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雨虽不至倾盆,却也可以轻易将树上梨花悄然打落。白白的花瓣散落在松软的地面,泥随着雨将那抹白给玷污了。
长长的走廊总是奴仆避雨的好地方,雨水颇大,贵人都不愿从屋子里出来,自然也就由着他们自由散漫的呆在那躲雨。清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三三两两的小宫女打打闹闹的走来,站在长廊中,楚仟泠坐在栏上远远的瞧了一眼。
胆子大些的小宫女也不怕雨淋湿了身子,冒着雨走到梨树下,从怀里抽出绢子将落花拾起。还在廊中的便笑话她:“你拾这些花干什么?都脏了,你便是想酿酒也不能了。”
那小宫女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照你这说的,花除了酿酒便不可用了?这落花虽脏,若我好好清洗一番便又是干净的,我便可拿来做荷包了。”
“是是是,你这般愿意费神,就当我闲着没事干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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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在看什么?”
楚仟泠正津津有味,宋嬷嬷便已经回来了。余光轻轻向后看了看,不着痕迹的收回嘴角的笑容“没什么,去母亲宫里吧。”
宋嬷嬷撑着伞跟在楚仟泠的身后,路过梨树时侧头望了一眼,除了那满是白花的树,空空如也,也不知殿下在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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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寝宫位于东宫西北角,周围环着一片樱树林,春天一到,那粉嫩的花陆续开了,一眼望去是赏心悦目。据说这是当年太子迎娶太子妃时亲手一棵棵为其种下,只因太子妃喜欢这樱树。
跨过坎子,太子妃身边的素玉大宫女刚好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看到撑着伞的主仆二人赶忙迎了上去:“不是告诉殿下不必来请安了?怎的还冒这么大雨赶来呢!快快进来。”
楚仟泠温和一笑:“这不许久没有陪娘用膳了,心里过意不去,这就来了。也怪身边的人没和姑姑说清楚,劳烦您白白多走一趟。”
素玉恭敬的为她拉着帘子:“殿下说笑了,传达娘娘的旨意是奴该做的,哪有劳烦一说。”
楚仟泠不再多说,急切地一步跨了进去,脱下披在肩上的袄子递给宋嬷嬷,坐在圆桌旁等着屋里的人洗漱。
不过一刻钟,着青衫大袖的女子仪态雍容扶着宫女的手走出,举步投足之间尽是贵气。刚刚醒了的眼里还带着丝丝慵懒,仔细看长相与楚仟泠有三四分相似。
楚仟泠直起身,扶摇一拜:“女儿给娘请安。”
太子妃眼里含笑,虚晃的拉住楚仟泠的手坐下:“你我母女之间这些繁琐的礼节就不必了,人到了就好。”
楚仟泠盯着眼前的人,有一瞬眼眶红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眼前的这天生高贵的妇人了。但也仅是一瞬间,在太子妃看向她时,眼里那抹情绪被悄悄隐去,让人无可察觉。
楚仟泠小女孩一般靠住太子妃的柔软却从不会塌陷的臂膀,撒娇道:“女儿这不是很久没有见到娘了嘛,就想给娘好好请一次安。”
站在一旁的素玉不解,不是前日才来见过,怎的就很久了?然太子妃定定的坐在那,眼里除了宠溺什么都没有。
既然太子妃都不说什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奴来多讲。
太子妃拍拍她的后脑,轻到楚仟泠都感受不到力量,太子妃说:“好了好了,你想如何就如何。肚子可饿了?”
咕噜——
楚仟泠没有说话,倒是她的肚子非常积极地响了一声。
楚仟泠不好意思的腆着脸看向太子妃,惹得太子妃一阵欢笑。
素玉向外叫了一声:“来人,布膳!”
太子妃喜素,早晨都只吃些素粥,难得今日楚仟泠来了,又叫厨房多做了一些菜式。楚仟泠挑嘴,菜中有葱花不吃,有蒜末不吃,总之呛鼻的东西都不吃。
太子妃见她盯着碗里粥上飘着的些许葱花皱着眉头,熟练的将她的碗端到自己面前,慢慢的用银筷挑出。
“娘娘……”素玉想上前将碗接过来,却被太子妃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看着楚仟泠一脸满足的的喝着粥,太子妃脸上是那般的幸福。
吃了个半饱,太子妃歇下碗筷,目光在楚仟泠身上打量一番,不免感叹道:“娘还记得当时你还在襁褓中小小一只你,这弹指一挥间,你就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来年便及笄了吧?”
“嗯,来年三月便及笄了。娘,怎么了?”
“你皇爷爷准备在你及笄那日为你选婿。你爹爹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楚仟泠头疼的捏住眉心,睁眼第一件事这么就是这么让人头疼的事儿……
太子妃这才注意到她眼下的乌青:“昨夜没休息好?”
“嗯,做了一个噩梦……娘,夫婿的事儿,你容我再想想。”
太子妃看着她那坚定的表情,也无可奈何:“这……我和你爹爹商量商量,毕竟也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
“好,那女儿便告退了。”
“去吧。”
再从太子妃的屋子里出来,头顶的乌云已经散开,明朗的阳光沐浴在身上总是暖的。
楚仟泠晨间醒来,所见所闻所听就犹如经了一场大梦,梦里她所在意的人都还在,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还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
而前世……她似乎又不记得太多的事情,就当梦醒了,把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都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ing
第3章(已修)
朱红高瓦的城墙之后,是楚国的皇城,凌驾于万人之上的那个人便住在这里。中宫,是楚皇正妻居住的地方,中宫娘娘以民间的称呼即是皇后娘娘。
中宫娘娘一般很早便起身沐浴更衣,用完早膳后坐在偏殿的珠帘之后,等待着各宫嫔妃前来问安。
今日娘娘却免了嫔妃问安的繁琐事仪,只叫身边的大宫女素昔早早的前去东宫将公主的贴身侍女琐灵唤了来。
屏退了一干仆婢,独自与琐灵在屋内说话。
余帘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之人,手指轻轻抚上眼角的细纹,眉头紧蹙着。
一身青衣,梳着小髻的少女站在她的身后,梳子灵活的在余帘的发间穿梭。
余帘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问了许多年老的人都会问的话:“琐灵,本宫可是有白发了?”
琐灵笑着说道:“怎么会,娘娘现正貌美,白发怎么会出现在娘娘头上!”
余帘嘴角勾出似有似无的幅度,摇着头说:“你看,昨日宋使御家女进宫了,本宫远远瞧了一眼,俏笑言兮,肤若凝脂,眼角旁未曾如本宫这般。本宫瞧见,陛下看着他,眼睛里只有她……本宫年近四十了,是老了,唉……”最后的一声叹息,是说不出的无奈。
琐灵垂下眼帘,不作多言,这些事情远不是她们这些奴仆可以插言的。
余帘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人,她低垂着头,不似先前的手指灵活,不经意间拉扯到余帘的发丝,惹得她眉间频蹙。琐灵这个人很聪明,知道此事说皇帝有错也是她之罪,奉承说她还未老也有罪,倒不如不开口,保持最初的沉默。
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纵使什么都不说,杂乱的心神还是将她暴露。
余帘气息极淡的说:“你不必紧张,本宫不会苛责于人。”
“是。”琐灵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弛下来。
由着琐灵为她束好发冠,穿戴好服饰。扶着琐灵伸来的双手,姿态优容,秉承最标准的仪态一步一步走到桌旁,菜品各夹一筷,遇着自己爱吃的多吃几口琐灵便将这道草撤下去。
余帘歇下筷子,接过一旁的帕子将嘴边的油渍擦干净:“窗外没声了。”
“回娘娘,雨歇了。”
“嗯。”
琐灵俯身问余帘:“娘娘今日叫奴过来是有何事?”
余帘余光一瞥,见琐灵低垂着头没办法清楚看到她眼里的情绪,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琐灵只感觉她的腰背都酸了,娘娘才开了金口:“本是有事,可本宫仔细想想,倒也不用你去做了。”
本来琐灵以为中宫娘娘急急忙忙的叫了自己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可最后却不用自己了,简直是当她猴耍呢?
“是。”
心下再不忿,琐灵也只是一个奴,弓腰谦逊的应下声来。
“得了,雨停了本宫去御花园瞅瞅,你便下去罢。”打了个哈欠,余帘不着痕迹的拂过鬓角。
“是。”
“近日风雨大,你且照顾好公主,明白吗?”
“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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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御花园的大道上,宫里满池子的莲花只长出了荷叶,一片绿油油的,看得人极为心情舒畅。
素昔躬着腰小心扶着余帘的手腕:“娘娘今日不是叫琐灵来让她说与殿下夫婿之事,怎的到最后不说了?”
余帘小心翼翼的摘了一朵极艳的叫不出名字的花拿在手中把玩:“琐灵的母亲是本宫宫里的老人了,也算你的前辈。本宫想着她就那么一个孩子,也应是个老实人,就让她好生些在东宫里养着,可如今本宫看着不是那么一回事。今日本宫瞧着她的眼睛,只觉着看不透,心思太深了……”
“奴明白了。”
余帘的话虽没有全部说完,但素昔也算了解了,娘娘是琐灵心机太多将来对公主不利。
雨后的凉风吹来,余帘没忍住咳嗽了几声,接过素昔递来的帕子,拿开时不出意料的看到了点点殷红。
收的慢了些被一旁的素昔看到了,她不由大惊:“娘娘!”
余帘却无事的拍拍她扶着自己的手,笑得勉强:“素昔,本宫没事。”
“可是……”素昔还想说什么,被余帘凌厉的眼神压了回去,“娘娘,总该让医官来看看呀!”
余帘摇头:“不必了,本宫就这么些时日了,别让那些药来折磨自己了。”
素昔张张嘴,最后只是闷闷的应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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琐灵走进公主住的长清殿,高屋长瓦,顶空镶着一颗极大的雕着凰的夜明珠,周围用上好梨花木雕刻用金漆喷制九凤,寓意九凤朝凰。
听着脚步声,屋子里的人迅速的将什么东西藏了起来。转过身一看是琐灵松了一口气:“琐灵,原来是你啊!吓本宫一跳。”
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一样煞是可爱,琐灵捂着嘴调笑道:“不是奴,公主还以为是谁?”
“自然是嬷嬷,”楚仟泠神态轻松的将藏起来的糕点又一一摆放在桌案前,随手拈了一块放在嘴里,“这几日厨房的饭菜可清淡了,都是什么白灼青菜,豆腐鱼的,厨房还缺盐,这些东西吃在嘴里那叫一个味都没有。好容易让小贵子在坊间给我淘来了一些桂圆团子,可不能让嬷嬷给发现了,不然又说这些燥热不利于本宫身体康健。”最后一句话楚仟泠模仿的极为神似,嬷嬷说这话时的那七分无可奈何和三分紧张都给表现出来。
这糟心的主子,琐灵对她也是无可奈何,她手中再拿一块桂花糕后琐灵便二话不说将磁盘端走:“桂圆团子虽是香甜可口,但您可不能多吃,您的肠胃本就不好这些吃少许尝尝味就好了。奴去膳房给您带了些桂花糕,味甘且清凉。”
楚仟泠嘟着嘴,将桂花糕抿一口在嘴里,却如琐灵所说入口即化,含着淡淡的桂花香,咽了下去嘴里还留有甜味,煞是符合她的口味。
“皇祖母叫你去说了些什么?”
琐灵回道:“娘娘只与奴说了些闲话,还有叮嘱奴照顾好殿下之外,并无其他。”
端起茶盏,一咕噜喝完,楚仟泠手肘杵着头,眉间紧皱,皇祖母大清早叫了人去就说了这些无用的话,不该啊!
琐灵打量着塌上人的脸色,看清了她的怀疑,触及楚仟泠眼神的一瞬间又乖巧的低下了头。
然则她低头再快也还是被楚仟泠瞧见了。
楚仟泠心里冷笑,瞧瞧这机灵的小模样,真是看不惯。
沉默许久,楚仟泠心里再疑惑也是没再提,只问琐灵:“琐灵,本宫记得你已到出宫之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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