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与她对视。
关沐雪浑身的肌肤紧绷着。
粱文述的目光幽深,却只是看着水面,一动也不动。
一秒,两秒,关沐雪有些撑不住了,险些就要露馅。
粱文述的身影晃动,转过身,传来了走远的步伐声。
关沐雪憋着最后一口气,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得呼气。
合着他是来祭奠他丢失的扳指的吗?
差点没把她闭过气去。
八字不合,肯定八字不合。
宋雨娥提着灯笼回来了,夜色又深了几分。
她身上批了一件缎面披风,手里还拿着一件。
一边给关沐雪打着灯笼,一边轻声说:“要是找不到就等天亮再找吧,你当心着凉。”
关沐雪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但她想到今天再不提升宋雨娥和粱文述的好感度,她明天可就要受到惩罚了。
就怎么也不肯放弃找扳指。
宋雨娥在岸边等着着急,眼见着关沐雪一会潜下去一会浮上来,就是一无所获。
中间还因为体力耗尽,上岸休息了两回。
宋雨娥把另一件披风披在关沐雪身上,甚至提建议说:“要不我去给你生个火吧,你这一直泡在水里,秋水凉,万一染上病就不好了。”
关沐雪感激得看了她一眼,原来这个女主除了对待男主特别痴情,对待“情敌”有些白莲之外,还是很懂得体贴人的。
她摇了摇头:“要是生火啊,估计要把附近的村民都引来了,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才好圆谎。”
宋雨娥见到晶莹的水珠一颗颗滚下关沐雪的脸庞,一时有些恍惚,小声问:“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帮我呀,我之前还对你...”
关沐雪摆摆手,解释道:“你别想太多,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具体原因我不方便说,你只需要记住,我不是为了帮你,我是为了帮自己,不用太感激我。”
宋雨娥听得似懂非懂,茫然得点了点头。
关沐雪朝着自己的手心“哈”了一口气,再次踏入湖水里。
宋雨娥没有想到,这找扳指一找就是一宿。
她在水边等着,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三更天,天灰蒙蒙有了光亮的时候,一道熟悉的男声唤醒了她。
“你在这做什么?”
宋雨娥陡然惊醒,坐直身子,看清来人后,立刻站起身来。
粱文述的脸庞瘦削,眼眸深沉,眼里自带威慑力。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宋雨娥慌乱得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扶正自己的发钗,又焦急得看了一眼湖面。
不知道关沐雪找到扳指没有,上岸了没,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正当她支支吾吾半天都只说了几个“我我我...”之际。
关沐雪从水中站起,兴奋得摇着手里的扳指,大叫:“我终于找到了!”
宋雨娥勉力一笑,粱文述的目光停留在了关沐雪手中的那枚沾上了泥污的扳指。
我丢,他怎么又来了啊。
关沐雪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上了岸,不等粱文述开口,决定先发制人。
“啊宋姑娘昨天在湖里找了一晚上扳指,这不天没亮跑到我家找我帮忙,我就来帮了,谁知道我运气好,一下子就找了,你说是不是啊,宋姑娘?”
宋雨娥反应慢了半拍,看到关沐雪挤眉弄眼才反应过来:“啊...是。”
粱文述不吭声。
关沐雪干笑两声,尽力想办法挽回局面。
“宋姑娘特别辛苦,就哭着跑来找我帮忙,说梁少爷的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丢了,结果自己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我看着宋姑娘这么伤心,心想反正我也没事,就来帮忙了。”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宋姑娘这么有心没找到扳指,结果我一找就找到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像是自导自演的小丑,关沐雪再怎么绘声绘色得描述着,粱文述始终好整以暇得看着她,就是不发表任何意见。
关沐雪顶不住这种压力,把扳指往宋雨娥手上一塞,说:“找到了那就没我事了,我先走了。”
“梁少爷可要好好感谢宋姑娘。”
她动身走了没两步。
粱文述透着凉气的声音在背后幽然响起:“既然是雨娥替梁某找的扳指,为何雨娥身上一滴水也没有?”
......
关沐雪转身,果然见到宋雨娥一脸惊慌,嘴唇几开几合就是没有发出声音。
圆谎还是得靠她啊。
关沐雪笑:“这不,宋姑娘找到我的时候,我见她浑身湿透了,担心她会染上风寒,赶紧叫她回去梳洗一下,然后我就来替她了。”
“哦?”粱文述扬了扬眉,盯着关沐雪的脸庞,像是要看出个好歹来。
“所以雨娥因为一晚上的劳碌,梳洗完毕再次来到湖边就睡着了?”
“是是是,可不是嘛!”关沐雪站在宋雨娥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宋姑娘可辛苦了,找了一晚上呢,这不就累坏了吗,就睡着了。”
“那我可真要好好谢谢她。”粱文述勾起一边嘴角,慢条斯理得说。
你谢就谢,你看我做什么啊!
关沐雪被盯得有些发毛,无助得眨了眨眼睛。
既然解释清楚了,剩下就是看宋雨娥怎么继续表现,拉进他们的关系了。
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关沐雪趁着粱文述转过背去,给宋雨娥使了好几个眼神:把握机会,我走了!
走了还不到两步,小树林随着清晨微风摇曳生姿。
粱文述的声音再次响起:“关姑娘留步。”
你又想做咩啊?
关沐雪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微笑着转过了身。
“梁某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朝关沐雪走去。
关沐雪下意识脚步微微向后退。
梁文述在离她几寸之距,停下了。
俯下身子与她平视。
好看的丹凤眸似乎也噙着笑。
他错开头靠近关沐雪,在她耳畔轻声说:“梁某与雨娥从小一同长大,似乎从未听说过...”
“她会水啊。”
关沐雪:......
淦!我是驴脑袋吗!
作者有话要说:关沐雪:我是为什么会觉得他能相信是不会游泳的宋雨娥帮他找到的扳指啊我丢
粱文述:冷笑.jpg,你就这么想我对别人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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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都是因为你关沐雪止不住得发抖,他不……
翻车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关沐雪尽量让自己石化的脸庞有了一丝温和的表情。
“哈哈...你们慢慢聊,慢慢聊,我先走了。”
她转过身离开的时候,分明看见粱文述眼里掩饰不住的怒气。
哈喽?他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梁文述的喉咙发干,看着关沐雪一步步远去的背影,本想叫住她。
又瞥见她身上还在顺着衣物轮廓往下滴水。
罢了,让她走吧。
关沐雪走回家的路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满不在乎得揉了揉鼻子。
可是秋日的清晨起了薄雾,寒意阵阵来袭。
符珍开门见到女儿这副模样,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闺女,这是怎么了?”
关沐雪“阿嚏”又打了一个喷嚏,闷闷得说:“没事,娘,不小心滑倒水里了。”
符珍赶忙说:“娘给你打热水,你洗个澡,这小心染上风寒。”
关沐雪点点头,拖着步子去了自己房间。
泡在澡桶的时候她还在想:希望宋雨娥挽救一下场面,看在她这么辛苦的份上,就让他俩好感度上升一点吧。
1分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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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沐雪洗完澡以后,舒舒服服补了一个觉。
临近中午,她起身给田伯熬制鲫鱼豆腐汤,想着今天要亲自送去给田伯。
她先是干净利落得把鲫鱼处理好,在鱼肚上轻轻划开两刀,用手沾上一些细盐均匀涂抹。
然后起火烧热油,在锅冒出青烟的时候,将腌制的鱼丢进锅里,小火慢煎。
煎至一面金黄,散发出香味的时候换一面继续小火煎。
等到两面金黄,丢入葱段姜丝,倒入水熬汤。
豆腐被她拿在手上轻轻划开几刀成了均匀的小方块。
待鱼汤泛白的时候,将豆腐滑入锅底,改为文火慢炖。
锅里“咕嘟嘟”冒着泡,鲜美的鱼汤味愈发浓郁。
关沐雪将鱼汤盛起来,开始做其他菜色。
到了晌午,大哥关高逸回来,习以为常要拿起食盒的时候。
关沐雪叫:“大哥!今天我自己送去吧,好久没去看看田伯了。”
关高逸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成!田伯天天念叨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呢。”
关沐雪提着食盒出了门,中午太阳当空照,她感受到阳光打在皮肤上的阵阵暖意。
田伯见到是她,喜笑颜开,说:“丫头终于记起来田伯咯。”
“对不住田伯,今天才来看您。”关沐雪吐了吐舌头,自己也觉得有些愧疚。
田伯大手一挥,坐到桌前,说:“田伯逗你呢,丫头天天给田伯做好吃的,田伯可都记着呢。”
关沐雪去查看田伯手上的伤口。
伤口恢复得还不错,都已结痂了。
也没出现周围泛白发炎的情形。
烫伤也恢复得不错,没见红泛肿胀,只是烫伤的那一块的皮肤颜色深了一些。
“放心吧丫头,小梁上心着呢,天天要给田伯涂药,伤口早好啦。”
一提到粱文述,关沐雪就警惕起来,环顾四周确认他不在屋里,才放松下来。
田伯看在眼里,语调一转,叹口气,说:“小梁这孩子也是可怜,太守就这么丢在村里养了十年,马上就是他十八岁生辰了,也不知道太守会不会接他回家一聚。”
生辰?这不是创造男女主感情升温的最佳时机吗!
关沐雪来了精神,追问:“他生辰是在...?”
“九月廿一,你查查日子,也就一个来月吧。”
关沐雪记在心里,不禁疑惑田伯似乎对粱文述很是熟悉的样子,甚至亲切得呼唤他为“小梁”。
“田伯以前还年轻的时候,也是到处接木工活的,早些年去过太守府好几次。”
像是知悉她的疑惑,田伯摸着下巴回忆了起来。
“田伯第一次见到小梁的时候,他才这么高。”田伯比划着腰间的位置,“太守家三个孩子,只有小梁是庶出,他上头有个嫡姐,下头有个嫡弟。”
“大夫人是名门贵女,威严端庄。小梁的母亲生的漂亮,小家碧玉。”
“第一次见到小梁,他的嫡姐嫡弟在院落里踢蹴鞠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树下看书,下人们只顾着大小姐三少爷,谁都没注意到他。”
“我去太守府做木工活儿也经常在小后院,偶尔他过来坐在梅花树下看书,见到我做活儿也被吸引去了目光。”
“田伯还教过他咧,小梁聪明,一学就会。”
“就这样,田伯去过太守府几次,小梁都会来看田伯。”
“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太孤独了。”
关沐雪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明明从系统那里早已得知粱文述的身世如何,但从田伯的讲述中似乎感受得更深。
她上一世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也因为小时候性格内向在院里受过不少欺负。
后来人学得机灵了,也会讨好人了,才算顺顺利利得长大。
她知道没人疼的童年过得有多凄凉无助。
田伯喝了汤,竖起大拇指:“真鲜这汤,丫头吃了饭没有?”
关沐雪得以从情绪里抽离出来,笑了笑。
“还没呢,我出门的时候娘亲还没回来。”
田伯于是摆摆手:“那赶紧回去吃饭吧。”
关沐雪起身,又回过头问:“田伯,您的眼睛感觉有好一些吗?还是看不清吗?”
食疗了一段时日了,还没问过有没有成效。
“好一些了,丫头懂得真多,原来这送饭竟是为了给我治眼疾吗?”
“田伯不肯去看大夫,沐雪只能帮着调理,这些菜色都只是帮您改善,不能根治的,还是早早去看了大夫才好。”
一说到看大夫,田伯就不感兴趣了,催促着关沐雪赶紧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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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学堂散学,粱文述拿着书往田伯家走,却发现田伯并不在家。
有些奇怪。
但他坐下喝了两口茶水,门响动了。
田伯一脸焦急,向他招手:“小梁回来啦,快来,去看看关丫头。”
“丫头出事了!”
粱文述陡然起身,险些要撞到桌沿。
到了关家,门前围了一圈的村妇,正探头探脑得往里看去,一边议论着。
“这丫头是染上风寒了?也不像啊。”
“像是怪病,瞧瞧,冷成那样,怪让人心疼的。”
“可不是,诶你们说,会不会丫头要不行了啊。”
“可不能胡说!”一个村妇使了个眼神,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山那头的曲松村,就有个秀才一天晚上陡然发冷,浑身抽搐,第二日就没啦。”
众村妇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时齐大娘才瞥见身后站了一个身影。
一见是冷色铁青的粱文述,大惊失色。
还强带笑容,说:“梁少爷来了啊,快去看看丫头。”
粱文述沉着脸走进去的时候,关高逸正抱着两床棉被往关沐雪房间走。
见到是他,点点头示意。
粱文述三步做两步进了关沐雪的房间。
只见她身上裹着两床棉被,止不住的发抖,脸庞上不断渗出汗珠。
符珍坐在床沿,眼泪掉了几颗。
“还冷吗?闺女。”
“这是怎么了?”粱文述走上前去。
他伸出手仿佛想要触及关沐雪,犹豫着又放下了手。
符珍抱在关沐雪身上,听到声音,迟钝得抬头。
见到是粱文述,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袖。
“梁少爷,你见识广,救救沐雪吧!”
粱文述眼神关切得看着关沐雪,下意识想要拂开符珍的手,却没有动。
关高逸走过来把符珍拉开,说:“娘,梁少爷也不是大夫,您别为难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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