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他很有可能在做du|品生意。
顾迟溪盛汤的手一抖,勺子叮一声掉进汤盆里,溅起的汤汁洒了她满手。她顿了顿,瞥一眼顾堇娴,收回手,拿起桌上的湿毛巾细细擦拭。
有证据吗?她问。
顾堇娴朝一边招了招手,在搜集,有点难度。
服务员走过来,用干净的筷子将汤勺夹出来,换了新的。
几年前他参与了一场非.法集资案,相关人员要么坐.牢,要么落魄,只有他全身而退,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人啊,越顺利越容易飘,就他那个草包,没有王丽雅兜着,怎么敢碰这些。顾堇娴噙着笑,眼底却迸发出冷意。
顾迟溪动作一滞,哪一年?
一五年,怎么?
什么项目?
新能源。
2015年,新能源项目,芮汇国际
顾迟溪想起了温柠的父母。
如果不是巧合,就意味着间接害得温柠家破人亡的人,与她有一定关系。
果然印证了她当初的猜想。
顾迟溪脸色微白,湿毛巾攥出了水,手心湿.漉漉的,拳头也在抖,手背上青筋愈清晰。
顾堇娴目光扫过来,怎么了?
没事。她欲言又止。
一阵略显尴尬的寂静。
顾堇娴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没有。她挣扎。
你和这个项目有关?还是你身边的人?顾堇娴却不放,眼神犀利。
顾迟溪放弃了挣扎,嗤笑道:我不知道大姐什么时候变得爱八卦了。
这是关心你。
把这份关心给你真正的妹妹更合适。
看着她冷淡疏离的样子,顾堇娴低笑了两声,说:阿娆太叛逆了,还是你比较乖。
顾迟溪又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们之间正常交流是没有问题的,一旦开始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那股难言的尴尬便让她恨不得立刻逃离。长久以来,除温柠之外,她没有再感受过来自第二个人的温情,因而抗拒别人的肢体接触,抗拒别人的温言蜜语。
顾堇娴逗弄够了,终于放开,继续动筷子吃菜,这一次,如果能搜集到足够的证据,我就可以送他们姐弟两个一起上天堂。
话题适时转移。
说完,她别有深意地看了顾迟溪一眼,好似洞悉一切。
当初,你其实是不想离开的,对吧?
顾迟溪恰恰与她对视。
嗯。
心窝子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得生疼。
交汇的目光里,顾堇娴终于看到顾迟溪眼中有了一丝情绪自从八岁那年被阿娆从楼梯上推下去之后,再也没见过的起伏的情绪。
那一刻,她有了深深的罪恶感。
但只是瞬间。
你母亲最近还好吗?顾堇娴笑眯眯地又跳了话题,跳得无比生硬。
至少在顾迟溪看来是生硬的,以前直呼其名,现在竟是你母亲,对于在大姐二姐眼里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的她来说,这样一个普通的称呼,都算是格外怜爱她而给予的施舍。
自尊被刺痛了。
不,她没有关于自尊的记忆,在十岁以前。顾迟溪如是想。
她早已学会了以冷漠掩饰自己,就如现在,眉头都没皱一下,轻飘飘地问:大姐这也是关心吗?
溪溪,你明白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顾堇娴语气温和极了。
像一个无比疼爱妹妹、舍不得妹妹受委屈的好姐姐。
顾迟溪心生动摇。
很奇怪,她们母女明明无法提供任何帮助,说是合作,实际上仍然靠顾堇娴一人出力,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图什么?
她垂眸思索着,没留意顾堇娴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精光
八点钟之前的天和湾是热闹的。
大妈们在小区门内右侧的空地上跳着广场舞,大人小孩儿吃完饭出来散步了,宽阔的路有些拥堵,顾迟溪在门口水果店买了一袋葡萄,直接让司机把车开走,自己步行进去。
冷白的路灯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屋子一楼二楼都亮着灯,顾迟溪开门进去,换鞋,习惯性抬头往楼上看一眼。卧室门是关的,一盏壁灯发出幽幽的奶橘色光芒。
她把葡萄放进冰箱,忽然想起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阳台。
盆子不见了,衣服也不见了。
顾迟溪原地愣了会儿,上楼,很轻地敲响了房门,柠柠
等了许久,没有开。
柠柠?她又敲了敲,睡了吗?
还是没有开。
她正欲推门而入,余光瞥见二楼阳台晒满了衣服,灯光里一抹姜黄色极为显眼。她走过去一看,竟然是自己不见的衣服,全部都洗过了,包括内.衣。
心怦然一动。
惊讶,欣喜,羞赧
她站着出神,诸多滋味萦绕在心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天和湾才是家。
这时卧室门打开了。
一束光线漏出来,温柠站在门口茫然地张望,顾迟溪转身走过去,指了指阳台,不是说衣服我自己洗吗?
温柠没说话,神情有些呆滞。
她穿着长袖睡衣裤,头发高高盘成一个丸子,脸颊肌肤透着莹润光泽的年轻感,眼睛却布满红血丝,有点肿,失去了往日娇媚的神韵。
顾迟溪才看清,吓了一跳,怎么了?抬手抚上她的脸。
没事。温柠摇摇头,眼神恢复清明,进来吧。
她主动拉起她的手腕。
房间里有些凌乱,小茶几上堆着几个空的饮料瓶,抱枕掉在地毯上,被褥的一角耷拉下来,沙发边一只拖鞋,床头又一只拖鞋温柠是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的。
顾迟溪皱起眉,觉出些许不对劲,她弯腰捡起两只拖鞋,拎着,一手反握住温柠的手腕,将人推坐到床边,单膝跪下去。
秋天了,就算是地板也别光脚走,寒从脚起。她捉起温柠的脚踝,把拖鞋套上,不忘板着脸教训。
像小时候一样。
给她梳头发,穿衣服,戴围巾。
温柠乖顺地点头,嗯。
顾迟溪起身,将耷拉下来的被角掀上去,捡起抱枕放回原位,把饮料瓶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仔仔细细地收拾干净房间。
也像小时候一样。
给她打扫房间,整理书柜,笑她是个小懒虫。
温柠看着她,嘴唇张张合合,犹豫问:邹副总那件事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