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绊》TXT全集下载_2(2 / 2)

牵绊 去问石榴 4760 字 2023-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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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脸站得高,也看得远。老太婆守着那几个洞洞,最远也只能看到院门口的位置。

小圆脸记仇,还不忘打击她:“也真够可怜的。大好的小伙子,就被你这个女鬼给缠住了。”

老太婆抬眼看她:“我不会害他。”

小圆脸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对对对,你不会害他。你只是要他过得好嘛。”

开院门的时候,陈燃正好刚到。

他看到小圆脸,咧嘴一笑:“又被你算到啦?”

真是个好青年呐,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简直就是少年时代大部分女学生都会喜欢的那种白衬衣男神。

小圆脸说:“是啊。我婆婆捡到我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把我养到这么大,你以为靠的是什么?”

陈燃挠头,他倒是看到过被子女抛弃,没有生活费而去捡垃圾挣钱的老人:“捡垃圾?”

小圆脸一噎:“的确是个赚钱的好方法,不过我婆婆是个算命先生,靠算命养我的。”

陈燃笑:“那我考考你,你能算到我的桃花运怎么样吗?”

小圆脸说:“怎么样,吃了上次的菜,是有人给你告白了呢,还是你喜欢的女生主动找你了?”

陈燃一愣:“厉害。不过这也不难猜,你去学校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哪儿来的脸呐,真以为长得稍微不错就是全校最风云的人了?还打听呐,又不是谁都认识你。”

陈燃笑:“就算没问,那天走的时候你说吃了你家的菜能走桃花运,我又来了,不就说明了我真走桃花运了吗?”

“说吧,什么事儿?”小圆脸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

陈燃看她又端了几样小菜出来,眯眼看她:“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小圆脸一脸无所谓:“不知道就不知道,就算我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呀。”

陈燃双手撑在桌上,目光灼灼:“这不公平。你知道我叫什么,但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叫你大姐吧。”

小圆脸把菜都放好了,端起饭碗听他说这话深吸一口气,挤出个面目扭曲的笑:“您年纪小,别说叫我大姐,叫我大妈,大奶奶都成。”

陈燃敲桌子:“你叫什么?”

小圆脸没法儿,胡诌道:“我立志靠卖米粉发家致富,你就叫我米粉吧!”

陈燃:“那你还开黑馆子呢,怎么不叫你馆子?”

小圆脸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事儿呢?校园剧里的帅小伙儿都沉默寡言高冷脸,你话这么多?”

陈燃没再接话,开始认真吃起饭来。

过了会儿,小圆脸看到阳台上的镂空处,透出来都是白的,只有靠上方的一点地方是黑的——老太婆还在看。

她灵机一动:“其实是这样的,我现在不是暂时放下我的梦想了嘛,我怕开饭馆开着开着就忘了我的初心。从今往后我的代号就是‘米粉’,老能听见别人这么叫我,我也方便时刻记起我的初心啊。”

陈燃继续吃他的饭,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过了会儿,米粉看吃得差不多了,就问他:“说吧,来这儿干嘛?”

陈燃把嘴一擦:“你先算算。”

米粉:“哟,还不信我。我看看啊”只过了一两,“你有你喜欢的女生。”

陈燃反驳道:“有几个在我这个年纪的男生没有喜欢的女生的?”

米粉故作神秘的半阖着眼:“她不喜欢你,且态度坚决。”

“态度要是不坚决,跟我一起吃饭的就不是夏阳了。”

“最近一次给她买的什么?被扔了吧?”米粉幸灾乐祸的嘲笑他。

陈燃嘴硬:“你看到我给她买了?又看到她扔了?那你说,我买的什么?”

米粉正颜道:“你真当我神仙呐,能知道得详详细细?知道得太多是要遭天谴的!”

说着,她指指楼上,陈燃一抬头,只看到几个灰色水泥阳台上,印着几个白晃晃的洞,“我婆婆,就是遭了天谴,越老越小,越老越小。现在都要缩成团了。”

现在她说谎话的本事真是信手拈来,越来越熟练了。

陈燃扯嘴一笑,明显不信,翘起二郎腿,看着她:“你继续编。不是,你继续说。”

“不信我。听着,昨天,你上厕所的时候碰见她了,她跟你打了招呼。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往常,她对跟她告白过的男生女生,都是毫不留情,不给一点念想。所以你很高兴,对不对?”

陈燃放下腿,靠过身去:“你再说一次?还他妈的有女生给她告白呐?!”

米粉气定神闲,不受他的影响:“淡定一点,慌什么慌。不是跟你说了吗,无论男女,她都拒绝得很干脆。”

陈燃坐回去,靠在背椅上:“行,你接着说。”

米粉说:“还接着说?你不说说你今天来是什么事儿吗?”

陈燃问她:“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米粉盯着他的眼睛:“现在肯定不喜欢。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陈燃懒洋洋的回她:“怎么说?”说完,仰面躺回椅子里。

他们这次坐在树下,太阳升到了头顶上,稀疏的光斑投下来,春风微拂,他又吃得很饱,就有些瞌睡了。

看他慢慢闭眼,呼吸绵长,米粉对着屋里招手:“来吧,出来看看。”

老婆婆步履蹒跚的从屋内走出,待在墙脚太久,幽暗潮湿,刚出来那一刻被阳光照的撑不开眼。

她像是怕吓着她一样,不肯走过去细细的看。

“还是那个样子。”她说。

米粉冷笑:“怎么,还近乡情怯起来了?不敢过去了?”

快两点的时候,陈燃被米粉踢了一脚,转醒过来。他还迷迷糊糊的:“我怎么睡着了。”

米粉反问他:“我还想问你呢,昨晚上没睡觉啊,叫你好久都不醒。”

陈燃“唔唔”的胡乱点头,刚醒,说的话也毫无防备:“昨晚上太开心了,第一次跟我说话,就激动。”

看他往门口走去了,米粉叫住他:“陈燃,记住,多笑。不说话没关系,见面先笑。”

看着陈燃走到看不见的地方了,米粉才转身进屋。

老太婆穿着单衣,孤零零的坐在堆叠着毯子围巾的轮椅上,比平常高了一截,看起来倒是有些莫名的孤苦。

“人都走了,还在咂摸他长啥样呀。让你近看你不去,现在人走了,倒开始回味了?”

老婆婆叹了一口气:“你做什么跟他说那样的话?”

米粉假装听不懂:“说什么话?”

“米粉,又要他笑。”老婆婆颤巍巍的转过身来,“又是何意?”

米粉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我以为你还要装作一问不知呢。怎么样,说不说?”

老婆婆貌美如花的过了许多年,从一个娇俏灵动的少女,成了个冷面心硬的女人。后来变老,岁月带来的变化在她身上开了2倍速。

一开始她态度强硬,从房屋如何装饰,小到连灯都要决定。以什么样的方式走进他的生活也由得她说了算。打定主意的事,米粉如何追问也撬不开她的嘴。到现在,真是老了。脑子不争气,有时候一些话,藏不住,稍不注意就会跑了出来。

一月的时候来到安城,到现在的四月末。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精炼强势又固执的老太婆,也慢慢的软和下来。

一些事,已经不是她想不说就能够做到了的。情不自禁和情难自已要用更多的精力克制,显然,她已经在渐渐的失去这样的能力。

看着在躺椅上酣睡的少年,无论是什么时候,她最后见到他,他都还仿佛还残留着些孩子气的模样。偏那一双眼,又是含尽了春水,盯着你时,又是千言万语都诉说不尽的情意绵绵。

她喃喃道:“再也不会有人,笑得像他这样认真。”

第6章

临溪桥旁挨着家茅屋,外头牵了个斗大的棚子,边上置着一只大杠,里头是用老鹰茶熬的水,解渴生津。过往的人渴了,扔下两三个铜板,向店家要个大水瓢,管你喝到饱。

此处本有个驿站,行者众多,渐渐兴起个不大的小镇。但在前好些年的时候,地方官兴修水利,开凿运河,水运昌盛,这截陆路自然就没落下来。

店家李老头儿是见着这条商道兴盛繁荣,又落寞萧条的人。小时候这条道上熙熙攘攘,晴天时尘土飞扬,成群的飞虫跟在马屁股后面舞;雨天泥土泥泞,脏东西从臭水沟里漫出来,若是无人打扫,整条街都是些又臭又冲的味道。

饶是这样,在这条商道衰败下去,多户人家都搬去他处之后,他还是舍不得离开。

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地方,他的根也在这儿。

何况要是连他也走了,那些坐不起船,全靠一双脚走的小商小贩,又要到何处喝茶水,何处歇脚呢?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人行经的日子,只得李老头和她的独女李青一起解闷。李青她娘走得早,只她和她守着那小店过活。因此处地偏,往来行者都是些年长的伯伯,李青没有朋友玩伴,与人也交往的少,长成了副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性子。

早年李老头还是个李小子的时候,遇到过从南边儿来的客人,想故乡想得紧了,就借着拿磨盘、大米,给自己做了顿米粉。

李小子在跟前守着,足不出户就学到了门手艺。后来教给李青,在她手里,他们家米粉的名头才算打了出去。

小孩子家精灵古怪,多的是稀奇古怪的点子。李青不知道往那锅里加了些什么东西,煮出来又香又好吃。后来店里就多了些镇上村里的客人,专程为一碗米粉来。

旁人见着那姑娘家才八九岁的模样,小小年纪递碗、打酒、算账,已是做得十分熟练。站在柜台后,算盘打得贼溜,常听得人夸赞她:“店家,你这女儿做得比那些男子还好些。”

十岁那年,路过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但李老头见他言语之间并不似过往行商那般粗鄙无礼,不仅请他免费吃喝,离别时还赠了他两串铜钱。

那乞丐见李青毫无城府,还有能帮着父亲持家的精干,他又存了些要报恩的心思,就有意相同李老头做个亲家。

岂知李老头不愿女儿远嫁,给谢绝了。

此后直到李青十五六岁,都没有说亲的人家上门来过。

只听着那些往返的商贩,带来消息说,前面镇上有谁嫁女啦,后面的村子又是谁娶媳妇儿啦。

小时候李青不懂事,还会问,嫁人是什么,娶媳妇儿是什么。

李老头没得老婆,女儿家的许多事不便教导言明。将小女拉扯长大,真真是废了好大一番心思。看着女儿渐渐长大了,正寻思着要从哪里给她找个大娘指导下女儿家的一些事,她自己倒先无师自通了些,不再当这许多人的面,天真烂漫的问他:“爹爹,什么是嫁人,娶媳妇儿又是什么?我也可以么?”

李青长到十七那年,仍旧无人提亲。李老头渐渐的就有些急了,眼见着他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而他唯一的爱女的下半生却没有着落。

打听来打听去,寻得一户愿意跑远路的媒婆,来了以后连钱也不收,把李老头拉到外面细细的同他解释:“李掌柜,您家这姑娘样样倒都是拔尖儿的,只有一样,若是改不了,说句难听的,怕是给人做小妾,人家还嫌的呢!”

李老头忍住没打断她,听她继续说道:“这往来的商贩,都是混迹江湖久的,你们家的女儿总是这样抛头露面,听见那些插科打诨的话,总归是不大好的。”

李青从小是给当成个男子在养,没有小女儿家的娇羞,也不会女红一类,更别说读书识字了。原本打算着招一个上门女婿,岂知那媒婆介绍的都是些村边家打了光棍几十年的。言语之中,还好像李青能嫁出去给人当正房已是天大的造化。

或是不要入赘,只求李青能嫁的近些。但哪怕已经如此了,肯说亲的也只要把李青当作小妾娶过去。

后来有一家说得狠了,说倘若成亲当夜,验明身子还是个雏儿,就给她抬成正房。气得李老头拿着把扫帚把媒婆赶出去。

媒婆在门外拍门,边拍边说:“李老爷,不怕得罪你,这荒郊野岭的,又只有你们爷俩。您年纪大了,女儿也长大了呀。那些贩夫走卒有哪一个不是市井里的老油条?我倒是是顶信咱们姑娘是个好姑娘,又会说道,只怕别人胡乱猜测,早就同人做了夫妻了呀!”

语音刚落,李老头把门“忽”的一打开,不由分说的就举起扫帚往媒婆身上招呼去,边打边叫“胡说”“胡说”等话。

至此以后,李青的亲事在李老头眼里更是无望。

但李青倒是对这件事毫不在意的样子。李老头有时候闲来无事,就会坐在门口叹息,自责是他耽误了李青。

李青这人有些没心没肺的,就没见过她皱过眉、拉过脸。她见父亲闷闷不乐的样子,但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十岁那年借宿的老翁曾向爹爹提亲,后来老翁又问她的意思。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男女之间竟是要成亲的,女子是嫁人,男子则是娶妻。

老翁把他的儿子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她也懵懵懂懂,不知怎么,竟然自己应允了。

她几乎是在一群爷们儿堆里长大,姑娘家的娇羞一点儿没学到。但老翁说了这样的话,她忽然就无师自通,晓得了什么羞耻一般。

老翁又告诫她,等到她的新郎官来之前,不可同她父亲说。

她一向没有瞒过她爹任何事,只除了这件,也只因她爹也从来不会问。

现如今看她爹愁眉苦脸的模样,她不忍心,顺势就把那日的事给他说了。

李老头愣了好久,方才想起来几年前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已是回绝过的,想来女儿唯一一次有人主动提亲,竟还被他一口回绝。

现下也别无他法,女儿再不嫁出去就成了个老姑娘,更没得人要了。

他心里却想着女儿这是为了宽慰他。

这么懂事贴心的姑娘,怎么就没人看上她的好呢?打小里从来不给他提些什么要求,天冷了不仅不用父亲操心自己晓得加衣,还晓得给她爹添置衣裳。

就在三岁多那年,看他缝补一些衣服,自己也摸索出来,给他做了件歪歪扭扭的里衣。

还够不到灶台就开始学做饭,天再冷也照时起床给她老子做饭。

他如何又不知道来往的人里有好人有混账呢?眼见着她四两拨千斤的,既不损对方面子,又不堕自己志气的给人家还回去,他也很放得心的。

她从来没让他操过心。

但再懂事体贴的姑娘,又何尝遭得起流言蜚语的栽赃?

她的好终归都只有他这个做父亲的知道。

如今女儿已经十八岁,她口中那个一直等的新郎官来没见踪影。

他说:“乖女,怕不是那人那你打趣。”仍旧瞅着空闲时四处奔走,搞得这个镇子,那个村子的人,都晓得李家有个嫁不出的老姑娘。

别人家的姑娘因及笄之后就嫁为人妇,早早的生了孩子,和她一样十八九岁的少妇,多了风情妩媚,也多了些市井烟火。

没经历过男女□□,也没有养育子女的李青,尚且保留着少女的那份天真烂漫。随着年岁的增长,倒是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一日,终日为爱女操心婚事的李老头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因水路开通,此地除了潦倒些的穷商贩路过,几乎没别的脚色。但他连着几日都发现,除了那些挑夫,还有邻村的老光棍,更有前面镇上过榜的“文曲星”。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人年纪都快跟他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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