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齿山下》TXT全集下载_2(2 / 2)

羊齿山下 二冬 4769 字 2023-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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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就前两天的东西,忘记扔盒子了。”

如果使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裴皓洁坚硬的肩膀和脖颈。一切都太稀松平常了,施然没有多注意。直到电梯落到一层,裴皓洁才深呼一口气走出门。

他穿过绿荫石子路,走到楼侧的垃圾站,秋日毒辣的日光很晒人,裴皓洁却遍体寒气。

打开黑色垃圾袋,一股作呕的腐臭味涌出来,里面是只被开膛破肚的死猫。纵使看第二遍,已经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差点干呕出来。

裴皓洁没有扔掉那只带血的快递盒。

他拎着快递盒去了门口的派出所。

裴皓洁是半小时后回来的,施然正弯腰看冰箱里的东西,皱着鼻子一嗅一嗅的。

“找什么呢?”裴皓洁问。

“回来了?倒垃圾怎么去了这么久?”

“顺便买了点饮料回来!”裴皓洁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那是他刚才专门去商店里买的。

“我总感觉家里一股味儿!”施然皱着鼻子嗅嗅,“好像也不是冰箱里的,游戏房也没有。你到底吃了什么啊?螺蛳粉配臭豆腐配榴莲吗?”

裴皓洁笑得很勉强,施然又问:“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可能就外面太热了。”

施然本来想做点菜,发现冰箱里的食材没有他会做的,裴皓洁难得提议一起下楼吃。吃的是大盘鸡拌面,以前裴皓洁最喜欢这个,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他胃口缺缺。施然问他怎么了,他还只是说今天太热。

同一个理由用了三遍就不再好用。

晚上裴皓洁洗澡时,施然捡了他的脏衣服也要洗。裴皓洁刚擦完头发出来,看到施然在门口抓着他的衣服嗅,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衣服上怎么也有股臭味儿啊?”施然皱着眉,“果然是吃了螺蛳粉吧?”

“你今天对气味格外敏感啊!”裴皓洁夺过衣服扔到沙发上,又把施然抵到桌子边。刚洗完澡的沐浴香气立马铺天盖地地包裹了他,“那猜猜今天的新沐浴露是什么味道?”

施然果然被心猿意马地转移了注意力,闭着眼吸了吸气问,苹果味儿?

裴皓洁没有回答,低头给他一个缠绵的吻。

第二天,那件衣服就被他扔了。

第5章

施然感觉裴皓洁有点不对劲。臭味他再没有闻到过,但那天晚上裴皓洁身上某种阴郁的气味却持续了好几天。

他下班回到家,发现裴皓洁兴致不怎么高,饭桌上聊聊天也很心不在焉。吃过饭收完碗筷,施然洗了一盘葡萄坐在他对面,挑挑拣拣的。裴皓洁喜欢吃这个,但不喜欢带皮的,所以每次他都会帮他把皮剥掉。

施然剥得手指上都是湿淋淋的汁液,一颗颗碧绿色的葡萄瓤被他扔在白瓷盘里。

“吃啊?给你剥的。”施然见他没动作,说道。

裴皓洁干坐在对面,还是没动手:“咱们要不要考虑搬个家?”

施然莫名其妙:“好好的搬家干嘛?”

“房子旧了嘛!现在咱们家有钱了,可以找个条件好点儿的!”

“我觉得还行,家里也不小,而且离公司近。”施然剥葡萄剥得很娴熟,一掐一挤就是一颗。

“再找个条件好的不远的也行啊。”裴皓洁一把抓起几颗葡萄就往嘴里塞,咀嚼的方式很机械化,“而且你不是说跟你哥们儿搞那个吗?咱们可以往城东搬。”

施然更纳闷了:“我没说就跟他一起做了。我还没想好。”

裴皓洁舔了舔嘴唇:“以后有这种可能嘛,我是说。咱们可以在网上看看,我挑,你选。”

“我暂时不想搬。最近太忙了,没空考虑搬家,而且咱们家东西这么多,搬起来多累啊?万一再找个离公司远的,上下班更有负担了不就?”一串葡萄已经被他扯秃了。

“那以后我送你上下班行不行?”裴皓洁深吸口气。

施然剥皮的手停下了:“为什么啊?这突然的。”

“没怎么,就是想搬家,找个更好点儿条件的房子。”

裴皓洁最近收入颇丰,这个施然是知道的。施然想,大概裴皓洁最近比较顺,所以心急了。

“再等等吧!”葡萄汁流到手腕了,他起身抽纸去擦,“咱们现在顺风顺水才几天,不用那么急。”

“我不只是因为这个。”裴皓洁说。

已经三天了。他收到那样的快递已经三天了。快递里面大多是动物的尸体,或虫子。

派出所和公安局他不知道跑了几次,连直播都推了两天,可惜一无进展。他也在网上联系了那位死忠粉,但对方没有回复他,他的私信石沉大海。小区物业也找过,他们配合地提供了监控,始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进出小区。快递被放在快递存放点,而那边没有录像,无法查证。公寓楼有密码锁,对方没有直接送到他们门前。可他知道他们的门牌号,也知道他的手机号。

裴皓洁不敢去想对方还知道什么。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知道施然胆子小,会害怕。

他想在事情发酵起来之前解决。

一时半会儿抓不到人,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搬家。

“到底是怎么了啊?”施然还在问他。

裴皓洁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心情有些烦躁:“就是住腻了!”

施然愣了一下,插科打诨道:“咱们这还没发财呢,心急啦?”

裴皓洁感觉鼻腔里都塞满了血腥气。昨晚他还做了噩梦,梦里那只开膛剖肚的兔子变成了施然,浑身是血地躺在一只巨大的包裹里。他醒来时浑身都是冷汗。

“那个真不是问题。咱们换个房子,再买辆车,以后你上下班都方便!”裴皓洁耐心告罄,口吻变得急躁。

施然没说话,垂下眼皮一颗颗吃葡萄,房间里只有他吞嚼的声音。

“还不行吗?”

“真大方。可是这是什么意思啊?”施然又抽了两张纸,慢条斯理把手纸一根根擦干净,“咱们家不是没车。你平时也不用,为什么我上下班不开?是觉得没必要!你现在这么说,好像多屈就了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皓洁捏着鼻梁,有点懊恼,“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既然你这么抗拒,我不提了。”

施然把纸巾团团扔了,笑了:“又来了。”

每次施然这么笑,裴皓洁都很痛恨,好像被当做个任性的,无理取闹的对象。胸口沉甸甸地被气流堵住,他有许多刻薄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那盘葡萄皮上。

最终他没说出一个字,起身径直回到游戏房,掩上了门。

施然怔怔地看着被拔秃了的葡萄枝,就那么坐了好半天。

第二天一早,裴皓洁做了鸡蛋火腿夹的三明治,用保鲜膜包上,拿了瓶加热过的维生豆奶一起装进个条纹小兜里。等施然洗漱好,他把小兜塞到施然怀里说,走吧,我送你上班。

施然没有拒绝。裴皓洁偶尔会犯别扭,他只当这又是某种隐晦的示歉方式。

他没想到那天下班裴皓洁也来接他,而且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施然问。

裴皓洁犹豫着没开口,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

他们闹不愉快的第二天他就找了律师拟了一封正式的律师函发给以前的直播平台——他的死忠粉曾经在那儿工作。果然,第四天快递没有再来,接下来的两天也是。不管快递是谁送的,裴皓洁猜测他本身就只是想恶心自己,恐怕没有更多了。

心理负担减轻,他也不掉以轻心。照样接送施然上下班的同时,裴皓洁也在梳理自己的情绪。

他自己有自己对人好的方式,他坚定不移。坦白……不是他的方式,但或许可以改善两人关系。

他想学着克制自己,做一些能改善的尝试。

“回到家晚点儿说吧!”他说。

可惜他们没能顺利到家。

离家只剩下两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施然突然接到了铁头的电话。

梨青儿的父亲在出门买菜时忽然突发心脏病,昏倒在菜市场,现在正在第三医院急救室里抢救。

“我人在外地办公,刚接到消息已经在往回赶!你——”

“我马上去!”施然二话没说。

通话连接着车载音响,挂断的一瞬间裴皓洁在路口调头,直奔第三医院而去。

隔着医院长廊,施然就看到梨青儿惨白又平静地脸。她身边有两个朋友,一直说些安慰的话,梨青儿也一言不发。施然后来觉得,梨青儿可能已经隐约有了某种预感。

抢救室的灯亮了三小时。三小时后后医生推门出来,摘下口罩,宣布死亡。

梨青儿身边两个朋友顿时捂住嘴红了眼眶,连施然脑子里也是‘嗡’的一声,唯独梨青儿的反应非常平静……平静到反常。

她机械化地签了医院要求配合签的一切东西,然后趁他们四个人没注意,自己消失了。梨青儿的两个朋友,包括裴皓洁都吓坏了,四个人分头下楼找人。消息没人回,手机打不通,施然最后在住院部的花坛前找到了梨青儿。

她坐在枝叶茂盛的灌木丛里,看着空气里的某一点发呆。

“有烟吗?”她知道施然来了。

“梨青儿!”

“有吗?”她又轻声问。

施然沉默了两秒钟,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来递给她。梨青儿有些生疏地叼着烟,吞云吐雾,视线依旧穿过面前的施然,落在某个不具体的点上。

施然站在她面前,寸步不敢离,逐一给所有人打电话报平安。

最后一通电话是给铁头打的。他告诉他梨青儿的父亲没能抢救回来。

那天晚上星星几乎没有,蚊虫却泛滥成灾,铁头在梨青儿差点把一包烟抽空之前赶到医院。

施然看见冷静了好几个小时的梨青儿在那一刻扑到爱人怀里,呜呜地哭起来,长发掩盖不住她崩溃的脸。

铁头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却一直抱着她,亲吻她。

施然忽然理解了什么叫眼睁睁。

施然在翌日傍晚接到了铁头的电话,对面已经醉了,说话都囫囵不清。问怎么回事,他也只知道一个劲叫他出来,要他陪他喝酒。

电话接的挺突然的,裴皓洁正在厨房炒菜。施然跟他说了,他没太多反应:“吃完饭再去吧?”

“不用了,你给我留点儿菜吧,铁头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好赖吃两口。”裴皓洁把锅里的菜拨到盘子里,“吃完了我送你去!”

铁头又来了电话,他在那边跟催命似的,也不说话,就是哭,八成自己已经喝得不行了才给施然打的电话。

“不用了,给我留菜吧!”施然不再犹豫,风火追赶一样往外赶。

“昨天晚上,我说回家有话要跟你说。”裴皓洁攥着锅铲追到门口,“你吃两口饭,我有话说!”

“现在吗?”施然低头看了看时间,哄似的说,“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好好跟你聊,成吗?”

“行吧。”裴皓洁看了他一会儿说,“晚上完了打电话,我接你。”

“知道了。”施然关上了门。

裴皓洁一个人就着饭菜吃了两口,电视上放着今日新闻,他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食不下咽。明明胃里很空,但怎么都塞不下,最后大半盘饭菜都倒进了碎骨机里。

晚上十一点钟,他接到施然电话。他的言辞很含糊,只说梨青儿回娘家去了,不让铁头跟着。他不放心铁头一个人,把他送回家,今晚可能要看着他。

“我去接你。”裴皓洁不容置疑地说,“你们在哪儿?给我个地址,你就在原地等我,不要乱跑。”

那天晚上施然喝的酒也不少。他没有酗酒的习惯,很久没喝得这么凶,几乎把自己喝得人事不省。

裴皓洁感到地方时,两人东倒西歪地躺在一盏路灯底下,互相大笑着说自己在行为表演。

裴皓洁有一瞬间想到那种泥塘里打滚儿的狗子。

施然很少疯成这样,以前两人蹦迪的时候他见过,两人一起撒泼卖疯,在深夜没车的马路上接吻……那是多久以前了?

所谓的‘坦白’到底没说出口。

凌晨一点回到家,施然醉醺醺地睡了过去,裴皓洁给他拿热毛巾擦了脸和脖子,在灯光下亲吻他的眼睛。施然睡着的样子无忧无虑,有些稚气,不像个三十岁朝九晚五的男人。

算了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6章

施然攥着手机,靠在暖气片旁边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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