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窈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我身边都是女孩子,我男朋友——呃,他基本上都在忙着工作,好像除了钟言也没什么其他朋友。
“啊......那好吧。”李安妮垂头丧气,“窈窈啊,你们都怎么找到男朋友的啊?我瞅着你天天来得比我早走得比我晚,平时也没时间约会,咋就说脱单就脱单了?”
温窈窈脸一红。
哪儿好意思说她每天在幼儿园时,就被同在一个地方办公的老板见缝插针地进行了办公室恋情。
“就、就幼儿园里找的。”温窈窈含含糊糊地实话实说。
李安妮一副“你少骗我”的表情包:“咱幼儿园年龄最大的异性就是一群五岁大的小屁孩,你总不能是从小培养的男朋友吧?”
温窈窈:“......”
咳~这样一说,好像还真的是,毕竟她才三岁多点就遇到了小小年纪就忒腹黑早熟的薄时深......
“哎,你这种不缺人追的大美女对我来说没参考价值,我应该多问问赵一荼那种一般长相的都怎么找到的男朋友——卧槽赵一荼!”李安妮眼睛猛地一亮,兴奋地压低嗓音,和温窈窈八卦,“窈窈,你知道不?!赵一荼她老公破产了!”
温窈窈一怔。
虽然并不意外,以薄时深的性格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地放过他们,但当真的从旁人口中得知整个事情原委,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卧槽赵一荼简直太可怜了!听说她老公本来就是个骗子,从银行借了一大笔钱开了个小破公司,就打肿脸冒充有钱人,买了豪车啊各种名牌啊装点门面,还靠这些忽悠了身边一群人给他投钱,结果公司资金链一断裂,立马露出了原形,住的豪宅名车全都被银行收走了,就这还不够还债,她老公干脆拿着家里仅剩的现金跑路了!留下赵一荼一个人应付债主,我的妈呀,她一无业游民哪儿还得了,我听说她不仅把自己之前买的名牌衣服包包全贱卖了,还搭上了自己和她爸妈多年的存款用来还债,结果还只是杯水车薪!啧啧,这人啊,可怜至极必有可恨之处,老想着嫁有钱人嫁有钱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之前就加了什么拼单名媛群可着劲儿地包装自己,买一堆高仿冒充大牌,看,结果反被人当鱼钓了吧,又赔钱又被骗色,嫁了个能当自己爸的大爷被甩了不说,还背着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款,莫名其妙成了二婚......”
温窈窈下班回家时,脑海中还在不停回响着李安妮和她讲的那些话。
脸上忽然蓦地一凉。
一抬头,才看到天空飘起了雪。
“下雪啦下雪啦......”满街欣喜的欢笑,整座城市洋溢的节日气氛因着这场不期而遇的初雪,又热闹了几分。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燕华下了第一场雪,晶莹剔透的雪花扑簌簌下落,打湿了霓虹灯,沿着长街蒙上了一层极薄的银装。
温窈窈伸出手,六角形的雪花落在她掌心,小小的精致,融化之前,她拍了张照,发给薄时深。
收到他的回信时,刚好买完菜,准备进小区,男人清冷的嗓音穿透听筒,慵懒的带着点点倦意,“下雪了?初雪配第一次,很适合。”
温窈窈瞬间红了脸。
本来都做好的心理准备,又因着这人明目张胆地撩拨,心跳一阵加速。
“乖,在家等我,我先补会觉,晚上——唔,不用我提醒了吧?”
温窈窈下意识捂脸,耳朵红通通的,正想点头,猛然反应过来俩人还隔着手机,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发了个“小兔子溜走”的表情包,羞赧地搪塞过她家幼稚鬼,暖风扑面。
她抖落身上的雪,关上门。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曾短暂在她脑海激起水花的感慨,在这个瞬间,都随着紧闭的房门悄然远离。
温窈窈欢快地哼着歌,系上围裙,点上香薰,听着电视机里的背景声,开始做饭。
“......近日,君博集团收购华盛百货的第三方审计机构已经进场,据悉,华盛CEO霍子萩曾直言对君博此举的意外,在之前的谈判中也曾多次不满君博提出的收购条件,不知双方此次最终达成的收购协议具体如何......”
温窈窈正在择菜的手倏地一顿,紧紧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字幕,直到跳转到下一条新闻,这才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
薄时深连日来的奔波忙碌,在这一刻有了清晰解释......
温窈窈心疼地叹声气,抛开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加快速度,赶在薄时深回来之前给他做一顿丰盛的生日宴。
墙上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向七点,温窈窈做好最后一个菜,放在热水里焖着,又找出保温罩,盖在餐桌,然后取出生日蛋糕,从酒柜里随意挑了瓶红酒,就着一侧袅袅淡香的香薰等薄时深回家。
一个小时,半个小时......距离薄时深飞机落地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时,温窈窈有些紧张,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咕噜噜闷了好几口,靠酒意壮胆。
不消片刻,高脚杯就见了底。
温窈窈又倒了一杯。
一边喝,一边翘首以待地盯着房门。
手机响起时,她眼睛已经有些迷离,微醺的小脸粉若桃花,欣喜地大睁着眼解锁屏幕,看到是个陌生号码,失望地嘀咕了一声,这才接起:“喂,你好——”
“你好,是温窈窈吗?”不等她问对方是谁,对面嘈杂的声音将她强势打断,语气漠然,“我们是市中心医院急救中心,你男朋友出车祸了,正在急救室抢救......”
温窈窈大脑“嗡”一声炸开,根本没听对面后来都说了什么,抓起手机就往外跑。
那些毫无征兆的陌生字眼在她脑海里突突直跳,揪着她心悬在半空。
是假的吧,一定是假的。
薄时深做事一向周到谨慎,又那么爱她,怎么可能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对,一定是假的!
她颤着手给薄时深打电话,冰冷的机械女声一遍遍地播报着“对方已关机”,宛若尖刀狠狠扎在她心上,她死死咬着唇,在浓郁的铁锈味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到郑景的电话——依然,依然,是同样的冰冷提示。
温窈窈机械收起手机,颤栗且冰凉的手指按下电梯后,在看到停在一楼的数字缓慢地往上升,大脑猛然清醒过来。
不,薄时深不会有事的!
她转身奔向楼梯间,夺眶而出的眼泪随着一路来不及灭的声控灯,温热地浸透薄衫。
外面不知何时早已银装素裹。
厚雪积满一地。
她一头扎进漫天飞舞的雪花,即将跑到小区门口时,狠狠地摔了一跤,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单薄的家居服被掺着雪花的汗水湿透,冷风一吹,鼓起空荡荡的弧度落雪,破皮的膝盖渗出鲜血,粘着衣服,冰冷地温热地黏成一团。
温窈窈爬起来,毫无知觉地闷头奔向马路边,拦住离自己最近的出租车:“师傅,送我去市中心医院!”
她上车,被扑面而来的熏香激得打了个冷颤,看到后座上竟然还坐着一个人时,倏地一愣,“一荼姐?!”
不安在狭窄的空间顷刻蔓延,温窈窈立刻去推车门,然而已经晚了。
早已上锁的车转眼驶离主路,踩着油门疾驰,昏暗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透过车窗,映出女人过分苍白的一张脸。
她轻轻笑了下,抓住温窈窈准备强行下车的手,“窈窈,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温窈窈后背被抵上冰冷的坚.硬,突如其来的剧烈电击如黑洞吞噬了她所有的反抗,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地一软,歪倒一旁。
第四十七章(骗局)
黑。
温窈窈从晕厥中醒过来时,脸上被蒙上了眼罩,她双手后捆,艰难地拽到自己衣服,摸到还在,后怕地松了一口气。
刚要动,一阵剧痛传来,摔破的膝盖和被牢牢捆绑的双脚一同拖她后腿,将她圈在不容动弹的弹丸之地。
“别费力气了。”忽然响起的嗓音沙哑癫狂,由远及近地在她头顶停下,随着取下她眼罩的动作熟悉的陌生。
是赵一荼。
视野由黑转亮,温窈窈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本能眯眼,再睁开后,对上了一张含着恨意的脸——毫无征兆的车祸,巧合至极的出租车,李安妮和她讲过的那些事,诸多之前被她忽略的细节在此刻抽丝剥茧,编织出令她难以置信又追悔莫及的真相。
“是你冒充医院给我打的电话?!”
赵一荼一耸肩,默认:“不然怎么能把你心甘情愿地骗上车。”
温窈窈心脏蓦地一松,一直悬在空中的灵魂终于踏实落地——薄时深没事,他没事,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他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要怎样守着俩人的记忆独活。
然而,很快,不等她庆幸这失而复得的欢喜,就被眼前的环境再度绷紧了神经。
是家酒店。
装潢颓靡,影影绰绰的飘纱透着艳粉色的光,斑驳地从光怪陆离的墙壁反射回来,落在地毯,交织出上面赤.裸的人体艺术。
“你想干什么?!”温窈窈心脏直往下沉,极力克制着嗓音里的颤抖,死死盯着赵一荼。
赵一荼惨白一笑:“窈窈,你把我害那么惨,我往你要点利息,过分吗?”
温窈窈用力咬了下唇,逼迫自己冷静,一边艰难地够到手腕上的麻绳,一边拖延时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哈!”赵一荼大笑起来,尖锐嗓音在空荡荡的房间有些瘆人,“要不是你,我不会被赶出爱洛,要不是你,我不会被害得倾家荡产现在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要不是你,我不会沦落到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温窈窈,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就是你明明夺走了本来该属于我的一切,却还装得自己跟白莲花似的清高无辜!”
疯了,这人疯了。
温窈窈看着面前几近癫狂的疯女人,加快手上速度,极力保持镇定的眸光直视着她:“那你现在把我绑起来,就能平息你对我的恨了吗?这种毫无意义的事除了能让你暂时发泄情绪,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谁说没有好处?”女人诡异地笑起来,寡淡眉眼因着疯狂燃烧的妒火,蒙上了一层诡谲的光,“我只需要把你留在这,再放一个人进来,然后,再拍段视频,我就可以重获新生——重获新生你懂吗?所有我失去的都会以更加丰盛的报酬重新回到我手里,我还是那个有大把钱花有大把人羡慕的上流人,窈窈,别试图挣扎了,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我只是借着你的身子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我劝你乖一点,说不定一会还能少受点伤。”
温窈窈指尖倏地一紧。
看到她眼底彻底丧失理智的疯狂,瞬间读懂了她的潜台词。
身子不受控地一阵颤栗。
赵一荼发泄够了,手指拢拢滑落的碎发,弯腰捏起温窈窈的脸:“窈窈,说句实话,你这张脸可真美啊,你说这老天怎么那么不公平,我和你一样出身名校,和你一样都靠自己的本事进了爱洛,我还比你努力比你会做事,可是,你就比我多长了张蛊惑人心的脸,所有人他妈的都围着你转!所有人,我看中的所有人,凭什么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他们都看不到我!你他妈的知道我为了得到你轻松拥有的生活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不,你不知道!你长得多美啊,财富、地位、男人、爱情,所有我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才够到一点点的东西,你招招手就能得到!凭什么?!凭什么!哈,被爱洛辞退的那天,我本来想就这样算了,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可是你他妈的还阴魂不散,一句话就把我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全毁了!全都毁了!”
冰冷指尖狠狠掐入温窈窈的下巴,不消片刻就在她脸上身上留下了数道瘀痕,白如凝脂的皮肤青紫遍布,触目惊心。
她紧紧咬着牙,无暇理会完全变成疯子的赵一荼,藏在背后的手依然顽强地没停下动作。
赵一荼直起身,满意地看着此刻任由她摆布的温窈窈:“也不知道过了今晚,薄总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么喜欢你,你说,他是会嫌你脏直接甩了你呢,还是留着你放家里当吉祥物,在外面再去找别的女人报复你?哈!窈窈,我很希望是第一种呢,这样你既能尝到被人抛弃的滋味,还可以一辈子过得穷困潦倒,哈哈哈......”
满屋淫靡的摆设回荡着女人一个人的笑声,凄厉到有些阴森,温窈窈猛地抬头,在满腔濒临极点的绝望中极力克制着恐惧:“赵一荼,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吗?!”
“犯法?”女人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无辜地一摊手,“是你自己上的车,也是你自己到的酒店,一会来的人也碰巧是个酒鬼,见你长得漂亮见色起意,我什么都没做,何来犯法?”
说完,冲她诡谲一笑,拉开门。
“砰!”
应声关闭的房门将房间再度变成一座插翅难飞的密室,温窈窈极力压下不受控的发抖,顾不上继续拆只解开一个死结的绳索,艰难地靠着沙发站起来,挪到窗户,用头去顶。
“咔嗒”,窗户被撞开一小条缝,裹挟着雪花的寒风灌进,她努力贴近窗沿,在借着积雪反射的白光看清离地数十层高的空旷环境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没有支点,没有缓冲地带,现在跳下去,无异于直接送死。
温窈窈绝望地闭上眼,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嘴唇被她咬出了鲜血,她逼回不听使唤的眼泪,靠着窗,磨出红肿的手指艰难拆着死结,和无边吞噬她的黑暗争分夺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