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经验的简漾连脑补都过于单纯,最多也不过彼此相贴的炙热肌肤,鼻尖交互的滚烫呼吸。
脖子以下的部分简漾想象不出来,可腺体有它自己的想法,就这种小学鸡水平的脑补,也能让它过度透支信息素,生生榨干了自己。
后来的事情简漾便没有了记忆,应该是晕了过去。再后来,他似乎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味,后颈处开始剧痛。他的腺体任性至极,不是它想要的那颗青杏,便撒泼耍赖,作天作地。
之后除了剧烈的疼痛,简漾再也回忆不起别的画面,等到大脑再有意识,就已经躺在这里了。
在整段记忆里,只有定向发?情这个点实在蹊跷,让简漾无法想通,为什么自己会在发?情期表现出对程郁的极度痴迷。
情与欲相伴而生,若是没有情,哪来的铺天盖地的欲?
我是单纯有病,还是对程郁有别的想法?简漾终于发现了被自己忽略已久的盲点。
这种想法一旦起了个头,便一发不可收拾,简漾开始疯狂想念程郁。不是想念某种信息素味道,或是想念alpha这种性别,单单只是想一个人,掏心掏肺的那种想。
大脑和腺体达成统一,站到了同一阵营。
简老板从身到心,彻底沦陷了。
床边的穆慈全程注视着简漾,眼睁睁看着自家病人从一脸迷糊娇憨变成了含羞带怯,连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粉红。
这是想到什么了,怎么还脸红了呢?
没等穆慈开口盘问,病房的大门就被敲响了。穆慈像是意料之中地应了一声,大门被推开,庄心冉牵着庄可爱走了进来。
简漾看着气势汹汹的母上大人,心里咯噔一下:庄女士怎么知道了?还带着庄可爱,这是准备放狗咬人,清理家门吗?
“妈,您怎么来了?”简漾脑门上沁出冷汗。
庄心冉半是心疼,半是气恼:“你失踪了半个多月,也没个音信给家里,我难道不该来?”
庄可爱仰着头“嗷呜”了一声,似是在帮腔,控诉两脚兽哥哥的不孝行径。
穆慈摊手表示无辜:“春和苑很贵的,我也没办法负担,正好简夫人联系到了我,我就把你的事全都交代了。”
猪队友居然将出卖行为说得这样理所当然,简漾把后槽牙咬得嘎嘣响:“有多贵?”
庄心冉拍了拍手,庄可爱立刻得令,从身侧的小布兜里叼出一打小票,嘚嘚跑到床前,甩在了简漾手边。
简漾拎起那打还沾着口水的小票,拉开一看,长长的一条,全是各种收费明细。每条单项都贵到离谱,翻到最后,总结上写着:简漾先生自今年7月至明年2月住院费用细录,共计1583706元。
简漾好不容易数清了这串数字的位数,两眼一黑,很没出息地向庄富婆妥协了。住个院居然要一百多万,把小森林卖了也抵不了这么大个窟窿。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住半年?”简漾面对巨大的经济危机,气若游丝道。
穆慈看着这只小倒霉蛋,心疼之余有点想笑:“休克的原因已经查明,你的腺体真的很任性,除了极渴症,它又出现了抗拒性的应激症状。也就是说,除了那位酸味alpha,它谁的账都不买,别的alpha信息素会让它疯狂抵触,甚至想要封闭你的五感,阻止你的呼吸和心跳。”
“另外,你的病情太过罕见,目前为止还没有明确的医疗干预手段,只能以隔离静养为主,缓和腺体为辅。半年只是预估时限,具体需要多久才能康复,没人能下定论。”穆医生手起刀落,在简漾脆弱的小心脏上又补了一刀。
简漾后颈一热,泛起一阵麻痒,仿佛是那枚腺体听到了穆慈说的坏话,想要为自己辩解。
“也就是说,我在病愈之前不能再接触其他alpha?”简漾听懂了医生的表述。
“是的,”穆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坦然道:“除非有特殊的防护措施,完全隔离alpha信息素。你现在和珍稀保护动物没什么两样,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就像刑场,随时可能要了你的命。”
庄心冉叹了口气,接话道:“连你爸都暂时进不来,他年纪大了,脖子上肉多,带不了标准款,要等定制尺寸的隔离脖圈到货才能来探望你。”
简漾不知该作何表情,指了指正趴在地板上舔*脚的庄可爱道:“所以它是代表我爸来看我的?”
庄心冉将庄可爱的牵引绳交到简漾手中,满怀关切道:“你弟弟是来陪你住院的,我和你爸工作忙,不能天天守着你,它一个狗子,也没有信息素,能陪着你再好不过了。”
简漾愣愣接过牵引绳,突然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迷茫。
一觉醒来,突然就成为了温箱动物,不能走出保护圈,不能接触外界的任何人,一丁点alpha信息素就可能要了自己的命。
半年还只是保守的预估时间,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貌似只能和一只狗子相依为命,了却残生。
简漾又想到了程郁,心口刚刚冒头的那朵名为“喜欢”的小花,突然就蔫了。
可能这就是宿命吧,简漾无声叹息。
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才堪堪发现自己对程郁那点别样的心思,如今却被隔绝在高墙之内,不能去陪着他喜欢的小朋友,诉说自己的心意。
还能再见面吗?简漾心里没底,他想起一部消磨时间的港剧,他曾在其中听过一句台词——在天长地久之前,我们要先学会如何分开。
简漾的视线落在窗外婆娑的绿影之间,默默许下心愿:希望程郁身体健康;希望Solilo成功上市;希望破晓危机人气长虹;希望这半年很快过去,腺体能康复如初。
以及最重要的那个期许——
愿你我经历过长久的分别,还会有天长地久的机会。
第34章软风凉
夏日绵长,万物生长。
傍晚落了场疾雨,将扰人的暑气扑灭了些许,简漾搬了把躺椅,在别墅前的小院乘凉。地上是带着水汽的绒绒青草,头顶落下些晚风吹来的花絮,一切看起来闲适安逸,再惬意不过。
简漾已经在春和苑疗养了一周,渐渐习惯了这里的节奏:白天有两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全身插满仪器探头,监测他的各项生理数值。之后会进行输液,穆慈不知从哪里弄了批瑞士产的人造alpha信息素,无色无味,适用于腺体敏感的omega,这种“代餐”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简漾的极渴症,再加上程郁留给他的那条领带,简漾并未再有明显的发作。
除了这两个小时,病人们是完全自由的。32岁的简老板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每天看书追剧,遛狗种花,将“闲”字写在了脑门上。
在这一周里,简漾也摸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春和苑虽说名字有点像青楼,但确实称得上本市最好的疗养机构。
毕竟一分钱一分货,这里依山傍水,草木葱郁,环境没得说,医生和护工也非常专业,若是在这种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呆上半年,简漾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他居住的别墅区地属春和苑的东苑,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大院子,整齐排列着四座独栋别墅。每栋别墅里都有齐全的医疗设备,配有一位专业护工,除了陪同治疗,还会为病人打理杂务,保持病房整洁。
护工陈姨是一位和善的beta,她前两天告诉简漾:“没事的时候可以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如果想出院门,一定要佩戴护颈。咱们东苑加上你有三栋楼住了人,其他两位病人的体质也很特殊,你们要互相尊重,不要因为信息素影响到对方。”
面对陈姨幼儿园老师一般的嘱咐,简漾小朋友十分听话,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并没有去结识另外两位邻居的想法。
简漾没想到的是:我不就山,山却怼到了我脸上。
彼时他正随着躺椅晃晃悠悠,吹着雨后的凉风,差点睡着,院门突然被敲响,传来不疾不徐的“笃笃”声。在他脚边打瞌睡的庄可爱闻声抬起大脑袋,冲门外吠了两声。
“别叫,二少爷,咱又不是看门狗,”简漾制止住自家弟弟,快步跑回屋里拿了护颈,一边往脖子上带一边往门口走。
简漾拉开院门,外面站着一位肤色过于“健康”的年轻人。他也带着护颈,和简漾差不多身高,体型却结实不少,露在短袖外的手臂泛着深蜜色的光泽,像一块细腻可口的巧克力。
巧克力先生朝简漾友好地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随后便语出惊人:“先打听打听,你什么病?”
我什么病?简漾哽了哽,试探道:“大概算是恐A?”
“那太好了,咱俩一样!”巧克力先生咧嘴一笑。他皮肤太黑,五官却是十分精致,笑容温暖亲和,让人不由认为他的肤色是因为吸收了太多阳光,整个人都像颗热意蓬勃的小太阳。
“你也恐A?这么巧。”简漾被热烘烘的小太阳传染,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巧克力先生哼哧哼哧取下护颈,抱怨道:“这东西带着忒难受了,你也取了吧,我是omega,我俩不会影响对方。”
omega?巧克力色的omega?
简漾大吃一惊,在他印象里,omega都是白皙纤细的。这位巧克力先生虽算不上魁梧,但胳膊上能看到匀称的腱子肉,看起来像是大学校队里身型性感的体育健将。
“你好,我叫阮凉,耳元阮,凉风有信的凉,在这里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巧克力朝简漾伸出右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好,我叫简漾,简单的简,碧波荡漾的漾,很高兴认识你。”简漾与他回握了一下,有点想笑。海城位于祈江中下游,这里的人民大多“n”和“l”不分,阮凉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是“软娘”。
外表与名字毫不相符,明明是个健气开朗的小太阳,为什么会叫“软娘”?
阮凉自来熟地坐到了简漾的躺椅上,顺手撸了一把庄可爱的大脑门,开启健谈模式:“你是不知道,东苑之前就我和一个alpha住在这,那个alpha还恐O,一见到我就小脸发白,都没个活人可以一块儿玩,我都憋疯了。”
简漾轻笑出声,感叹春和苑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居住着各种无法正常融入社会的人,大家带着颈圈,开口便是“你什么病?”这样的交际方式真是新奇又有趣。
“那位alpha可能要头疼一阵子,东苑又来了一个过敏源,这下算是阴盛阳衰了。”简漾顺着他的话语调笑道。
阮凉双眼放光,似乎对简漾话语里显露的性格十分满意,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以后咱俩可以做个伴,加上你的狗子,我们再也不会无聊了。”
庄可爱打了个响鼻,表示不满,简漾替它解释道:“这是我弟弟,它叫庄可爱,它不喜欢别人叫它狗子。”
阮凉蹲下和庄可爱握了个手,笑眯眯道:“庄老弟你好,你是简哥的弟弟,就是我亲弟弟,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狗的视野里只有黑与白,颜色过深的事物对它们来说黯淡无光,没有任何吸引力。所以庄可爱对这个黑黢黢的两脚兽十分不感冒,“汪汪”吐槽两声,夹着尾巴溜回了屋里。
简漾又搬了把椅子出来,与阮凉在院子里聊起了天,两人的欢声笑语被凉风吹散,飘向院外,惊动了另一位深居简出的邻居。
斜对角的别墅亮起一盏灯,一个清瘦的人影倚在窗边,静静看着这边院里谈天说地的两人。
简漾的视线无意中瞥过,看到了那个人影,他拍了拍阮凉的胳膊,随意地问道:“你刚刚说的就是那个alpha吗?”
那人影有些过于单薄,像只轻飘飘的纸片人,会随着过堂的晚风,从窗棂边飘落下来。
阮凉跟随着简漾的视线,两人同时转头,朝亮着灯的窗口望去。
那位alpha立刻感受到了omega们的视线,清瘦的人影像只脆弱的小木偶,轻轻晃了晃,立刻拉上了窗帘。
“嘁,胆小鬼,我都比他A。”阮凉不屑道。
“你和他认识吗?”简漾好奇道。
阮凉点点头:“认识,我和他都在这里住了半年了,打过几次照面,不过他好像很怕我,可能因为我是omega吧。”
简漾了然,只觉这两位邻居的性格十分有特点,爽朗活泼的omega,胆小怯懦的alpha,像是上帝弄错了身体和灵魂,让他们的性别产生了反转。
“他叫什么名字?”简漾随口一问。
阮凉:“他叫孔鸥。”
简漾瞪大眼,满脸疑惑:“恐O?”
阮凉知道这个名字很容易产生误会,扶额解释道:“孔子的孔,海鸥的鸥。”
简漾:………
经历过这一晚的邻里相认,简老板感触颇深——自己住在春和苑的日子,可能会很有意思。
第35章守护者
不请自来的阮凉让简漾之后的养病生涯增添了许多色彩,这位活泼又话唠的omega每日午饭后会准时来简漾的小院报到,两人一块消磨时间比一个人来得有趣得多,简漾也是第一次与人相处得这样融洽。
究其原因,简漾觉得大概是牛奶和巧克力本就是天生绝配。
阮凉的信息素味道与他的肤色十分相符,像是某种坚果巧克力,丝滑的可可中参杂着坚果特有的浓郁香气,单是闻着就能让人心情大好,有满满的饱腹感。
除了庄可爱对阮凉始终不太待见,两人一狗相互做伴的日子过得还算温馨融洽。
日升日落,小院石壁上的野花苞开了又谢,时间从每一片晚霞中悄悄流逝,转眼已过了近两月。
其间简漾一直偷偷关注着程郁的近况,他像每一个拥有暗恋对象的青春期少年一般,每天刷新着程郁的微信信息。有时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在输入框内打几个字,却不敢点击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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