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里慕容痕便是一个喜怒不外露的人,哪怕是半分的情绪波动也未必能让人察觉,他今日的异样连自己都能感觉到,一定有猫腻。
可沈如意光记得这点,却忘了慕容珩这狗男主的伪装能力也超乎常人,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这厮的睡姿纹丝不动。
偏偏沈如意自己是个容易入睡的,到最后她不得不翻来覆去地转身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一旦动弹太久,她那长衣长裤裹着的身体不由地发汗。
其实夏末初秋的帷帐是比较透风的,但她自己心里急切,所有感觉不由自主地被放大,到最后她只得轻手轻脚地将身上的薄被踢到脚底。
“既然这么热,为何要穿长款的里衣?”
薄被才刚刚被她全部踢开,身边的人却突然开了口。
她吓一大跳,猛地往床里侧一退:“你,你没睡啊?”
这都快两刻钟了,他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竟然真没睡着?!
黑暗中,慕容珩板正的躺姿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从沈如意的角度看,好像是微侧过身,正转头看着她。
“你午歇的时候那一身应该会更舒服吧?”
沈如意:“……”
瓦特?
午歇的那一身,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什么时候看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老陈:司平,你觉得殿下排斥皇子妃吗?
司平:陈叔,殿下若是排斥皇子妃,会让她住进主院吗?
老陈:……
司平:还同吃同睡那么多天?
老陈:……
第30章
沈如意忍不住拿手扣着床板里侧,强自镇定道:“殿下这话什么意思啊……”
身侧微微传来响动,好像是慕容珩又躺正了身子,答非所问地回道:“夜里黑,也看不清什么,你无需有顾虑。”
这句话虽然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但也算是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可还没等沈如意想好怎么回复这“好意”,那头又传来一句淡淡的,听不出任何主观情绪的话——
“再则我也并非不挑食。”
还不到十个字,却让沈如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瞬间尴尬和不自在全消失了,气极反笑道:“一样一样,是个人都挑食。”
说罢,她直接背过身,双脚在床尾一勾迅速将薄被带回来。
睡觉!
一个有些燥热的夜就这么过去了,沈如意早晨起来本来都忘了昨夜的事,可一到饭桌见到某人瞬间记忆回笼。
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按着往日的习惯她都会表面功夫做到位,一句简单的“殿下早”送上,可今次她只淡淡瞥了眼,而后在距离慕容珩最远的位置坐下。
一旁老陈的视线默默在两位主子身上打转两圈,最后定在沈如意身上,笑着开口道:“皇子妃,今儿厨房做了好些您惯吃的零嘴,您要是想吃了就唤人去传便是。”
闻言,沈如意倒是心情颇好,抬头看向老陈:“陈管事有心了。”
虽说她不大想搭理慕容珩,但他身边的人没有得罪她,她做不来“迁怒”的事。
这一天倒也还算平静度过,直到夜里。
沈如意吸取了昨日的教训,索性直接换上自己的清凉套装。毕竟某人已经放话说自己“挑食”,她要还这么委屈自己长衣长裤地做防备倒显得她自作多情。
也因此,当慕容珩拐进里屋一抬头看见矮榻上的人时当即愣在了原地。
沈如意扎着高高的马尾,薄衫轻拢着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白皙笔直的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手里头仍旧握着昨日那本诗集。
听到身后戛然而止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一看,而后就瞧见慕容珩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从神色上看去似乎有些讶异。
她淡淡扫了眼很快收回视线,而后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看书。
身后很快有了动静,听着像是去后头沐浴了。
约莫一刻多钟,沈如意觉着有些倦了便从矮榻上下来,准备喝口茶就去歇息。谁想她才把茶倒好,嘴唇将将碰到杯沿,后头脚步声已经响起。
两个人几乎都是下意识地转头,视线毫不意外地碰撞。
美男出浴和佳人饮茶瞬间对上。
“咕咚”一声,沈如意将一口茶咽下,视线不由地定在面前这位一袭月白长衫,长身鹤立的男人身上。
慕容珩一贯梳理工整的墨发随意却并不显凌乱地披散着,大概是刚从雾气中走出的缘故,他身上原本冷峻的气息变得异常柔和。
再加上他刚沐浴完,身上多少还沾着水汽,柔软服帖的月白长衫下隐隐能瞧出他那精壮有力的腰腹。
“面貌俊美,气质冷峻”,这是原著里头对慕容珩的描述。
“还没睡?”沉默间,对面的人先开了口。
人都是视觉动物,本来沈如意心里还有些别扭,可这人突然一改往日冷硬的模样,像是卸了外壳般站在她面前,她的情绪也不由地温和下来。
再加上……是他主动开的口,那她接话也是基本礼貌,不算屈服“权势”吧……
做好心理建设,沈如意轻咳一声,道:“正准备睡。”
慕容珩抬眸看了她一眼,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嗯”,而后转过身先一步上了床。
以往大多时候都是沈如意先上床占好自己床里头的位置,可这一次……她站在床边看了眼丝毫没有要让出位置给她走的某男主。
“那什么,你的腿缩一缩?”她指指床尾的位置,而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慕容珩。
后者闻言愣了下,看样子是没注意到这点,听她说完也没有故意为难,果断地曲起双腿。
沈如意见状,弓着上半身动作利索地爬了上去。从床尾绕过来的一瞬间,两个人的腿隔着慕容珩的长裤轻且快速地碰了下。
对于沈如意来说,这一点碰触压根没引起她的注意,顺利躺在自己的位置后,她瞥了眼慕容珩的腿。
曲起的大长腿意外的并没有立刻伸直。
“殿下,可以睡了。”她忍不住提醒,这话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把腿伸直了。
边上的人轻轻一嗯,像是刚反应过来般顿了半晌后才伸直双腿。
帷帐落下,遮住了外头本就微弱的光线。
沈如意一身清凉,心情自然也跟着放松,卷着薄被背过身,没过多久就起了困意。可不知怎么的,她这边安静了,身后的慕容珩却突然开始辗转反侧。
一次两次的动静她还不觉得怎么,但一刻钟后……
“殿下,你那头有虫子吗?”沈如意眼皮都已经快撑不住,可边上时不时发出声响总会将她瞬间变清醒。
“……没。”
“那你也热?”她随口又是一句,带着点调侃。
谁想这一问,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半晌后,慕容珩忽然从床上坐起身,而后一言不发地下了床……
沈如意:“……”
啥情况?
虽然她有一颗好奇心,但耐不住终于安静下来,困意顺势侵袭,没等身边那人回来便已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寂寞无声的夜终于又有了些响动,沈如意其实还睡着,但仍有一股潜意识控制着让她微微睁开了眼。
慕容珩似乎换了身衣裳,他背着光让人看不清晰,但当他躺回身侧时,淡淡的水汽化入空气中。
又沐浴了?
沈如意的大脑只能想到这一步,而后就又彻底陷入沉睡。
翌日一早。
沈如意全然忘了昨夜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事,神清气爽地同流香感叹近段时日她都要穿清凉套装睡觉,还表示让流香多备几套好换着穿。
第31章(结尾修改)
此后数日沈如意靠着自己的清凉套装成功地提升了睡眠质量,唯有一点让她觉得有些突兀和异样的便是和慕容珩有关。
慕容珩虽然习惯夜里办公,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在戌时前回房。可近些日子,这厮回房的时间越来越晚,有好几次早晨醒来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回过房。
不过他们到底只是表面夫妻,沈如意也不好主动问起他到底在做什么,但也正是因为慕容珩回房越来越晚,她一个没忍住又开始在入睡前写小说。
这一天沈如意照例在床上写着新章,意外的是还没到酉时五刻,房门就突然被人推开,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去,慕容珩已经站在镂空藤纹飞罩下。
“你,你怎么回来了?”几乎是一瞬间,她立刻放下笔而后将刚写完的两三张稿子拢到一起,开口时不由地结巴起来。
慕容珩的目光在矮桌上轻轻扫过,抬腿朝着床榻这边走来,道:“你紧张什么?”
沈如意双臂压着稿子,右手忍不住抠起左手拇指的指甲,再开口时虽然目光还有些躲闪,但语气已经淡定许多:“练练字。”
怕慕容珩继续追问,她几乎是下意识转移话题般问道:“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来这就是随口一问,慕容珩答或者不答都很无所谓,可偏偏这厮听完这话竟然当即顿住脚步。
嘿哟,这反应倒是有点意思了。
她挑了挑眉,又一次问道:“殿下有事要同我说?”
慕容珩抬眸看向她,似乎有些犹疑,但还没等她有任何反应,他又先一步启唇道:“明日贺毓盈会过来。”
这下愣住的人轮到沈如意了。
她抠指甲的手下意识停下,而后自然地抬起右手抵在矮桌上撑着侧脸抬眸回看向他,也不知是何种心态地勾了勾唇角,要笑不笑地回道:“殿下今日这么早回房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
她还是头一次在慕容珩的脸上看出犹豫的神色,这种神情她太熟悉了,就在刚刚她写的小说中就出现了。
在小说里,冉烟雪抚着还未显形的肚子,躺在墨连轩怀中畅想未来三人美好的生活时,狗男主就是露出了这样一种带着犹豫的神情。
只不过比起墨连轩爱恨疑虑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眼前的慕容珩就显然更为简单些。
“嗐,贺毓盈毕竟是你亲表妹,况且我也没怎么受伤,她也确实罪不至死。”
沈如意轻描淡写地笑言,脑子里却忍不住想着,难道是因为原著里贺毓盈下线迟,所以她现在就算提早露出真面目也没法真的消失?
她脑子里各种猜测,丝毫没察觉慕容珩已经走至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咳。”
一声轻咳将沈如意从繁杂的思绪里拉回,她将视线聚焦定在背光的某人身上,而后猛地一怔:“殿下走路怎么悄无声息的……”
她嘴里吐槽着,左手忍不住轻抚着胸口。
“你不高兴?”
慕容珩这话也是清清淡淡得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同样的句式她其实早就听过,就比如之前他猜测自己对慕容玥的态度一样。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一笑:“殿下好像特别喜欢猜测我心里头的情绪和想法。”
“不是猜测,而是看出来了。”慕容珩说着,又从床榻边缓步走开,朝着另一头的案桌走去。
沈如意的视线下意识跟着他的背影,淡淡开口:“那如果我说我不喜欢别人随意揣测我的想……”
“明日贺毓盈会过来给你当面告歉赔罪。”
很是突然的,慕容珩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她怔愣后问道。
告歉赔罪?谁?贺毓盈?
慕容珩从案桌那边走回,手头多了一本折子,他垂眸看向她,道:“父皇拿贺毓盈的事试探我对贺家的态度,那天贺家前脚从府上离开,后脚就应该有人回了宫禀告父皇。”
“……你是说那日府外有陛下的人在暗中躲着观察?”
沈如意其实一直清楚慕容珩和慕容连堂之间的关系并不像表面那般融洽,但没想到这个做父亲的竟能做出暗中监视这般可笑的事。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慕容珩,想看看他的神情是如何。
可这人一贯是面上冷淡,饶是在这种光线昏暗的时候也未有半分的松懈,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视线,顿了顿继续说道:
“父皇其实并不想看见我同贺家的关系更进一步,你可知这是何意?”
沈如意反复品味着这句话,不免想到滁园事件当日慕容珩对贺家的态度以及他后来对自己说的那番意味不明的话,心里头隐隐一个猜想浮现而出……
“他……他不想让贺家嫁女的心愿达成?”
慕容珩同贺家的关系是不可磨灭的,哪怕舒贵妃已经逝世,可慕容连堂最多只允许这一层关系存在。
至于贺毓盈想嫁进三皇子府,这是绝无可能的。
“只有让贺家的人失望而归,父皇才能彻底放心。”
面前的人默认般地回道,沈如意抬眸看着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可既然你没有帮贺家,那贺毓盈为何……能出宫?”
若只是想同她道歉,大可换一种方式。
“贺家比起以往虽有些没落,但其在军中的威望却不输我母族,贺毓盈的事不管由谁决断,最后都不可能定下真正的谋害皇室之罪。”慕容珩将手中拿着半天的折子递给沈如意,“这里头整理的都是贺家在军中的同僚替贺毓盈求情的折子。”
沈如意接过一看,密密麻麻的字,无一不在替贺毓盈,或者说贺家开脱。
她快速阅完,不禁冷笑:“按着他们这话里的意思,贺毓盈最多也只需要在家中关个几个月的紧闭吧?”
慕容珩没有点头,但他的表情足以证明她的话并不夸张。贺家不愧是老牌将帅世家,这人心倒是很齐。
“那为何现在她又需要来向我道歉赔罪了?”
“我说过这件事父皇看重的其实不过是我的一个态度,但我之前只说了我为何拒绝贺家的原因。”
沈如意一愣:“什么意思?”
“不管是人臣还是皇子,如果没有一丝对亲情血缘的看重,那这个人一定是太过于冷血无情,这样的人最为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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