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开!杨仪气不打一处来。
阿姨,你不是走了吗?此刻温柠还愿意喊她一声阿姨,愿意给她几分客气,好端端的干嘛打人?
让不让开?
杨仪没有耐心跟自己看不上的小东西废话,见温柠丝毫不动,护着顾堇娴,更是火冒三丈,抄起晾衣杆连她一块打,不让是吧?你跟她一起滚出去!我看你就是她派来的蛀虫!吸我女儿的血!想害我女儿!没一个好东西!
顾迟溪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只看见杨仪用晾衣杆狠狠地抽打温柠,一时怒火涌上头顶,又气又急,掀开被子下床。
柠宝,啊
左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她腿一软,跌倒在地,脑袋咚地磕到了墙壁。
三人霎时停住。
姐姐!
温柠立刻冲过去扶住顾迟溪,一时慌乱,捧着她的脸。
顾迟溪皱着眉,一只手捂住左脚踝,一只手揉着脑袋被磕到的地方,眼底浮起痛苦的神色,柠宝
我去叫医生。温柠冷静下来,手臂勾住她腿.弯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临出房门,冷冷地瞪了杨仪一眼。
杨仪僵着不敢动。
顾堇娴一言不发,低头整理着被杨仪弄乱的衣服,余光却在注意妹妹的一举一动,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立刻上前表现得关切。
老天爷意外给她的机会,必须好好把握住。
没多会儿,温柠和医生来了。
忙前忙后做检查,确定没有事,温柠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陪着顾迟溪回到病房,看向仍举着晾衣杆站在那的杨仪,再也不想客气,上去一把夺了晾衣杆。
出去!她拽着杨仪的领子往外拖。
杨仪激烈地挣扎起来,指着顾堇娴,嚷道:凭什么?我是溪溪的妈!要出去也是先让这个女人滚!你松开我,反了你了!
温柠冷着脸,不为所动,一个用力将人拽得踉跄。
溪溪,溪溪!你老婆这样对我杨仪像只暴躁的母猴子。
顾迟溪漠然转过脸,闭上眼睛。
她好累。
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这位亲妈。
有时候,亲妈甚至还不如大姐给她的感觉舒服。
于她而言,即使大姐曾经奚落过她,也可以理解,毕竟背负着上一辈的恩怨,感情也淡,她反而不在意大姐对自己态度如何,是否过分。
但,杨仪
是她的亲妈。
她在她肚子里十个月,脐带连着血,彼此之间却没有半点亲情可言,亲妈只把她当做工具、筹码,从不考虑她的感受,不关心她的死活。她无法不在意这些,更无法不心寒。
哪个更恶劣?哪个更不可原谅?
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溪溪啊,溪溪声音渐渐远了。
走廊寂静,动静引来了其他病房的家属围观,还有护士。
怎么回事?吵什么?
她严重影响了病人休息,不肯走,麻烦让保安来一趟。温柠懒得废话,拍拍手回到了病房,砰地关上门。
顾堇娴还在整理衣服。
她无暇过问,眼里心里都是顾迟溪,忙坐到床边,姐姐
顾迟溪闭着眼,呼吸轻缓。
温柠握住她的手,低下去亲了亲她的额头,旁若无人,我把她赶走了,就当她没来过,不想这件事,好不好?
嗯。顾迟溪深呼吸,扣住了她的十指。
一霎时沉默无言。
温柠执起两人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眼角泛红。
她忽然不难理解,为什么小时候姐姐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有个脾气如此喜怒无常的母亲,日子怎么会好过,在天和湾尚且还有她可以陪伴,那七年在国外,她无法想象姐姐是怎么熬过来的。
咳咳
一声轻咳。
温柠转头望去,顾迟溪睁开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顾堇娴抬起头,掩去眼底狡黠的精光。
母女关系剥离得彻底。
她好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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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顾堇娴走到床边坐下,嘴唇动了动,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时都温柔:这几天恢复得怎么样?
她视线往下移,瞥见妹妹露在外面的手,犹豫了片刻,轻轻握住。
那只手本能地缩了缩。
顾迟溪望着她,眼神有些呆滞,好像在思考什么,又似乎只是纯粹的放空,一双清明透亮的眼睛里没有了戒备。
半晌才说: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去我那儿吗?顾堇娴学着温柠那样,掌心合拢包住她的手,我在海蓝湾那边有一处园子,环境不错,生活方面有专人照顾,很适合休养,绝对不会被打扰。
最后一句声音重了些。
其实在家里更好,但接连两次被亲妹妹撞见,闹得不愉快,她担心再来一次,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将退回原点。
顾迟溪又望着她出神。
她太温柔了。
与爱人之间不一样,那是一种亲情上的温柔。小时候,她被欺负,一面痛恨顾堇娆,一面又羡慕她有个姐姐,给予无条件的爱与包容,而她自己什么也没有。
在遇见温柠以前,她常常想,如果自己与顾堇娆换换就好了。
大姐骨子里很强势,精明又自信,但表面上相处起来丝毫感受不到这些,外人与她接触,都觉得她周到又大方,很舒服。
这种人温柔起来能要了命。
不用。顾迟溪拒绝了。
这可不是她亲姐姐,还有旧仇在身,能做到和平相处、偶尔来往就足够,多余的,不属于她的,她不要。
顾堇娴料到她会拒绝,只笑了笑,继续说:这些日子柠柠也辛苦了,没怎么休息,黑眼圈都有国宝那么大。
顾迟溪转头望去。
没有温柠慌忙否认,不想让顾迟溪因此而内疚,我本来就有点黑眼圈的,工作原因,作息不规律,跟这几天照顾姐姐没关系。
两人手紧扣在一起,力道忽然加重。
顾迟溪凝视着她,低低喊:柠宝。
嗯?
温柠目光落在她唇上,想亲,但旁边有人只得憋住,无声地用眼神安抚她:没事。
顾迟溪抿着嘴笑。
为什么你喊她姐姐?顾堇娴好奇地问。
温柠视线都没挪一下,黏在顾迟溪脸上,像自言自语:因为从小就这样啊
十几年了呢。
她们旁若无人地用眼神传递着思绪。
顾堇娴愈发觉得自己是电灯泡。
年纪大了,事业,家庭,该有的都有,但她常常觉得心里空了一块,隐隐发痒,偶尔有风吹过,酸酸涩涩的,竟羡慕起旁人来。
譬如生病的时候,妹妹不在身边,就只有佣人,都不敢让孩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