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归宁候府没少在明里暗里笼络柳家想要为三皇子所用。
可他带着孩子妻子驻守在边关,远离京城后倒也避了不少纷争。
若说真的只是单单的巧合,柳父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儿子是自己带出来的,行事谨慎自是不用说。
况且柳言鸿回京受封的归京路线并未张扬出去,只有他跟几个亲信知晓。
偏偏这个时候还多了一个‘表小姐’李嫣儿,这不得不让柳父多想。
那边柳父拧着眉深思,柳母在一旁纵使想劝解,但想着床上的儿子,便也就歇了心思。
沈浪看着柳父脸上的表情默了默,他当然没有指望就靠着这么一件事就让柳父相信李嫣儿不是好人。
但总要先埋下这颗怀疑的种子,只要柳父自己心里有了计较。
那李嫣儿日后的一言一行,自然就会被放大,再也不会同原主那一世一样,在将军府进出自如,来去自由。
况且,这一世的沈浪可没有打算用军功请云帝赐婚,这一世的李嫣儿注定要跌进泥泞里永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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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沈浪受重伤的缘故,将军府一直闭门谢客,柳母更是回绝了相府跟归宁候府的拜帖。
一连好几日,沈浪都闭门不出,苑里除了日常伺候的下人跟柳父柳母外,旁人一概不允许接近半步。
李嫣儿在将军府没待两日,便被柳母找了个由头送回了归宁候府。
李嫣儿前脚被送走,后脚沈浪就病好出了院子。
“那侯府的表小姐也太不知羞了!”
“怎么了?怎么了?”
沈浪前脚刚踏出院门,就听着那边洒扫的丫鬟们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咱们少爷回京路上受了伤一直在养伤不是,夫人怕因此怠慢表小姐,便想着送她回侯府....”
“谁知,谁知那表小姐哭哭啼啼的非说忧心少爷,想要亲自照顾少爷!”
“这.....”
其中一个丫鬟不由得的开口道:“这表小姐莫不是心悦咱们少爷?”
“我瞧着可不像!”最开始说话的那名丫鬟冷哼了一声,道:“少爷受伤昏迷不醒之时,表小姐可未曾去瞧过一眼,反倒是一直缠在夫人身边哭闹不休,要将军严惩少爷亲信!”
“啊?”
那丫鬟是柳母的近身伺候的丫鬟,李嫣儿这些日子在将军府因着少将军受伤一事,每每见着夫人定会哭得肝肠寸断,着实让人心生厌烦之意。
李嫣儿本就生的娇俏,再加上弱柳扶风的模样哭得那般伤心,每每都惹得夫人同样伤心不已。
每次表小姐走后,夫人定要同将军闹上一闹才肯罢休。
沈浪听着几个丫鬟的话,勾了勾唇,他就说这将军府中没有几个人是眼瞎的,就是不知道上一辈子原身怎么会蠢成那样。
但凡他多听听身边人的话,也不会让柳氏一族落到那地步去。
沈浪轻咳两声,几个丫鬟便注意到了沈浪,纷纷福身喊道:“少爷....”
沈浪看了眼那穿着绿衣衫的丫鬟,“你同我去一趟书房?”
那丫鬟见沈浪面色无异,福了福身子,跟在了沈浪身后。
沈浪瞧着人面生,便开口问道:“你是母亲院子里伺候的?怎的从前未见过。”
“奴婢绿萍,刚调进夫人院子里不久。”
沈浪点了点头,柳母性子温和是典型的古代大家闺秀,而李嫣儿又是她嫡亲妹妹的女儿,有了这层血缘关系在,看人自然不如外人通透。
而柳母身边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是从李家带过来的,更不会在柳母面前说主家小姐的闲话。
所以李嫣儿这是左右逢源,将原主跟柳母捏在了手里,将军府还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就算将军府有明白人又如何。
柳父奈何不了原主,对柳母更是不能说重话。
想到这儿,沈浪回头打量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鬟,问道:“你是府上的家生子?”
“回少爷,奴婢父亲母亲在将军府已有三十年了。”
“嗯....”沈浪瞧了瞧这偌大的将军府,边走边问道:“你可知晓我为何要带你来这书房?”
“奴婢不知,请少爷明示。”
沈浪笑了笑,眼前这个小丫头倒是有上个世界江妹的几分聪慧,“自然是因着你将才的那番话。”
闻言,身后的人儿直接跪了下去,道:“奴婢自知背后议论主子不对,但奴婢将才所说绝无半句虚言。”
沈浪点了点头,“我并不是怪罪与你,你小小年纪看得倒是比旁人要通透。”
说罢,沈浪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缓声道:“明日我会同母亲说,将你提为大丫鬟,但你需要帮我留意母亲身边的人,你可能做到?”
那丫鬟身子一怔,过了片刻,重重地磕了个头,“奴婢愿意。”
“还有往后表小姐来了,她同母亲说了什么,做什么都要详细的告知于我。”沈浪说着顿了顿,嘱咐道:“这件事,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晓。”
“是...奴婢定当看护好夫人。”
“好了,下去罢。”
这丫鬟瞧着机灵,又有他刚才的那番点拨,想必也清楚了自己的任务。
他虽然在之前给柳母上了眼药,但难保柳母不会被李嫣儿李芙蕖的嫡亲之情所哄骗。
整个将军府他最忧心的就是柳母,毕竟将来他要对付的怎么说也是她的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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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母身边安排了人以后,沈浪便开始了自己的布局。
几个亲信之前也受了伤,但是没沈浪受的伤重,毕竟三皇子的目标是原主,其它的这几个人可都是他想要拉拢对象。
在一一看过几个人之后,沈浪去见了柳父。
原主这次回京受封赏是因他斩杀了云国周边部落的首领,并将那部落里的将士招募进了云国,那部落成了云国的藩属部落。
云国周边不少邻邦部落,前几年各部落之间战乱不断,唯有云国边关在柳家镇守之下相安无事。
这一次原主立了大功,特此云帝才将人召回了京。
将军府书房里,柳老将军跟柳父在议事。
见沈浪进门以后,两人脸上都是化不开的担忧。
柳老将军两鬓斑白,但身上大将之风依旧,“安儿身子可好些了?”
沈浪,“回祖父,孙儿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柳老将军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就好,这就好啊....”
沈浪见柳父两人脸色不对,看样子像是查到了些什么,不由得出声问道:“父亲,上次之事可有了眉目?”
柳父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养伤这些日子,我找了当时在场的几个亲信,让他们给我们示范了一番当时刺客的剑招。”
沈浪,“............”居然还能这样。
“那父亲可看出来了什么?”
柳父,“我看着像是宫中的暗卫。”
“................”
一时间,书房内的氛围便沉默了下去。
沈浪自然是知道是何人所为,但他不能直接告诉柳父是谁,只能委婉的低声嘀咕道:“表妹.....归宁候府.....三皇子.....”
柳老将军面色一凝,“安儿是怀疑三皇子?”
沈浪点点头,“毕竟当日我回京路线除了身边的人以外,只有表妹知晓。”
说着,沈浪看了眼柳父,“孩儿昏迷之时还曾听表妹同母亲要求父亲严惩我身边的副将。”
柳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
沈浪继续补充道,“我尚在昏迷,事情还未查清,表妹就此番作态,很难不令人多想。”
“再者,孩儿听府中下人说孩儿昏迷期间,表妹时常同母亲哭诉.....”
说到这儿,沈浪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毕竟在这之前柳言鸿还跟李嫣儿两人情真意切,提出疑问倒还可以,若是让他直接定了李嫣儿的罪,哪怕是不能。
柳老将军听完沈浪这么一说,一掌狠狠地拍在了书桌上,“哼,好一个心思深沉的丫头!竟然敢算计到我将军府上来了!”
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柳父,“早让你不要去那相府千金你偏不听!现在倒好!你儿子卷进了这京城纷争里你高兴了!?”
柳老将军一直对儿子娶丞相之女为妻颇有不满,他们武将世家最反感高门府邸里的那些算计,可柳父偏生要娶。
沈浪作为一个旁观者,再加上经历了上一个世界,倒也是能明白柳老将军心中所想。
军权在手难免不遭人惦记,远离是非倒也是好,但却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没有野心。
忽然,门外的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只听外头的人低声说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房间内祖孙三人同时拧了拧眉,对视一眼后,柳父跟着人出去了。
没过多久,柳父便带着两个医者打扮模样的人,进了后堂。
“安儿,这是宫里来的御医....”
说完,那人便开了口,“陛下听闻少将军伤势久不见好,特命老夫前来....”
沈浪点了点头,将手伸了出去。
御医连忙上前看诊摸脉,这时候沈浪看了眼站在御医身后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少年,眸子微微眯了眯。
看来是他‘伤势’拖得太久,李嫣儿见不到他,三皇子那边的人坐不住了,过来看看他到底死了没有。
“少将军吉人天相,这伤口瞧着严重,脉象却平稳,老夫开两贴药,平常注意歇息,莫要劳累,过几日也就痊愈了。”
说完,御医就拎着箱子起身告辞。
柳父跟着御医出了门,柳老将军却留了下来,“安儿.....”
沈浪,“祖父莫要过于忧心,往后多防着些丞相府跟归宁候府就是。”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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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云帝传召,柳家儿郎骁勇善战,年少有为,屡立战功,钦封柳言鸿为车骑将军。
这职位仅次于柳老将军跟柳父两人,如今柳家人才辈出,现在更是风头无两。
果然,沈浪领完旨以后,道贺恭喜声不断。
柳家将军府更是被来往的门客,官员踏破了门槛。
京中贵妇的拜帖也像雪花一样递进了将军府。
沈浪因着之前的谋算,在柳父跟柳老将军的帮助下捏了不少归宁候府的把柄在手里头。
这一次,沈浪没有在御前请求赐婚,李嫣儿终于坐不住了。
沈浪在院中练剑,绿萍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少爷,表小姐过来了,现在正在夫人房中垂泪呢!”
沈浪收了剑勾了勾唇,“哦?”
等绿萍再要说什么,就见远处两道人影朝他走了过来。
小丫鬟远远地瞧了眼,立刻跑开躲了起来。
沈浪,“...........”
柳母自从那日沈浪听了沈浪的话以后,虽不想怀疑甥女,可每次一提起甥女夫君脸上表情就不好看。
成亲十多年,孩子都那般大了,柳父从来不对她假以脸色看,只有在这甥女的事情上多了几分不满。
可现在,嫣儿拿着安儿的书信上门,哭诉那孩子不守承诺,亏待了她。
她看了那信.....
柳母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几步。
沈浪在院中一边练剑一边等着那边的柳母跟李嫣儿,等人走得近了,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李嫣儿。
李嫣儿走到沈浪面前,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声,“表哥.....”
那一声‘表哥’百转千回,声音苏的沈浪头发直发麻。
在瞧着李嫣儿那害羞的小模样,着实动人的紧,肌肤胜雪,眉眼如画,那双水眸更是楚楚动人的狠。
光是站在那儿,乍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副美画,惹人怜惜的狠。
而这边的原主从十岁起就在边关严寒的北地,常年跟着柳父练武,又无法接触到别的女子,当然会被这只有一副空有美貌的李嫣儿‘情真意切’给蛊惑。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李嫣儿喜欢的从来不是他这款,而是那在京城中娇生贵养的温润玉如的三皇子。
沈浪一个眼神都未分给那边含情脉脉的李嫣儿,自顾自的练着剑。
李嫣儿见此,眼眶不由得红了,绞着手中的帕子,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身边的柳母。
柳母瞧这孩子又要落泪,眉头不由得一皱,往日里这孩子生的娇弱,却不曾发现这孩子竟这般爱哭。
自从她们回京,到安儿受伤以来,仿佛这孩子每每见到她都在落泪。
想到这儿,柳母不由得朝那练剑的人,高喊了一声:“安儿!”
沈浪闻声收了剑势,拱身道:“母亲....”
“你这孩子....”柳母不由得嗔道:“没瞧见嫣儿在这儿....”
“表妹。”沈浪朝李嫣儿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喊了声后,便再无旁的话。
李嫣儿见此,原本还在眼里打转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表哥.....可是嫣儿做了什么,或者旁人说了什么,竟使得你这般待我!?”李嫣儿红着眼,带着哭腔质问道。
沈浪眉头轻佻,不答反问道:“我那般待你?”
李嫣儿其它质问的话还在喉咙里,闻言眼泪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浪,“你.....”
沈浪,“母亲,表妹早已及笄,早前就听表妹说姨母开始着手替表妹在相看....既然如此表妹常常登门将军府见外男已是不合常理,母亲还是要仔细着表妹名声些。”
柳母闻言眉头皱了皱,不由得扭头看了眼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甥女。
未出阁的女儿家就算是家中为她相看亲事,怎得好同外人说,如此这般不要....不要颜面。
但很快,在丞相府长大的柳母脑子里就转过来了弯儿,再看向这个亲甥女时,眼底有了异色。
“这事是母亲思虑不周....”
说着,就要带着李嫣儿回去,毕竟这也是将军府男子院中。
可李嫣儿却眼巴巴的望着沈浪,脚步不动分毫,婉转动人的声音里带了丝尖锐,“表哥,你为何要负我!?”
沈浪眉间闪过一丝不耐,“表妹慎言!我同表妹清清白白,何来负你一说!?”
“你我书信两年多....为何,为何你回了京就如此冷待我!?”
沈浪却没有顺着李嫣儿的话接下去,而是反问道:“表妹这两年来同我的书信,无不是在抱怨家中琐事杂事,我身为你的表哥,自是为你排忧解难为你出了不少主意。”
“言鸿身为兄长,帮表妹解难,又何来负人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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