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失落淡淡萦绕在许直的心头,像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闷在那里。
许直觉得这一定是因为任务打破了自己原本的预期造成的。
嗯,一定只是因为自己猜错了的缘故。
有点特别。杨顾拿到漫画书随手翻了翻。
许直看了看杨顾,杨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还是和往常一样。
嗯,这次的任务,终于不用和你扮情侣了。许直说。
杨顾看着许直,半晌,笑了笑:开心吗?
当然了。许直笑着翻开漫画书。
多有意思啊,帮杨顾撮合情人。许直还从来没做过这种牵线搭桥的任务,有一种新奇感。
许直从头开始看故事,奈何今天有点分心,看第一遍的时候没看下去,后来重头又看一遍。
最后一个单元篇作者只画了一个小开头,许直知道的信息也不全面,因此没办法很快做出计划,还要等进入漫画世界之后再决定这次的计划。
许直沉默地在本子上记录着漫画中的设定,杨顾托腮望着许直,指间的笔寂寞地一转一转。
到漫画世界里再联络吧,要是喜欢上了哪个人就告诉我,我帮你们牵线。许直说:而且,我们也要找一下让这个漫画结尾的方法
嗯。
两人都没有说太多话,就进入了漫画世界。
许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端坐在一间小庙中,眼前是黄木供桌,桌子上点着两根烧得短短的香烛,矮香炉里燃着半根香,桌子正中放着四个小土瓷盘,里面装着金桔、白梨、葡萄和柿子。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夜风寒凉,但庙里还是暖烘烘的。
这部漫画的主角名叫红,镇子上的人都叫他红公子、红郎君,只因他出门撮合姻缘的时候身穿红衣,因此闻名。
这红公子原本只是一件嫁衣,穿着这件嫁衣的新娘因家境贫苦,竟在婚礼当日遭到新郎的退婚,母家和亲家更是打作一团,新娘颜面尽失,将一把剪刀扎进了心口,羞愤自尽。
那嫁衣染了血,又得了人的怨气,机缘巧合下便修炼成精,修成人形。
它没有向那新郎复仇,也没有祸害百姓,只是见有谁为情所困,便上前襄助,一心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镇子上的人都知道有个爱穿红的公子好牵红线,又见他容颜总是不老,以为他是个神仙,就为他立了庙,塑了像,供上香火,隔三差五便有人来求姻缘。
公子,天色晚了,没人来了,我们先歇息了吧?庙里冒出一个稚童的声音。
许直寻着声音去找,只见一个穿粉白袄子的男童正歪在泥像下面揉眼睛。
这孩子名叫白,是红公子在一百年前捡来的一只绣鞋,见他颇有灵气,就带着他一起修炼,也算做个伴。
小白困了?许直问。
有一点
小白话音未落,庙外面竟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男人的歌声。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
歌声混着雨声,悲凉中带着一股子洒脱,是年轻人的嗓音,却染着了几分酒意沧桑。
那男子走到庙前,许直心跳一紧。
夜深,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看到他手里提着一壶酒,清冽的酒香顺着壶嘴流出来,破了雨夜清寒。
哈哈哈,男子仰面灌了口酒,倒有一半浇在地上,他零碎地笑了几声,感慨道:天下之大竟无一人知我,懂我!
许直听出来了,是杨顾。
虽然杨顾换了个声音,但许直熟悉他说话的语气。
公子,那人说无人知他懂他,又下雨天借酒浇愁,一定是孤单寂寞啦,小白扯了扯许直那尊泥像上披着的红衣裳的衣角,笑道:咱们为他寻一个好姻缘吧!
也好。许直点头,指间出现了一截红线,他将红线系在香炉脚上。
原漫画中的红公子有一个习惯,他即将出门牵线的时候,便绑一根红线在香炉脚上,表示自己不在庙中。
许直刚绑完红线,庙中地下便咻地钻出一个矮人来。
红郎,又要出门给人牵线啦?土地公笑容可掬,满头白发,拄着一根白藤拐杖。
是啊,土地公公。许直笑道:可是要我带什么东西给您么?
红公子与土地公关系很好,平时他出门,土地公会帮他看庙,土地公想要什么东西,也会托红公子给他买来。
土地公摇头道:不用啦,上次你送的枣糕老夫和家里那口子还没吃完呢,老夫只是来告诉你,这已经是你撮合的第一千桩姻缘了,这次如果成功的话,功德积满,你就可以飞升成为真正的神仙,获得不老不死之身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恐怕天劫将至,轻则元气大伤,重则灰飞烟灭红郎可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呀。
许直连忙躬身致谢:多谢土地公公提醒。
许直觉得自己找到了达成完美结局的方法。
撮合杨顾和匹配者相爱,成就两人的姻缘,自己飞升成仙,是对这部漫画来说再圆满不过的结局了。
许直看向门外,檐下雨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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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西江月》苏轼
今天比昨天长~
第62章千里姻缘一线牵2
由于天色太晚,许直没有让小白跟着自己出去,只让他乖乖在庙里睡觉,自己则撑起一把素色油纸伞,寻着那男子的歌声而去。
由于他是妖,追踪人类易如反掌,拐了几条街便发现了杨顾的身影。杨顾拎着酒壶,脚步踉跄,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
许直走上前去,将伞遮在他的头上。
天黑路滑,阁下小心。许直扶住杨顾的胳膊,顿时自己的袖子湿了半边。
街边的铺子还未完全打烊,有几盏疏疏落落的灯笼在屋檐下泛着毛茸茸的暖光,许直借着光勉强看清了杨顾的面孔。
杨顾的面容俊逸潇洒,凉凉的雨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几缕湿发垂在鬓边与肩旁。
他的眸子很深,如同一口枯井,将心事都埋藏内,却又极浅,一眼看过去,仿佛世上所有纷扰皆如烟云。两种矛盾的感觉交织在他的眉目之间,更添几分神秘。
杨顾没看许直一眼,抽出胳膊,一言不发往前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许直打着伞跟在杨顾身旁。
杨顾这才醉着抬眼,只说了两个字:随你。
许直一路撑着伞,倒要看看杨顾要去哪,两人过了几条街,杨顾停在一座彩楼前。
许直抬头一看,只见红底金字的花云牌匾上富丽盈润地写着三个大字:醴乐楼。
门口敞开,两边有四名男女打伞迎客,已是秋季,他们身上穿的还是夏季的薄衫,脸上的妆容艳若桃李,纤纤玉手中提着长瓜形状的灯笼,丹红的嘴唇轻启,用柔媚的声音招揽客人:大官人,小公子,外面雨下大了,快来我们楼里避一避雨,我们这儿有上好的酒,喝一杯暖身,喝两杯暖心,喝三杯快活赛神仙啦
许直瞥了杨顾一眼。
杨顾你长出息了别告诉我你要进去。
杨顾晃了晃手里的酒壶,黑亮的酒壶只剩个底儿了,里面还有不少雨水。
打壶酒。杨顾进门的时候将酒壶往迎客的男子身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