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坐下个人。

周往往扭头一看，是苏冶。

苏冶对她点点头，算打招呼。

他可能是放下了，录节目后，没再缠着她说些奇怪的话。

她是打算把他当陌生人的，但在镜头下，也不好故意不理他。于是也对他点了下头。

前排的苏星溺看在眼里，神情愈发冷淡。

桃花镇没有修路，公车在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颠簸一个小时，镇子总算到了。

车停下，乘客呼啦啦从出口涌下去。

周往往颠簸一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头晕晕的。下车时候被后面的小孩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一只手臂伸过来，扶了她一下。

她一看，扶她的人是苏冶。愣了下，“谢谢。”

苏冶嘴唇动了动，没来得及说话，看到苏星溺向这边过来。对她点点头，走了。

苏星溺到周往往身边，拉着她避到路边，把保温杯给她。

她接过杯子，拧开杯盖，里面水还是温的。

喝了几口，还他。

他目光落在保温杯上，看她喝完，也接过去也喝了口。之后也没理她，喝完一口就转身走了。

周往往站在原地，恍惚。

她没出现幻觉吧。

苏星溺为什么会用她用过的杯子喝水啊。

这可是在录节目啊。

几秒钟。

走在她前面的苏星溺忽然回头，语气平静：“不走？”

“哦，走。”她揉揉太阳穴，小跑着追上去。

苏星溺：“好好走路。”

她瘪瘪嘴，把脚步放缓。

苏星溺还没完：“看路。”

周往往：“哦——”

五个人，围在菜市场摊位前卖土豆白菜。

菜市场人不少，各种吆喝声，吵吵闹闹。他们摊位还没摆好，就有好多人围了过来。

周往往从纸箱上撕下一个牌子，用马克笔写价位。写字间隙，听见好几个人压抑着嗓音提起苏星溺。

“边上那个男生是谁？好眼熟啊。”

“演过一个电影，挺火的那个。”

“苏星溺，他是苏星溺。没想到他会来这录综艺。”

“我要拍个照炫耀，啊啊啊忘关闪光灯了。”

……

五个人中，周往往和苏冶约等于素人，一个没作品，一个作品还没上映。夏行好一点，演过几部言情剧的男二号。霍蓝婷是比他们三个都要强一些的，小时候参演过几部有名的剧，不过这几年热度也不算高。

算来算去，只有苏星溺是各个年龄段都知道的。很多人即使不知道他的名字，也眼熟他的脸。知道他大概演过什么戏。

但不知是不是苏星溺气场太强，始终没人敢找他要签名要合影，最多举着手机在远处拍。

她抽空看他一眼，他抱臂靠在墙上，略略低头，垂眸看搁在木板上的保温杯。表情匮乏，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哪里像是来卖菜的，怕是要把顾客都给吓跑。

周往往刚腹诽了一句，摊位前就来了两个女生，直奔苏星溺。

“你好。”女生小心翼翼的，一点也不像个顾客。问苏星溺：“你是苏星溺吗？你在录综艺吗？”

苏星溺抬眸看她一眼，“嗯。”

女生得了回答，激动得脸都红了，克制着问：“我想买一些，可以吗？”

苏星溺瞥了身侧夏行一眼。

夏行会意，“要土豆还是白菜，需要多少斤？诶，蓝婷，塑料袋来一个。”招呼完了：“……欢迎两位下次再来！”

两个女生提着土豆白菜依依不舍走了，走出好远，还回头看。

卖出第一单，剩下的就好卖了。他们预计着两天卖完的东西，竟然下午两点就全部售空。

来买菜的有一些是苏星溺粉丝，更多的是普通顾客。他们这里人多，人人都有从众心理，忍不住过来看看。见价钱和别的摊位没差，买的人又多，自然而然就掏了钱。

卖完菜，几人用赚来的钱去买食材。

调味料家里有，米面也不缺。缺的是蔬菜和肉。他们买了一些蔬菜，以及鸡肉猪肉牛肉，苏星溺提了几条鱼走了过来。

霍蓝婷正在往购物车里塞零食和代餐粉。瞄了一眼：“晚上吃鱼吗？”

夏行：“我早就想吃鱼了，好吃又不胖人。清蒸还是红烧？”不忘cue苏冶：“苏冶，你想吃什么样的？”

苏冶：“清蒸吧。”

“要么一条清蒸一条红烧一条糖醋？”霍蓝婷问苏星溺：“前辈你说呢？”

苏星溺：“烤鱼吧。”

夏行：“我同意！”

苏冶：“同意。”

霍蓝婷：“我也同意。”

三言两语间，几人达成一致。

周往往将几袋火锅底料装进购物车里。

“问题是，”她忍不住道：“我们好像没有人会做鱼？”

“……”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沉默了。

夏行默默拿了本菜谱装进购物车。

回城路上，人不多。公车还没开，停在站台等时间。座位有好几排空着。

周往往靠窗坐下，身边是苏星溺。他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

他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周往往还是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但要她说，她也说不清哪怪。

突地，苏星溺起身，下车。

她茫然看着，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去。她没问，他也没说。

过了一阵。

苏冶拎着几瓶可乐上来了，挨个分给众人。他离周往往远，周往往这瓶是霍蓝婷代他递过来的。

周往往总不能拒绝，道了句谢谢，收下可乐。

又过了几分钟。

入口传来响动，她敏.感地掉头看，夏行捧着几杯奶茶上车，一上来就嚷嚷：“这是前辈买的，来来来一人一个。”

霍蓝婷拿了奶茶：“哇，刚才我找了半天没找到奶茶店，你们哪里找到的啊？”

夏行：“我也不知道，我和前辈是半路遇上的。苏冶给你一个。”

苏冶：“谢谢。”

然后就没了，没分到周往往。

苏星溺拿着一杯奶茶过来。

他坐回她身边，要给她奶茶。发现她握着可乐，“哪来的？”

周往往实话实说：“苏冶给的。”

苏星溺收回奶茶。

安静片刻。

苏星溺：“碳酸饮料不健康。”

说着，将奶茶给了她，示意她喝这个。

周往往得到奶茶，放下可乐，开开心心插上吸管。她早上就想喝奶茶了。

插上吸管后，一摸身侧，可乐不见了。

她抬起头看苏星溺。

苏星溺正拿着她的可乐，不紧不慢喝了一口，好像刚才那个说可乐不健康的人不是他似的。

周往往：“……苏冶也给你买了可乐。”

她捧着奶茶，弯下腰，从他那里拿出另一瓶可乐。

他手一伸，不客气地拿走。

周往往：“？？？”

他手拿两瓶可乐，对上她一言难尽的眼神，理直气壮：“不是给我的？”

她还能说什么呢：“是是是，喝吧。”

第33章暗恋

回到山上，天黑了。

比起昨天,今天的食材丰富了不少。但——并没有人会做饭。

几个人对照着夏行买的菜谱,现学现做。厨房热热闹闹。

折腾到九点多,一桌子奇形怪状的晚饭才算做完。除了菜，桌子上还摆着几瓶酒，不知是谁买了放在这的。

忙了一天的五个人落座。

屋子不算暖和,大家都穿得很多。周往往裹着棉衣还冷,不经意回头,苏星溺穿着黑色棉衣,手拿一个粉嘟嘟的兔子型暖宝宝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在她身侧坐下。

他拿着粉色暖宝宝的反差太大,她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下一秒，他从桌子下给了她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发热。是他拿的暖宝宝。

周往往一愣。低头瞅瞅暖宝宝，又抬头瞅瞅他。

他像察觉不到她视线似的,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理她。

她默默地抱住暖宝宝,也收回视线不看他了。

菜色不怎么样,但几人吃得都挺尽兴。中途，夏行还开了酒。绕了一圈挨个给人倒。说这酒度数很低,可以忽略不计。

到了周往往这里,没杯子。苏冶身后的柜子上摆着玻璃杯,他转过身，拿来两个递给她。

苏星溺这才瞥了她一眼。

她以为他也要，很友好地分他一个。

他也不道谢，仍旧冷脸。

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有了酒,夏行捧着空掉的酒瓶坐回去。

周往往看着眼前的杯子，想起上一次苏星溺喝醉酒的情形。

跑到学校附近找她。

非要牵她手。

寸步不离跟跟着她，不许她回家。

……

她开始发愁了。

在夏行的贺词声中，苏星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酒杯，端起来。

她犹豫着，纠结着，挣扎着。眼睁睁看着他端起酒杯，看着他一饮而尽。忍不住了，从桌子底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苏星溺微微垂下眼睫。

她轻声：“不要喝了。”

他没听清，低头向她靠近。

她不得不在他耳边说：“不、要、喝、啦。”

苏星溺：“……好。”

然后就不再喝了。

他不喝，也没人敢劝。倒是夏行他们三个一杯又一杯，喝了不少。

晚饭吃完，已经是十点半。

夏行和霍蓝婷他们都有点醉，周往往让他们去睡了，自己收拾残局。眨眼睛餐厅人都走光，只剩下她和苏星溺。

苏星溺一直坐在那，不动，也不说话。

她碰碰他肩膀，“你不去睡觉吗？”

他迟半拍向她看过来，缓慢摇头。

周往往心里咯噔一声。

不是吧，这是又醉了吗。夏行不说这酒度数很低？

她勉强维持住表情，“那你让开，我要收拾餐桌。”

他看了看乱糟糟的餐桌，慢吞吞起身。想伸手。

周往往把他抬起来的手摁下去，顺便把他整个往边上推了推。还给他犹有余温的粉色兔子。

他就乖乖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兔子。

她拿着盘子走向厨房，他想了想，放下兔子，跟上去。

洗完一堆盘子。

周往往又累又困，拆下围裙，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向左边的卫生间走，去洗漱。

卫生间有两个，在房子一左一右，都没装摄像头。左边的门锁坏了，他们一般只在那里刷牙洗脸。洗澡上厕所都会去门锁完好的右边。

女生房间离右边比较近。她去左边，是因为去左边会路过男生宿舍。她想把一直在她身后跟着的苏星溺送回房间去。

路过男生房间，周往往停下，回头看看苏星溺。

苏星溺向她投以回视，眼尾微红。

她叹了口气。无奈走过去，哄他回房睡觉。

“你的房间到了。”她推推他手臂：“很晚了，进去睡吧。”

苏星溺假装不懂。

她索性拉着他的手臂到房间门口。

正想敲门，门开了。出来的是穿睡衣的苏冶。

苏冶看到他们俩，一顿，眼里带上探究。

周往往解释：“他好像醉了，麻烦你了。”

苏冶迟疑着点点头。

她找到可以托付的人，放开苏星溺，揉揉眼睛：“我走了，你们晚安。”

说完转身向卫生间走。

苏冶看了会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收回视线：“小叔，你……”

话音未落，收到苏星溺的冷冷一瞥。

这哪里像个喝醉的人，分明清醒得很。

他闭了嘴，迈出房间，向右边那头的卫生间走去。

苏星溺也没进房间，提步去找周往往。

卫生间门半开着，周往往正在里面洗脸。

洗完，她伸手向墙壁摸了摸，找自己的毛巾。还没摸到挂毛巾的位置，毛巾就被送到了她手里。

她摘下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渍。抬头一看，苏星溺站在门外。

她把毛巾挂回去，叹气。

苏星溺走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

苏星溺反手带上了门。

“苏冶没……”

话没说完，苏星溺忽然就俯身抱住她。

周往往浑身一麻。

苏星溺抱过她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是以面对面拥抱的姿势。以前他抱她，都是因为她伤了腿。他不放心她自己走路，才对她抱来抱去。

她努力平复呼吸，没回抱，“你、你怎么了？”

他把下巴搭在了她肩膀上。

“……你先松开，松开行吗。”

没回话，但抱得更紧了一点。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清晰可闻。

周往往心跳快到要蹦出胸腔，手臂抬了抬，不小心碰到他的腰，触电似的猛地缩了回去。

苏星溺终于开口了：“……你还喜欢苏冶，是不是。”

“没有啊。”她莫名其妙：“你忘了？我说过，我从来不喜欢他。”

“你跟他说话了。”他说：“六次！”

“……”

“你还给他煮面，拿他的可乐。”

“面条不是都被你吃了吗？可乐也被你拿走了。”周往往无语，心想他喝醉后怎么这么幼稚：“我总不能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吧，那也太奇怪了。我跟夏行还有霍蓝婷都是这样讲话的呀。”

好像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他不说话了。

周往往被抱了半天，有点累。拍拍他后背：“好了，放手。”

苏星溺：“不放。”

“可是我想睡觉。”

“你可以睡。”

“……喂！”周往往怒了，要斥责他，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半分钟后，停了。响起了关门声。

有人还没睡。

意识到他们的处境随时会被发现，周往往不敢大声说话了，忍气吞声：“那你怎么才能放开？”

“……”

漫长的安静。

直到周往往困得要睡着了，苏星溺说：“我们，在一起吧。”

睡意霎时散了，她愣住。有点怀疑自己耳朵。

就这么，告白了？在厕所里？

迟迟没等到回答，苏星溺抱她更加用力。大有她不点头，他就不放手的架势。

感受到腰迹的禁锢，她忽地想起，他现在是喝醉酒的苏星溺。

跟一个喝醉的人有什么好认真的。他现在所做的事，明天都不一定记得。

想通，她暂且镇定下来。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