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最多赔点钱,但这对林怿没什么好处。
而严海的伤可是刚出锅,正冒着新鲜劲。整个情形还是严家占据优势。
但如果只是保林怿平安,这一支视频足够了。
回去的路上,张愔愔问欧阳堂要陈司诺的联系方式。
欧阳堂一边翻通讯录一边故作烦恼:“真当我这儿是情报局了?什么都管我要。”
张愔愔心想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情报局,称是八卦信息汇集中心都纯属过誉了。
欧阳堂扭头一瞟,说:“什么表情!有本事自己打听去?”
张愔愔:“……”
晚饭后,张愔愔坐在沙发上神游四方,目光虚晃晃地落在手机屏幕显示的那一串眼生的号码上,半天不见她动换。
她还没给陈司诺打电话。
樱姨在这会儿把一杯牛奶往茶几一搁,说:“愔愔,想什么呢?”
张愔愔抬起头盯着樱姨瞧了半天,樱姨不明所以,冲她慈祥地笑一笑,张愔愔翻来覆去地犹豫不定,接着她目光一垂……
拨了陈司诺的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也无人接听,一声声迟缓地响到最后自行挂断。
张愔愔忍不住松一口气。
她思前想后,决定给陈司诺发信息——先自我介绍,然后开门见山,说明致电用意直奔主题,再约个会面时间,表示希望面谈。
信息发送成功,张愔愔端起茶几上的牛奶一通豪饮,全干了。
再凝神等了半晌,杳无音信。
张愔愔趁机去洗了个头,十几分钟后清清爽爽地出来,又牵肠挂肚地去瞄手机,一摁则见屏幕显示的一条回复信息。
——明天上午10点,临海路7号咖啡馆。
小树林的视频,张愔愔在电脑存了备份,手机里也有一份。
第二天9点,张愔愔先去见了林怿。
原本她有几个问题想让林怿回答一下,没想到一见面,林怿就先松口坦白:“其实我手里有一个视频,或许能帮到你。”
张愔愔闻言一愣,接着疑惑道:“帮到我?不是帮你自己么?”
林怿垂眸轻笑,“对,也是帮我自己。”
张愔愔安静须臾,说:“你指的是曹明手里的视频?”
林怿讶异地看向她。
她说:“昨天我又去了一趟你们学校,找曹明他们聊了一下,后来他就把视频的事告诉我了。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当初不选择报警?”
林怿的表情淡淡,一味地不言语。
张愔愔说:“不是不信任法律,也不是因为害怕,是么?”
那么理智地记着每一次伤害,像是要把痛楚刻入骨髓,这不就是在记仇么?
记仇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复。
追究严海的法律责任,已然无法消除林怿经久积压的心头之恨,那么什么样的报复手段,才能一解满腔的恨意和恩怨?
当然是手刃仇人。
“我确实想过要杀了他。”林怿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倒让张愔愔不知作何反应,他继续道:“但不是这一次。”
“偷拍视频是为了什么?”她问。
“杀了他以后自首,让曹明公开视频,让严家声誉受创,”林怿直言不讳。
“为什么先前不说,现在愿意坦白?”张愔愔问。
林怿沉默片刻,忽然挑唇一笑,“先前我以为你可以帮我赢得官司。”
张愔愔恍若晴天霹雳,轰隆隆直劈得她天灵盖外焦里嫩,她既受打击,更多的是汗颜,但见惯场面的她脸上不表,故作镇定。
——算你狠。
上午9点半,张愔愔开车去了临海路7号咖啡馆,那个地方不好泊车,她费了老大劲,抵达咖啡馆时已经迟到10分钟。
今天周二,上班日,咖啡馆里清净得很。
她一推门,咖啡香气一袭袭地扑面,直扑向她身后的秋日暖阳里。
张愔愔左右一梭巡,很快在橱窗旁边那一桌发现了陈司诺。
他临窗而坐,掌心一本书,桌上的咖啡余烟袅袅。整个屋子像是四壁厚重的画框,绘的是一幅潇洒隽逸的旧影,沐着半壁秋阳。
张愔愔不由放轻脚步,但再轻,高跟鞋触地仍是错落咯哒响。
他先合拢了书籍,再抬头望过来。张愔愔莫名感觉自己浑身冒凉气,哪哪都不对劲,过去拉开他对面的凳子,轻拢一下裙子再落座。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话。
张愔愔暗自思忖,是先礼貌地叙个旧,或是开门见山,直接把手机里的视频地给他看。
转念之间,倒是服务员先过来了,打破了沉默。
服务员递了菜单本子过来,招呼道:“您好,请问喝点什么?”
张愔愔没有深入体会过咖啡的各种玄妙滋味,喝来喝去就一种:“冰美式,谢谢。”
服务员走开以后,张愔愔决定还是闲话少叙,直接把手机里的视频翻出来,然后递了过去,示意对面的人点开看一看。
陈司诺也不磨叽,接过来就点击播放。
十几分钟的视频,他一秒不落。手机里时不时传出打骂的动静,电子产品锐化过的声音更显得嚣张尖刻,听者生理不适。
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时,还好奇地睇了一眼,没敢逗留。
张愔愔摸着冰凉附水的杯壁发怔,寒意刺骨了才回神,手指头被冰得麻木。
陈司诺看完整段视频,把手机推回对面,这才开口说了会面以来的第一句话:“那么,张律师的意思是?”
张愔愔目光一沉,说:“撤诉。还有道歉。”前半句是林怿的意思,后半句是她自己的意思。虽然她知道严海一家不可能道歉,但她就想提出来。
陈司诺说:“好,我会代为转达。”
张愔愔另又补充:“再帮我带句话。我不是在跟他们商量,这是要求。目前这个情况他们想全身而退绝无可能,这件事要么按我的要求来,大家自然相安无事,否则,吃亏的必定是他们。”
陈司诺一贯平淡,端起咖啡呷了一口。
张愔愔忍不住加了一句:“陈律师应该了解我的背景。”
威胁嘛,当然是把话说得越漂亮越有效果。
“所以我才好奇,”陈司诺敲敲桌面,指一下躺在桌上的那部手机,道:“你何必多此一举?”
张愔愔没回答,默不吭声地收回手机,脸部线条绷得跟扑克似的,不大自然,“那就麻烦陈律师帮我把话带到。”
陈司诺不再言语。
张愔愔站起来,昂首挺胸地走出咖啡馆。出来以后,她掌心压着胃部,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刚才装腔拿调了半天,险些岔气。
第5章月下旧梦
“如果仅仅是公开那支视屏,届时网络上热度再高,对严家来说不过施点钱银的事,影响声誉也是一时。但如果再赔上一桩命案,凭他严家手眼通天,重创之下再面对网友口诛笔伐的灭顶巨浪……”
“网友才不管你儿子死活,一开始是你儿子霸凌人家,人家不过是实施了报复,最后还投案自首了,人家是好孩子。你们育子不当,纵子作恶,罪该万死的是你们严家。”
张愔愔说到这里,深深叹一口气。一习风倏然从窗口灌进来,把她办公室桌上的卷宗掀开几页,来去匆匆,戛然而止。
林怿这个人……
“这小子对自己对别人都狠。”欧阳堂坐在窗台上点了支烟,霍一口再徐徐喷出,一篷青烟在夜色里张牙舞爪。
“你知道林怿为什么会复读么?”张愔愔问完以后自己回答:“我去问过他班主任,他很聪明,成绩一直很好,去年高考分数与清华录取分数只差一线,然后就被他爸逼着复读了。”
欧阳堂听得有些唏嘘:“那可想而知,他平时的生活环境多压抑。”他想起一审结束那天,林怿他爸说了句:他明年就要高考了!
张愔愔又说:“还有,他一个复读生,和班里的同学迄今为止相处不过半年时间,他就交到了曹明这样对他……忠心耿耿的朋友。”
先前她一心扑在案子上,倒是忽略了关于林怿这个人的部分细枝末节。世界赠与了他什么,他便回馈与世界什么。
这不是狠了,这是于自己于人事于万千世界都冷漠。
两厢沉默之际,张愔愔的电脑滴滴两声,屏幕右下角的微信头像闪了闪,她移动鼠标点开,见是高中的群发消息。
她和高中那伙同学的关系一般,她读高中那会几乎独来独往,如果硬要从里面挑出一个稍微相熟的,那就是陈司诺。
这个微信群是前两年建起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位同学,十分热心地把她拉进了群,因为不熟,进去以后她也没发过言。
群里面通知什么聚会,她也从没参与过。
就在她移动鼠标关闭对话框之际,她瞄到了“陈司诺”三个字。
那人说:注意了!注意了!陈司诺答应明晚到场聚会,平时潜水的隐身的都速速现身,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咱们各凭本事,艳压群芳!
她看完,点击左键关闭对话框。
欧阳堂掐灭了烟,说:“这个时候分析这些没用,现在就等严家那边松口撤诉。就算林怿产生过报复的念头,但也只是想法,在法律上连未遂都够不上。在这一点上,他是无罪的。”
张愔愔合拢卷宗,站起来颇有兴致道:“你说,未来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研究出了心理测量一类的仪器,到那个时候,产生犯罪心理算不算违法?”
后来某一天,这个问题她也拿来问陈司诺,他两句话就给打发了。
……
张愔愔一早到律所,看见前台的亭亭垂着脑袋笑得跟偷了腥一样,她过去问:“乐什么呢?”问完才发现她在看书。
亭亭一慌,赶紧把书合上藏起来。
张愔愔好奇,“看书慌什么?”
亭亭犹疑一下,神秘兮兮地把书的封面摊开在张愔愔跟前。
张愔愔仔细一瞧,喃喃念道:“风流上司与禁欲下属。”
风流?禁欲?
张愔愔微微一怔,偷偷摸摸地掩嘴说道:“有空借我看看。”
亭亭点头。
两人迅速狼狈为奸。
张愔愔进了办公室马上接到秦游的内线传唤,水都没来得及咽下就赶紧过去。
秦游很少待在律所,平时跨省跨境地出差到处当空中飞人,如今一早把人喊过去,张愔愔以为是有什么重大事件要吩咐她。
攸同律师事务所,位于星河大厦的23层,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的面积。
秦游的办公室和员工的办公区有些距离,想要进入他的办公室,得先穿过外间的秘书室。
张愔愔穿过秘书室,一个拐弯就看见朱秘书趴在办公室的门板上,凝神撅着臀,鬼鬼祟祟地一副正在偷鸡摸狗的模样。
朱秘书余光里瞧见有人过来,急急忙忙地立正站好,在张愔愔开口之前她堪堪露出一笑:“张律师来找老板么?请进。”
张愔愔被弄得一晃范,门都忘了敲,直接推门而入,于是就听见里面一句意味不明的靡靡之音——
“骑什么?”秦游嗓子低沉,适合调情:“骑谁身上都够呛,我可顶不住。”
朱秘书抓紧机会侧耳聆听。张愔愔浑身打了个抖,正打算马不停蹄地撤退时,发现她老板抬手一指,示意她进屋坐下。
秦游把烟从嘴里拿开,捻灭以后丢进烟灰缸里,说:“需要什么就跟老王说……这几天过不去,有事也得等我这边忙完……谁?什么女人?”
张愔愔听这语气不妙,下意识瞟去一眼,就见她老板换了副表情,香烟燃起的雾气未及消散,青烟缭绕的隽隽面容,此刻显得薄寡得很。
“是不是还得我来提醒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
张愔愔眼观鼻,鼻观心,关闭五感,专注虚无。
正所谓,汝爱我心,我怜汝色。
……
秦游应付了几句,终于结束通话,他把手机往桌面一扔,看了张愔愔一眼,扯了一份文件掀开,边阅边问:“陈司诺这人怎么样?”
张愔愔尚且没回过味来,发出一声疑问:“啊?”
秦游懒得重复,没搭茬,仍是低头看文件。
张愔愔随即反应过来,避重就轻又答非所问,“哦,除了那晚见过一面,其实前几天那个官司,他是原告方律师。”
秦游耐心再说:“我问你这人怎么样。”
关于陈司诺这个人,张愔愔是下意识地不去思考过多,或者说是下意识选择回避,所以她回答:“不太了解,欧阳对他比较感兴趣。”
秦游听见这话,终于抬起头看向她,面上无半分波澜,目光却很冷锐,张愔愔猝然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你才跟人打完一场官司,你说你对他不太了解?”他丢开文件,扣上钢笔的笔帽,说:“你这案子庭审结束多少天了?”
“……”
张愔愔得了一顿敲打,只好努力想了一想,像什么“逻辑清晰,心思缜密,反应敏捷”一类的夸奖,未免官方。
她挑了个最贴切的词来概括:“很冷静。”
秦游的神色总算恢复了些许温和,又问:“还有呢?”
张愔愔也随之放松,偏头静默,想极了终于挤出一句:“还……很帅。”
秦游看她的确是没词了,也不为难她,只说:“给你个任务。”
张愔愔听得浑身一震,当她老板故作深沉抛出这五个字的时候,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任务。她警惕地看着大班椅上的人。
“那晚见了一面,青年才俊,感觉不错。”秦游说。
“那晚他就跟你打了声招呼,怎么感觉出不错?”张愔愔忍不住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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