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滚开啊!我不认识你,滚开听见没有!”
是梁笙在说话。
言棋眼睛一亮,苍白的唇被咬出血,给他整张脸染上一抹艳色。但很快,雨水冲掉血迹,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苍白。
果然,顺着方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言棋看到,梁笙摔倒在地上,她面前,有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
男人一样是浑身湿透,他手上提着一样不明物体,远远看过去,像是长.棍。
梁笙的手撑在地上,被地上的石子硌伤,伤口被雨水浸泡,皮肉被翻开、发白。尽管手很疼,她还是用手支撑身体,在地上后退。
因为她的腿软了,没有力气站起来。
男人的手高高抬起,棍子对准要落下来的地方,是她的腿。梁笙后退几步,男人就跟着前进一步,抹平两人之间刚刚拉开的距离。
男人像极了抓小鸡的老鹰,不过少了几分猎杀的残忍,多了一些捉弄的意味。
梁笙想不起来,这场恶作剧般的追杀,已经持续多久了。
一个小时前,她应约来到篮球场附近等候,等来的,却是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男人大概一米八,一身腱子肉,应该保持了锻炼的习惯很多年。
她看不到对方的下半张脸,只知道他的脸上有一道长疤,从额头起,划过鼻梁,显得他面相很凶。
男人向她问路,梁笙不清楚这附近的路怎么走,跟对方说抱歉,心里希望对方能早点离开。
他手上的长棍,给人很不安的感觉。
然而,男人不仅没离去,还坐了下来,跟梁笙挨得很近,想跟她聊天。梁笙她慌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推脱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走了没多久,身后响起沉闷的脚步声,梁笙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她试图冷静下来,把对方甩开。
然而,巷子太多,七拐八拐,她人又着急,脑子都是空的,根本记不住路。
眼见着,越往里走,巷子越深,越安静,周围除了身后的陌生男子,一个人都没有。
梁笙想跑,可她意识到,自己未必能跑赢对方,甚至还可能因为这个举动惹怒他。
天越来越黑,附近的房子很老旧,连带着路上的灯光也很昏暗。梁笙在黑暗中穿行,后面有人恶意跟着。
一会后,陌生男人的声音幽灵般响起:“你继续走啊,看看,我还要多久才能追上你。”
说完,脚步声更近了。
梁笙吓得差点摔倒,假如现在有人跟她说话,就可以听到她声音里的哭腔。
稳住身体后,梁笙拔腿就跑,做最后一搏,也好过束手就擒。
对方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梁笙跑两步,顶他一大步,而且,男人似乎很熟悉地形。
有那么一会,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梁笙窃喜。
结果,她刚开心没几秒,男人就从她前头的转角路口走出来,长棍扛在身上,随时都要落下。
梁笙被吓到惊慌失色,还尖叫了一声。
也就是言棋听到的那一声。
她调头,继续跑。这次不同的是,男人逐渐失去了耐心。雨太大了,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口罩,还有鞋袜。这些东西黏在身上,并不好受。
梁笙被逼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她往前看,是恶魔般的人,往左右看、往后看,都是她的死路。
男人靠得越来越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的眼睛。
梁笙被他恐怖的眼神吓到,滑倒在地,就在她以为她要完了的时候,有一个人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跑出来,挡在她面前。
男人的棍子落下,陌生人用身体替她接下了那一棍子。
她听到对方闷哼一声。
然后他倒下,跌在她身上,两个人以一种拥抱的姿势一起倒在地上。
雨太大了,雨滴砸在脸上,让梁笙不能完全睁开眼睛。救她的好心人应该是个年轻的男人,两人挨得极近,以至于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味。
对方的头靠在她的左肩膀上,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他的额发被雨水打湿,挡住了他一部分脸。
梁笙觉得他好熟悉啊,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他是谁。
拿棍的男人见一击不中,甚至还有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人,用身体接下了他这一棍,从而打乱了他的计划。
男人一下子就火冒三丈了,他抄起棍子,想先对这个阻碍他的人下手。
言棋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巨痛,甚至听到了棍子敲在骨头上的声音。
嘶——好痛。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大概就是他护住了梁笙,没让她受伤。
但话又说回来,对梁笙而言,这场飞来横祸,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只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导致了现在的一切。
言棋很愧疚,他想,要是今天从这里平安逃脱了,他一定要给梁笙好好道个歉。
当务之急,是先对付身后这个陌生男人。
言棋忍着后背上的痛,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梁笙想去扶他,被她扶起来后,言棋把她推到一边。
在安全的地方待着就好,不要过来他这边,太危险了。
拿棍男人看他的目光阴恻恻的,如果是平时,言棋或许会感到害怕。因为对方看上去是个强壮有力的男人,手上还拿着武器,可能十分擅长打斗。
但这一次,他身后有了想保护的人。他没有退路了,不能害怕,只能盲目地往前冲。让后面的人以为,他是可以保护她的。
言棋先冲了上去,跟对方扑打了起来。对方很高大,又壮实。虽然言棋之前也学过一些武术、跆拳道,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柔软的技巧失去了作用。
言棋第一次,被人打到,鼻血都流出来了,还没有办法抬手去擦干净。
对方把他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落下,言棋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痛,痛得他透不过气。
等到对方打累了,就是言棋反扑的时机。他趁乱跳到男人后背上,两只手臂圈住对方的脖子,用力绞紧!
男人剧烈挣扎,想把他从身上摔下来。言棋被他晃到头晕眼花,不得已松开手,整个人便被掼到地上。
男人大声地咳嗽,一声高过一声,他意识到自己差点被人杀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一次,他用棍子,击打言棋身上各个地方,打到他整张脸都白了。
言棋单腿跪在地上。
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灰头土脸。
他想,这应该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拿棍男人的眼神,仿佛要将人吞噬。
言棋自知死到临头,他回过头,想再看梁笙一眼,这样黄泉路上,死得也不算冤枉。
怎么说呢,人在这时候会有一点迷信。说到黄泉,是因为他希望,他能有下辈子。
下辈子,他一定不要活得这么失败,一定不要这么稀里糊涂地死去。
可没想到,他一回头,却发现梁笙已经不在原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
言棋苦笑一声,笑自己,也笑这个世界。
挺好的,跑了也挺好的......
要是一起死了,言棋永远都对不起梁笙。
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言棋想让自己舒服一点,他顺势仰头向后躺倒在地上,暴雨落在他身上,远处的天空,电闪雷鸣。
他的包不知道去哪里了,身上摸不到了。
拿棍的男人走近,他蹲下,把棍子放在一边,然后一只手放在言棋的脖颈上。
让人死去有很多种方法,其中,活活掐死,就是较为痛苦的一种。
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言棋感觉自己被人像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拎起来。
脚跟离地,人在半空中吊着。
言棋整张脸开始涨红,他没法呼吸,有了窒息的感觉。
他把手放在脖颈上,试图掰开男人的手。但是毫无效果。
男人的表情有些沉迷,他享受着,杀死别人的快感,不仅如此,这还能从中获益。
等杀了这个出来多管闲事的男孩,再打断那个女孩的腿,然后他就可以去跟一个叫迪迪的有钱女孩,拿一笔不菲的薪酬。
男人已经想好了,这之后,他要暂时歇一段时间,拿着这笔钱,好好地痛快一阵。
想到不久后美好的生活,他笑出了声,在这样的雨夜,显得格外惊悚。
笑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男人低头,看到一个刀尖,从自己身体里横穿出来。
他的身后。
梁笙,正握着那把刀的刀柄。
男人在倒下之前,满眼的不可思议。
梁笙一边拿着刀,一边流泪。泪水跟雨水混在一块,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梁笙抽出刀,男人倒地不起。
鲜血从他身上喷洒出来,洒了言棋满脸。温热的液体滴在他脸上,流经下巴,再到身上,最后染红了衣服。
梁笙的手上也满是鲜血,她撑不住了,跪倒在地上,把刀扔到了一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杀人了,我居然杀人了......”她的语气里带了点不敢置信。
花一样年纪的姑娘,在这个晚上,在少人的长巷子里,痛哭流涕。
最后,她哭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言棋挣扎着,爬到梁笙身边,从她身上拿回他的包,再找到包里的手机。
他先是拨通了报警电话,三两句话,说明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麻烦他们打电话给医院,叫救护车过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说完,言棋的手在抖,再也拿不住了。手机从他手上掉了下去,掉到了一个小水坑里,他把湿哒哒的手机从水里推出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好在,话已经说清楚了。
他浑身的骨头都在响,有几个地方,已经没有知觉了。梁笙就躺在他旁边,闭着眼,一动不动地,就像睡着了一样。
言棋勉强坐起来,他把手放在梁笙的额头上,触摸到一片滚烫的皮肤。
她发烧了。
言棋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梁笙从地上扶起来,把人靠在他身上。
两人在风雨中,依偎在一起。
这是致死的浪漫......
“cut!这条过了。”
第六十四章
导演一喊停,周围的人便拥了上去,撑伞的、拿毛巾的、递热水的,将主演们围了起来。
赵思诺的状况还行,就是身上都湿了,衣服贴着很难受。
叶白就狼狈多了,他脸上都是血浆,黏黏糊糊的,身上也有。劣质的衣服被水泡得烂烂的,衣服下的肌肉轮廓显现出来。
赵思诺偷偷数了一下,好多块呢!
想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她催促叶白去换衣服。
本来,导演提议过,说是这段不好拍,有大量动作戏,问他要不要用替身。
叶白拒绝了。
这是下雨的戏,演得又是被追、摔倒、磕磕碰碰的戏份,之前赵思诺的助理也问了,要不要让她的替身来演。
见到叶白说不用替身,赵思诺也决定不用了。
她不想让替身来跟叶白对戏。
显得她好弱。
丢人。
这一场戏从晚上七八点拍到了凌晨,一遍遍重来,大家都熬不住了。赵思诺已经看见好几个工作人员,在没人注意的地方偷偷眯眼休息。
副导演说要请大家吃饭,赵思诺婉言拒绝,用的是要早点回去休息的理由。
她大姨妈还没走,今天这场戏,碰了凉水,现在隐隐感觉不舒服。
助理看她脸色不好,跑到她身边问她:“不舒服吗?”
说完,把她披在身上用来擦干湿头发的毛巾拿走了,怕她着凉。
毛巾被水浸湿了,披在身上是不好。但拿开后,原来盖着毛巾的那块皮肤,被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大热天的,只有赵思诺一个人被冻得瑟瑟发抖。
跟剧组的人说了再见,赵思诺跟助理坐着车回酒店。
她走的时候,叶白还在换衣服以及清理。等他弄好,再出来时,已不见赵思诺的影子。他跟着剧组的人,一块去吃了宵夜。
翻来覆去睡了一个晚上,赵思诺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袋晕晕,感觉到一阵头重脚轻。
拿出手机一看,才七点。
躺着也不舒服,她干脆下床,去洗漱。
腹中空空如也,赵思诺一边刷,一边想着,待会吃什么好。清甜回甘的粥、软软糯糯的汤圆、白白胖胖的包子、金黄酥脆的油条......
越想越饿。
刷牙刷着,有人来敲她的门,打断了她的幻想。奇了怪了,这么早,会是谁呢。
赵思诺连忙把含在嘴里的牙膏唾沫吐了,三两下把自己的脸清洗干净,然后出去给人开门。
门打开,叶白站在门后。
赵思诺探出头去看,整条走廊空荡荡的,都没人,时间确实还很早。
她问:“你怎么来了。”
昨晚收工时,已经很晚了。叶白他们还去吃了夜宵,不到三四点,怎么也不可能回来。现在又这么早过来,不会是出了什么大事吧。
叶白把手上的袋子拎高,给她看,里面有好几个保温盒。
“睡不着,来给你送早餐。”
赵思诺把人迎进来,然后看着叶白坐在沙发上,把保温盒一盒一盒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哎别说,保温盒看着不大,还挺能装。
一分钟后,一份份精致的早茶茶点被摆在桌上,掀开盖子,方便人食用。叶白还给她拆了双筷子,放在她面前。
赵思诺看着一桌子菜,喉头一动,咽了口口水下去。
她诚恳地看向叶白:“这些,这全部,我都能吃吗?”
叶白点头:“都是给你买的,吃吧。”
赵思诺那叫一个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她晃晃悠悠地夹起其中一个流沙包,一口咬下去,里面的馅跟兜不住似的,一有了缺口,便争着涌出来。
口齿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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