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纪白曾经说,如果你不知道别人的秘密,想要参与其中,也会变得困难。
寇怀,你如果不想在离开的时候感到伤心难过,你就不要听任何人的故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
寇怀记得她并不是很信:不就是听个故事么,怎么还能把自己搭进去了呢。
她看过很虐的小说,但最后也能走出来。最好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找一本更虐的,或者很甜的,一下子就能抛在脑后。
哪怕后劲儿最最大的,也只是会在不经意的想起的时候,有些许意难平罢了。
但纪白的话还是对她起了作用:你不会意难平。你只会想要帮他们。
但是寇怀,你要记住,哪怕你拼尽了全力的帮助,也不过是无用功。
所以在小花突然提起有关细烟的故事时,她还觉得紧张。
但在听过之后,还是觉得,她没什么感觉。
没有难过,没有伤心,更没有意难平。
她连为此叹息也不曾。
——
与其说细烟是万千信徒供奉的香火在日夜不停的佛经声中凝成,不如说细烟是那些善男信女欲望的幻化。
她与其他的精怪不同,自出生日起,就能洞察人心,本应该是活得最最玲珑剔透的人。
但后来她动了凡心,爱上了一个和尚,犯了规戒,不仅断了佛缘,还被打入天牢。
她从天牢逃出,成了个彻底的妖。
从此,她永远都渴望爱,但永远都会在以为被爱的时候,发现无人爱她。
“这算个咒吧。”小花说,“我们所有人,和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被她误会过喜欢她。”
她的手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大圈:“包括老板。刚开始来的时候,她还告诉我她是老板的老婆。
“在她每一次以为自己被爱的时候,她就会瞬间爱上那个,她以为爱她的人,但随后就是一场爱而不得的结果。次次如此。”
寇怀好奇:“那如果隐瞒不说呢?假装爱她呢?”
小花看着寇怀,神色严肃认真:“闻到了吗,寇怀?”
在小花进来的瞬间寇怀就发现了。
这是她从来不曾闻到过的,闻起来让寇怀想到春天暖暖的日光,夏天烈日下的绿荫,秋天摆满了果子的果铺,还有冬天下雪的日子。
就是,整个人都非常舒心,有暗暗的欣喜,也并不强烈。
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变得温柔起来。
慢慢的,她想到了春天里破土而出的嫩苗,还有冬天在温泉里泡着赏雪的情景。
她渐渐的觉得很,很快乐起来。想要在夏季的大暴雨里跳舞,还有种冲动要飞到天上去,看秋雨过后的天到底是多明净。
看到寇怀面露微笑,小花渐渐守住了气味,变成了刚刚进来时,似有若无的味道。
寇怀兴奋的心又慢慢平息下来。
“寇怀,这是我的力量。我会用各种不同的香,转换情绪也好,编织梦境也罢,我都可以做到。
“细烟也是。但她会的,是洞察人欲,然后,或推或拉,只要你有的欲望,在她手里都可以增减。
“懂了吗寇怀,细烟不会不知道她爱的人爱不爱她。”
寇怀点头,但又问:“那如果细烟不去看别人爱不爱她呢?那别人也能骗她了。”
小花淡淡看了她一眼,把盘子里的水果递给她,让她再吃点,然后才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一只蝎子想要过河,然后找到一只青蛙请它帮忙。青蛙问它:万一你蛰我怎么办呢?蝎子告诉它:要是我蜇你,那我不也掉进河里了吗。
“于是青蛙就背起蝎子下河了。但到了河中间的时候,蝎子还是举起它的尾巴给青蛙来了一下。青蛙就中毒啦,在沉入河底的时候,它问蝎子:你不是说你不蜇我吗。
“蝎子说:对不起,这是我的本能。”
小花双眼直直的看着寇怀:“懂吗?这已经成为了细烟的本能。哪怕知道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爱她,但她就还是会对所有的人——包括我这样对她不是打就是骂的人,都会抱有期望,认为他们都有爱自己的可能。就算每次都是空欢喜,每次都是真心去爱了但最后都得不到。但她下一次还是会选择相信。
“这不是细烟可以控制的。哪怕她知道她不会被爱,但期待之后落空就是她的宿命。包括探知那些所谓的,爱她的人的欲望。她不能克制。”
寇怀听后,觉得她的反应至少应该有唏嘘。但她其实没有任何的,情绪的波动。
这个故事之前她闻了小花的香,觉得浑身舒心,现在她还是觉得舒心。
但她知道或许应该给出一点反应,哪怕是叹气。
但小花瞥了她一眼,像是洞知她内心的想法:“你不用装,你没感觉很正常。”
寇怀还没来得及细想什么叫做“你没感觉很正常”,门就被敲响——两人都看过去。
是细烟。
她直直的走向寇怀的床边。
这次她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衣摆一半扎进牛仔裤,一半露在外面,脚下穿了一双黑色的刚到小腿肚的马丁靴。
被牛仔裤包裹的腿细长均匀,白衬衣的扣子没有扣到领口,揭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隐约可见里面的黑色吊带。
还是大红唇,眼线把眼角画得稍稍提起,末了还顺手点了颗泪痣。
走过来时带着风,气势十足。眉眼低垂,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寇怀。
寇怀和她对视,她神色平淡,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但寇怀说:“对不起。”
说完后她迅速就给愣住了,然后转头去看小花,小花问她:“你说对不起干什么?”
她又抬头看细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说对不起。”
说话,大家都笑。
笑了会儿,细烟顿了顿,看着寇怀很认真的说:“你再这样笑,我又要觉得你喜欢我了。”
看着寇怀给她唬得愣住了,细烟笑得更大声:“吓到你了吧。”
寇怀看到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虽然觉得心绪平静,但眼角还是憋出了两滴泪。
“真有意思。”寇怀说。
寇怀想起她们之前说的回到办公室就各自干各自的事儿了,就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小花说:“过会儿吧,可能七点多。”
“感觉还挺不好意思的,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案子没事儿吧?”寇怀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事儿啊。案子我们除了长青,都是年前就结束的。”小花说,“然后接下来的话,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也可能马上就接。”
细烟问:“小胖和大胖都在吗?”
“怎么了?”小花问。
“怎么了?”细烟说,“当然是一年一度的评选啊。”
小花偏过头不看她:“又来了。谁在乎那个东西。”
“没人在乎吗?那你为什么要接案子?反正还不是就这样儿了,你不自己给自己找点儿事做,怪不得你总是怨天尤人。”
小花的怒气很容易就被细烟挑起来。她在讲细烟的故事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惋惜。就像她说的那样,在人世间不死不灭的晃荡久了,再惊心动魄的故事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事,没有什么值得挂怀。但她还是对细烟感到惋惜,不是因为这个故事,只是因为那是细烟。
或者就像她说的,对细烟好不一定是件好事,但对她坏一点,绝对不会有坏处。
“谁管你。”
虽然小花对公布积分然后评选第一这件事漠不关心,但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等到下午两点的时候,细烟去把白板转过来。
自从纪白从寇怀房间走出之后,寇怀也没再见到他。
也或许是因为没见到他,寇怀觉得自己此时对纪白又没有任何感觉了。
就像小的时候,觉得喜欢了一个男生,喜欢了一个女生,很想要和他做朋友,但是不好意思开口。
等到夏天的一场暴雨过去,她的注意力再从暴雨转到如何和喜欢的那个人做朋友身上时,才会觉得,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想和他做朋友。
她像松了一口气,确定这次的心动和以往的每一次心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但不同的时,在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她觉得像是缺失了什么。想要难过,想要悲伤,但她的心却告诉她:寇怀对这些,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积分
下午的时候细烟又换了一身装扮,穿了一件淡粉的人鱼裙,前胸处有小小的褶皱,裙摆很长,延到地上。裙子很紧,贴出她前凸后翘的身材,脚下穿了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寇怀觉得她待会儿可能会去参加一个晚宴。
白板面朝墙,他们看不到积分的情况。
等到大家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坐好了,细烟才推开大门,施施然走进来。
她把头发烫成了大波浪,走过来的时候像个模特走T台,没有灯光打在她的身上,但就是给寇怀一种,天地都黯然失色,所有的光都在集中在了她一个人身上的感觉。
小花用不大,但足以让细烟听到的声音说:“瞧吧,又来显摆来了。”
细烟听到后没有生气,便头勾唇一笑的瞬间,真是万物都为之失色。
高跟鞋走过来的时候很有节奏感,细烟又适时的放了首那种只会在庆典和颁奖典礼才会放的音乐。
这让寇怀想起她的学校,每次颁奖都是这个音乐,让她听到这个的第一反应除了喜庆就是中二。
但细烟又穿得太正式,穿了很正式的衣服鞋子,还专门做了头发,特意画了一个娇艳但不妖媚的妆,一时让寇怀有些错乱。
她没忍住问小花细烟一会儿会有的安排。
小花的一个白眼都要顺势翻到天际去了:“她就只是为这个场合穿罢了。”
细烟走过来,特意用手撩起耳后的长发,行动之间,带起的一阵风,寇怀闻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像在盛夏里钻进了一间放满了水蜜桃的果铺。
烂熟的,新鲜的,青涩的,味道。
小花支起鼻子闻了闻,冷冷的“哼”一声。
“其实我常常都需要这样穿呢。”她状似娇羞的说,然后又伸手拢了一下并没有耷拉下来的头发,“约我参加晚会的人很多。”
“您要是像谦虚,也麻烦装得像点行么?”小花做了个伸手的姿势,“赶紧做吧,做完我好回去。”
细烟走到白板旁边,大小胖齐齐鼓掌,寇怀也跟着鼓起来。
她把白板翻面的时候,寇怀又一次感叹这个办公室的设备真的是太坷碜了。真是难为了细烟,不知道还以为是在给某酒店开张剪红带呢。
“当当当!”
众人鼓掌。
细烟弯腰,双手十,像站在星光璀璨的舞台上领奖的女演员:“谢谢谢谢。”
然后众人四散。
寇怀还坐在原地。
没反应过来,这就结束了?
细烟把白板上的数字擦掉,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大家都走了之后,拿起马克笔,在自己又重新归零的名字后面写了个“66”。
寇怀:?
“还能这么改吗?”她问。
小胖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拉着寇怀的手要她走:“你不要管。这个上面的数字都是烟姐姐自己写的,她想多少就写多少,咱们只需要配合拍手就行了。”
寇怀被他拉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坐下:“什么?!”听到这话她又站起来,“可是纪白告诉分数的记录是有明确规定的!”
小胖耸肩:“不知道噢。”他又把寇怀扯到床上坐下,“你昏倒过了,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寇怀坐在床上,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是纪白骗她呢,还是因为小胖孩不懂,都不懂什么是积分所以就胡乱说的?
“你说的是真的?”
小胖看到寇怀很怀疑的,难以置信的样子,也愣住了:“或许,是真的?”
然后大叫:“哥哥!!”
于是大胖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滚进来——圆圆的一个肉球,在寇怀面前展开,表演大变活人一样。
他先跟寇怀打招呼:“姐姐。”然后很严肃的对小胖说,“请你不要大呼小叫。”
大胖比小胖要高一些,也更沉稳。寇怀有时候能相信大胖是活过了很多年的人,但是甚至都没办法把小胖当成一个成年人。
“大胖,积分是可以随意写的吗?”她问。
大胖低头想了几秒:“不是的。”
“当然不是呀。”细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时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拿了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细长的女士香烟,红唇吞吐烟雾。
寇怀虽然对她没感觉,但并不妨碍她对美的欣赏。
她不得不又一次感叹,哪怕是穿同样的衣服,但细烟的神态、姿势的不同,都能有不同的风格。
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美。
她进来前先把烟扔在脚下,把火星碾灭。那支刚燃了一个头的香烟就这样被扔掉,寇怀岔神的想:要是小花在这里,或许又会吐槽她。
她细腰扭动,踏着高跟鞋进来。
小胖皱眉头,转过头告诉她:“细烟姐姐,这是木地板,你的高跟鞋要踏坏了!”
细烟扬起眉头,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哟!小个子也会教训人。”
她和寇怀并坐,大小胖在床边站着。
“积分是有规则的。”细烟说,“是不是纪白跟你讲的规则?”
寇怀点头,她捂嘴娇羞一笑,“我就知道咯。”然后肉粉色的长指甲抵到寇怀的胸口,吐气如兰:“这个规则呢,是我定的。”
她挑起一边细长的眉梢:“我还以为他忘了呢。”然后,装得并不高明的“呀”一声,“你晕倒以后,他都没来看你呢。你会不会生气?不过就像这个规则一样,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不在意,但其实呢,还是把规则牢牢的,记在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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