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兽一愣,道:我还以为你会推辞掉,像你们这个叛离师门的,不应该都有些难言之隐,多半不会轻易再回去睹物思人吗?
你话本看多了吧。宋祁放下筷子打了哈欠,虽明知年兽只是无心一语,但他还真被戳中了。
也不知是不是白天跟年兽说的那一席话,当天夜里宋祁梦到了以前在玄真派的时候,他本身对很多事都不太记得,可梦里就连太华山那颗桃花树的位置都十分清晰,花雨零落,露出庭院中打闹的师弟师妹,他们都还是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玄真派统一的蓝袍,拿着根小木剑挥来挥去,师父在一旁严声厉色地喝止。
宋祁就坐在桃花树下,看了他们一整天。耳边传来鸡鸣声,宋祁睁开眼,见窗外薄暮朦胧,晨光乍起,原来是梦,可梦里为什么都没有阿九呢。
宋祁盯着床帘发了会儿呆,听到木门被敲响,年兽在外面兴奋道:宋祁,快起来了,早去一日早蹭一日饭!
不去了。宋祁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进被褥里,下一秒木门被踹开裂成两半轰然倒地,年兽气冲冲地跳进来,一把拎起宋祁,恶声恶气道:你说不去就不去?让我白兴奋一晚!
你自己去。宋祁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觉得回笼觉比去蹭饭香。
年兽一听,不干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扛起就走,还一边在道:不行,你答应了就非得做到不可!
宋祁嘲了句:我答应别人的,从没哪件做到过。
我不干,今日就是把你抗,也要抗去!年兽就还真的把宋祁抗了出去,宋祁安心裹在被子里,被一颠一颠地也能睡着。
早起喂鸡鸭的农民伯伯看到这一幕,张嘴却未言语,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吗。
下了山,年兽拿出个法器,将宋祁往上一扔,催动法器往云上飞,宋祁抬起手臂遮住刺眼的晨光,嘴一张就喷人:太亮了,你死不死啊。
嫌亮你就把你那些宝贝拿出来。虽是这样说,但年兽还是将高度下降到了云层下面,这样光就照不到宋祁了,可宋祁......
一点阳光都没有,要把人冻死吗?
年兽忍了又忍,实在气不过,一脚踹到被宋祁裹得严严实实的被褥上,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要是不长嘴,这世界上的人口能比现在多一倍。
宋祁被踹,也不生气,捂在被子里闷闷笑出声。
年兽心想,莫不是回玄真派对他刺激太大,这人傻了不成?
到了玄真派,才发现他们不是最早到的那批,玄真派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宋祁记忆里清净的仙门,此刻前所未有地喧嚣,但在他看来,这里依然很静,人再多没那几个最想见的人,也照样寥落。
年兽反倒显得很兴奋,所为妖,他们很少有被仙门邀请过参加宴会,更何况是年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修真界兴起在过年的时候,由宗门之首举办年宴,所有修士都能参加,并且不分种族,只要修的是仙门的功法,都能来。
美名为各家互相交流所长,察所短,顺便沟通感情,结交同志之士。经过这场魔妖傀三方动乱,也确实让修真界明白了灾难来时,各家并不能独活的道理。
而这次,是玄真派重回首位举办的第一次年宴。
其场面布置得十分盛大,处处张灯结彩,力图将节日的氛围渲染到最大,也通过转角可见的奇珍摆设,向到来者展现玄真派雄厚的底蕴。
年兽一路看得眼睛都直了,直呼道:要是当年你当了宗主多好,就成修真界的首富了,诶,你当年怎么不当宗主,我听人说宗主印都送你手上了。
当宗主有什么好的,不说远了,就说我师父师祖曾师祖,哪一个是寿终正寝的。提到此,宋祁想起来,他该去给胧月仙尊上一柱香。
虽不知当时胧月仙尊为什么非要他坐任宗主,或许是知道一些关于他身份的事,想让他庇佑玄真派,但到底如何如今再去探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总归自己近二十年得了他的照顾,该去上一柱香的。
年兽一听他的话,拍胸脯道:我兄弟上香,那香必须是最粗的!
说完一眨眼年兽就不见了,宋祁懒得去想他整什么幺蛾子去了,正在往后山禁地埋葬先人骸骨的地方去,爬着石阶呢,听到背后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喊道:宋祁,快来搭把手!
回头一看,年兽化出原形,扛着老长一根香,大概有两人才能环抱的树那么粗,正在往他这边来。
宋祁嘴角抽了抽。
年兽道:那家店铺的老板说了,烧一柱抵一年!
这看起来就好重,宋祁假装被看见他,加快脚步往山上走,年兽见此气急,背着香追上去,一边骂道:没良心的,好歹是给你买的,你说句谢谢会不会啊!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宋祁干脆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道:你也就这点体力罢了,若是能扛到终点去,我再跟你说,但我看你估计连一半的路程都撑不下去!
年兽吼道:你等着,我今天爬不上去我管你叫爷爷!
宋祁回了句:我是你曾祖祖。
一路打打闹闹到了地方,宋祁站定在写着祭字的灵石前,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年兽也追了上来,化回人形抱着那根老长的香,往里瞅了一眼,说道:不愧是宗门之首,这里的灵力也太浓郁了。
那是因为很多先祖虽然身死,但体内的灵力没有散尽,葬在这后滋养了土地,所以这儿的树木花草也要比别处茂盛葱郁。
倒有种那啥......年兽绞尽脑汁地思考措辞,见宋祁用玉牌开了屏障进去了,便连忙也抱着香追上去,灵光一闪道:倒有种化成春泥还护花的味道!
宋祁噗嗤笑了声,懒洋洋道:是化作春泥更护花,笨蛋。
宋祁在里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胧月仙尊的埋骨之处,他正觉奇怪,洒扫小童路过,看到他们后一惊,喝了声:你们是何人,为何私闯我禁地!
现在玄真派的小弟子们已经换了一批,少有还认得宋祁的,宋祁倒也不解释,扯谎道:我们得了宗主准许,特定进来祭拜前任宗主胧月仙尊,敢问他的墓穴在哪?
哪知小童听了他这一席话,反而更加生气,直接拔剑袭来:哪有什么胧月仙尊的墓,宗主也从不造访这里,你私闯禁地还满嘴谎言,贼人,我要逮你去见长老!
宋祁暗道糟糕,果真见小童催动了玉牌告知给主峰那边禁地被闯的消息,宋祁原本也不是来打架的,避开要害,并且拉住年兽防止他动手,尽量心平气和地对洒扫小童道:我们并没恶意,你先把剑放下,我随你去见长老就是。
此话刚落,就听不远方高空处传来一声轻喝,伴随着无心气波荡开:何人?
飘落的竹叶瞬间化为比刀片还锋利的暗箭,直直朝宋祁跟年兽袭来,宋祁一拂长袖将竹叶扫开,看向来人。
那人一袭素縞,面冠如玉,飘飘然从空中落下,无甚情绪波动的眼眸轻轻一扫下方三人,顿在了宋祁身上。
洒扫小童当即跪了下去,抬头意欲告状时,却见邱鹤朝那贼人走去,一脸愕然唤道: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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