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伞事件。
在这起事故发生之前,托尼还只当温的离家出走是在和布鲁斯闹着玩,根本就没有把这起小事件放在心上。
韦恩家的小孩子和父亲闹掰了,离家出走了——好像多稀罕似的!
他家有哪个没离家出走?也就现在刚刚上任不到半年的这个罗宾还没有吧?
上一任罗宾其实也不算是离家出走,但干出来的事情比离家出走要严重得多,转头就扯大旗和导师、父亲对着干,一副要越过蝙蝠侠统治哥谭的架势。
托尼还挺欣赏这种态度的。
当然,前提是这种“父子相残”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
彼得是个听话的学生,他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老师,又有梅姨看着,彼得就算是等以后有点小叛逆,也不可能闹成布鲁斯那样的笑话。
“温确实有点危险,娜塔莎,我知道,但她还远没有危险到需要你这么紧张的程度。”托尼头疼地说,“冷静一点,给小孩子更多的空间,她可以自己调整——别把她看得太脆弱了。”
就算再怎么不赞同布鲁斯的教育,再怎么乐意看布鲁斯的好戏,托尼也要承认,蝙蝠家的孩子们抗压能力普遍都相当高。
思考的角度也更成熟,至少比彼得成熟多了。
温已经修养了很长时间,再加上降落伞事件让她宣泄了压抑的情绪,托尼严格监控了温几天后就放松了控制。
“我明白你的意思,”娜塔莎并不傻,“只是没有人能承担得起意外发生的后果。”
她难道不明白太多的控制会给温更多的压力吗?她太明白了,可再怎么懂这些道理,温解开降落伞后一跃而下的身影依然挥之不去。
也许这就是问题的本质,控制得太松无法保护温的安全,控制得太严却又会把温推向危险的边缘。
娜塔莎微妙地感受到了布鲁斯的困境。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题,最合适的中间段是如此难以把握,温的态度又太缺乏波动——你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觉得舒适和满意。
“她现在有她二哥保护,这也是她自己选的。”托尼说,他耐着性子安慰了娜塔莎几句,“等她不想再继续呆在哥谭,她会走的。温不是那种会委曲求全的性格,事实上我觉得刚好相反,她都有点被布鲁斯惯坏了。”
“他最大的失误就是没告诉温他的另一个身份。”娜塔莎说。
“你也得承认哥谭的情况和纽约不同,纽约盛产充满野心的坏人,哥谭盛产的是疯子。”托尼态度中立,“不要急着下定论,你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我们都不知道实际情况。”
“……你不是一直都想着看布鲁斯的好戏吗?到了不该理智的时候,你这个最不理智的人就突然理智起来了。”娜塔莎嘲笑道,“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不想让你领导复联的原因。”
“这也是他们最后不得不承认我最适合领导的原因。”托尼不以为耻,他洋洋得意地说,“承认吧,我在关键时刻总是那么靠谱——不然为什么布鲁斯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温?”
提姆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这可和他设想中的情况不同,他已经抓住了那个女孩儿的小辫子,但顺藤摸瓜下去后无数干扰他的无效讯息一窝蜂地涌了过来,他艰难地在乱成一团的线索链中筛选和梳理梳理,感觉自己就像在塞满一整个房间的毛线团里寻找线头。
这已经不是难度高不高的问题了,这是他完全就被人耍得团团转的问题。
提姆很头痛,他知道他在电脑技术上还有很多不足,然而在今天之前,他还只被蝙蝠侠这么彻底地打击到信心过。
是谁在帮助那个女孩掩饰行踪?从手法上看这么做的不止一个人,什么时候有这种水平的人这么烂大街的?竟然一口气涌现出了两个?
调查得越是深入,提姆就越是神经紧绷。
本能已经让他在这一瞬间有了无数种联想,而每一个联想都是那么糟糕透顶,他越来越偏向于认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布鲁斯的女儿”意味着某个大事件,而杰森,或许他的死而复生也牵扯其中。
甚至也许连杰森的死亡都不是一次小丑突发奇想的发难。
提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准备再继续往后调查。就算找到线头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仍旧有完成的可能,只要他足够耐心,迟早能从这团乱线中找到他需要的东西。
但一个声音阻拦了他继续下去。
“提摩西少爷,你需要马上休息了。”阿尔弗雷德将提姆手边的咖啡杯收了起来,他不赞同地看着双眼通红的提姆,“熬夜会影响身体发育,而且这些工作都是老爷该做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赞同他的夜间工作,这对他的生命安全很不负责,但相比起来,把哥谭留给你是更不负责任的举动。”
“很抱歉。”提姆苦笑着在阿尔弗雷德的注视中站起身,“我知道我该休息了,明天还要上课——我能吃点东西再去休息吗?”
“房间里的设备我已经暂时先替你收起来了,提摩西少爷。”阿尔弗雷德用优雅的英腔说。
他的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如果提姆是打算吃点东西后回房间继续工作,那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我知道了。”提姆还真的有这个打算。他在管家的注视中无奈地妥协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阿尔弗雷德。”
他的心中浮现出暖意,在加入这个家庭后,阿尔弗雷德是第一个向他释放出明确的善意的人。
管家一直细心体贴地照料着家中每一个人的身体健康,而他很难去对管家插手阻止他工作感到愤怒。
“你才只有十二岁呢,提摩西少爷。”阿尔弗雷德回答,“我对照料不听话的孩子经验丰富。如果你太听话,或许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提姆喝了点热可可后回到房间,他心中沉甸甸地装着许多事,原以为这会是个难眠的夜晚,没想到刚躺上床,困意袭来,所有困扰着他的事情一扫而空。
他沉沉地睡着了。
温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今晚的哥谭难得的没多少浓雾,能看见朦胧的月亮的轮廓,温起来把小窗打开,让月光照进房间,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本她还没读完的书。
跟着温蒂学了几天时间的枪械后她就耐心告罄了。
温蒂也没压着她学,而是放任自流,像是她真的就只是为了让温不和她聊天所以才教温这些技巧。
二哥据点里很缺娱乐设施,明明他自己就有一个看上去特别高端特别有科技感的设备群,好几个主机连接着三四个大屏幕,每个屏幕上都显示着不同的东西,在据点的时候,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这个设备前面,也不知道是在搞些什么。
温试着悄悄偷看,二哥发现后严令禁止她进这个房间。
她就只好从二哥的卧室里摸二哥的书——他的卧室里有个很小的书架,看上去这个房间原本才是他用来工作的书房,因为她来了,二哥就把自己的卧室搬到了这里。
小说还挺有意思,是一本以哲学家为主角的德文书,温惊愕地发现她居然看得懂……读起来甚至和母语阅读的区别不大。
她能轻松读懂许多词汇背后的潜台词,同样也能被其中的一些梗逗笑。
温蒂会的技能比她想象得更多啊。
夜很深了,二哥还在工作,温翻了几页就不想看了,她合上书页,轻手轻脚地溜进了二哥的卧室。
她把书放回书架,站在书架前巡视一圈后,她最终拿下了《基督山伯爵》。
“我不喜欢这本书。”温蒂说。
她又出来了,温想,这几天温蒂突然冒头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在纽约的时候,温蒂一两周都不见得会出现一次。
但一到哥谭温蒂的精神好像就紧张起来,温感觉温蒂好像时时刻刻都清醒着在关注外界。
她抱着书往卧室里走:“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啊,又不用你看。”
“为什么选这本?”
“不是每个选择都一定要有个原因。”
温蒂沉默了几秒:“我用一个秘密换你选这本书的理由。”
温乐了:“你就这么想知道我为什么选《基督山伯爵》?你不是都不管我干什么的吗?”
“我没有管,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选这本。”温蒂有点焦躁。
她的表情被掩饰得很好,要不是她每次情绪一激动温就能感觉到,还真能把温骗过去。
“现在是你很想要知道我为什么选这本,但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了。”温坐到床上,盘着腿宣布,“你要聊天吗?”
“……”
“来吧来吧,你实在不想说可以不说。”温兴致勃勃,“聊天的时候我可能会一不留神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你知道我什么都说的。”
“现在你想让我用很多秘密换取你的答案。”温蒂指出了重点,“这不公平。”
“但你知道的答案只有我有,独一无二的东西总是最昂贵。”
“……”
“怎么样?”
温蒂妥协了:“你想聊什么?”
“我不知道啊,聊天而已,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重点和中心思想,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好了。”温震惊道,“你没和人聊过天吗?”
第五十九章温和不情不愿-温情一刻
“完全没有任何企图的那种?没有。”
“那我起个头。”温毫不在意,“你为什么要去看你二哥——好吧他不是你二哥,你为什么要去看这个世界的二哥的武器库?”
“你知道我的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什么?”温又震惊了,“这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吗?”
温蒂:“……”
她骂温:“你怎么没把自己蠢死!”
“我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你今天才发现吗?”温撇嘴,又热情地朝温蒂挥手,“别站在那边了,过来坐啊,就坐我旁边就好了。”
温蒂仿佛有点惊奇似的端详了一下温,又看了看她叉着腿的姿态——她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学着温在温的对面坐下来。
温目不转睛地盯着温蒂的面孔,温蒂不明所以地和她对视。
“我还没仔细照过镜子呢。”温忽然说,“现在你坐在我对面,感觉就像是我在照镜子一样。”
“不一样。”温蒂却说,“我们的动作细节不同,我们的习惯不同,我们的心情和表现出来的表情也不同。你笑的时候五官是向外舒展的,可能你自己意识不到这点,但我笑的时候——”
“从来都不露出牙齿。”温说,“而且你很少真的在笑,你的表情总是很,端着,很假,但是假得很漂亮。就像随时随地都对着摄像头,你得保持你的仪态。”
“上流社会的人不推崇暴露情绪。”温蒂回答,“也可能是因为我待在不列颠的时间比较多,我上的学校是芭蕾舞校,表情管理也是表演的重要因素,我们要随时都表现得非常高雅,就像天鹅那样。”
“天鹅才不高雅!天鹅啄人超凶的!”温嗤之以鼻,“都是假的,天鹅只是动物,人家天生就长得那副模样,和高雅没半点关系。”
“我们不像天鹅那样天生高雅,所以得表现得高雅才行。”温蒂说,“不然会被暗地里嘲笑的。”
温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那些你一点也不在乎的人怎么看你?”
“我又不知道我在乎的人怎么看我。”
“你又不去问。”
“问了之后怎么办呢?如果我得到的回答不是我想要的呢?如果事情和我想要的完全相反呢?”
“你问不问事实都在那儿啊。”温说,“问了至少不会像个什么……不会像个你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的盒子。你想知道盒子里有什么,只要打开它就好了。盒子是空的就找另一个盒子。”
“我只想要那一个盒子。”
“那你就更要打开它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了。”温说,“如果是空的,就想办法装东西进去,如果不是空的,但是里面的东西不是你想要的,就倒空它装你想要的。”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温蒂摇头,她犹豫一下后又改口,“对你来说可能就有这么简单,可对我来说不是。”
“你们家只有你和你的兄弟吗?”温换了个问题,“你们家有管家的,对吧?”
“有。”温蒂说。
“我从来没听你提到过管家,像你们这种有钱人的家庭,管家应该不是随便就能辞退的吧?”
“对。”温蒂说,“他从我爷爷奶奶那一辈就开始照顾这个家庭了,父亲和家里的其他成员都很尊重他。”
“你也没提到过你的爷爷奶奶。”
“他们在我父亲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抢劫案离世了。这是哥谭,危险的城市。”温蒂说,“父亲基本上算是被管家照顾着长大的。”
“你总见过你爷爷奶奶的照片吧。”
“没有。”
温再次感到震惊:“没有?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他们在我的家庭里是不可以被提起的。”温蒂说,“因为据说——只是据说,当时枪杀案发生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在现场,他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受了很大的刺激。”
“看来所有事都是有原因的。”温评价道,“不健全的家庭是让人性格扭曲的最大原因之一,而你的父亲长大后又把这种扭曲带给了你们。”
“……”
“你在你家里最喜欢谁?”
“当然是我的父亲。”
温说:“我不是问你最爱谁,我问你最喜欢谁。”
这下温蒂确实开始感到不适了,她皱着眉往后仰了一下:“我不想问答这个问题。”
“你是没想过吧。”
“可以这么说。”温蒂说,“我从来没想过。”
温沉思了一会儿,温蒂看着她,好奇温接下来会说什么。
她听到温说:“你最喜欢小弟对吗?”
“……”
“我感觉应该是他,因为我想对你来说他的情绪和反应最好把握。”温轻快地摇着身体,“他不像你父亲一样矛盾,也不像你大哥一样让你觉得不知道对方具体在想什么。在遇到这个世界的二哥前你可能最喜欢二哥,但看起来他也有很多事情瞒着你。至于三弟……你提起他的次数太少了,感觉他根本没什么存在感。”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可能我确实最喜欢他。但我也最讨厌他。”
“胡说,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是这个感觉。你讨厌你家里的所有人,但是你自己又不肯承认,你只承认你讨厌小弟。”温说,“你不讨厌他。”
“……这件事有这么重要吗?”
“你有没有想过去问小弟怎么回事才是最方便简洁的?”温说,“你小弟不一定会告诉你,但是要我看,他是最好的突破口。”
“……”
“你有真正意义上的爱过什么人吗?除了你家里的人以外?”
“我的导师。”
gu903();“托尼。他是很讨人喜欢,虽然我觉得他也挺烦的。你告诉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