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第33章姝嫔来
很快,被皇后派出去的几个心腹宫女就簇拥着幽禁了近十天的姝嫔进了宁钰宫。
她被皇后派过去的人伺候着挽了个堕马髻,插了不少金灿灿的步摇花钿,又换了新的柳黄绿色宫装,若不是她眼神里含有些彷徨无措,又带着点癫狂痴妄,几乎没人看出她竟是个被困在自己宫殿里好几年的冷宫嫔妃,还是被皇帝下令幽禁的那种。
此时的她,面容还是一样精致好看,又因为脸上被多扑了脂粉,此时在灯光下完全看不出她脸上已经爬出来的浅浅皱纹和蜡黄肌肤,只让人觉得她还是当年那个被皇上宠在手心里的姝嫔。
皇上虽然酒喝多了,但他向来海量,倒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手里捏着酒杯,悬在半空,眼神定在姝嫔脸上,很久之后只听到他从胸腔里发出的一声叹息。
这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满殿的人里面,也就皇后听到了,她觉得有些好笑,手里的绢帕捂住嘴唇偷笑了片刻,便道:“姝嫔既然来了,便请坐吧。”
姝嫔半蹲,应道:“是。”便要起身往那个刚刚被皇后手下的人腾出来的唯一空着的位子上走去。
“这次你能出来,可得多谢谢鹂妃。”等她坐定,皇后这才幽幽地说,“她不便饮酒,就以茶代酒吧,你可得好好敬她一盅。”
闻言,姝嫔笑了笑说:“应该的。”于是手执酒盅,站起身来,与坐在她斜对面的鹂妃道:“谢娘娘此次大恩。”
鹂妃也受了,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歇过,与姝嫔对视的那一眼更是千般心思都在不言中。
皇后并没有注意到,倒是她身边站着的青蕙眼尖看到了,俯下身附在她耳边低声跟她讲了这件事情。
皇后手里也捏着酒盅,听了她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青蕙以为她没什么要吩咐的,刚刚准备站起来挪到刚刚的位置上,谁知皇后突然开口,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青蕙心中明白,点点头便从一侧退了下去,静悄悄的竟然没有惊动一个人。
……………………
再说这边偷偷顺着宫墙脚下溜了回去的听茶。
夜里黑暗,但这宫里御道上还是点了不少灯的,她顺着小路走得慢吞吞的,又多绕了几个圈,正好让这夜间冷风吹吹自己,降降心里面恼火,因此回到她住处时已经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她推开门,便驾熟就轻地要去燃起蜡烛,只是这蜡烛还未点燃,她倒被窗边的那个人影给吓到了。
屋外的一点点亮光洒了进来,刚好勾勒出他的身形与轮廓,即便屋里面来了人,他还是一动不动,倒把听茶给吓得不轻,差点尖叫起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叫,是因为他走过来抱住了她,头歪在她肩膀上,熟悉的气息瞬间喷洒到听茶面上,她自然认出来了这位。
“你怎么没有去那边伺候?”听茶在他怀里转过身,刚好也伸出双手环抱住了他精瘦的腰,头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简直甜腻到不行,齁得人难受。
“你不也跑回来了吗?”季晟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如珠玉落盘一般动听极了,哪怕不带感情都有一番清冷的意味,现在更是染上了情愫,柔软温柔。
两个人就在这一片黑暗里抱了好久,直到夜间寒风从窗缝里面渗了进来,季晟感觉到怀里的小女孩身子一哆嗦,他这才舍得放开了怀里的温香软玉。
季晟转过身拿火石点了蜡烛,屋子里被柔黄的烛光笼罩着,显得温馨舒适。
他再转身,便看到听茶垫着脚要去够窗户,可惜身材太过娇小了一点,蹦了好几下也没有够着。
季晟有些促狭地笑,却又觉得她这个样子简直太可爱了些,呆呆地站在那里傻笑了半晌,然后不出意料地被恼羞成怒的听茶瞪了一眼:“你笑什么笑,还不过来帮忙把窗户关严实了。”
听茶静默时是一种安静而沉着的美,可季晟看多了,此时乍一眼看到这种带着点小恼火的样子时,他只觉得这个样子的她更美了,是一种带着活力的灵动,也是他许多年未曾在深宫里感受到的滋味。
他走过去,一把将听茶箍在怀里,仗着人高,腾出去一只右手,就轻轻松松把听茶够了半天的窗户给关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他突然把听茶拦腰抱起来,也不顾她一脸惊慌失措,就大马金刀地在靠椅上坐了下去,而听茶被他依旧牢牢抱在怀里,仿佛要嵌进他身体里一般。
听茶?有些蒙了,也着实弄不清这位在发什么神经病,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要知道,在她的潜意识里,这般放肆粗鲁地抱着一个大活人这种事情只有那些鲁莽壮硕的武夫才会做,像季晟这种身材比竹竿还要瘦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儒雅之人,怎么也会做这件事情。
她神思不知道飞哪里去了,竟然都忽视了她现在臀下坐得地方不是炕上,也不是椅子上,而是她男人的大腿上!?
季晟算是明白了,这姑娘其他能力有没有,怎么样还是两可之间,但是她的走神能力绝对一流,阖宫上下怕是找不着一个比她还能忽视问题关键的总是走神的蠢孩子了。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竟然觉得自己找到她不是他的幸运,而是她的庆幸,就她这个样子,要是没有他在后面护着,给人生吞活剥了尤嫌不够。
他颠了颠腿,坐在他腿上的听茶突然明白过来,老脸一红,只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便挣扎着要下去。
季晟哪里肯舍得,刚刚还虚虚扣着她腰肢的大手,这下是真用了十之八九的力度,就差没有她嵌到他怀里去了。
一时间室内只听到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声,像是也因为这气氛染上了几缕暧昧的味道。
听茶挣扎不开,又觉得这样光坐着不讲话实在有点太随意的感觉,关键是越安静,她心里就觉得越发慌乱,也不知为什么,心脏跳得就会愈发用力。
反正也逃不开他的怀抱里了,而且虽然他这个人冷冷的,没想到他怀里却是暖和,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转了个身面对着他,挑起一个话头:“你力气好大啊!”
这话假得季晟简直一时不知道在后面接些什么话,好半天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怕是一点点都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这话问得,就差没把“我很生气,你竟然这么忽视我”这几个字裱起来挂在脑袋上了。
可惜听茶就是个瞎子,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一根筋顺着他的话想下去:“你之前不是东厂……?”
这“东厂”二字一出,听茶瞬间醒悟了,讪讪地讨好地对他笑,眼神里满是讨好。
“明白了?”季晟故意板着脸问,可惜目光一扫到她像只小兔子一样的咧唇笑,实在是再真诚再讨好不过的样子,就算有火气也散了差不多了,何况他现在就是顺势故意板着脸逗她的。
见他笑了,听茶也放松下来了,虽然季晟现在对她这样好,但是她还有一点点怕他,现在危机警告解除,她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可惜这一放松,她肚子里就开始打鼓了。
听茶尴尬死了,觉得自己都快要没脸见人了,从脖子锁骨到脸上,到处都泛着不好意思的红色。
季晟就算想笑,这个时候也只好憋着,生怕她一恼羞成怒,待会儿就要闹着不开心回宁钰宫跟素裁她们挤一个晚上,留他一个人在这深秋夜里独守空房,那岂不是难受得很?
于是他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等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刚刚让他们做了鸡汤挂面,要陪我吃一点吗?”
他说得坦荡,丝毫看不出来对她的取笑,听茶心里地大石头也落定了,点点头应了。
…………
果然是季晟提前就吩咐了的事情,没有一会儿两碗面就被一个粗使婆子端了上来。
季晟站在门边从她手里接过托盘,又摸了个荷包递给她,这才转过身端着托盘进了屋子里。
听茶把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玩意的桌子收拾干净,又把被他随手摆到一边的凳子拖了过来,便站在桌旁等着他过来。
季晟把托盘放了下来,先拖出凳子让她坐了下来,自己才落座,又开始自己端了面碗出来,放在她和自己面前。
虽然不是什么御膳房的功夫,可是架不住现在听茶饿死了,仗着自己不是在什么其他地方,便拿起竹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季晟也是饿了,只是他觉得还是她好玩些,于是一心二用,一边自己捞着面吃着,一边忍不住往听茶这侧张望,深切觉得她的吃相比再好吃的佐饭小菜都要下饭。
…………
听茶先放下了筷子,一手托腮看着季晟,只觉得现在刚好到自己看他了,她可不像他一样,看她都是偷偷的,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她现在可是光明正大地看!
“我有那么好看吗?”季晟笑,顺手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又把他这侧的桌子收拾好了,归到托盘里面等着明天来人收拾,只是他一边忙着,一边阻止着听茶要帮忙的手,还能腾出空来取笑她。
听茶想帮忙被他拦了回去,她只好袖着手看他忙,一边道:“好看啊,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季晟笑了,只觉得她这话听起来很是舒心,虽然这话很多人说过,他一路打拼过来,跟他讲过这话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就没有一个人讲得比她还是服帖,语气还要和他心意,也让他终于觉得自己这皮囊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要是没有这好看的皮囊,这个一贯喜欢好看的人的丫头就要和自己错过两次了。
她幼年时也是最喜欢他的外貌,别人抱她,就比如说自己的几个堂兄或者亲兄弟,她都不肯,只有他抱,不用等他张手,她自己就屁颠屁颠跑过来自己往他怀里钻了。
从那时起,别人就知道,也开始取笑这丫头是个看颜色的精明女孩,还取笑姚姨姚叔,说等她长大,要给这个小姑娘议亲时,找的男儿家要是什么都是其次的,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也是这个样子,要不是自己长得好,她看着他眼睛就直了,眼神跟盯在他身上一样,他搞不好也没那么容易把她勾到手里。
这么一想,一直觉得男儿家长成这个样子太过女儿气的他难得觉得自己的这张脸看起来顺眼了不止一个度。
…………
“你发什么愣呢?”拄着左手托腮的听茶觉得手有点酸酸麻麻的,又换了一只手,顺便有些好奇地问。
说起来,季晟走神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呢。
季晟回了神,摇摇头笑而不语,也没跟她讲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有些刻意地换了个话题:“都这个时候了,要洗漱了吗?”
“嗯。”听茶的脑子不太好使是真的,被他这么一打岔,她的思路就弯了,既然他说洗漱,她一想想是这个理,也没有管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便端着水盆要去打些热水净面洗脚。
等她用温水洗了一个脸,温温的水扑在脸上她只觉得忙了一个白天的疲惫都散了,舒服得她只想叹气。
又抹了防止皮肤皴裂的香脂,她转过身想要去再打些水洗脚,便看到季晟掀开帘子端了一盆水进来了,上面泛着白色的雾气,在这深秋的天气里盘旋上升。
“来泡泡脚。”季晟招呼着她。
“哦。”听茶点点头,便要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水盆,哪知道季晟避开了她的手,自个儿把木盆放到了凳子边,招呼着听茶过来:“来吧。”
“我自己就可以了。”听茶有些呆呆地听着他的话,跟个木偶一样走了过去,站在椅子边说道。
这也不怪她,她实在脑容量不够,弄不清这位又在弄什么幺蛾子,只好愣住了。
“傻了啊?”季晟找了个小杌子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傻傻站在他面前的听茶道,“过来泡泡脚。”
“那你?”听茶实在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有点觉得说话都难受,这话还是她憋了好久才想起来的。
“我替你揉揉脚。”季晟道,“你这几天跟在她们后面忙东忙西,肯定脚底板疼。”
这话倒是不假,这几日一个宁钰宫都是忙得手忙脚乱的,只恨不得一个人能够被掰成八个用,就算是听茶后面有素裁明里暗里护着,可是她也不能干站在那里,林林总总算起来她也算天天都跑了大半个后宫,经他这么一提,她的脚可不是隐隐作痛吗?
只是,让他纡尊降贵给她捏脚,她实在不好意思,何况女孩子的脚那么隐私的地方,这让怎么好意思啊。
可惜这意思不是取决于她,二世取决于那个坐得比她还要低的人。
季晟等急了,凤眸一眯,缓和的脸色微微带了一点点严肃,听茶瞬间就怂了,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走了过来,坐到凳子上,又抬起脚要自己脱鞋袜。
额,只是这脚还没有抬起来,季晟就拦住了她要往上面走的脚,把她的双脚抱到了自己膝上放着。
她脚码小,看起来格外好看,季晟替她脱了绣鞋放到地上,又开始替她脱脚上的袜子。
她的袜子是自己手做的,针脚细密,绣着一点点小花纹,看起来颇有点精致。
季晟一边脱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她的袜子,于是就被一直紧张兮兮盯着他的听茶给看到了,她觉得季晟是在看她脚下的袜子,接下来的话就脱口而出:“世谨你要是要的话,我抽空给你做几双?”
“好。”季晟等得就是这句话呢,他刚刚心里就是这么想着的,都不用他说听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突然感觉心里甜滋滋的,很是直截了当地就应了下来。
听茶这下也不盯着他和放在他膝盖上的脚看,低头思索着要选些什么布料,又要绣点什么花样,这一岔她思路就飘了,又想到皇后前几日赐给素裁姑姑,然后又被她转赠给她的石青色布料,又有点犹豫着开口:“世谨,你还要不要我替你做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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