gu903();“倒卖军械,这是要杀头的。”
穆长微说:“其实我一直在努力,找了兵部几次,希望得到批文,只是一直没有下来,况且我们还没有真正去做,只是熟悉了一些流程。其实这倒也是好事,如果果真批了公文,现在兵部出事了,青帮也会跟着出事,所幸,兵部出事以后,我马上就停止了这块生意。”
叶小莲稍稍安心:“既然停止了,那就不做了。”
“可是最近三皇子派人找过我,说可以批准我们青帮做这块生意。”
“什么?”叶小莲担心的还是来了,“那你同意了?”
“我还没有同意。”
叶小莲总算平静下来:“长微,你比我懂,你千万不要图一时的利益,而害了我们整个青帮。”
“我知道,但晴莲你如何知道这些事?”
“你也别问了,我现在头很大。”叶小莲想起赢蔚霜说的话就难受。
第58章
雪信殿里,赢飞雪饮下热酒,脸也有些微烫,这时已近黄昏,从窗户往外望去,晚霞已经将皇城染成了金黄的颜色,如稻谷的金黄,暖流从中溢出。
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喂他饴糖的情景,母亲将一粒饴糖塞入他的小嘴里,他一口就吞下了,然后噎到了,母亲拍打着他的背,责备他:“飞雪,你怎么能这么吃糖。”每一下拍击就仿佛在昨天,是那么温柔而有力,母亲婉转的声音也萦绕在耳边。
父皇回来了,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王爷,他抱起赢飞雪,又唤大夫,就在他趴在父亲肩膀的时候,他拼命地作呕,将那颗饴糖吐了出来。
父亲和母亲都缓了口气,他记得那天也是流霞的金光,非常温暖。父亲站在他面前:“飞雪,你知道含饴弄孙这句话吗,含饴就是含着糖,糖是不能吞的,要含在嘴里让它慢慢融化。”
母亲说:“飞雪,只有融化的糖才会有甜味,吞下去反而会伤到你,要记住父王的话,含饴,懂吗?”
“我知道了,爹,娘,以后我只含饴,不吞饴。”他那时候嗲声嗲气,将父亲母亲都逗笑了。
如今回想起来,他还是暖暖的,仿佛父亲还很年轻,母亲也还健在。
他也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件好东西总是要慢慢融化入口的,这样才有甜味。
“殿下,陛下起身了,陛下要传召你。”一个声音将赢飞雪的思绪全部打断了,他定睛一看,临云带着俞仁礼进来了。俞仁礼满面喜色,父皇好了。
赢飞雪连忙拿了披风,“陛下刚起来,第一个要见的人就是殿下您。”俞仁礼一边说,一边催促马夫。马车飞快往内宫驶去,很快就到了龙寝。
赢飞雪第一眼就看见赢帝坐在龙塌上,裹着厚厚的被子,看他的容颜,比以往差了许多,没有一点血色,眼神的光芒也消失殆尽。须发仿佛一夜之间全白了,这并不是以前的父皇,而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赢飞雪心里沉痛,没有行跪礼,直接跑到龙塌边仆伏在赢帝脚边:“爹,孩儿不孝。”
一只颤悠悠地手触碰着他的头发,赢帝的声音很虚弱:“飞雪,爹老了,其实爹早就老了,只是舍不得撒手,一直都强撑着。”
“爹,你怎么会老啊,你就是需要休息。”
“老奴才,你们先出去吧,谁也不许进来。”赢帝吩咐了一声,俞仁礼说了句“老奴知道”,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
赢帝的手抚摸着赢飞雪的脸,每触碰一下,仿佛都很吃力:“飞雪,你起来,爹有很多话和你说。”
赢飞雪坐了起来,扶着赢帝的臂膀。他眼睛湿润,看着父皇沧桑的面容,等他说些什么。
“最近我病了,你三哥代理了朝政,六部的大部分职位都换了他的人,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四哥有没有谋反,爹也知道,但是爹还是要将他打入冷宫。”
关于四哥赢慕寒到底是否谋反一事,赢飞雪一直半信半疑,他不信四哥会谋反,当然也不希望三哥诬陷他。不过父皇为何轻易相信此事,又为何彻底软禁四哥?
“我只能将错就错,你四哥当皇帝是不行的,他将来也只会成为陈国的傀儡,赢国在乱世,根本没有立足的机会,他只会处处受制,葬送赢国。”
这就是父皇的策略,赢飞雪感到这个老人仍然很精明,他仍是掌控赢国的中心人物,没人可以代替他。父皇在位十几年,陈国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这就是父皇的伟大之处。
“你三哥当皇帝虽然要好一些,但他刚愎自用,常自以为聪明,心中有算盘但又不会精打细算,遇事急躁,逢大事更难沉住气。他也容易被陈国利用,这同样会葬送赢国。”
赢飞雪的脑海里清晰地知晓父皇要传达的信息。他心里很愧疚,父皇为他做了太多,他甚至觉得这不值得。
“只有你,秉性纯良,遇事从容,你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拦你,你可以成就大事。爹没有看错你,这天下乱世,你可以带领赢国赢得一席之地,你也可以带领赢国走向更辉煌的时代。”赢帝说得很激动,又咳嗽了几声。
赢飞雪热泪盈眶,这就是伟大的父亲,为他所做的一切,父皇在这几年时光里似乎每一步都在替他盘算,太子被废也许不是意外,二皇子架空可能也是有意为之,三皇子曾是朝中上下所公认的储君,也曾经被他打入了冷宫,如今四皇子明明不是谋逆,却被坐实。
眼前这个老人,所做每一件事,都是为他所做的,他作为一个皇帝,宁愿做让天下人所惧怕的暴君,他作为一个父亲,宁愿做让儿子们所惧怕的严父。
只有对他,他是一个真正的父亲,无论谁在阻拦,他都可以杀,可以斩,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目的——让赢飞雪成为赢国真正的储君,未来的帝王。这就是父亲为他所做的一切,用杀戮、暴力和绝情来面对所有人,唯独对他,倾注一切父爱。
赢飞雪双眼通红,眼泪滑过面颊,悄然滚落到了龙塌的锦被上。
“你要喜欢叶晴莲,你以后可以纳她为妃。你当上皇帝后,这都是你的自由。但是这个女人红颜祸水,爹希望你提防她。爱一个人是需要底线的,你不能为了她牺牲你自己,你背负的责任要大得多,你要时刻清醒,这才是一个帝王应有的样子。”
“咳咳,”赢帝咳嗽了几声,又说,“陈国太子若赟即将登上帝位,他是一个有强大野心和没有下限的人,等局势稳定,他一定会首先拿掉赢国,要想征服天下,他是绝对不允许家门口还伏着一头狼。”
“爹最后为你做一件事情,你要娶秦国烈的妹妹紫琴公主。”赢帝似乎在乞求他。
娶紫琴公主?赢飞雪心里凛了一下,但这确实是父皇为他做的最重要一件事。也许父亲还盼着他成亲呢,这是每一个父母的愿望,但成亲的人绝不会是叶晴莲。
当然父亲还有深谋远虑,他若想当上皇帝,拥有陈国撑腰的三皇子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与秦国结姻他才可能坐稳这个皇位。
“秦国烈年轻气盛,虽然也是一只恶虎,但好歹这只虎离我们没那么近,如果你和秦国结姻,这不但对你称帝有莫大帮助,而且还能制衡陈国。等你和秦国烈的妹妹成婚以后,爹会立即退位,将皇位交给你。”
赢飞雪心中感激,这是父亲对他的深爱,但他曾经也说过,这辈子只爱叶晴莲一个人,他也绝不会改变初衷。
但是他的想法似乎被赢帝看了出来,赢帝说:“如果你犹豫,可以等将来赢国变强,休了紫琴公主,做你想做的事,娶你想娶的女人。如果你不同意,以你三哥的品性,他当上皇帝后,他不杀叶晴莲也会据为己有。你不强大不但连你自己都保不住,别说一个女人。”
“爹不行了,没有几天了,如果你不成婚,你坐不住几天皇帝,你三哥、若凰、还有陈国新帝是饶不了你的,你现在还根本斗不过他们。”赢帝喘着粗气,用深陷的眼眶注视着他。
赢飞雪知道,父亲已经为他做了一切,即使他现在粉身碎骨,也无法回报,何况只是答应他与紫琴公主的联姻。
但他心中埋下的种子,已经长大了!
他从龙塌上爬下,仆伏于地,失声痛哭:“爹,父皇,请恕孩儿不孝,孩儿不愿与紫琴公主结姻。孩儿曾立过誓言,今生只守叶晴莲一人。”
这颗长成的参天大树就是守护叶晴莲,娶她为妻!
他听见赢帝拼命地咳嗽,咳嗽得令他锥心刺骨,他抬头一看,只见赢帝的手掌又是一团乌血。
赢飞雪喊:“叫御医,快叫御医。”
御医已经进来了,还没来得及行礼,赢飞雪就拉着他到了榻前:“快替陛下看看。”
御医说:“陛下需要休息,扶陛下躺下,臣这就诊治。”
赢帝苍白虚弱到了极限,微弱的声音呓语着:“你娘最近总是出现在我梦里,她是想我了……”
“爹,你不要说胡话,我娘最疼爱你了,她就是来告诉你,要好好养病。”
天阴沉沉的,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飘洒在皇城上空,护城河开始泛滥。
一座冷清清的大门被轰然打开,如洪水崩塌的声音,偌大的寒勤殿里空无一人,传来鬼魅的回音。
赢蔚霜向里面走去,走过空洞黑暗的大厅,走过道道曲回的甬道。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被软禁在霜华殿时,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没有人来看他,没有人问候他一句,唯有漫漫长夜、一群蚊蝇陪着他。
每天,婆子会送来三顿饭,对他来说,那是猪狗不如的食物,他一口也不会吃,宁愿饿死。
后来,他还是吃了一口,自从开了这个头,他就再也没有浪费一粒米,一片菜叶。他像狗一样苟延残喘,直到那扇门被打开,一道圣旨来临,他要和若凰成婚,是若凰将他从狗变成人。
也是若凰,看到了他骨瘦如柴、形容凄苦的样子,本来他是应该万分感激若凰的,但是想一想,那种施舍,那种将他当成狗一样救赎的施舍,他为何要感激涕零。
他推开了暖阁的门,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用袖子掩着鼻子。里面传来像鬼嚎一样的声音:“是谁啊,是不是要放我出去,是不是父皇知道了真相,要放我出去。”
穿过一片狼藉,在床榻之下,是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槁枯的男人,衣袍沾满了污浊,便是黑一块,烂一块,或者说,这是一条可怜而脏兮兮的狗。
赢蔚霜看着他,像在欣赏一件由自己亲自完成的杰作。
“是你”那人鬼哭一般,“三哥,是你,哈哈哈哈。”他又疯笑起来。
那人说:“你终于来了,我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我没想你这么狠,你好狠啊。”
赢蔚霜说:“慕寒,你敢说我比你狠,你做的一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谈谁更可恨,我是来帮你的。”
“来帮我?哈哈,你怎么帮我,帮我出了这地府,帮我澄清忤逆之罪?”赢慕寒说罢又疯笑个不停。
第59章
“不,你要这一切也没有用,父皇病重,他大限将至。”赢蔚霜说到此,赢慕寒停止了笑声,瞪大了眼睛,他伸长脖子问:“父皇真的要死了?”
“是,过不了几天了。”
赢慕寒又哭了起来,疯疯癫癫的,望着他说:“好,真好,你终于是大赢的天子了,你做到了,三哥,我佩服你,你比我强,我小看了你。”
赢蔚霜说:“不,父皇可能要将皇位交给赢飞雪。”
“噢”赢慕寒哭声骤听,冷静地说,“没想到,到头来是那个傻小子。我不信,我才不信。”
赢蔚霜说:“你错了,在整个大赢,赢飞雪才是最可怕的人,你一开始就错了。四弟,就算你将我打败,最终,你也打败不了他,你想象不到,赢飞雪是什么样的人。”
赢慕寒兀自摇头:“你在骗我吧,三哥,赢飞雪?一个毫无所为的傻瓜。”
“所以我说,你更没有脑子。这些话说了也没用。慕寒,在这地府里,我知道你很孤独,也很无聊,所以我要送给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我真的很期待?”
“人带来了吗?”赢蔚霜喊了一声。
不一会,两个随从押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那女人,赢慕寒一眼就看出,是慕谷,她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好的,苍白的肌肤沾染着鲜血,女人不该看的部位也袒露在外面。
慕谷被随从推到地上,她似乎受了巨大的伤害,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
只要仔细看,仍然是那个美如天仙的女子。
赢慕寒看到此刻的她,和当初第一眼见到的“灵狐”一样,依然是触动他的心的。
在整个大赢,他不曾想有一个寄托心思的人,也不曾想有一个倾诉衷肠的人,而慕谷,恰巧充当了这个角色。
不是慕谷的身体征服了他,而是慕谷的心,她有一颗热切的心,好像永不熄灭,永远在为他燃烧,也说不出是不是对她有感情,但是这却是唯一令他心动的女人。
她应该很痛苦,也会恨他,赢慕寒说:“三哥,你把慕谷怎么样了?”
“她是吃了些苦,但好歹还活着。”
赢慕寒乞求说:“三哥,我没有求过你,我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放她走,让她离开赢都城,永远都不要踏上大赢的土地。”
赢蔚霜冷笑一声:“四弟,你不是把我当傻子,慕谷是谁?她只是你的侍女吗?她为你做的一切,够死一百回了。”
赢慕寒说:“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赢蔚霜说:“我说过,这个礼物我可以赐给你。”说着抓起慕谷的头发,慕谷发出微微的□□。赢蔚霜笑着说,“但是,我没说要赐一个活的给你。”
“三哥,我求求你,我现在是一个废人了,求求你放了慕谷。”
赢蔚霜将慕谷一推,推到了赢慕寒的身上,赢慕寒将她抱了起来:“谷儿,你受苦了。我会求三哥放你走……”
慕谷流着泪水:“殿下,我不会离开你,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在这里,除了等死……”
“死,我也心甘情愿。”慕谷深情地看着他,这对漂亮的狐眼,仍然还闪着光芒,那是坚定的,如玉石那般的坚定,只要这光芒没有熄灭,她仍是美的,美得令人动容。
赢慕寒痛心地抱紧了她,哭着说:“没想到,我赢慕寒这一生,最亲的人是你,呜呜……”
“倒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我就成全你!”赢蔚霜冷冷地笑着,一把剑从慕谷的后背捅了进去。
赢蔚霜的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声音,他向殿外走去,冷笑声从他嘴中发出:“失去心爱女人的滋味,哈哈哈!”
一连数日,赢飞雪日夜进龙寝觐见父皇,但是父皇已经陷入了昏迷。而一个惊天消息从陈国传来,陈帝归天了,太子若赟登位,是为新帝。
几日后的深夜,赢飞雪被俞仁礼急传到龙寝,大理寺卿孟凡星跪身说:“殿下,陛下已经驾崩了!”
赢飞雪这几日都守在龙寝,没有想到他刚刚被孟凡星推回去睡了一会,父皇就没了。他趴在床前沉沉痛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凡星跪在旁边行礼说:“陛下,先帝曾将臣叫于塌前,先帝希望臣扶陛下今晨登基。”
俞仁礼同跪下,捧起御旨说:“陛下,先帝的遗诏在老奴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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