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拨开死者脖子上的丝巾,指着那条细细的勒痕道:“这个显然不是丝巾勒死的啊。”
邢修弋仔细看了下:“嗯,丝巾应该不是凶器,应该是截儿电线或者麻绳之类的细长条状物。”
“我就是奇怪,她换丝巾应该是想伪造成自杀,那为什么不直接用凶器,反而要重新找一条丝巾?”
“或许杀人凶手和伪造现场的不是同一个人呢。”邢修弋道。
谢潭西点点头:“也有可能。”
邢修弋站起身,拍拍他的肩:“你继续,我去黄导住的招待所看看。”
他觉得这个黄创业非常可疑,首先他穿的就跟别人不太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像是这个年代的人。
黄郢建说他是今天早上才来的,招待所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线索,只有床上有一只黑色的包。
包的品牌邢修弋熟悉,因为他的包几乎都是这家的,但是……这个牌子创立出来到现在也才十五年,九十年代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包的。
邢修弋基本上可以断定了,这个黄创业,应该是穿越回来的,所以他有这个年代没有的包,穿的衣服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那么他跟甄妇女和魏学习有什么关系呢?他说他是专门来找她们母女俩的。
包打开,里面有一个笔记本,但是做工很漂亮,也很新,打开来,却只在第一页上写了字: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要回去,我要阻止这场悲剧。
诡异的是,底下不同笔迹有一行字,而且很明显是打印出来的字体,写到:民生路38号星星游乐园,找旋转木马甄厉害。
邢修弋蹙着眉,有些看不太懂什么意思,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先拍下来,说不定可以跟其他的线索对上。
继续翻包,里面还有一瓶药,名叫眼睛不花药,盒子是被打开过的,明显已经被黄创业吃过了。
包的最底下,压着一份报纸,报纸日期是2007年12月23号,邢修弋一看就确认无疑了,黄创业确确实实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的。
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新闻,邢修弋快速浏览完脸色一变,拍过之后去了魏学习的房间。
魏学习的房间有点儿乱,大部分书都散在地上,有的还被扯坏了,踩得满到处都是脚印,一本物理习题集已经被撕碎完了,是最遭殃的一本。
容晰珥正在里面找东西,神色颇为严肃,见他进来,问道:“怎么了?”
邢修弋问:“你找到什么了?”
容晰珥递给他一本日记,是魏学习的日记本,从高一下半学期老师通知分科开始,断断续续记录到现在。
1998年4月25日:今天老师说可以填分科表了,我回去要跟妈妈说,我喜欢物理,所以我要选理科。
1998年4月31日:我还是听妈妈的,选择了文科,但是我还是很喜欢物理,我想学理科。
1998年5月16日:老师说还有机会可以改变选择,我还是想学理科,我回家跟妈妈说,她不同意,她骂了我一顿,我也很不开心,为什么我不可以按照我自己的喜好来?我跟她吵了两句嘴,她打了我。
1998年5月28日:我太难过了,我去找了容老师,我最喜欢她了,容老师安慰我,说可以继续帮我补习物理,但是文科生考大学根本不可以报物理专业,我不想这样。
1998年6月3日:成功了,我不要再经过我妈妈同意才做某件事了,我要按我自己的想法来。
邢修弋一页一页翻完:“她喜欢理科,她妈妈却偏要她学文科?”
容晰珥点点头:“她还打魏学习。”
邢修弋点点头,魏学习的日记时间越往后,“打”这个字出现的频率越高,甄妇女对待孩子,仿佛是对待一个工具,必须要她按照自己的思想来,否则就是无尽的打骂的诋毁。
谢潭西几乎所有时间都在现场待着,死者脖子上的丝巾就是死者自己的,桌子上有她围着这条丝巾的照片。
但是谢潭西翻遍了现场,也没有找到真正的凶器在哪儿,并且没有一根电线是有被挪动痕迹的,这就很伤脑筋了,凶器不在,证明凶手杀完人之后把它带走了,如果它出现在公共区域,根本无法指向任何一个人。
死者的手部很扭曲,五指是收拢起来的,却没有完全攥成拳头,而手掌上,也有指甲用力挤压留下来的红痕。
谢潭西拿起那封遗书,字体娟秀又不失大气,但却有些凌乱,应当是在紧张的心理情况下写出来的。
遗书:
我已经活不下去了,工作不顺,婚姻不幸,在外漂泊十几年,如今却连房租都交不起,被人在背后追着要债,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亲爱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
谢潭西蹙着眉,把遗书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扬声叫了正在魏学习空间的邢修弋。
“弋哥!”他道:“有没有魏学习的作业本什么的?拿来给我看一下,我要对一下字迹。”
邢修弋手上还拿着笔记本,应了一声。
“喏,笔记本。”邢修弋道:“你怀疑遗书是魏学习写的?”
谢潭西摇摇头:“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死者写的。”
他拿着遗书和笔记本来回比对了一番,叹气道:“不是魏学习写的,差别挺大。”
邢修弋笑了下:“凶器找到了么?”
“没有。”谢潭西突然想起什么,出了魏家的大门,指了指房檐上的监控:“这个我看好像开着,你知道监控在哪儿看么?”
邢修弋看他一眼:“你不是街道办的主任么?不知道监控在哪儿?”
谢潭西怼他:“你不是说这你家的街么?也不知道监控在哪儿?”
邢修弋笑着摇摇头:“你给我搬张椅子出来吧,我上去看看。”
谢潭西给他搬了张椅子出来,扶着邢修弋上去:“能够到么?”
邢修弋一米八五的个头,稍稍踮脚就能够到监控,他探头看了两眼:“啊,这上面写的……”
他近视看不太清,又把眼镜掏出来戴上。
谢潭西哈哈笑了两声:“近视真的是伤不起啊。”
“可不么?”邢修弋道:“上面写的是监控每两个小时更新一次。”
“有个储存卡,你们哪儿有电脑?”
“游戏厅啊。”
邢修弋取了储存卡下来,跟谢潭西一起去游戏厅,容晰珥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跟着过来一起看。
现在是晚上的九点半,监控只从八点更新一次。
三人在老式的台式电脑跟前看视频,不时发出疑问。
“这个人是谁啊?偷偷摸摸的?”
“这个是魏学习哭着出来了。”
“八点四十五分容老师来了,你进去了?你为什么过了五分钟才出来?”
第48章
进行第一轮集中讨论之前有例行的采访环节,谢潭西已经轻车熟路,补了妆就进了小房子。
“这一期我是侦探,所以在现场待的时间比较长,首先就是凶器找不到,勒死死者的肯定不是丝巾,应该还另有东西,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现场被某个人伪装成了自杀行为,但是遗书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一个已经决定自杀的人,心态不说多平和,但也起码不会这么紧张,所以肯定是别人写的,至于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得而知。”
“遗书虽然短,但里面信息量很大,比如提到了在外漂泊,没钱付房租,还欠外债之类的事情,我觉得写遗书的人一定对甄妇女的家庭情况很了解,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魏学习写的,但是通过笔记本比对字迹之后我发现不是魏学习,可能一会儿还得去跟其他人讨论讨论。”
“还有今天甄妇女为什么会一反常态提前一个小时回家,容老师为什么会和甄妇女有误会,魏学习在跟自己母亲吵架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导致她半个小时之后才出门,八点四十五离开游戏家里那十分钟又去了哪。”
疑问还有很多,得一个一个解开。
邢修弋那边,接受采访前先打了个哈欠,他昨晚睡得有点晚,今天困得很。
不过打完哈欠他就振作精神了,说着自己的发现和怀疑。
“我主要在魏学习和黄创业的空间都看了看,我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了,黄创业是二十一世纪的人,他通过某种方式穿越回来到九十年代,他回来是为了阻止一件悲剧的发生。”
“那个笔记本很诡异,封皮上也没有说明他说有什么能力,但是黄创业在上面写了类似于愿望的句子过后,底下就出现了一种指引性的文字,让他去哪哪哪找谁谁谁,我觉得他能成功穿越,肯定是因为这个笔记本还有那个游乐园。”
“然后我去了魏学习的房间。”
“母亲都是伟大的,但是这位母亲,似乎一直在用自己母亲的身份去绑架女儿,要求女儿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让她学喜欢的理科,甚至还因为这个跟她动手。”
“那魏学习有没有可能会因为忍受不了自己的母亲而杀了她呢,看现场的样子,似乎又是一桩激情杀人案,而魏学习在出门之前正好跟自己的母亲发生过冲突。”
“还有一个监控,其它的都没有问题,就是在八点十分的时候,也就是魏学习和甄妇女在起冲突的时候,一个男孩儿,年纪不大的男孩儿在甄妇女家门口晃悠了一圈,首先一个他是什么人,是不是这条老街的人以及他那会儿要干嘛还有待考究。”
“监控里显现出来的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容老师在八点四十五分到了甄妇女家,她进去了,过了五分钟才出来,慌慌张张的,嫌疑很大。”
采访完就又到了午饭时间,工作人员给每个休息室都送了饭菜和汤羹,谢潭西打开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西蓝花就又把盖子合上了,直接拿着饭盒去了隔壁。
邢修弋还没开始吃,正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天,见谢潭西过来,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我先吃饭,等会儿再说。”
他看着谢潭西:“上我这来吃上瘾了?”
谢潭西把俩人的饭盒都打开,自觉地把西蓝花都给他夹了过去:“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不吃西蓝花就都给你,不上你这来怎么给你。”
邢修弋笑笑:“晚上……录完节目出去兜兜风?”
谢潭西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还是期待的,但是偏偏故意道:“大冷天儿的,上哪儿兜去,不嫌冷啊?不去。”
邢修弋等他把菜全夹完了这才开始吃,半真半假地配合他表演,态度强硬道:“不行,必须去,冷也得去。”
谢潭西闷声笑:“行啊,去呗,但是你有车么?”
邢修弋开玩笑道:“我看你那个小电驴不是开得挺好。”
“那不是已经报废了么?头都歪了。”谢潭西道。
“你放心,要个车方便的很。”
谢潭西点点头:“我现在想起来刚才在外面骑车就想笑,还好没有跟拍,不然被节目组当成花絮放出去岂不是脸都丢尽了。”
邢修弋看他一个劲儿在饭盒里挑茄子吃,就把自己的给他夹了几根过去:“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偶像包袱。”
饭吃完,有一会儿的休息时间,邢修弋早上就觉得困,趁着时间在沙发上眯一会儿,谢潭西也不打扰他,吃完就走了,然后交代田孟出去买点热饮之类的给大家分一下。
“买一杯热茶。”谢潭西道:“剩下的随便吧。”
“谁要喝茶?”田孟多嘴一问。
谢潭西道:“邢老师,他好像困得很,但是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喝咖啡,就买茶吧。”
虽然不太清楚对方是不是不爱喝咖啡,但他知道邢修弋肯定喜欢喝茶。
田孟领命而去,很快就回来了,谢潭西给邢修弋送去的时候邢修弋还在睡觉,呼吸绵长,很安心的样子。
谢潭西没走,把东西放下后轻手轻脚挪到沙发跟前。
之前跟他出去看电影的时候谢潭西就发现他右眼皮上有一颗痣,那时低垂着眼睑,这次干脆闭上了眼,谢潭西能看得更清楚些,这个痣不大,颜色却深,从远处看邢修弋的睡颜还觉得乖,离近看,尤其是在这颗痣的衬托下,整个人就带有一股……柔媚。
邢修弋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谢潭西的身影,他坐在沙发扶手上,低头玩儿手机。
“一直在这儿?”邢修弋问。
他刚睡醒,声音还有点沙哑。
谢潭西收起手机,摇摇头:“没,回去过一趟,刚刚给你送杯热茶,就没走了。”
邢修弋点点头,把身上的外套拿开:“你给我盖的?我困得很,本来只想躺一会儿的,结果就给睡着了。”
谢潭西点点头,失笑问:“昨晚干嘛了?”
“没干嘛。”邢修弋无奈:“就睡得晚,不太能睡着。”
休息室没有卫生间,邢修弋从口袋掏出一小瓶漱口水漱了漱口,被薄荷味儿刺激的一下子就清醒了,连口腔都是麻的。
谢潭西看他蹙眉又有点想龇牙咧嘴但是忍住了的样子觉得好玩儿。
“时间还挺准,也该走了。”
谢潭西得提前进去做板书和人物关系,跟他说了一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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