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脏忽地猛跳,挣扎无用,这是被绑在床上了。
怎么回事?
又穿了吗?
不知是何缘由,她的大脑很不清醒,一时想不起来前因后果。
十多分钟后,手腕脚踝都被磨红,一直处于看不见的状态她有点发慌,周围很安静,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
想呼喊,但又怕打草惊蛇。
楚子潇满头是汗,有累有怵。
不过一会儿,吱啦一声开门声,她瞬间警觉,汗毛倒竖。
凌冽问:“谁?”
脚步声很嘈杂,有重有轻,好像不止两个人,楚子潇还听到一声压抑的惊呼。
脚步声近了,好像到了床边,她下意识缩了一下。
“白小姐感觉怎么样?”
这男声她从来没有听过,很苍老,还带有假意的慈祥。
听到“白小姐”这个称呼,也就知晓她还在原来的世界里,这让她安了少许的心。
“你是谁,为什么绑架我?”楚子潇反问。
说话的时候由于眼睛看不见,她就侧耳去听,十分费力。
看她神经都紧绷着,男人出言抚慰她:“白小姐请不要紧张,这里不会有危险,请你配合我们的治疗。”
治疗?
“什么治疗?”楚子潇冷笑几声,“是张晟烨主使的吧,真可笑,我身体有没有病我比谁都清楚,要你们这么大费周章地请我?”
老医生听完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地说:“白小姐病不在体,需要治疗的是颅内。”
头皮一阵发麻,楚子潇狠切万分:“怎么,还要给我做开颅手术?”
道完,她手脚用力在拉扯着桎梏自己的冰冷黑铁,空荡的房间里叮叮作响。
“过激行为,需要打一针镇静剂。”老医生的语气是在征求同意。
接着,磁性的嗓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楚子潇顿时心中明如镜,话语含冰:“张晟烨!你真有意思,一直以来我低估你了。”
有人在向她走近,楚子潇拽动身体,煞气逼人:“别碰我!”
毫无准备,手肘弯被尖锐的针头刺入,楚子潇浑身都在反抗,给她打针的人手抖如筛糠。
她的激烈斗争,换来的是更加牢固的束缚。
双肩被压,血液冲到了头顶,她咬着唇,液剂正在缓慢推进。
“潇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张晟烨说这话的时候,感情很淡,就像这只是一个必过仪式。
不安的毛孔在消停,楚子潇思维缓慢了,手脚不再乱动,无力地躺在床上。
脑海里很吵,碎片式的记忆拼接在一起,真是让人发笑,本该绑她的是为爱痴魔的李曼婷,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张晟烨。
原来那天的不可抗力是指这个,她现在的处境是一个必然,无论时间地点情节如何。
好累。
楚子潇的意识蜷缩在黑暗之中,犹如一只失去利爪的猫。
半梦半醒之间,恍若和心脏连接在一起的滴答声不止,苍老的声音就在耳畔,引导着她的意识继续前进。
她来到了一团光亮之前,听从指示踏步进去,光亮之中有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长发,腰身玲珑,楚子潇看了许久,那人就是不转身。
……
七夕的第二天,明媚的下午。
寂静的高楼办公室连风过纸张的声音都那么明显,办公桌附近的垃圾桶里有一束干枯的百合花,它就那样,可怜巴巴地躺在里面。
黑色的大椅上坐在一个好似高岭之花的女人,双手挽在臂弯,她眼中带红,薄唇紧闭。
动不动就翘班,以为她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唇上好像还有那浓烈的酒香,李曼婷愤愤不已,如今不见,除了敢做不敢当还有什么。
她很恨昨天晚上的自己,没有一点儿反抗力,只能任人欺辱。
令人不适得意轻浮的笑容在脑中挥之不去,李曼婷闭眼呢喃:“疯子。”
烦闷不乐地呆坐了一下午,李曼婷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没走几步,翘首以待的楚言之就走了过来,嬉皮笑脸:“李总好,李总下班了?”
他刚到面前,李曼婷就微微皱眉,楚言之的左眼角有伤,脸颊也有点肿。
他的目光贼溜溜地上下打量,李曼婷满不自在,保持着距离:“嗯,你也早些回去。”
“嗯,好!”说着却没有让开路。
李曼婷主动绕过他,楚言之哎呀一声:“潇潇是不是又生病了,今天又没看见她。”
听到这个人,李曼婷的声音如刀剑无情:“不知道。”说罢离开。
楚言之仔细一琢磨,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想着又试着打楚子潇的电话,不出意料,关机。
他看着手机疑惑:“这就奇怪了,怎么一天了手机还是打不通,难道真的又生病了?”
买了个水果篮子,楚言之去探病,按了许久门铃没人应,他只当楚子潇从猫眼看见是他,不想搭理,并没有多想。
……
再次清醒的时候,身上多了床被子,鸟鸣仍旧还有,还多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蝉鸣也有。
好安静的地方,应该是在乡野。
楚子潇茫然,头脑不想思考,身体也不想动。
她自嘲,这种感觉真像出了窍的孤魂。
门又被人打开了,哐哐当当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
楚子潇的耳朵微动,听得这不是先前老医生的脚步声,这步伐轻巧,畏缩。
说起来,现在该害怕的难道不是她吗?
封住了视线,她的嗅觉都变得灵敏起来,早就闻到了饭香。
进来的人始终不说话,低头摆弄着碗筷。
“麻烦你和张晟烨说一声,要么放了我,要么看着我死。”楚子潇云淡风轻。
人还是不说话,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楚子潇鼻翼翕动片刻,竟说:“我不喜欢吃鸡蛋,尤其是蛋羹,倒了。”
得到的回应还是沉默。
“既然白小姐不喜欢吃,那就重新换一样,”是那个老医生走了进来,“放心,张少特意嘱托,要照顾好白小姐,白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们会酌情处理。”
楚子潇微微一笑,讽刺地说:“那真是谢谢了,这么贴心。”
“白小姐不如还是吃点什么,不然身体营养跟不上会影响接下来的治疗效果。”老医生劝道。
仰面躺着,楚子潇轻启薄唇:“让我猜猜,张晟烨说我行为异常,性情大变,所以请你们过来给我治病,对吗?”
老医生否认说:“片面之词并不足以下定论,但根据白小姐脑部之前受过伤以及今天下午的表现,可以证明,白小姐确实需要一些治疗方案。”
还真是个无良医生。
为钱盲目奔波的人,楚子潇不想与他多争辩,没病的人都会给他强说出病来。
“趁着现在时间还早,”老医生按了一下活动圆珠笔,“我有几个问题想问白小姐,白小姐务必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饿了。”楚子潇冷不丁来了一句。
她是真的饿了,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有进食,要不是昏昏沉沉睡在床上,她可能已经听到腹内的抗议。
“用不了多少时间,白小姐先配合一下吧。”老医生没有一点怜悯之心。
楚子潇语气一冷:“这就是所谓的好好照顾?”
老医生却笑了,好像谋算着什么瘆人的计划,觉得楚子潇的话甚是可笑。
“那白小姐先用餐吧。”
话音刚落,碗筷的叮当声传进耳朵。
楚子潇被扶坐起来,由人喂食,她吃了两口白饭,头脑昏重,胃口全无。
后来,连喂到嘴边的水她也不想喝了。
“那现在开始吧。”老医生宣布。
“白小姐,今天下午你睡梦中,看到了什么,请你描述一下。”
楚子潇思维一滞,而后嘴角噙笑:“什么也没看到。”
那朦朦胧胧之间,她认出是李曼婷,她便缓缓靠近,李曼婷头也没回,继续走向光亮处。
楚子潇去追,一脚踏进一个陌生世界,脚刚落地,没有站稳,脚下就出现了一个大洞,她又继续掉向其他地方。
不停不息,永无止境。
醒来的时候,她只记得自己是躺着,但当时恍惚的感觉像是躺在湿漉漉的水里,后脑疼痛,像是被击穿。
老医生何等精明,自然不会被她糊弄过去,严肃地说:“白小姐,我不敢保证,如果你不配合治疗,那我们采取的方案将会是什么。”
楚子潇只是笑:“你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医生叹息,好像下定了决心,对屋里另外一个人说:“给她打针营养针吧。”
看来是因为楚子潇不吃饭,他怕她撑不住。
良久,老医生又说:“别忘了,你和我在这里的任务是什么,去准备!”
他的命令遭到了反驳?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楚子潇手臂疼到曲起,头偏倒一侧。
夜晚无法入眠。
第20章旧场景
厕所里,灯光忽明忽暗,哗哗的水声吵着耳朵。
脊背被冷水浸湿,楚子潇通体冰凉,后脑痛疼难忍。
血和冷水混合在一起,搅拌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楚子潇神情恍惚,眯着眼望着好似马上要熄灭的灯光,这场景好熟悉。
她吃力地从地上爬起,看了眼镜子里的人。
有一缕头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上,惨白的面上无意刻画着血花,熟悉精美的容颜让她保持着理智。
缓了一会儿,楚子潇扶着洗手台蹒跚而行。
她心中有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已经发生过的事又重演了一遍,就恍若那天梦中所见。
不过,现在的一切比那天真实多了。
湿透的黑色礼服拖着水,一路留痕。
楚子潇一直低头看着地上,眼神渐暗,她好像永远走不尽这个走廊。
心里钝钝作痛,她唇间轻语:“曼婷。”
一个名字教她唤了几百遍,这走廊还是找不到出处,脚如同灌铅,是什么顺着后脖颈流了下来?
楚子潇伸手一摸,黏糊有着温度的鲜红液体吓了她一跳,头顶哐当作响,她反射性抬头去看,冰冷刺骨的冷水浇了她透心凉。
心跳只突突地跳,楚子潇猛地睁开眼睛,却撞进黑暗当中。
她呼吸急促,头顶的发贴在头皮上,发间不停地滴水。
楚子潇用力动了动,今天也是徒劳,她现在被绑在椅子上,双眼被蒙,很难有效反抗。
“白小姐,早就说过,请你配合一点,非要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了才可以吗?”
尽管眼睛看不见,楚子潇还是能想象出那双怨恨的眼睛,他肯定恨自己,恨自己掰折了他的手指。
楚子潇估摸地记着时间,今天差不多是第三天,第二天的时候老医生交代任务一样,随意给她做了催眠引导。
但由于楚子潇倔性像狼难以驯服,在被反咬一口之后,老医生开始了他的方案。
“呵,本事倒是不小。”楚子潇低头,一滴晶莹的水从她下巴坠落,摔在她的膝盖上。
原来刚才会看到重复的场景,是因为老医生加大了催眠的力度。
“我本来以为,白小姐只是单纯地出现了记忆混乱,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老医生用笔敲着手心。
楚子潇仍然低头,身上有些颤抖:“那请问,你看出了什么?”
老医生笔不再响动,似乎是俯身向前,得意的笑近在耳边:“白小姐刚才喊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冬华集团董事长的千金李曼婷。我有点想不明白,白小姐应该喊的人是张少,那怎么又会变成李小姐?”
就在边上一直没说话的人,一个没注意把手指捏响了。
楚子潇没去注意,抬起头,讽笑:“问我干什么,难道我也是医生了?”
她的应答,仿佛唤李曼婷的名字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下,老医生倒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叹息一声:“白小姐,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如果不纠正的话,那可不行。”
“我一不偷二不抢,有什么危险的,”楚子潇浑不在意,“难道你不觉得,危险的人是张晟烨吗,他更像一个病人,一个疯子,对吧?”说完,嘴角一扯。
满脸的不屑险些再次惹怒老医生,他平息怒火,慢慢地说:“对啊,我才是一个医生,谁是不是病人得需要经过我的判定。我相信,张少在知道白小姐的心意之后会让我采取措施的。”
事实上,该采取措施的是张晟烨,他第一天出现过一面后再也没了身影,似乎在逃避现在的情况。
“张晟烨疯了你们也跟着作死,你了解过非法□□会判几年吗,你的势力能保证你平安无事吗?如果张晟烨保你,那你也要小心了,我这个人记仇,要是你弄不死我,那么,呵……将来我会十倍奉还。”说这些话的时候楚子潇很平静,全然不像在威胁。
老医生闻言朗笑几声:“白小姐太会说笑了,只要治好了病,白小姐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道完,语气骤然一变,对另一个人下命令说:“泼。”
楚子潇抬平脑袋,做好任冷水在身上肆意游走的准备。
可水迟迟没有到来,楚子潇不想管了,来不来都无所谓。
老医生冷哼一声,对另外一人说:“不听话?没事,张少会好好和你说的。”
今天终于折磨够了,也怕楚子潇身体挺不住,老医生离开的时候还叫人给她换衣服。
身上换上干燥的衣物,也躺回了床上,四肢还是被锁住。
楚子潇提不起力气,奋力在那人要离开的时候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手里的触觉柔柔软软,果不其然,这是个女人。
楚子潇使尽浑身解数,只是为了抓住这只手,可她却说:“照顾我,是不是很累。”
无声的女人试图抽出手腕,没曾想拗不过楚子潇,她用力拍了拍楚子潇的手背,想迫使楚子潇放开。
楚子潇悠悠地道:“也是,再累又不能放我离开。”
这话让女人反而安静下来了,不知道心里作何谋算。
楚子潇慢吞吞放开了她的手腕,商量说:“明天再给我做个虾米冬瓜汤吧,我想喝。”
女人滞留片刻,轻轻关上了门。
楚子潇很怕自己算错时间,只好这么做了。
……
又到了下班的点,那张桌子空了三天,那个会低头忙碌,又会回头戏笑的人现在不在眼前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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