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摆设简单整洁,空间不大,除了桌椅长几,只有一可做临时休息之用的长榻,其余则并无多少用具。
纳兰朝一身象牙白袍,正站在桌后提笔写着什么,见到来人,只抬眼轻道了声坐便继续低头继续,直至半盏茶后才停笔坐下。
顾小楼见此,主动开口道:“不知王爷今日此举何意”
“本王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纳兰朝面色平静,情绪难辨。
“王爷是什么意思,民女不懂”
“顾圣宛,年十五,父顾忠年曾任户部左侍郎,死于杜衡一案”
顾小楼瞬如五雷轰顶,手足冰冷全身发麻,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启口道:“王爷怎么查到的”以雍王行事为人,她这时再做狡辩已无意义。
“在本王府上与表哥相认,这胆子也未免大了些,不过这事儿若是没个方向,查起来倒不易,我也不会将查到的这些告知城阳,是故,你不必忧心”
顾小楼心念电转,一时搞不清对方是为何意,于是道:“王爷当面揭开此事,是想提醒我什么呢”
纳兰朝放下手中湖笔,一边拿起桌上手帕擦拭手指,一边望着她道:“如果你是怀疑亡父之死另有缘由才一心要查杜衡之案,可以到雍王府,本王帮你来查”
“王爷抬爱,民女愧不敢当,在此先谢过了。”
“本王所言,不是不负责任的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过的决定”
顾小楼直视着纳兰朝双目,不禁将心中所惑脱口而出,问道:“敢问,王爷此举,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今夜这两件事,每一件都仿若千斤之锤,毫无征兆地砸下,砸得她心乱如麻。
纳兰朝突然起身,大步从桌后走来,转瞬已至顾小楼身前。二人瞬间相距咫尺,呼吸可闻。顾小楼抬头望向纳兰朝,只见方才还清朗淡然的眸色,渐渐升起温度,空气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翻涌流动,眼神相触的一刹那,脑中有如白光闪过,四下静默无声,周遭一切都仿若被茫茫洪流盖过,只余二人相视而立
纳兰朝突然伸手抓起顾小楼的手腕,将她的手移至自己胸口,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隔着衣料传过来,顾小楼的心也跟着愈跳愈快。这一瞬,时间仿佛倒流回了郭家庄的那晚,时空重叠,两颗心飘起又落下,飘起又落下。
顾小楼长睫轻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对面纳兰朝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于心”
这刻,一直以来被她压抑在心底的那些情绪突然疯狂暴涨,有什么从未体验过也无法用语言去具现的东西在生根发芽。顾小楼脑中尚余的一丝清明,正拼命想要将这些按下,却又听纳兰朝继续道:“你想做的,仍然可以放手去做,需要我做的也尽可来告诉我,好吗”
顾小楼闻言,愣了一下才抬手抽腕道:“王爷当我是什么人”
纳兰朝却反将手握得更紧:“当我纳兰朝心悦之人我分得清一时兴起和动了真心的区别这雍王府里,既无侍妾通房亦无歌舞乐姬,以后的女主人也只会是我心悦的女子”
纳兰朝脸上写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顾小楼觉得被自己拼命压下的东西似乎有了一丝裂缝。她并非草木,孰能无情喜欢的人就站在眼前,她不可能真的做到不起心不动念,但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传言中与纳兰朝亲如兄弟的太子
有一刻软化的心,立时被重新包裹了起来,抬首问道:“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查东宫吗”
第51章
纳兰朝闻言,眼中闪过矛盾之色,顾小楼立时抽手,紧盯着纳兰朝道:“王爷与太子兄弟情深,难道不知太子可能是那笔不明赃款的接手之人吗亡父之死若与太子有关,王爷还会助民女翻案迎民女进府吗”
“这两件事你可有证据”
“亡父蒙冤确凿,至于太子之事,王爷应比我更清楚”
“太子没有。”纳兰朝接的很快。
顾小楼却不解:“王爷先问民女有无证据,后才言太子并未如此,民女可否认为,王爷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太子与此事无关”这话可就诛心了
纳兰朝回视她的眼神无半点躲闪:“你是因为担心这点才不愿到雍王府来吗”
顾小楼摇头远眺,视线散开又凝住道:“不,民女只是觉得眼下这样便很好说实话,王爷英武不凡又身份贵重、洁身自好,于闺阁之女可称大好归宿。但民女所求却不是这样的归宿,而是己心安处、己志现处。这后宅内院就是一道祸福相倚的高墙,入了此处既得了庇护也生了羁绊。民女自幼在这道墙里长大,如今却是过腻了这样的日子,想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瞧瞧故而虽对王爷动过心,但我念既已定,又何必妄生是非,途惹出一番没结果的纠缠”
纳兰朝本是越听面色越冷,不妨听到最后一句,恍了下神,双目复又奕奕凝视着她道:“你若无意我必不会纠缠,可你方才,却是承认自己也对我动了心你说有你的志向,那好,到了王府你依然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希望你明白,我教你来我这里并非是为了将你绑在身边,而是因你一日身在在城阳府上,便是一日与我站在了对立面
人心难测,城阳今日待你不错,不代表他朝能依旧万一将来哪日,她为了自己或成王的利益利用你,将你置身险境、甚至拿你去讨好什么人我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发现、更不能及时地保护到你皇室争权的险恶龌龊比你所想更甚百倍,难道你宁愿相信城阳,而不愿相信我吗”
顾小楼怔怔望着纳兰朝,未曾想他说出的是这样一番话,纳兰朝见此,继续道:“我比你更了解他们兄妹的为人,城阳尚算磊落,可她对成王几乎算言听计从,成王的贤王之名是靠给朝中官员大开方便之门所得,不过是种变相的贿赂罢了他的贤良只在表面,实则生性凉薄,所以留你在城阳府里,我不放心”
顾小楼心中滋味难言,却还是接道:“如果在成为谋士之前,就担心自己做谋士的价值会低于做一个礼物,只能依靠女子的身份提前为自己找好退路,也大可不必走上此路了
从我选择这条路、决定进公主府的那天起,所有可能发生的我都做过预想。王爷的提醒,我会记在心里,但一个谋士如果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何谈运筹帷幄料敌先机也不过妄称谋士罢了倘若将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怪人对我图谋不轨,只会怪自己计不如人
说句大不敬的话,成王是有不堪,但太子也未好到哪儿去,成王起码看重声名,太子行事却百无禁忌,绝非我认为可以托付的储君,比起他,我宁愿选成王这才是我和王爷无法站在一条线上最重要的原因”
纳兰朝终于不再说话,只定定立在原地似在出神
“王爷,今晚民女表哥随我一同前来,现还在等着民女,王爷若问完了话,请准允民女尽早归府。”
纳兰朝脸上神情一时晦暗不明,半晌才道:“这世间,如果真正有做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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