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饿,我听到你肚子叫了。白折腾一趟,也没想起给你买点什么先吃着。”
水清纱一愣,继而失笑:“你是因为这个不高兴的吗?”
白朗明明是面瘫着脸,却给水清纱看出了一种撅起嘴的味:“不然呢?”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啊哈哈,什么都没有!”水清纱赶快把话题岔开,“那什么,我们去哪儿吃饭,现在就吃!立刻马上!”
当然不能说实话了。
水清纱心想,我还以为你是发现没法要医药费心里憋得慌呢==
白朗讲究排场,在外吃饭一定要吃五星级米其林,即使是在家,他也会“虽不动声色但明里暗里”地疯狂暗示水清纱多加几个菜,哪怕是剩菜凑数也好,一定得凑够四菜一汤才罢休;要是能有一整桌,他就更开心了。
不过这天中午,他却是罕见地只是将水清纱带到了一家阿特勒酒店,那边的人已经做好了几个菜,两人吃个便饭就可以离开了。
虽然阿特勒酒店也是世界有名的高级连锁酒店,但这样随便不讲究的吃法,对于白朗来说确实罕见。
“别发呆了,”白朗给水清纱布菜,“快吃吧。”
他也在吃,但水清纱和他已经熟到这份上了,一眼便看出他根本没胃口,嫌弃得很呢。
水清纱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一切的原因:中午去看了病,时间就有点来不及了。白朗知道她看重工作,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一切从简。
这个人啊……
实在是太温柔了。
这或许就是她最终沦陷的原因吧——哪怕她也始终忐忑。但即使心里再忐忑不安——
她也不想松开手。
***
渝都大学的秋招没什么好说的,水清纱是熟手技工。一游科技以前还只是个雏形的时候,人手严重不足,大家都是一身兼N职的,就算一开始不会,到现在也早就干会了。
赵利贞没有来。他原本是该来的,至于没来的原因,这边的秋招负责人老邱说是临时有事。水清纱也没有分辩,算是给学长留了点面子。
但水清纱心里,已经暗暗下好了一个决定。
秋招很顺利,水清纱按照以前跟着柴老师学会的方法,结合白朗教她的识人技巧,找到了不少好苗子。结束之后时间还早,老邱想回去,水清纱还想听个讲座,两人就在校门口分了手。
“A502……502……到了。”
教室有一点小,大家都坐得挤挤的,水清纱都没有位置。拒绝了让座小男生的好意,水清纱在最后一排站着,听讲座嘛,习惯了。水清纱还在感叹,现在的小孩真是太认真了,听个讲座还人人带笔记本或电脑,一看就是要好好抄笔记的。
今天讲座的内容是明末军事,是一个很有名的明史教授开的,水清纱已经盯了很久了。她有一块设定,就需要这里补上。可是听了五分钟之后,水清纱傻眼了:
这不是经济学的课吗!
她的明末大历史讲座呢!
坐立不安、寝食难安、一头雾水了半天,水清纱总算是在门缝玻璃处反射的对门门牌号的提醒下明白了:她走错楼了!
这真是一个糊涂路痴的大悲剧。
想要溜号吧,偏偏教室静,后门也封着,总不能从前门出去;不溜号吧,又实在是听得有点难受,而且这个上课的人她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盯着教授想了半天,水清纱没琢磨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倒是琢磨明白了一件事:这课上得是真的不错。
很有思想,很有条理,也很深入浅出,即使是她这样的外行人,也能听得津津有味,被他带入他所说的那个世界。
“‘资本主义的创造性破坏‘(Thecreativedestructionofcapitali□□),这个概念在熊彼特的理论中很重要,主要指的是景气循环到了谷底的时候,部分企业家就不得不退场,剩下的企业家必须创新,从而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景气循环又开始向上攀爬,如此反复……”
“但创新总有创无可创的时候,所以,熊彼特的另一层用意是,熵增必将崩溃,人类最终将走入末日。”
这个教授看上去很年轻,三十出头,容貌斯文,嘴唇极薄,无框眼镜片让好看的大欧双变得比较平易,但浑身上下的冷淡又是无法隐藏的。这就让教授明明是在很友好地上着课,可全班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乖得像是初高中的学生们一样。没有一个人敢走神,没有一个人敢做任何其他的事。
哪怕他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这样的感觉,让水清纱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是他的反面,看上去极不友好,但事实上骨子里却温和到了极致,让任何能在最开始壮着胆子接触他的人在熟了之后都敢放肆。
白朗。
“白教授,”有学生举起手来,“那么,如果两者都是创新,哪一个创新能在市场上活下来呢?市场挑选创新的标准是什么呢?”
白!
水清纱终于反应过来,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白朗的二哥白熙不就是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吗!
水清纱见过一次白熙,那时还是婚礼的时候,白熙过来在婚宴上露了一面,当晚便离开了。之后也很少见,因为白熙在帝都的高校工作,生活之类的都在那边。
也是这个原因,水清纱才反应到了现在。
水清纱赶快上网一查,这才发现白熙在九月份的时候已经调到渝都大学了。据说渝都大学为他的到来开了极高的待遇,搞得学校的其他老教授都不满了。不过白熙拒绝了——他也不需要这些待遇。
上网查资料的时候,白熙已经回答了那个学生的问题:“标准的答案,肯定是‘最符合市场需求的创新’,但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套话,实际上还是没有回答,到底什么创新,什么才是‘此时此地’的市场真正想要的。”
“在接下来的课中,我会教你们如何预测市场想要的创新。我有很多方法能做到这一点,不过,从我的内心来说……”白熙网上推了推眼镜,反射出的白光挡住了他此刻的眼神,“我不相信这些。”
“预测的准,说白了也就是刚好压中了概率,但概率说到底也只是概率,不是笃定的事。真相是,市场想要什么,都是随机的。”
“一切都是随机的,就像命运一样,完全就是一念之间罢了。是赢是输,最好都别太在意。”
白熙以这句很不经济学的话作为了这堂课的收尾。这多少有点虎头蛇尾的嫌疑,但白熙也不在意,只是布置了作业,便宣布下课了。
学生们慢慢走出教室,有一部分学生围过去问问题,水清纱查了好一会儿资料,在上下一门课的学生提醒中恍然大悟自己挡道了,赶快往外走。
“清纱。”
水清纱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过头,发现竟是白熙:“二……二哥好。”
“稍等我一下,好吗?”白熙很有礼貌地说。
水清纱自然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于是就看着白熙走到转角,将几个一直跟着的学生的问题处理完之后,转向自己:“弟妹晚饭有约吗?”
“啊……”
“我问错了,”在水清纱说话之前,白熙笑了笑,“弟妹肯定要回去和三弟吃饭吧。”
“嗯……是的。”
还是先拿白朗当个挡箭牌吧。
“弟妹准备怎么回家?”没等水清纱说话,白熙又说了,“正好我也要去一趟主城,我送你吧。”
“……好。”
水清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不过她的确晚上没有明确的安排,就给白朗和李叔各发了一条短信,说明不用来接自己,也就无可无不可地上了白熙的车。
白熙的车是一辆血红的兰博基尼,很是招摇,和他文雅的气质完全不搭。
水清纱不自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只手握着把手,想要以此获得一点安全感。
白熙倒是专心看着路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水清纱的异样:“上次弟妹给我打电话,我正在上课,没有听到。后来问了一下家里,说白朗身体已经好了,我就放下心来,没有再打电话。”
“……哦。”水清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和爆裂的大哥、不着调的老爸相比,这个二哥感觉着实陌生。甚至于他说的话,水清纱都一路晕晕乎乎的。
“我还是想回渝城,所以主动调了工作。”白熙往左一打方向盘,忽然说,“有空一起吃个饭吧,弟妹。”
水清纱差点吓得跳车跑路。
“别担心,我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白熙明白她脑子里想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家的情况实在是不好。”
“我们白家有心结,这个,那个……都不是大事,但又总无法解开。”白熙笑了笑,“你和我们不一样,只有你可以解开它们。”
车到了。
白熙如约将水清纱送到了小区外面,水清纱下车的时候,问白熙要不要上楼,白熙拒绝了:“我之所以拜托你,是因为我也是有心结的。所以,还是不了吧。”
傍晚的灯光下,白熙的脸色晦暗不明,笑容被拉长得有些牵强:“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期待白家团圆的那一天的——哪怕只是一天。”
第38章038【正式版】
作者有话要说:替换完毕!
白父私生活混乱,光离婚就经历了两次,三个孩子的母亲也各不相同。真要比一下的话,长子白曜的母亲出身最好,次子白熙的母亲出身也不错,只有白朗母亲的出身是最差的。
不过在一个混乱的家庭里,其实这也不重要。
与耀眼的白朗、跋扈的白曜相比,白熙要低调很多。他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平静地在帝都生活工作着,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年轻教授一样。
但事实上,是不一样的。
除了家世以外,这个在宏观经济学学术圈声名大噪的青年学者最传奇的一点便在于,他本科的时候,其实主学科学的并不是经济,经济只是他辅修的双学位罢了。
而他主修的,是历史。
一个半路出家的人,最后竟然能以这么年轻的年龄成为学术圈最瞩目的新星,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慨他的天才。
“他本来就不想学历史的,虽然他不承认,”晚上,白朗在听完水清纱下午的遭遇后,窝在沙发里沉思了许久,显然是被带入了渺远的回忆,“但我看得出来。他甚至也不想做经济学,虽然他真的很擅长这个。”
白朗看人一向通透,他说的话,水清纱是完全相信的。
水清纱问:“那他想做什么呢?”
“想参与公司管理吧。”
“诶?!”
白朗揽过刚洗完澡的水清纱,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自己则拿过速干毛巾,给水清纱擦头发:“我养父去世没几年,父亲把公司弄得一团糟,爷爷勃然大怒,想办法夺了父亲的权,说要换人。”
“然后你爷爷就找到了你。”水清纱说。
“嗯。但那个时候,二哥也主动找到了爷爷,说也想要试一下。他那时很认真,也很执着,所以我那时就知道了,他心里大概还是对公司念念不忘的。”
水清纱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陈老爷子给水清纱做培训的时候,很明确地将白熙给直接排除出了“重点关照名单”。他说白熙就是个学术控,根本不关心家族的事情,也从来不参与家族的一些权力纷争,因此只需要大概相处一下就行了。
在水清纱的心目中,很长一段时间,白熙都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形象,根本没想到仙子也是会动凡心的。
“那你爷爷给他机会了吗?”水清纱问。
“给了,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给了他半年的代管期。”
“咦?为什么会不情愿啊。是因为爷爷更属意你吗?”
“嗯……也可以这么理解。”白朗停顿了一下,飞快地一口气说完了,“但那半年公司的生意还是不太行。后来二哥也不再提这件事了。”
水清纱记得白朗当时是半年就扭亏为盈的。这么一对比的话,确实有点惨烈。
不过刚才为什么白朗停顿了一下呢?
“无论如何,二哥应该还是很遗憾的吧。”白朗的声音有点忧郁,“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很对不起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水清纱往上看去,白朗的眼神忧伤得像是深潭,让人看着心里怪难受的:“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水清纱亲了亲他下巴的胡茬,成功让白朗的眼神变色了,“你明天要上班吧?”
“要上。”
“头发还湿着呢……”
“反正之后还得重新洗,不是么?”
“……”白朗脸红了。
水清纱偷笑,白朗有点恼羞成怒,似乎是觉得这样太没面子了,他随即翻过了身,将水清纱压在了身下。
那天之后,水清纱还是在照常上着班。出于游戏业极度强调协作的工作性质,她和自己的直系上司赵总监的联系也一点没少,一天总要和他有两三次的交流。对于这样的工作来往,水清纱完全不躲闪,很负责地完成了交流。
但也仅限于此了。
赵利贞惊恐而绝望地发现,水清纱对他,眼里是真的一点情谊都没有了。他甚至都没能完成一次道歉,因为水清纱不会给他任何私下交流的机会,下班了白朗也会等在公司门口,不管有多晚。
他那些准备的解释,通通没用了。
袁婧也再没出现过。他们说她第二天就辞职了,很是潇洒。
水清纱为自己的文案事业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忍不住在想,袁婧的辞职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呢?
总之是不知道了。
这天到了周末,水清纱总算是把全剧情都三改收了尾,只差导表。导表可以慢慢来,所以周末就不用加班了。白朗也刚好这周不用,两个大忙人难得的拥有了完整了两天。
要做什么呢?
水清纱本来以为以白朗的宅度,一定会说在家打游戏——毕竟打游戏也不只是打游戏,打累了之后还是可以进行一些两人都很熟练的运动,但白朗说他想去电影院看电影。
“为什么要去电影院?”水清纱有点打不起兴趣,她总觉得那些地方人有点多,不如在家看的爽,“咱们家里不是有家庭影院吗?”
白朗谴责她:“你不觉得我们过得太没有仪式感了吗?”
水清纱不知道去电影院看电影算什么仪式感。大家去电影院不就是为了获得更好的观影体验吗?可是你有八百平的大房子,还有顶级设备,这体验应该比电影院的大路货还好的多吧。
“我们都没有约会过!”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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