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他的手,将诛邪放在他掌心,“这便是奖赏,它唤诛邪,是当年战场上一个老怪物留下的……”
目光落在弓上,“它与自己的主人感情深厚,灵识随着主人死去而消散了,本座本是留着做个念想,不过谁知这几年它竟又养出新的灵识了,这一次,就把它交给你吧,好好待它。”
温寂洲渐渐攥紧了手,“师父放心,从今往后,它便如我性命般。师父教会我的,徒儿永远也不敢忘。”
“它既为诛邪,那便是以诛杀邪佞为己任,你明白吗?它若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这宝物便也毁了。”伏娲叮嘱道。
他重重点头,“徒儿明白。”
等到温寂洲急匆匆的去了山门处,集会出发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伏娲话里的意思。
他的灵根不适合……那谢安就合适了?她教不了他什么,所以给了诛邪,那也就是说,她把功法教给了谢安?
冥冥之中对立的宿命感升起,当他夺走谢安好友烈鸣时,跟着对方就有了鬼王做仆从,当谢安有了功法时,他就有了诛邪。
他不去想师父所为是命运安排还是刻意为之,对他而言,那都不重要。
自然,这一行人是由他这个小师叔祖做主的,温寂洲赶时间,一路上没停,紧赶慢赶的来到了佛陀镇。
驻扎在此的外门弟子已经是年逾花甲的老头了,不过看着还是十分精干。各大门派都是如此,门中的杂役或者外门弟子,没了筑基的希望后,便会外派出来驻守门下管辖范围,每月会多给月例。
佛陀镇驻守弟子从齐字辈,名唤齐川,见了门中一众精英,姿态拿的很低,连连请人回驻地先行洗尘。
“不必了,我等身带重任,先去尸毒源地查看吧。”温寂洲肃容拒绝了。
齐川也不多言,爽快的带着人去了佛陀镇下的荷花村。
随行中有玉琪、新晋天才师弟风字辈风觅,与温寂洲同期的曾小蝶、李林儿,另有一个便是通过水隐派加塞进来的水明燕。
水隐派有心与通天门做个亲戚,先前一直看中的是掌门临风的大弟子的小徒弟安云,谁知后头杀出来老祖两个徒弟,自然,这心思就有些转了。
这几年水明燕与玉琪关系颇好,时不时的就来上门,可惜一次都没见着谢安。
一行六人进了荷花村,此时正值白日,天空阴惨惨的,空气中流动着腐尸的味道。村落因为挨着镇上,还算繁华,只是奇怪的是,整个村子空无一人。
荷花村名副其实,水流环绕着村子,此时正值初夏,处处可见开的极其艳丽的荷花,鲜活的跟这个村子格格不入。
走上拱桥,温寂洲放眼四望,“怎么一具行尸也无?”
齐川神色一动,指尖向下,无声的看着众人。
这回出来的除了温寂洲这个二周目和玉琪,其他人都是没怎么出过山门的新手,因此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便是看懂的玉琪,也在瞬间不自在起来,脚下徒生一股凉气,恨不得立时从桥上下去。
温寂洲眯起眼,“这就奇了……”
众人都看向他,曾小蝶面上几分崇拜,“小师叔祖,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便是人死后魂魄都会去往生前最熟悉的地方,更不要说行尸走肉了。一般来讲,行尸只会回到和待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比如说自己生前的家,可是这个村子里的行尸不仅空出了房屋,还全都躲进了水里不出来,行为实在不像一般行尸,倒像是为人所驱使。”
自古以来,行尸从坟墓里爬出来,都是第一时间回到自己家偷吃鸡鸭,这是生前的记忆影响。
“水……里?”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弟子迟疑着看向脚下,曾小蝶面色瞬白,更是一下尖叫蹦出了三丈外。
齐川嘿嘿一笑,“曾师姐莫怕,这些行尸晚上才会出动,且就是晚上,您这一跳他们可跟不上。”
温寂洲暗暗看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走到桥边看下去,灵气聚足双眼,便瞧见水底跟立桩子似的排排站了不少死人。
“整个佛陀镇有多少人成了行尸?”他问。
“回小师叔祖,拢共加起来,得有九百一十三人。佛陀镇辖下共四个村子,环绕而成,荷花村是首难,其次便是邻村大槐村,跟着是李家沟,剩下的后山村一听前边村子遭了难,老早就携家带口的跑没了影儿,行尸想祸害也祸害不着。”齐川摊了摊手。
“剩下的跑不动的活口,全都被我安排在镇上,多是老弱,想是行尸也觉得硌牙,另外还有一个皇城派来的钦差,跟班全死了,就剩他一个,吓成了傻子,躲在房中不敢出门。”
温寂洲暗暗记下,“尸毒会随水蔓延,我们先去选定地方,设下隔离阵法,再以百里为限,给其他人分发丹药,以防毒攻心肺。”尸毒经过扩散,恐怕不能使人直接变异,只是难免带来瘟疫,凡人柔弱,需得提早提防。
“小师叔祖第一时间便是为百姓着想,咱实在佩服,不过此事不劳小师叔祖操心了。”齐川十分感慨,“荷花村一夜之间遭了难,是我的失职,不过其后,我已经迅速将师门留下的阵盘用了,荷花村的水已经被隔离,小师叔祖不必担心。”
“其他村子的行尸呢?”
“这些行尸行为古怪,白天自己找地方待着,夜间也只是在村中游荡,并不乱跑,否则我哪里还能如此淡定。”齐川摇头感叹,“大槐村村中央有一颗千年古槐,遮天蔽日,整个村子大半都在笼罩之下,那些行尸全吊在上面,看着十分渗人。至于李家沟……”
“都在沟里?”风觅忍不住问。
“您可真会说笑,李家沟泥土松软,前些日子刚进行了第一波早收,土地翻新,那些行尸也怪,快天亮了便刨个小坑把自己埋在土里,所以啊,几个村子里,也就李家沟最不能去,冷不丁脚下就踩一个。”
温寂洲点头,“我知道了,你干的很好,回去我会禀明掌门,给你应得的奖赏。”
齐川诚惶诚恐,弯腰拱手,“多谢小师叔祖!”
“那小师叔祖,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李林儿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近千的行尸,我们七个人,难道要拼死杀光?”
“师门派我们来,不是来杀光行尸的,很明显,这次惨案背后有人驱使,必定要找出这个人,否则会有更多凡人遭受毒手!”
温寂洲想了想,招出一只纸鹤,将情况大致说了,然后传回了师门。
“小师叔祖,老祖对你可真好,这是专属她老人家的传讯符吧?”风觅十分艳羡的道。
玉琪撇嘴,炫耀什么。
温寂洲却弯了唇,他本可以直接跟掌门说明,不过是怀着点小心思,想与她说话而已。
“以后唤老祖便可,什么老人家,她不喜欢。”他淡淡一句。
“先回佛陀镇,我把丹药给你们,你们分发给周边的凡人,咱们等晚上再看,这背后之人,必定有大图谋。”温寂洲心中一番计较,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于是一行人回了镇上,齐川跟着一起去分发丹药,温寂洲借口要与掌门报告为名,进了屋中不出。
让鹅黄化作他的模样,而他自己,却贴了隐身符悄然出门去了其他两个村子。
第29章第二十九章水底行尸
日头偏离,温寂洲出现在荷花村。
屏息,正要下水,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喂。”
温寂洲凝眉回身,正是玉琪,她翘唇很是得意,指尖转着一把小刀,“小师叔祖这是打算做什么?”
“找线索。”温寂洲说罢便要入水。
“等等!你疯了?”玉琪见他并非说笑,急忙上前,想要拉他,却被他直接闪开。
“这下面全是行尸,你下去一个不慎,可就上不来了。”
“我只有自保的手段,你让开,别耽搁时间。”
“不行,要下一起下,你是老祖的徒弟,咱们这一行就是我修为最高,若是你出了事,我真是有嘴说不清。”玉琪见拦不住,只能咬牙道。
温寂洲冷嗤一声推开她,“让开,别添乱。”
玉琪急忙揪住他的衣角,她也是被宠大的,脾气本也没多好,“温寂洲!”
“你少这副瞧不起人的样子,要不是你是老祖徒弟,我管你去死!”她怒道。
温寂洲眯眸,“那可真是委屈你了,死心吧,我跟谢安的关系可没那么好,不管你怎么讨好我,谢安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他只会无视你,一直无视!”
他说的是实话,不过现在的玉琪被他一下拆穿少女心事,顿时面红耳赤,掌心一闪,提着血红鞭子打来,“你找打!”
他身子一歪,她一下扑空,温寂洲不想多做纠缠,提步便入了水。
玉琪大惊失色,一跺脚,犹豫一瞬还是闭着眼跳下了水。
水下浑浊,两人聚灵于眼,很快看清了一排排的尸身,温寂洲使出千斤坠,缓缓沉底,落于行尸之间。
他仔细看了一遍行尸们站立的情况,又小心凑近观察行尸面部。
玉琪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时正泡在尸水里,便忍不住的反胃作呕,她紧闭着唇,又用灵气封住鼻耳,心里祈祷着温寂洲赶快完事。
温寂洲伸出指尖,落在行尸额际,一只微不可见的小虫爬进了行尸眼眶中。
很快他得到了回复,这竟是淹死的。
转而又浮向另一具尸体,如法炮制,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还是淹死的。
身后,静静站立的尸体不知是否因为被他触碰过,悄然睁开了一双只有黑色的眼瞳。
温寂洲沉了脸,开始一个一个检查过去,一整排全都是淹死的。
他搅动双臂,往前浮动,身后一排尸体睁着黑黝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手臂轻挥,缓缓浮了起来,全跟在了他身后。
玉琪撇着头不敢看,过不得一会,她实在难以忍受,准备再招呼他一声便自己走了。
谁知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黑瞳,泡得发白肿胀的脸和她仅有三寸距离,对方张着嘴,两颗尖牙瞄准了她的脖子。
被这么突然一下惊的直岔气,玉琪一掌胡乱打出,手脚在水里扑腾着,咽下好几口河水,顿时恶心的她大脑一懵。
水底被她这一搅和搞的浑浊不堪,温寂洲正在一边游动一边记下河道位置,忽觉不对,一转头迎上身后密密麻麻的行尸大口,铺天盖地遮挡了水面投射下的光亮。
瞳眸一缩,他憋住了呼吸,脚下随水而动,身子灵活一闪,险险的擦过一只行尸的爪子。
回身时,瞧见玉琪自顾不暇,陷入了一团混浊中,这才扬手,星星点点的黑色从掌心涌出,冲向了行尸群。
他反身向上,正要出水时,犹豫一瞬,还是返回进入那处浑水里。
玉琪视线受阻,惊慌失措下灵气岔了道,疼的她又喝了几口河水,一招错全都错,她手忙脚乱的失了章法,眼看着一只行尸抓住了她的脚,玉琪慌张的只知道乱蹬。
忽的,有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上一提,跟着一掌她的细腰,再是小腿,将她直接送了上去。
温寂洲眉头一拧,眼神狠厉,另一手放在咬住手臂的行尸头上,微微使力,便捏碎了头盖骨。
玉琪先上了岸,温寂洲随后破水而出,转身间便干了衣裳。
她趴在地上不停地干呕,恨不得吐出胃来,眼眶都红透了。
温寂洲没理她,走到岸边看着水下,行尸们在接近水面下一尺有余时便又不受控的被拉了回去,他眯起了眼。
玉琪运转灵力,将肚子里的水一滴不剩的弄出来,这才觉得好了一点,她喘息着看向背对的温寂洲,眼里又气又怒。
温寂洲刚一回头,冷风袭来,眼底杀意一闪而过,他唰的抬手架住了玉琪的手,“你做什么?”
“混账!”玉琪苍白的脸染上几分红晕,另一手抬起又要打。
他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将她往后一推,“别跟着我。”
“温寂洲!你枉为老祖弟子,半点没有长辈风度!方才,方才为何碰我那里?”说着,她羞恼不已。
他脚下一顿,像是想起来了,轻笑一声,“师侄未免想得太多,方才不过是为了救你,谁能想到师侄作为修为最高的人竟是下了水差点被淹死,身为长辈,总不能见死不救。”
“至于你说的那里,”他目光滑落,却并不邪气,只淡淡哂笑,“实在抱歉了师侄,师叔祖实在是没有分辨出来。”
玉琪倒在地上,一下看过来,目光却触到了他垂落的手掌,不禁一愣,“你受伤了?”
温寂洲没有理会,提步便出了数米之外,“回去,别来捣乱!”
她咬咬唇站起身,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捏了捏拳头,有些犹豫的垂眸,看着胸前,真的分辨不出来吗?
伏娲背靠着长生树,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雾镜,赤冰跟冰睛鸟倒是津津有味,难得凑一块,还开始讨论起了剧情。
“这个坏女人!”冰睛鸟对玉琪没什么好印象,当初欺负谢安的时候它可还没忘呢,“一点能耐没有就下水,靠别人救了连句感谢也没有。”说着重重的磕碎了一颗瓜子。
“蠢!”赤冰一脸不屑,“你懂什么呀,根据我多年来的话本子经验,这就是情爱降临的时刻,这叫欢喜冤家,也可以说是冷酷郎君娇小姐,绝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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