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温柠低了低头,在航校的时候有体能训练,每天早上跟着男生一起跑操,教官不会因为你是女孩子就放宽要求,包括其他考试,不合格一样停飞。当时他们练搏击,我
她滔滔不绝地讲起以前的事。
老师开玩笑说,万一将来飞机上遇到劫.机,说不定能跟歹.徒搏斗一番。
这些时光里,没有顾迟溪的存在。
顾迟溪默默听着,路过垃圾桶,随手将擦过汗的纸团扔进去,握住了温柠的手。
她想起温柠十三岁时说过一句话:
将来我会变得比姐姐更厉害,保护姐姐。
如今温柠长大了,个头比她高,力气比她大,她有种母亲般的欣慰,只是心里略遗憾,那些蜕变、成长的日子,她缺席了,没有机会弥补。
两人边走边聊天,回到了旋转飞椅项目边,重新排队。
顾迟溪不恐高,只是不太信任这类游乐设施,她坐在椅子上缓缓升空,眼睛始终盯着绳索,生怕它断裂。
一些破碎的记忆画面涌入脑海
转啊转,头开始晕。
她紧紧抓着扶手,分散注意力去看温柠,温柠惬意地靠着椅背,双脚一晃一晃的,四处张望,忽然目光扫过来,朝她笑。
大约转了三五分钟。
下降,停住,温柠迅速解开了自己的卡扣,跑过来,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顾迟溪被她扶起身,你晕吗?
松开卡扣,温柠牵着她往外走,挑眉道:我怎么可能会晕。
嗯?
你知道固滾和活滚吗?飞行员训练协调能力用的,我刚开始练的时候转一次吐一次,后来就小菜一碟了,这种项目洒洒水啦~
顾迟溪偏头望着她,目光深深,在航校的时候很辛苦吧?
不辛苦。温柠语气低落,垂下眼。
顾迟溪抬手轻抚她的脸,许多话哽在喉咙口,温柠偏头躲开,去玩过山车吧。
过山车排队的人不多,远远就能听见半空中传来的尖叫声,顾迟溪抓得温柠的手愈紧,终于,温柠感受到了,她安抚地拍了拍顾迟溪的手背,拉着人走到旁边,你就在这里等我,很快。
不用,顾迟溪抓住她,我也可以。
别逞强
没有,我真的可以。
望着她认真而坚定的眼神,温柠心软了,将信将疑地点头。
小时候,她甘愿陪着姐姐玩旋转木马,玩小火车,如今她明白,顾迟溪不想扫她的兴,在配合她,陪着玩她喜欢的。
她看向顾迟溪。
顾迟溪在看过山车,一对眼皮向上掀起柔和的褶皱,神色间隐隐有担忧,看起来并不像是纯粹的害怕。
温柠恍然发现自己从来没问过为什么。
难道恐高吗?
她坐飞机喜欢靠窗,走过悬崖玻璃栈道也不害怕,怎么像是恐高的样子?
轮到她们了。
温柠回过神,看了眼顾迟溪,担忧道:还是就在下面吧。。
顾迟溪摇头,唇角绽开一个宽慰的笑,拉着她上去。温柠心怀忐忑,坐下来扣好设备,紧张地看着身旁的人。
车子缓慢爬升,停在最高点,顾迟溪闭上了眼,西斜的太阳落在她眼皮上,像淡金色的眼影,俯冲前一秒,温柠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心脏猝然一跃,她飞了起来。
急速,旋转,一幕幕破碎的画面从她记忆中飞走。那时她无助,彷徨,被恐惧吞噬,后来遇见了一个小女孩
一两分钟,很快。
下来的时候,顾迟溪动作比温柠快,先解开卡扣,离开了。温柠从后面追上去,你没事吧?
她搂住她。
顾迟溪脸色微白,停下了脚步,摇头笑:没事。
说完,靠在温柠怀里。
温柠却急了,就说你逞什么强她闭嘴,任由轻柔的吻落在脖|颈上。
周围游客来来往往。
颈|边又麻又痒,被吻过的地方像火烧起来,温柠的手颤抖,心跳得失速,一时之间想逃得远远的,如十七八岁那年,每每看见顾迟溪朝自己走来的反应。
她在那个年纪察觉自己喜欢上。
柠柠,顾迟溪退开怀抱,微笑望着她,去鬼屋吗?
温柠讷讷点头。
鬼屋离过山车稍远,两人搭观光车去,下来的时候,温柠看顾迟溪的脸仍有点白,按着她坐到凉亭里休息,买来了水。
休息片刻,去排队。
这回,轮到温柠害怕了。
一条长长的幽深的通道由明变暗,四周黑魆魆的,时不时传出几声诡异得令人发毛的阴笑,凉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温柠猫着腰,脚步放得很慢,喉咙里咕咚咕咚咽口水,冷不丁想起看过的恐怖片的画面。
你怕么?她佯装淡定地问。
顾迟溪平静道:不怕。
哼
肯定是装的!
嗯,我也不怕。
话才说完,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穿白衣的人影,披着凌乱的黑色长发,满脸是血,温柠啊地尖叫一声,抱住身边人胳膊,有鬼啊啊啊!!
假的,顾迟溪将人搂在怀里,别怕,走过去就好了。
呜呜呜
温柠像考拉一样半吊着顾迟溪,走路靠挪,埋脸在她肩窝里哼哼唧唧。
顾迟溪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像是没看见那鬼一样,经过时,道具喷出一丝丝凉气,她恍若未觉,温柠却在怀里抖个不停。
走过一段路,脚底忽然有东西窜来窜去,温柠吓得直接蹦了起来,啊啊啊什么鬼东西啊
是道具,假的。顾迟溪柔声安抚,轻拍她的背。
我不玩了不玩了呜
好,马上出去。
顾迟溪感受到怀里人抖得厉害,哭腔都出来了,担心她吓出毛病,不敢耽搁,搂着人往撤离通道走。
光线渐渐明朗。
撤离通道外站着几个被吓出来的游客,一边害怕,一边又伸着脖子往里看,想玩却胆子不争气的模样,怪好笑。
柠柠顾迟溪扶着温柠走远了一些,我们出来了。没事吧?
温柠背过身去,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小声道:没事。
过了会儿,她转回来。
眼睛有点红。
以为顾迟溪会取笑她,却望见了那人写满心疼的脸,她顿觉耳根子火辣方才拳打猥.琐男的气势呢?被一个假鬼吓成这副狼狈样子,丢脸。
顾迟溪没说话,理了理她微乱的头发,牵着她往长椅走。
坐下来,各自无话。
一丝凉风吹过来,温柠拂起鬓边的碎发,你为什么不怕?
怕什么?
鬼。
顾迟溪扬了扬唇角,垂下眼,许久才说:鬼哪有人可怕
好像自言自语。
温柠记得,她以前就不怕,现在只不过没变罢了,那为什么怕跳楼机之类的呢?我记得你不恐高。
因为不信任。
哦?
温柠眉头一挑,表示很有兴趣知道背后的原因,顾迟溪却没继续说,拧开瓶盖,喝了点水。
太阳渐渐往西斜,游人们陆续往出口走,喧闹声飘远了。天边卷起瑰丽的火烧云,晕染着晚霞,像一幅生动绚烂的油画。
金红色的光落在顾迟溪头顶,刺得她眯起眼,发丝被染成棕色,秀浓的睫毛在风中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