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看了眼窗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林森的岗位，她点点头，拿起一个丑柑乖乖坐下。

交接岗，顾念趴在窗边看着林森和岗位上的战士敬礼接枪，他正步迈的标准，厚厚的大衣也挡不住。

耳边是春晚的热闹，可顾念无心关注，视线集中在沐着雪一动不动的林森身上。

他如柏树，站姿挺立，风雪无法撼动分毫。

脊背直挺，傲立于天地之间，俊朗无声，守护着脚下的一草一木。

看着他，陪他站着，时间过得很快。

直到皑皑白雪将雪地上的痕迹填平，林森和指导员换岗。顾念坐回到凳子上，等林森回来。

他推门进来，带着冰雪气息的寒，迈出的步子有些僵直。

顾念迎了过去，拍打他肩上的雪。

“我自己来。”林森摘下手套，握住顾念的手，朝她微微摇头。

他穿着大衣出去，过了会再回来，换了一身衣服。

“新年快乐！”顾念看着他发红的耳朵，眼睛发热。

“新年快乐！星星。”林森搂着顾念，卸下些许力气，靠在她肩上。

“跟我回家吧！”顾念穿上羽绒服，勾着林森的手不愿松开。

“星星……”她眼里闪动的期待，让林森无法忽视。

“沙发也可以！当然和我一起就更好了。”顾念摇晃着手，带动林森的胳膊也摇摆起来。

柔软的期待，如暖流破开坚冰。

林森穿上外衣，摸摸顾念侧脸：“我们回家。”

这一夜，林森和衣而眠，躺在顾念身边。等她睡着，才离开卧室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

鼻尖萦绕着她的发香，这是送走长冬的最美仪式。

大年初一，顾念和林森的手机接连响起，拜年的短信和电话响个不停。

接打电话的间隙，顾念和林森相视一笑。

直到张去非打来电话，顾念脸上的表情变了。林森看她快速走到阳台，低声说着什么。

窗外春光融融，室内晚会热闹，林森无意去顾念的对话。只是阳台没有暖气，林森见顾念久未归来，拿了件衣服过去。

“直博的事……我想好了。”顾念说着，见林森走来，表情僵了一下。

林森披衣服到她肩上便离开了。

等顾念握着发烫的手机回到客厅，林森手前的一次性纸杯里，放着满满的核桃仁。

“我有事，想和你说。”顾念说着，低下头，甚至不敢看林森。

林森拍了拍手，坐到顾念身边，用指关节抬高她的下巴。

“其实好久之前，张教授就问过我直博的事，我一直迟迟没下决定。”

林森看着顾念，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见顾念捏着手指，他主动握过去。

“现在决定了吗？”

顾念终是抬起头，抿抿嘴：“我想读。”

顾念的选择，意味着她即将付出比别人多出几倍的时间去追学分，意味着她必须把时间都投入到学习和实验中。

她必须要在毕业前完成一系列课程，才能在沈城生态所开始直博。

林森见她咬着唇，抱住她。

“你选择深造，是好事，为什么要自责？”

顾念声音有些哽：“我觉得我好自私，本来我们相处的时间就不多，未来一年我还要牺牲更多能来找你的时间，投身学业。”

恋爱的付出是对等的，顾念越想，越觉得她的选择不好。

林森听她这么说，笑了：“那我不是更自私，每年一个月的假期，剩下时间都得让你跋涉千里。”

“我不能在你生病的时候陪你，不能在你难过的时候陪你，不能在你想看电影的时候陪你。”

“你看，我这个男朋友多不称职。”

顾念一听，直摇头：“你是职业需求。”

“你是学业要求。”

林森靠在顾念肩膀上，柔声说：“星星，我支持你所有选择，我喜欢为了理想而向前冲的你。”

就这么互相依偎着，顾念就觉得她明白了什么是永久。

也许陪伴并不能做到每一天，可喜欢的状态却不会减。

虽然是重播，可演到十二点的倒数环节，顾念还是拉着林森站在电视机前一起倒数：“10……6……1！”

顾念冲回卧室，在衣柜里翻了翻，拿出礼物塞进林森怀里：“拆开看看？”

林森接过，塞了个红包给她。

他坐下去拆盒，去掉包装纸一看，是一部新手机：“我还是想天天见你，以后请保护好摄像头。”

说着，顾念拿出自己的手机，挽着林森的手继续说：“别人都开始用微信了，我们也一起申请吧。”

时间过得很快，初一到十五一晃而过。

张去非和顾念约了两天后首都见，这比她原定的离开时间，提前了几天。

林森下班后，接了顾念，开车带着方盼盼和班长找了家火锅店。

“顾念，学姐支持你读博。”方盼盼端起饮料，仰头喝下。

顾念也没客气，端起可乐痛饮：“学姐，我等你来生态所找我。”

班长见方盼盼碗里空了，连忙捞了些肉进去，他没有过多表达，一直在负责下菜夹菜。

听顾念这么说，班长适时开口：“顾念，你放心，我会带着盼盼去找你。”

方盼盼的阻力过去她自己扛，现在有了他，他会弥补之前她受过的委屈。

这顿饭，总体而言，宾主尽欢。

时间不早了，顾念却没有睡意，回首都的票已经订好了，只是想到离别，她就无法快乐。

林森侧头看看，一言不发调转方向，带着顾念去到远郊。

广场的灯还亮着，但是人群早已散去，地上散落着各式花炮的残骸，这里是指定的烟花燃放地。

林森把手套套在顾念手上：“站着，等我。”

说着，林森打开后备箱，拿出几组烟花。

这些专业焰火，一组很大，依次排开，林森点燃了信捻。

七色焰光照亮夜空，林森跑回到顾念身边：“星星，我爱你。”

说完，他吻向顾念。

焰火气息浓厚，林森的吻带着薄荷糖的味道。他紧紧抱着顾念的腰，胳膊箍在腰肢最细处。

吻不断加深，直至呼吸困难。顾念承受着他带着侵占的吻，唇瓣追逐着，逐渐加深。

胸腔里的空气愈加稀薄，顾念有些喘不过气，明明寒风呼啸，可她却因为热吻额上冒汗。

林森抵着顾念的额头，双手捂在她脸上。喘息间，顾念红了眼。

她鼻尖发红，焰火下清亮的眼水光潋滟，胸口不断起伏，唇瓣红肿。

“林森，”顾念垫脚搂着他的脖子，“我好爱你。”

分别总是来的很迅猛，林森送顾念到车站。两个人站在入站口，迟迟不肯松手。

顾念一直以为，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离别，情绪应该能控制得住。

可一想到他就要离开，鼻子就又开始发酸。

林森当然也不好受，他期待已久的家又空了。

小孩的手攥的死紧，手指尖泛白。

“顾念，”林森已经很久没叫她大名了，声音里透着些严肃：“你要照顾好自己。”

“还有……”

林森见晶莹的眼泪最终还是从顾念的眼眶边滚落，心抽了一下。

“我们的未来还很长，要对彼此有信心。”

就是这句话，让顾念的眼泪停了下来。

她抹去眼泪，用力抱抱林森：“你要照顾好我的林森，因为林森归我所有。”

说完，顾念拎着行李进站，争取不把哭泣的一面留给林森。

三月春寒，五月初夏，七月金秋，九月艳阳。

顾念没日没夜的学习，有空就往外跑，她的皮肤黑了又白，钻进实验室甚至忘了时间。

在首都的这一年，顾念有了相谈甚欢的室友，有了感觉不错的交友体验。

从首都到沈城，新的征程又开始了。

又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顾念安排好住处就拿着相关资料往生态所赶。

用身份证做了临时登记，顾念找到张教授的办公室。

深吸一口气，顾念正要进去，却见门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子，眉眼精致，她抱着几本书，带着微笑走出。

抬眼，见是顾念，她脸上的笑容更盛：“顾念，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1-把过一年的好运分给你们，本章2分留言，送阅读红包呀

（想死你们的留言了，不是）

2-念念的地图又要往前迈一大步，恳请陪伴，陪着她勇敢向前

3-无奖竞猜，最后出现的这位，是谁？感谢在2020-09-2007:25:07~2020-09-2102:1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ealer.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念森56

不在野外相见,解应语的穿着打扮更为精致，浅浅的眼影，搭配素净衣衫,一切都刚刚好。

除此之外,饱满而滋润的唇,笑起的弧度社交感满分，不会过度热情，也丝毫没有疏离。

只是顾念在她眼里看不到任何欢迎,虽然她嘴上说着热络的话——

“小师妹,又见面了,等你好久。”

意有所指。

“学姐早。”顾念许久之前就知道，只要是同门，再见就逃不开。

她礼貌颔首,回了句：“我先去见教授。”

解应语还以一笑，施施然离开,擦肩而过时,留下那股熟悉的淡淡桃香。

那味道过于甜美,香味残存时间久，隐隐透着几分侵略性。

顾念轻敲办公室的门,张去非听见捂住听筒,“进来！”

通话还在继续,她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凳子。

顾念抱着双肩包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

放下电话，张去非看了看墙上的钟：“顾念，我们有十五分钟。”

说着，她抽出教学安排,“这一学期，你的任务是上课，跟组，适应，以及实践。”

话落，传真机响了，张去非几步走到顾念身后：“最重要的是，学习处理人际关系。”

顾念看了看课程安排，满满当当，她喜欢这种充实。

只是听到下一句着重强调的‘人际’时，下唇轻抿。

张去非站到她身边，瞬时捕捉到这个表情，“怎么，怕了？”

顾念摇摇头，表情如常：“不怕，只是对即将面对的环境，有一些猜想。”

张去非的电脑响起邮件提示音，她走去查看，同时朝顾念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人是哺乳动物中的灵长类，但到底无法脱离哺乳动物的若干属性。”

顾念眸中平静，语气平稳：“一般来说，哺乳动物的领地意识都很强。”

这不是张去非第一次听顾念用动物形容人，她的眉头松开了些，眼里兴趣充盈：“仔细说说？”

顾念把学习安排对折，夹到笔记本里：“简单来说，我是入侵者。”

张去非点头，靠坐在顾念身前的桌旁，“所以呢？”

“抱团和盲从，区别和冷遇，我即将面对的会是这些。”顾念听见电话响，起身打算离开。

“那你打算如何应对？”张去非没急着接听，追问了句。

顾念指了指电话，“不在乎，又谈什么应对？”

她说完转身离开，走前不忘轻轻带上门。

顾念寻着指示图找到课题二组所在的位置。

办公室的门开着，热络的讨论声毫无遮掩的传了出来：“解组长，就别卖关子了，我们周末团建，到底什么安排？”

解应语语气轻快：“吃饭唱歌太老套，我想征求你们的意见。”

顾念等到她结束发问，才抬手轻敲门板。她背着双肩包，背部挺直，走到居中位置，站定。

“早上好，”顾念声音清晰，不卑不亢：“我是顾念。”

顾念的主动如石子沉入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激起，室内静的尴尬。

解应语正对着大门，见张教授姗姗来迟，这才带头鼓掌：“让我们欢迎小师妹！”

掌声零落，愿意鼓掌的大多是给解应语面子。

张教授环视众人：“这是你们年纪最小的师妹，也是我从教生涯结束前收的最后一名弟子。”

言尽于此，意味悠长。

“教授，您放心吧，小师妹和我也不是陌生人，我自然会照顾她。”解应语走近两步，说着把手搭在了顾念肩头。

她的热络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自觉自发，完全不给顾念准备的时间。

顾念肩头发僵，解应语感觉到了，可她却没抽回手。

张教授看了解应语一眼，又看了顾念一眼：“我出差一个月，十月上旬回来，有什么问题，回来之后我们细谈。”

看了看时间，张去非着急离开，她没再多说，来去匆匆。

解应语等教授真的离开，终于挪开手。

她指了指门口那张孤零零的塑料凳子，“师妹，我们正忙，有什么手续，一会儿带你办行吗？”

她这话说的客气，顾念也懒得拆穿她前一刻在闲聊。

顾念当真坐在了凳子上，从包里掏了本英文硬皮书读了起来。

解应语见顾念并没有追问，还有心情看书，不禁在心里感叹：长进了。

她没再管，转身走向实验室，丝毫不提她的忙具体什么时候能结束。

解应语前脚走，后脚室内归于沉寂，这些即将和顾念同组的学长学姐，丝毫没有和顾念搭话的意思。

顾念的视线集中在手里这本和昆虫相关的书上，打开的这一页上，印着蜂巢的主宰：女王蜂。

她一手拿书，翻页的手上抓着书签。遇到晦涩的词语，会默读一下。

手工制成的书签上，是林森用毛笔写下的两个字：求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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