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寒先把乱的像一窝杂草一样的教辅书和课本抱在桌子上面，江曜在其间发现了那本题，将它抽了出来。

覃寒手下不停:“江曜，你别告诉我你让我帮你收拾桌洞就是找这本题的。”

江曜:“不是，我随手拿的。老赵发的题太简单，懒得写。”

覃寒拿过刚发的卷子，给江曜指了指最后一道大题:“这道题挺好玩，我刚才扫了几眼，至今没有思路，你看看？”

江曜看了看题:“不会是题干太长，表达方式有些变态，读不懂题了吧？”

覃寒瞪他一眼:“想当年你覃哥也是语文的中考状元，就这题目，再绕上十个弯也难不倒我。”

江曜想说那你还没有思路，但又想了想覃寒有可能会炸毛，就夸了他一句:“你真是太厉害了。”

其实题目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就是题干长，且绕，理解起来比较费时间费精力。覃寒收拾完桌洞的那一刻，江曜在卷子上写下得数，

“好了，”覃寒将最后一本学案放进桌洞，“你是不是还少了一本？”

江曜:“少了一本？”

覃寒:“语文阅读专项训练，开学没几天发的。”

江曜微讶:“你记得这么清楚？”

覃寒:“承蒙夸赞。”

江曜想了想:“那天我好像有本书塞不进去，顺手放你桌洞里了。”

覃寒伸手翻了翻，取出那本阅读专项:“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当时你自己别扭，抛下我就走了。”

“不是，我……”

“不是什么？”

覃寒本来想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盖过去，不想江曜追问，只好道:“我没别扭，就是——哎呀算了，你赶紧做题吧。”

覃寒替江曜摊开本子:“你写，我看你一会儿。”

江曜一笑。

第二天早上，教学楼里空空荡荡，整个年级都去春游，覃寒一觉睡到十二点。

他趴在床上捞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后打算再趴一会。

余光所及处，他结结实实愣住了。

“你……没去？”

“昨天都跟你说了，我不去。”江曜正在打游戏，闻言抬头冲覃寒笑了笑，“我请过假了，今天陪陪你。”

覃寒:“……哦。”

“腿还疼吗？”

“好不少了，”覃寒打消了睡一会回笼觉的念头，慢慢悠悠穿着衣服，“我想出校。”

“想去哪里？”

“都行，”覃寒道，“要不然去昨天那个小吃街吧，我有点饿了。”

这个时候，覃寒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覃宣。

覃寒心里的那点矛盾瞬间被这通电话激起来，他犹豫了。

“是你电话，怎么不接？”江曜问道。

覃寒游移在接通和挂断键的手指顿了顿后，点下了接通:“爸。”

“小寒，在新学校还适不适应？卡里的钱够不够花？不够的话我给你打，有没有想要的……”

“你今天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小寒，爸没时间。”覃宣有些愧疚的声音传来，“这次出差比原计划顺利，用不了三年四年，我会在你高考之前尽量赶回去。”

“你喜欢哪一所大学？爸给你看看，一定会让你……”

“不用，”覃寒语气有些冷，“用不着你帮我看，没有你那几个破关系我也考的上，你别乱操心。”

江曜听着覃寒语气不对，打开宿舍门走出去:“我出去吹吹风。”

“你现在在宿舍里？”

“嗯，学校春游。”

“你怎么不去？”

“无聊啊。”

“小寒，这种集体活动你怎么不去呢？别这么不合群。”听着覃宣的语气，覃寒根据经验判断这时覃宣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覃宣继续道，“你看看你在美国一年，连个朋友都没有……”

覃寒:“谁说我没有？”

“你怎么这样跟你爸爸说话？”屏幕那方穿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也是为了你好。”

女人的中文说得不错，但从个别发音中不难听出来，她是个外国人。

覃寒皱眉:“你是谁？”

“Amy，别闹，小寒……”

心头渐渐窜上一种令人难以接受的害怕，覃寒咬牙道:“爸，你跟我说，怎么回事。”

不等覃宣开口，覃寒接着说:“是你女朋友是吧？”

“小寒……”

“你有女朋友，那我妈呢……”

“你把我妈当成什么了？”

“当时要不是因为你把公司事业放在第一位，耽误了我妈去医院的时间，我妈和我弟弟怎么会死？”

“你知道我妈把你看得多重吗？她都没有抱怨过你！”

到了最后覃寒带上了哭腔，他不想在覃宣面前哭，但眼泪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小寒，”覃宣叹了口气，“我要给你说一句对不起，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给我的感觉很好，对我也很好。等你有了心仪的女孩子你也会明白的，你现在高二，爸不反对你早恋，遇到好的女孩子就去追，追到手别委屈了人家……”

“爸，对不起。”

覃宣:“小寒？”

“我不会有女朋友的。”

覃宣:“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没有就没有，没有就好好学习……”

“我有男朋友了。”

覃宣半晌干笑道:“小寒，别跟你爸我开玩笑，谁没有几个好哥们儿呢，想当年整个班的男生都拿我当老大，有几个要好的男朋友很正常。”

“不是哥们儿。”

“是男朋友。”

“爸，今天，我给你出柜。”

“我对他，就像当年你对我妈的那种感情，甚至比那种感情还要深。”

“对不起。”

“你别生气，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先挂了，再见。”

覃寒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

他觉得，覃宣会用很长时间消化这一通电话的内容，自己也是。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后，覃寒推开门，江曜没在走廊里。

手机震了一下，江曜的消息。

“我一会儿回去。”

覃寒回到床上，发了会儿呆。

但耳边还是会想起覃宣的声音。

自己对他说的话，确实有些重了。

覃宣可以接受不了自己和江曜的事，他也不会接受他和Amy的事。

覃寒想刷几个小视频让自己不再这么压抑，但并没有什么用。几个搞笑视频刷下来，该怎么难过还是怎么难过。

他现在，突然非常想见到江曜。

最好是下一秒。

第16章

十分钟后，江曜回来了。

江曜把手里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放:“我随便买了点，心情不好也得吃饭。”

覃寒放下手机:“嗯。”

江曜一看，覃寒眼圈还在泛红，应该是刚刚哭过。他的心一下子提上来，他不习惯安慰别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覃寒。

倒是覃寒先开口:“我没事。”

覃寒打开袋子，随便拿了几样。江曜坐在他旁边。

“挺好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馅儿的？”

“这奶茶也挺好喝的。”

江曜终于忍不住:“这是豆浆。”

覃寒放下豆浆杯，把脸埋在手心。

哭了。

江曜有些不知所措，抽出几张纸巾:“你别，我……”

覃寒颤着声:“我妈走了，我爸也找女朋友了。”

江曜把手放在覃寒背上，知道自己不需要说什么，覃寒只是需要发泄，他需要一个听众，不用安慰，不用说话，只要静静地听着就好。

“他女朋友是个外国人，听声音怎么说也得三十多了。”

“我爸说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我觉得他是真的，真的想跟那个女人过。”

“万一那个女的有孩子怎么办？他是不是就不要我了？他是不是忘了我妈？”

“你不知道他对我妈有多好，但自从他升职后，就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当年我妈在失去意识之前还跟我说，不要怪你爸。”

“我很生气。”

“但更多的是害怕。”

“然后我就出柜了。”

“江曜，”覃寒抬起头，“你会和我在一起多长时间？”

“余生有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不要害怕，我永远在你身边。”

一连几天，覃宣都没有给覃寒打过一次电话，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覃寒一开始非常郁闷，但他郁闷没多久，又出事了。

这天早上，覃寒从江曜桌子上发现第四封情书，署名颜烟。

情书是粉红色的，印着密密麻麻的HelloKitty，内容也很肉麻。

情书已经连续送了三天，每天早上都被放到江曜桌洞里，就是一抽书就会带出来的那种位置。只可惜江曜最近几天上课不是补觉就是和男朋友培养感情，对此毫不知情。最后还是覃寒发现的。

江曜不知道，覃寒也不给他说。

没想到这女孩子坚持不懈，一连送了几天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每一封内容都看过了，内容酸的可以。

“你是我心中的sunshine。”

“虽然你我相隔天涯，但我的心早已在你那边放下，虽然做不了你心尖的朱砂，但我只愿做你路上的飞花。”

“他们说，你是千年不化的积雪，终年处在山巅，我想，只是缺少一束阳光去温暖你。我想当这一束阳光，可好？”

“小女子不才，无锦心绣口，无神来之笔，却有一颗最真的心。”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

为此，覃寒特地去找了韩陵，在韩陵八卦好奇的目光中得知，颜烟是高一一班一枝花，学习好，性格好，是男生们梦中的女神。

覃寒拿着四封情书，去高一一班找了颜烟。

颜烟确实长得不错，是个标准的，走到哪里都会让人多看几眼的美女，头发披下来，戴一只粉嫩嫩的发卡。

走廊里已经有人来围观了。

“看来我覃男神要打破谣言了？”

“我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太帅了！”

“覃寒来找我女神做什么？”

“……”

覃寒倚在高一一班后门门框，对颜烟道:“伸手。”

颜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伸出手:“覃同学，请问？”

覃寒将四封情书拍到她手上:“同学，不要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虽然我知道水滴石穿是一种可歌可泣值得学习的精神，但是很可惜，你用错了对象。”

“文笔不错，语文作文分数也不低吧？只是用在写情书上，就可惜了。”

“江曜不会有女朋友的，别追他了，追不着。”

“也别灰心，人生就是这样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的。”

颜烟:“他看了吗？”

“没有，”覃寒在说假话哄女孩子开心和说实话令女孩子伤心中选择了后者，“所以他让我来退还给你。”

“那就是你看了？”颜烟颤着声，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你先别生气啊，那个谁谁谁不是说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里需要镇静，相信吧，生活还会再欺骗你一次。”

颜烟气得将手中的情书攥成一个球，狠狠扔向覃寒:“你给我滚！”

覃寒笑着躲开:“脾气还挺大。我听说，江曜喜欢温婉贤淑的。”

“你等着，我找我哥来揍你！”颜烟甩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回到座位上。

覃寒不依不饶:“尽管叫你哥来，老子等着他！”

覃寒一回头，发现有人偷拍，走过去抽出手机，边删边道:“在走廊里还敢拿手机？胆子不小。”

而后扬声道:“谁还拍了？都给我删了，要是被我发现，管你是男是女，照揍不误！”

覃寒吹着口哨走了。

这事一出，看以后谁还敢给他覃哥的男朋友送情书？

除非活腻歪了。

覃寒没有想到，颜烟真去找他哥诉苦了。

第二天早自习结束，覃寒准备去上厕所，出门就被人堵住。

颜烟抱着胳膊，扬着脑袋，挡在他面前。

覃寒:“别把脖子闪了。”

颜烟:“……！”

覃寒拿出社会大哥大的架势:“有何贵干？来收保护费？”

颜烟翻了个白眼:“这个月放假时间，周六上午九点，三中门口，不来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