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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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酱~他沐浴阳光,眼睛幸福地眯上,若以动画形式呈现,脸颊必定带上两抹荡漾的红晕,不愧是爱丽丝酱泡的咖啡,豆子的芬芳弥漫在空气里,每吸一口甚至能够联想到幼女身上的芳香。他身后爱丽丝脸上露出了相当难以言语的表情,仿佛下一面就能将呕吐物喷到森鸥外的脸上。

但在喝第一口咖啡之后,森鸥外脸上却落下两行宽面条泪:为什么会这么苦啊爱丽丝酱,不是说要加三包白砂糖,两大勺牛奶的吗?苦得我舌头都要掉了爱丽丝酱~

恶心的中年大叔只配喝苦咖啡。金发的小女孩儿双手叉腰,双腿也岔着,顶天立地地站在森鸥外面前,她穿了白色的改良版护士服,这套衣服是给成年人穿的,小孩子穿上并不合适,简直像是从cosplay场景里走出来的。

啊,真不愧是爱丽丝酱,生气都这么可爱。没营养的对话在屋内进行着,忽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森鸥外举着咖啡杯说,进来。

您好。葛藤探进来半具身子,拘谨地说,打扰了,森医生。

啊,你是叫葛藤吧。森鸥外的记忆力很好,病患不过登门两次,他就全然记住了对方的名字,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我看你气色不大好。

不,有问题的不是我,是我兄长。他把门推开了一点儿,爱丽丝也回头盯着葛藤与他身后的男人看,他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而多带了一个男人。

他身后的男人与葛藤完全不同,头发乱蓬蓬的,胡子也没有剃,在脸颊上狂野生长,他穿了一袭衬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衬衫不属于他,袖口处短了一节,肩膀的布料包裹人的肉体,牢牢束缚在他身上,像是精神病患穿的束缚衣。

最让人记住的,是他的眼睛,灰色的,里面茫茫然一片,什么都没有。

爱丽丝想:[他是个瞎子吧?]

下一秒,男人的眼珠子转动两记,好吧,他不是瞎子。

啊,原来葛藤先生你还有兄长啊。森鸥外才不会被男人的异常吓到,他吩咐爱丽丝把咖啡收下去,摆出一副可靠医生的姿态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葛藤说:他精神不好,会自残,我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这可伤脑经了。森鸥外说,我只是个外科医生,一些内科的疾病勉强可以看看,但心理问题却没有取得相关执照,我只能帮忙处理他的外伤,心理问题你得再另请高明。

这条街上大概没有心理医师。森鸥外提醒道,得去外面看。

男人受了很多伤,胳膊上盘旋几条大创口,是割腕的后遗症,身上到处都是青紫,最严重的是额头,森鸥外拨开厚重的刘海,给他高肿的额头消毒,问葛藤:这是怎么搞的?

葛藤站着,像一具木头人,他动动嘴皮子说:他会自己撞墙。

哐当、哐当

哐当、哐当

请你先住手,哥哥。下班回来后就看见落魄的男人站在墙边上,不停用自己的脑袋磕墙壁,一声一声,听得他心颤,葛藤连忙丢下手上的包,将男人的双手反剪扣在背上,再令他远离墙壁,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把你绑在椅子上了。

我忍不住。葛藤辉用绝望的颤抖的声音说,阿辉,我忍不住。

我把春琴弄丢了。他只会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抱着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春琴、春琴,我把你弄丢了,春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对吧。]葛藤谦拦住他几乎崩溃的哥哥,却无法对他的悲痛感同身受,他很久以前回过家一次,那次见到了春琴,当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儿,不过五六岁的光景,胖嘟嘟的,皮肤像雪一样白。春琴继承了嫂子的好皮相,有一双水润的大眼睛,也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跟他议论自己的,对莫名其妙出现的叔叔怀有极大的好感,像条小尾巴,跟前跟后,不愿意离开他。葛藤谦不喜欢小孩子,但他得承认,春琴实在不错,很讨人喜欢。

之后他有近十年都没有回家,也没有收到家里的消息,他当年本来就是离家出走走的,日本不是经常有这种情况吗,学生时代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父母为了名誉都不会说孩子失踪了,只会讲出国留学,在国外投行工作之类的,也不会去刻意寻找,他的父母是传统的日本人,走的又是远远不如哥哥平平无奇的次子,离开就离开吧。

他那天为什么回家,记不太清楚了。

葛藤是个大家族,有栋占地可观的祖宅,院落是再典型不过的日式建筑,记忆中的父亲喜欢穿剑道服在庭院里挥木刀练剑,他放学后一回家就要换上和服跟羽织。

时隔多年再回家,写有葛藤二字的木牌被擦得锃亮,父母安在,看见多年不见的小儿子,面上毫无欣喜的神色,他们以警惕的眼神打量成年的葛藤,眼中有火焰在闪烁。

哥哥一如既往地稳重,他有美丽的妻子与可爱的女儿,春琴用崇拜的眼神看葛藤谦说:叔叔好厉害,爸爸说你在美国工作。

[啊,果然。]他当着兄长的面,无视对方警告的眼神说,其实不是美国哦,那个国家我从来没有去过。

啊?春琴的眼睛变成了豆豆眼。

其实是俄罗斯哦。他说,我一直在俄罗斯工作,哥哥他可能是搞错了。

葛藤辉放松了。

啊,是这样吗爸爸。春琴回头问,她爸爸含糊说,啊,那就是我记错了,爸爸的记忆力一直不好,美国跟俄罗斯我分不清楚啊。

五岁的孩子是找不到太多漏洞的,尤其春琴很崇拜她的父亲,从不认为他会说谎,就笑着念:爸爸这都能记错,好笨啊,便略过去了。

谢谢。他宽容的兄长无声地比口型。

之后他又很多年没回家,再心血来潮回去一趟,看见的就是门庭冷落的破败样子,嫂子已经离开,父母都死了,哥哥在精神病院住了多年,他不知出于何种情感将哥哥领回来,或许因为他是孤家寡人吧,需要人陪伴。

春琴、春琴,我把春琴弄丢了。失魂落魄的兄长总是说这句话。

我知道了哥哥。他回答,我会把春琴找回来的。

春琴、春琴,她在横滨走丢了。男人痛苦地说,我想带她来找你,但她走丢了。

葛藤再也说不出话了。

葛藤回到家,服药,森鸥外针对他的内脏问题开了许多药,葛藤就水一一服用了,家里很安静,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服药结束后上床休息,今晚他还要去工作。

下午六点,葛藤准时醒来,他花了几分钟清醒头脑,随后前往酒吧。

晚上十一点,酒吧的人开始变多了,他端立在吧台后,脸色苍白,熟悉的酒友问他是不是身体不大舒服,葛藤说没事。

十一点半,穿一袭黑风衣的男人走进酒吧,葛藤多看了他几眼,那是一位非常年轻且非常帅气的男人,只要是看过他脸的人就不会忘记,因此葛藤确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他。

[可能是才外调至此的黑手党吧。]他想,[看气度,估计还身居高位。]

也难怪他这么想,贫民窟里无非就两种人,小混混与黑手党成员,大多数的小混混都是黑手党低级成员的预备役,等他们到岁数了,就会被招进各党派,但高级成员就完全不同了,按葛藤的眼光来看,他们身上有股特殊的气质,外人看来怕以为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都是成功人士,他们从容、镇定、见识过大风大浪,看一场血拼就像是看杯子打碎了。

给我来杯蒸馏酒。太宰治坐在吧台前,他长了副好皮囊,年轻女孩们在偷看他,葛藤都不看他的脸,一杯蒸馏酒放在年轻男人面前,您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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