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已经完全看不见身影,这座陌生的城市里,从此只剩自己了。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明杨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想跟着苍佑回去的冲动,鼻尖瞬间又酸又胀,独自怅然时,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苍佑的消息。
别哭,难受了就去花钱。
明杨捏着手里的银行卡,又想哭又想笑。
转身离开机场的时候,明杨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回学校的地铁上,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好笑地想,合着苍佑是准备拿我卖房子那笔巨款继续包养我,说来说去还是我傻。
飞机落地后,已是傍晚时分,正是燕子归巢,学生放学的时刻。
苍佑独自回到家,孤家寡人的公寓里只有冷锅冷灶。要是一直一个人生活,这也没有什么,但明杨住过,陪着他生活过,房子里就显得孤孤单单的。
好在还能打电话听个声儿,开视频看看脸。
刚开了机,手机的消息就一个接一个蹦出来,苍佑躺在床上,拨了视频通话过去。
没接。
竟然没接。
苍佑立刻坐起身,重新拨了一遍,还是只有机械重复的铃声。
异地恋,若手机联系不到,是真熬人。苍佑不知疲倦地打开最近联系人,一通电话打过去,一直等到自动挂断,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几乎立刻就往不好的方面联想了,是不是回程时迷路了,人生地不熟的不会是被骗了吧。
一转念,苍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打开支付软件,给明杨的号码充了两百话费。
隔三分钟,又缴了一次。
一刻钟之后,焦灼的苍佑终于等到对方的回应,那边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口时一副嗔怪的模样:你又充这么多钱做什么,这个号码里的话费,我到毕业也用不完了。
你干嘛去了,怎么不接我电话,吓死我了。说完,苍佑长舒一口气,躺回枕头上。
我们临时通知开班会,手机关了静音,没听见。
没事儿就好,苍佑看到他的脸,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调整一下镜头,露出两人缱绻过的大床,我刚刚到家。
明杨腻腻歪歪地把苍佑离开后几小时的经历讲述一遍,讲三句就要说一句想念。
直到明杨被人喊去领军训手册,两人才挂掉电话。
回到京市的第二天,苍佑打算让自己迅速投身于铺天盖地的工作中,因为只有忙碌起来,他才不会被铺天盖地的的想念侵袭。
可翻出办公桌上的第一沓材料,他就败下阵来,只有明杨,敢把钉子钉得这么歪。
苍佑抬头看向对面的那个角落,心里空落落的,如同那张空空如也的桌子。二十四年的自律人生里,头一次这么失控地难以集中注意力。
那个小助理,每当签成一个大项目时都会欢天喜地说一句我好喜欢钱啊,晚上加班时也会乖乖地配合着可明杨小助理不会来上班了。
咚咚,响起两声敲门声。
思绪被拽回,苍佑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清清嗓子,应声道:进来。
去申市走了两天,积压下来需要签字的文件不少,小章捧着一摞材料进来,蹑手蹑脚地放在苍佑眼前:苍总,这里有几份急的,麻烦您签一下。
苍佑一言不发,只动手翻阅着,确认无误后,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从里面出来,小章走到严临跟前,压低声音问:严秘书,苍总办公室今天怎么气压这么低?
严临同样小声回她:你瞧瞧今天谁不在。
她往门口瞟了一眼,恍然大悟道:小杨助理开学啦?
嗯,苍总犯相思病,昨天晚上在办公室待到十点才走。
那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苍总又回来了,可怕,小章摇摇头,那我从今天起,每日祈祷一遍明杨同学赶紧放假。
被全公司人惦记的明杨,此刻正苦哈哈地站在大太阳底下军训。
他之前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充满期待,没想到正式开始的头一天,就把他难住了。
白天里,只觉得又热又晒,傍晚吃过饭闲下来,感觉身上痒,明杨掀开衣服一瞧,才发现,从脖子到胳膊都有些褪皮的迹象。
正端着手机查询怎么处理的时候,苍佑的电话来了。
感觉怎么样,军训累吗?
还行,就是晒得慌。
那边天气闷,备些防暑药,去军训的时候记得带点白开水,别光喝饮料,这两天在外面待着,小心中暑。
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是涂点防晒就能解决的问题,但被恋人一关心,就忍不住委屈。明杨不想这么矫情,跳过了这个话题:你今天这么早就回家吗,我听见喇叭声了。
我得参加一个晚宴,这会儿在去的路上。
这次带谁陪你去啊?
语气间藏着酸意,苍佑忍不住笑了:没谁,我自己去。
苍佑,宴会上有人给你塞伴儿,你就说自己的另一半管得严。不许跟别的人跳舞哦,酒也不要多喝,明杨降低一点声音讲,你喝醉了还能硬,太气人了。
好,不要别人。
苍佑原本就不是热衷这种晚宴的性子,但是现在生意正处在发展期,合作商发出邀请,没法儿推辞,来时心情并不好,听了明杨跟他吃醋撒娇,脸上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
两人都开始忙碌,一个多月过去,也算得上勉强适应异地生活。
很快到了十月的下旬,明杨要过他的十九岁生日了。
之前国庆期间约好回家,明杨提前一周就开始期待,结果苍佑临时到国外出了趟长差,导致两个人国庆见面的计划失效。
想念太多了,攒起来就变成另一种情绪,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下了晚自习,明杨坐在宿舍里,独自看着那堆未拆的盒子生气,人不来不说,电话也不主动打一个,那还送礼物做什么,让他睹物思人吗。
他从凌晨就开始等消息,一直到了晚上,才终于被记起。明杨心里头虽然有怨念,但电话响第二声就接了。
礼物喜欢吗?
还没拆。
今天很忙?
没有。
不开心?
烦你。
苍佑还不知道自己哪里烦,以为明杨在跟他开玩笑:那现在拆,前阵子你不是说过想学修照片嘛,礼物是我亲自挑了寄过去的。
他接着介绍,什么型号是最新的,键盘是青轴的,鼠标是无声的。
看他无动于衷的语气,明杨简直怀疑苍佑彻底忘记自己的生日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在京市拓展了电脑推销的业
务吗,谁要知道那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