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是被饭香给勾醒的。
那味道甜甜的,还没吃,就可以感受到它的软糯,肯定是美味中的美味。愿为食而亡的温乔闭着眼坐了起来,思想和身体彻底苏醒。
她掀开被子,略一低头,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是条涂满中草药的帕子。她伸手摸了摸之前还疼的不行的脖子,现下却是几乎没什么痛感了。
温乔把帕子捡起来,仔仔细细的叠好,然后又抽了圆桌上的纸巾把它严严实实的包好,最后放进口袋里。这才出了房间。
昨晚,她住在了风知行家的客房。
当时她已经是迷糊了,大多事情都记不清楚,只依稀有听到风知行给她哼唱了那首在羊华镇哼唱过的曲子,之后便很踏实的睡了过去。而此刻,风知行正在厨房里忙碌。
清晨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窗户照射进来,就像是一层柔和的水纱罩在风知行的身上,让冰冷的他投出丝丝暖意。他拿着木勺搅拌着锅内的食材,时不时的调节一下火候,然后再继续搅拌,循环往复。
温乔看着看着,莫名想起她姑有年意外车祸重伤住院,差点死掉。
她姑父不在医院守着她姑,而是跑回家煮小米粥。她姑父当时说:“她一直照顾我,十几年如一日,可我连碗粥都没给她煮过。万一她嫌我对她不好,不肯回来了怎么办?”
温乔抿了下唇,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酥酥的,还有些痒。
风知行最后确定中药和食材已经融合,关了火,一扭头就看到温乔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厨房门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见怪不怪的淡定的盛粥,说:“准备用早饭。”
爽口小菜、鸡蛋羹、拌豆腐、清汤面、中药粥……不过一顿早点,温乔还以为自己成了宫里的格格,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而且,她吃了几口就发现另一个问题:这些全是软食或者流食,几乎顺着嗓子就滑下去,吃起来不会觉得喉咙硌得慌。
“风同学,真、真谢谢你了。这早餐太丰盛了。”温乔觉得脸颊发热,不太敢看风知行。
而风知行一向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优雅的细嚼慢咽着。待口里的食物彻底咽下去,才说:“无需言谢。”
温乔本来心里有个小算盘,就是期待他会关心她的伤,多说几句。没想到人家四个字就把她给打发了,她多少有些失落,但也倒没有影响心情。
“风同学,你昨天是怎么找到我的?”温乔问,“因为我之前的那通电话?”
风知行放下筷子,半垂着眼帘,不说话。
温乔不知道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她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只好生硬的自己接话:“其实,我昨天有找到杨宇朋的弱点,说不定能说服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昨天摸着他的脑袋,看到了好多他之前的事情!”
风知行听了,这才收敛思绪,应声道:“说说看到了什么。”
温乔这下来劲儿了,马上把看到的事如数家真的复述一遍,那声情并茂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差点儿被人掐断脖颈的伤患。风知行看着她,心里的纷乱也慢慢归于平静。
等都说完之后,风知行点头:“付丽丽和刘娜之间是有关联的。”
“绝对的。”温乔说,“虽然是不是杀人了,这不知道。但我感觉最起码他们做过对付丽丽不好的事情。哎,没想这事还挺复杂的。我觉得杨宇朋是渣,但可能也不是那么渣。”
风知行:“是与不是,一会儿可以问杨宇朋。”
他不提,温乔都要忘了昨天他有约杨宇朋中午在静心湖见面。可是,不过口头说了说,人家会来吗?
温乔:“风同学,你到底还有什么特异功能啊?你说好告诉我的。”
风知行起身,他身后的阳光大片大片的投射在他身上,让他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很快便知。”
***
中午的静心湖像一面平滑的镜子罩住一方土地。
温乔穿了件薄款的高领针织衫,遮住了脖子上吓人的红痕。只不过毛线摩擦力大,弄的她脖子那里很痒,总忍不住伸手去拽领子。
她和风知行来到静心湖北边的一处长椅,据说这里是情侣们的约会圣地,晚上来这里做点儿那啥会很……刺激。
温乔不太自然的清清嗓子,没话找话:“会不会不来啊?这个杨宇朋挺有个性,脾气暴躁得很。我跟他梁子结的比较深。”
风知行站在一棵枯树旁,就这么着,也照旧撑得起“玉树临风”四个字,连那个树都被他的盛世美颜给照亮了。
“他既敢推你入水,确实是个冲动之人。”
温乔一愣,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儿。
刚要细琢磨,杨宇朋居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黑黄黑黄的。虽然不肌瘦,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看起来软趴趴的,就像是徒有一个不错的壳子,内里全是糟棉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杨宇朋问,“我不想和你们浪费时间,大家最好都开门见山。”
风知行冷冷的看向他,嗓音异常低沉:“道歉。”
杨宇朋先是不解,而后看向温乔乎得严实的脖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可踌躇半天,他却执拗的不肯说,只说:“她心怀不轨在先,凭什么我道歉?”
温乔真是比窦娥还冤!
她是长得心怀不轨,还是怎么着?她全程没伤害过杨宇朋,却被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还险些丢了条命。这还有没有天理!
风知行瞧杨宇朋一副无甚心胸的模样,忽然也不急着让他说那三个字。左不过,他最终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也会心服口服的道歉。
“那便开门见山。”风知行说,“第一,刘娜与她义兄的背景。”
义兄?
您可真是高看了干哥哥。
温乔憋着笑,脑子里蹦出来好多风知行的古风语录:不知自重、不知所谓、无需言谢……不过最绝的,应该还是这句“义兄”吧!
“你问我就要说?你以为你谁?”杨宇朋哼了一声。
风知行无视他的无礼,说:“如果你想付丽丽死的不明不白,大可以继续你的愚昧和幼稚。”
付丽丽是杨宇朋最大的软肋,一提这个,他便会不自觉的卸下他又臭又硬的外壳,露出无助的内心。
沉默良久,他开口了。
刘娜是美术设计学院的,专业视觉设计。她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跟着她妈东奔西走,生活漂泊不定。而光头男,他叫赵飞翔,算是个大五学生,不让毕业一年,是计算机学院的。传闻似乎是他上大二的时候,家里也不出了什么事,弄得他一下子成了不良校霸,各方面都是一落千丈。
这俩人是怎么认的兄妹,杨宇朋不知道。但是赵飞翔真的很照顾刘娜,有时还给她钱花。而且他们肯定没有男女关系,就是兄妹。
“赵飞翔在社会上认识很多人,混的也挺开。之前,他给娜娜介绍不少设计方面的活儿,赚了不少钱。可有一次,甲方发现娜娜设计的图是抄的,从此之后娜娜在设计圈子里就臭了,钱也断了。不过,赵飞翔应该还认识个厉害有钱的主儿,他给这个人办事,也能得不少好处。”
风知行蹙了下眉,他知道杨宇朋没有撒谎,继续问:“你去底下竞技场比赛,也是他们挣钱的门道?”
杨宇朋一听这话,大惊失色!
他违规比赛的事怎么会有除刘娜和赵飞翔以外的人知道?难道是有人出卖了他?
“不愿说也无妨。”风知行顿了顿,“第二,说说你最后一次见付丽丽的情景。”
杨宇朋还在琢磨风知行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可想来想去的,他除了头疼也想不出来什么,只能说服自己还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要给自己引来更多的麻烦。
那天是他们高中同学会。
许多同学都是好久没见了,但杨宇朋和付丽丽上学那会儿就有搞对象的苗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看二人又是一起来的,也都认为他们还在一起。
杨宇朋知道付丽丽要面子,同学里有俩仨女生总是看不惯她,她一定不想被她们嘲笑。所以,杨宇朋在饭桌上对付丽丽很体贴温柔,几乎是最佳男友,给付丽丽挣了大面子。
付丽丽喝了两杯啤酒,不太适应,总往卫生间跑。杨宇朋担心她就跟了上去,也和她说了自己跟刘娜的事。付丽丽当时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回去和同学们接着喝。之后又去卫生间……这一次,她再没回来。
当时时间已经不早,和付丽丽不对付的那几个女同学都吵着要回家,说是让二十四孝好男友自己等人回来。大家寻思这话也有对,就都散了,留杨宇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