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念森51

早上六点,室外一片漆黑。寒气裹挟着长冬，将朦胧投射到起了雾气的窗上。

林森快步从公寓走出，出了大院远远见小卖部的灯亮着。

他照例在门口蹭了蹭脚,推门而入。方盼盼正拿着抹布擦柜台。

“林队,早。”

方盼盼没想到这么早会有人来,听见声响一看是林森。

他面色沉静，没有任何表情，和顾念在时相比,多了几分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林森点了点头,朝里屋看了看,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最终拐到杂物间扛着扫把出来，一言不发出去扫地。

地面摩擦声一下接着一下，方盼盼手上动作停了。她轻叹一口气,意识到到底还是因为她来打扰到了顾念。

等林森回来，他去洗了洗。再出来时,方盼盼不敢看他,视线躲避。

“你们早饭怎么解决？”林森站在门口问了句。

“我熬了粥,等会去摊饼。”方盼盼放下抹布，双手交互握着。

林森一听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方盼盼却叫住了他：“顾念好像有点咳嗽。”

她睡的早,起的也早。隐约听见从顾念房间传出几声咳嗽。

系扣子的手指停了停,林森眉头微蹙。他朝外走去，过了会带着寒气回来。

“药你按医嘱给她吃，有什么事儿让她给我打电话。”

放下手中的塑料袋，林森看着方盼盼说：“谢谢。”

他来他走，无声无息。

可方盼盼知道,他在感谢她对顾念的照顾。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方盼盼重新拿起抹布，低头擦拭柜台。

顾念迷迷糊糊醒来，嗓子发干，喉头很痒。

轻咳几下，她拉开窗帘，这才发现室外早已天光大亮。

跳下床草草洗漱，她赶紧跑去营业区。

方盼盼熟练撑开一个塑料袋，把客人挑选的商品装了进去：“一共十三块五。”

“学姐。”顾念吐了吐舌头，跑到方盼盼身边。

“去吃饭，”趁着帮客人拿烟的功夫，方盼盼指了指厨房：“我做了你喜欢的煎饼。”

肚腹空空，顾念一听就要跑，方盼盼揪住她的袖子又补了句：“感冒药记得喝，林队买的。”

顾念一听，脸上笑意更浓，小跑到厨房，从锅里盛出热粥。

学姐做饭的手艺，毋庸置疑。

想到这，顾念陷入片刻纠结：到底是林森的手艺好，还是学姐的更好呢？

饭后，顾念抱着感冒冲剂小口喝着，给林森发消息：「早上好」

林森正要出门，见到顾念的消息，笑着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星星早！感冒好点了吗？”

这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顾念眉梢向上一挑：“我觉得不是感冒，应该是上火了。”

牙龈红肿，忍不住想咳嗽，顾念看了眼正努力发热的暖气，一言难尽。

“想出门转转吗？”室外阳光灿烂，林森看了看轻声问。

“要去哪里？”顾念从凳子上站起，声音里的喜悦遮不住。

“探亲的军属们陆续要来，我们得去采购点东西。”林森推门出去，打开车门。

“我要去！”电话都没挂断，顾念就跑去穿衣服，听筒里传出阵阵摩擦声。

林森开车，指导员主动坐在后座，司务长拉开副驾驶的们，却见林森指了指后面。

“你这啥意思？”司务长满面疑惑走向后座。

指导员看着对林队恋爱一无所知的同事，微微摇头。

林森没解释，开着车朝小卖部走。

目光所及之处，顾念穿着他的黑色羽绒服，松松垮垮如同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斜跨着小包，在原地踱步，阳光打下来，暖融融一片。

“上来！”林森打开窗，语气柔和。

顾念见他来，笑着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顾老师好！”司务长没想到顾念也去，笑着问：“有什么要买的吗？你问我，我一准知道该去哪。”

顾念侧过身问好：“我跟着你们出去转转，没什么特别要的。”

说着，林森开车平稳向目的地行驶。

到达红灯处，林森摊开手放在档位上，伸出食指朝顾念勾了勾。

顾念低着头，自然而然交出手，覆在他手里。

紧握之时，林森唇边线条变得柔和。

到超市，坐在另一辆车的战士已经推着车等在超市门口了。他们三两成组去采购，留下顾念和林森。

“你不去帮忙？”林森推着车，顾念改为挽住他的胳膊。

“我没什么事儿，倒是你，跟好。”

年关将近，超市里购物的人格外多。大家都带着对新年的憧憬，努力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增添物件。

顾念朝林森身边走近了些，跟着他穿过人流。

“星星，如果是你的家，到了新年，有什么想添置的吗？”

超市里促销喇叭此起彼伏，林森想说些什么，都得靠在顾念耳边。

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忽轻忽重，顾念缩了缩脖子。

“想买碗筷。”顾念走在餐具区的货架间，看着格式碗盘眼里发亮。想想用漂亮碗盘盛出的菜肴，极具家的氛围。

林森留意着她的表情，见她拿起其中一套，特意又多看了几眼。

“春联和窗花肯定也是需要的，没什么要求，红火就行。”顾念路过摊位没多停留，说了句便奔向其他区域。

林森拿了些零食水果，想了想又折去多买了些梨。

结账的时候，长长的队伍排到了货架间。人群拥堵，气温升高。

羽绒服裹着，顾念脸颊发红，嗓子发干，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林森抬起指关节擦去顾念鼻尖细汗，指着出口说：“去买两杯奶茶等我。”

起先顾念想陪他，但在看到什么之后，乖巧点头。

眼见她出去，林森对排在他后面的指导员说：“帮我看着车，我去拿点东西。”

顾念点了奶茶，钻进了一旁的店面，这里专卖御寒用品。

她在货架间仔细看着，最终看上了一双黑色的皮手套。简简单单，没什么多余装饰，摸了摸，柔软，材料轻薄。

想起林森总是发红的指关节，顾念指着问：“这个手套能让我试试吗？”

店家看了看说：“小姑娘，这是男士的。”

顾念笑着解释：“我试试就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林森的手比顾念的大，指节长出些许。戴上手套后摸了摸空余，正好。

结账后，顾念谢绝了店家赠送的包装，把手套揣进兜里，连忙去拿奶茶。

等两个人会和，林森手上抱了只纸箱，顾念口袋里鼓鼓囊囊。

“去哪？”顾念拉开了羽绒服拉链，商场里实在太热。

“上楼吃饭，”林森指了指楼上餐馆，“他们已经在等了。”

林森接过顾念的羽绒服，牵着她走向二楼。

正喝茶的司务长一看，差点被茶水呛住。他连忙看了眼指导员，对方波澜不惊。

“这啥情况？”司务长这才算明白，为什么副驾驶要留给顾念了。

“吃烤鸭的时候，我以为你能想到。”指导员给他添茶，“林队天天工作，之前也没风吹草动，突然有了家属，还从首都寄了特产。”

“你难道就没想想？”

一起采购的战士也正处于震惊之中，好些此前没能联系起来的细节，到了这时候才拼凑了起来。

“点菜了吗？”林森牵着顾念的手放在桌上，炫耀意味十足。

“你点你点。”司务长喝了口茶，目光从顾念身上挪到林森身上。

“点个西芹百合，加一个清炒油麦菜，不要蒜。”他看了看菜谱，迅速加菜。

“你嗓子不舒服，吃点清淡的，好了我带你吃别的。”林森在大家的目光里格外坦然，抠了抠顾念的手心。

“好。”顾念果断放弃牙签肉。

眼前郎情妾意正浓，刺激到现场的单身狗。

“林队，坦白从宽。”林森的兵，按捺不住情绪，一个个叫嚣着求解释。

“家属竟然是顾老师！之前秘而不宣，太不够意思了。”

“林队你啥都不说，不行必须自罚三杯，以茶代酒，干了！”

场面从这时候开始热烈，平日里有些畏惧林森的战士，到了这一刻彻底冷静不下来了。

“行啊，”林森把茶壶放在手边，揽着顾念的肩膀说：“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家属，顾念。”

家属。

这两个字一定有某种神奇魔法，顾念只是听到，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林森一杯杯喝着，顾念拿着茶壶为他添着，什么都不用说，心里的暖便扩散到四肢百骸。

“周末带你去赤城。”放司务长他们在中队门口，林森送顾念到小卖部门前。

顾念有些困，车停好后，头靠在林森肩上：“好。”

林森转目一看，见一个人裹着单衣蹲在门口一动不动。

“认识？”林森见对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问了句。

顾念打量，他罩着卫衣的帽子看不见脸，可抱在怀里的背包上却挂着熟悉的毛毡小猫。

顾念二话没说下了车，走到那人面前试探着问：“班长？”

毛毡小猫是两年前被学长拽掉的那只，方盼盼出品。小猫的一只脚不小心被墨水染色，顾念认不错。

蜷缩着取暖的人听见这一声，站起身来：“顾念？”

他正瑟瑟发抖，单薄的卫衣和牛仔裤显然不适合北方的冬。

顾念心有疑惑，好些细节堵着，暂时无法疏通，她指了指小卖部的门：“进去说？”

林森下车，走在顾念身边。

他掀开门帘先进去，方盼盼正背对着大门理货。

听见脚步声，方盼盼头都没回的来了一句：“不是让你回去？”

“学姐？”顾念看了眼林森，为学姐声音里的哽咽迷惑不解。

方盼盼转身一看，见是顾念和林森，而那人站在他们身后。

“你走吧，赶紧回家，大过年你来找我，算什么事？”方盼盼不想拖，顶着窘迫、当着顾念和林森的面赶班长走。

“我专门来找你的，”班长始终看着方盼盼，“再说我丢了钱夹，没有身份证哪都去不了。”

林森无意掺和眼前的情感纠纷，他牵着顾念走向门口：“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说，我们出去走走。”

顾念回头看了看班长背包上的小猫，忍不住冲他挥拳：“要是敢欺负学姐，死定了！”

顾念强装的凶狠，和正处于攻击状态的奶猫一个样。

最大限度的弓起腰，保持炸毛状态。可真体现出的威慑力，却没几分。

林森深邃的眼中，温柔一闪而过。

顾念跟着林森向外走，一直絮絮叨叨：“我是不是太迟钝了，到了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时班长不愿归还我毛毡小猫。”

她当时追着班长各种索要，可对方宁愿赔钱。现在想想，原来是他想和方盼盼的那只成双成对。

“我们班长大学时期特别斯文、儒雅，谁想到还会耍赖？”

顾念一点不相信他丢了钱包，一切都是蹩脚的借口。

林森见顾念始还在说，猛的拉开车门。

双臂一伸，直接抱着她坐到车里。

手停留在她腰上，微微用力：“星星，你确定陪着我的时候，还总提别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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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念森52

林森墨黑般的眼里,涌起强烈占有。

紧闭着的车门，将两个人圈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里。

他向前，带着压迫。顾念微微后仰,单手撑在身后。

顾念看着林森逆着光的侧脸,心脏收缩剧烈。

“你呀,”林森说着，收起醋意，“打着看我陪我的旗号,净操心别人的事。”

林森伸手,圈住顾念的腰,下巴靠在她肩上。

她耳畔的头发扫在他脸侧，连带着他的心发痒。

顾念耳边是林森均匀的呼吸，他低伏的姿势,正透露出些许依恋。

抬手环抱住他，顾念低声耳语：“原来我们不可一世的冷面林队,也会吃醋呀。”

林森听到小孩的调侃,离开她肩头坐直,刮了刮她的鼻尖，轻笑两声：“不允许？”

没过多久,班长从小卖部走出,敲了敲车窗：“顾念,盼盼想请你们进去。”

顾念从车上下去,林森跟上。两个人第二次进入小卖部，氛围和刚刚截然不同。

“顾念，他丢了钱包和身份证，现在回不去，能不能收留他。”

方盼盼说着说着低下头去,声音也越来越小。她本来就是被顾念收留的，现在还提出这么无理的请求。

顾念没立刻回答，径直走到班长面前：“你逼迫她？”

这么短的时间，学姐就改变了心意，顾念百思不得其解。

班长看着顾念，郑重摇头：“我怎么会，绝对没有。”

他哪里舍得。

林森看了看方盼盼，又看了看顾念的班长，开了口：“这是你们共同商量出来的？”

看着林森，方盼盼和班长同时点头。

“星星，收拾东西，让他们住这。”都是成年人，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做决定。

林森指了指里屋。

等顾念进去，林森放低声音开了口：“这里是顾念很喜欢的地方，而你是顾念很喜欢的人。”

林森的视线在方盼盼脸上停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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