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二人并行,纳兰朝很快就察觉到了顾小楼的异常,他放缓步子,借着宽敞袖袍遮掩,悄悄探手将顾小楼的手轻握在了手里。
顾小楼一个激灵回神,立时看向纳兰朝,便见他给了自己一个安慰的眼神,仿佛在说别怕。
顾小楼缓缓神,复加快了步子跟在纳兰朝身旁,手指反握住纳兰朝的大掌,男子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许是因常年习武,指肚略有些粗茧。手中温热的触感传来,顾小楼感觉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不再疯狂地波动。
待走出一截路后,纳兰朝忙神色紧张地问道:“阿宛,方才你看到了谁为何会如此害怕”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记得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加上刚才我一共见过他三次。第一次是在碧溪山庄城阳办的花宴上,当时,那伙人行踪鬼祟地出现在了桃林,他们走后不久,元奉清便出了事;第二次,是在昨日韩王”
说到这儿,顾小楼忽觉背上一凉,被纳兰朝握着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稍顿之后才继续道:
“韩王在猎场被人围杀,你及时赶到将我们救下后,我又一次看见了那个人,他当时就在最后撤走的那批杀手中可刺杀韩王的人,怎么会从韩王的帐里出来”
顾小楼说完,当下自己就倒抽一口了凉气,这一刻,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都豁然开朗了。
为什么对方的目标明明是韩王,结果韩王一路毫发无伤,她的马反倒中了箭跟着韩王的侍卫,死的那么干净连一个都不剩,为什么偏只韩王死里逃生
还有,要杀韩王,分明有很多更隐蔽更稳妥的手段,对方为什么要选在秋猎这样一个充满了各种不确定因素的场合
可如果一切都是韩王自导自演,那就能说得通了
说到这里,顾小楼突然想起一个早便想问的问题,“对了王爷,你当日怎么会及时出现在那里依你看,是真的凑巧还是有人在暗中设局诱导”
“我围猎时一向喜欢跑到人少的地方,因为人越少便越危险,稀有庞大的动物也就越多。那日应是巧合,即便不是我,你们再往前也会遇上别人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韩王为何要陷害秦王他隐藏的这么深,如果是为了皇位根本没有必要这个时候暴露出来,秦王有高丽血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关于韩王行事的动机,顾小楼实在有些想不通。
韩王这个人,行事仿佛没有章法,但一出手却能叫所有人大吃一惊,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纳兰朝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缈然,轻声道了一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王爷是说,他设下此计,实际针对的人是王爷你吗”顾小楼也被自己这句话吓了一跳。
的确,秦雍二王追随东宫多年,如今,废太子和秦王的手既不干净,那是个人都会对纳兰朝起疑
即便没有证据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当初废太子落马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秦王参与的证据吗谁知道,秦王居然藏得如此之深,他不仅参与了,甚至还涉嫌利用诱导太子
一旦元庆帝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纳兰朝再想申辩就难上加难了,韩王此计,可谓一箭双雕。
纳兰朝定然早想明白了这一点,区别不过是韩王这个做法,究竟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而现下,一切都明了了
这一刻,顾小楼突然很想问纳兰朝一个问题,他对那个位置,到达有没有想法
她望着纳兰朝的脸,正想要开口,耳边却忽地响起纳兰朝轻柔和煦的音色:“外面风大,你快进去罢,来日方长,剩下的事我们以后慢慢谈”
顾小楼笑了笑,应道:“好。”
言罢,纳兰朝先是将顾小楼的手松开,转而又很快握紧,似是不舍得就这么松手。
虽然被宽敞的袖袍挡着,后面的人应当看不见,但顾小楼还是脸红了一下。方才受了惊吓不觉,此刻才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牵手的动作有多暧昧
不过,纳兰朝的手真的很大、很暖和。
月下,夜色茫茫,人影成双
翌日,城阳帐内。
“你确定你没有看错人”
“回殿下,这样大的事,小楼若无把握,绝不敢轻易出口吾到殿下”
城阳心中,其实早信了顾小楼的话,只是出于谨慎才再次确认了一遍,此时冷静下来了,便开始讽刺起来: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本宫这个平日里温吞水一般的四哥,心计竟如此深沉歹毒可惜了六哥一番精心谋划,到头来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是该叫本宫叹一声报应不爽呢还是拆穿他,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呢”
“我们对韩王的了解太浅了,贸然动手可能反对我们自己不利,如今还是先搞清韩王的底牌为上。”
“说说看”
“是,殿下,按照结果来倒推,如今的形势是,太子被废、秦王被押、成王殿下被禁了足、雍王也惹来一身怀疑,成年皇子中,除韩王外唯一无事的晋王又不为陛下所喜,韩王实在太像是鹬蚌相争中最后得利的那个渔翁
只细想之下,废太子与秦王虽已是板上钉钉的无法翻身,可摆在成王与雍王两位殿下面前的,却还远称不上死局。需要蛰伏的时候,先让风头都聚到韩王一个人身上,未必是一件坏事。
韩王在朝中的根基并不深,这一局他能赢,更多是占了敌明我暗这个好处,站在明处被人当靶子的滋味,那些御史言官会教韩王殿下慢慢体验的。
朝局云波诡谲,党派纷争复杂,一切,才刚刚开始”
“也是,日子长着呢,还不着急动手,谁能走到最后可不是光看眼前就行的与其这时候与韩王胡乱纠缠,还不如先处理好兄长的事,免得到时候再叫晋王之流渔翁得利了。只是父皇对崔氏、对世族的心结太大,我们奔波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好的效果”
自元庆帝上位以来,崔氏在朝为官的子弟就开始受到元庆帝的冷落,这一点在崔氏入宫后也无半点变化。
但元庆帝对世族采取的政策,当然不是只一味冷落,而是逐步地分化瓦解。除提拔寒门外,他还会通过扶植一些中等世族并小世族来打压大世族,让它们在内部互相斗争消耗。同时,崔氏的外援及其他一些大世族,也被他以其他方式分化着。
在民生和政冶的平衡之术上,元庆帝还算擅长,但他在军事上却有些力不从心,因为他本身并无军事之才,在这一块儿只是勉强守成罢了。
前段时间,北戎多次出现小股士兵骚扰北境,朝中一度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
主战派的主力是程党,他们认为,泱泱中原大国,若不及时表现自己强硬的一面,最后只会被人得寸进尺欺到头上来;主和派的主力则是卢党,他们的论调是,如今只是小范围的摩擦,实在没必要将事情闹大,毕竟战事一起就难说会打到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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