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若愚觉得这句标语有意思,在小本本里记下,姜诺纠正他写岔眼了,他再龙虎精神也不可能明天就有孙子……
有经验后,宴若愚更喜欢往郊区开的路线,那些公交车上的人流量在非高峰期几乎没有,从起点出发一直坐到终点,宴若愚除了坐在旁边的姜诺不会和任何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这就让宴若愚很好奇都市白领们深恶痛绝的早晚高峰,劝不住地开着大g到某中转站挤开往CBD的公交车。姜诺只得陪着,上车后他们被人流挤到车子正中间,别说位置了,要不是姜诺眼尖抓住上方一个扶手,他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人多了,车厢内的气温陡然上升了不少,宴若愚不仅闻到各种气味,瞅上边四周的杆子也觉得不干净,不愿意抓,就把姜诺的手臂当扶手握住。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车,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扑倒姜诺怀里,姜诺吐槽宴若愚好重好沉,宴若愚在他发丝间猛吸一口,嘴上说着人太多自己实在站不稳,脑袋万般诚实地又往头发里蹭,心里头疯狂冒粉红泡泡感慨姜诺身子香。
除了公交车,宴若愚也会自己开车。郊区不禁摩,好几个姜诺回出租房了解姜智学习情况的晚上,宴若愚就开着他那辆帅到没朋友的哈雷883姗姗来迟,姜诺每次都准备和姜智挤一张床凑和睡的,每次都被宴若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带回沪溪山庄。
回去前他们常去工业区旁的绿化公园,有个平芗来的哑巴爷爷腿脚不利索后在那儿卖糖葫芦,姜诺一个不爱吃零食的都会经常去买,宴若愚寻思着糖葫芦这种东西再好吃能美味成什么样呢,有一天晚上跟姜诺一块儿去买,姜诺问他要吃吗,他又嫌弃地摇头。
姜诺就只要了一串,见老爷爷脖子上挂了二维码的牌子,问:“爷爷你换智能手机了?”
爷爷摆手,咿咿呀呀的比划,意思是这是他孙子帮他弄的,孙子读大学了。
姜诺又问:“那您孙子怎么把钱还给你?”
爷爷笑起来没牙,又摆手,那意思应该是不还了。宴若愚非常顺手地要扫二维码付款,姜诺制止,和往常一样付了现金,把钱放到老爷爷手里。
坐回摩托车上后宴若愚没急着踩油门,姜诺把糖葫芦的塑料包装撕开,吃了第一颗后问:“真不吃啊。”
宴若愚不耐烦了:“诶呦,不吃,谁知道他用的什么糖什么山楂,做的时候有没有戴一次性手套,多脏啊。”
姜诺伸手把糖葫芦送到宴若愚嘴边,宴若愚咬下一颗,边吃边抱怨:“都说了我不吃……”
姜诺又把糖葫芦送过来了,他又吃了一颗,吐槽:“好酸啊,果然便宜买不了好东西。”
“那你还吃,“姜诺揶揄,“每次都这样……我下次买两串得了,让老伯多赚点钱早点回家。”
宴若愚不服气:“明明是你硬要给我吃的!”
“行行行好好好……”姜诺说不过他,两人一人一颗很快就把糖葫芦分完了。照例是宴若愚去扔签子,但这次他没回来,而是又往老爷爷那儿走过去,把兜里的一双棉手套递给他。
老爷爷先是一愣,足足过了五六秒才明白宴若愚这手套是送他的,高兴得差点握不住插糖葫芦的棍子,不能说话,就对宴若愚鞠了好几个躬。宴若愚可不好意思了,连忙也对老爷爷弯腰,边鞠躬边往后退,特礼貌乖巧地说了声“爷爷再见”。
姜诺坐在车上目睹了这一切,等宴若愚坐上车拧动油门把手了,他脸上还有笑。宴若愚立刻板着脸,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凶后视镜里的姜诺:“有什么好笑的,我有钱,手套和袜子一样用一次扔一次,你有意见啊。”
“我不笑,没意见。”姜诺帮他把头盔戴正,催促道,“出息等我们回去喂他吃夜宵,回家回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两个月,宴若愚像参加了一期变形记,见了许许多多曾经忽略的人和景,只要摘下耳机专注听,放下手机往外看,每天都是一场新的旅行。
回到工作室后他也有了更多能写能唱的东西,思路顺滑的时候随便freestyle出来的词都很惊艳,两个月来做了七八首不同题材和风格的说唱以及一首流行乐。
那首歌宴若愚自己特别有想法,因为有高音所以一开始就想加管弦乐,种类越多气势越恢弘越好,姜诺听他清唱一遍后却反其道而行之,把钢琴搬到录音室里,让宴若愚边唱边弹钢琴,且只需弹出旋律。
宴若愚照做,正想不明白姜诺葫芦里卖什么药,姜诺拿着吉他进来了,在每一个他想要用整个乐团提气势的地方用吉他弹和弦。一时间,空间里只有简简单单三条音轨,最质朴的音色里他的声音最有穿透力,等他把浪潮般的高音部分唱完了,他的耳机里才响起大小提琴和架子鼓,仿佛绵延不绝的余韵。
“怎么样?这样的编曲值两万一首了吧。”姜诺这么问,肯定是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宴若愚鼓掌,口吐莲花:“诺老师,你以前只做说唱制作人真是太可惜了,华语乐坛需要您。”
姜诺也夸他:“你这嗓子条件,以后如果只做rapper,那才叫可惜。”
宴若愚继续奉承:“那也是诺老师教得好,以后诺老师做什么音乐,我就唱什么歌,同您永相随。”
姜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可不要你随,别人来找我做歌,音源文件发来发去就行了,和你做歌,一个音轨都能磨到地老天荒,我吃不消。”
宴若愚想说姜诺明明也很享受研磨细节,但嘴太快没过脑子,有些不乐意地问:“你还给谁做歌了?”
“林淮啊,上个月帮他混了好几首,说好月底发的,结果到现在都没消息。”姜诺耸耸肩,出门做午饭去了,“他下午人来了你帮我问问什么情况,是不是哪儿不满意。”
“哦。”宴若愚答应,跟着离开工作室。几天前林淮主动联系他,问他有没有合作写歌的意向,主题往人文关怀靠的那种,宴若愚挺乐意的,且手里恰好刚好有几段描写城市生活的词,两人一合计,就把歌名暂定为《CitySounds》,等林淮把自己那一部分词写好就能来录音。
林淮写词狂魔,不管什么主题没有三天内搞不定的,下午两点准时摁响沪溪山庄的门铃。宴若愚被他那时不我待争分夺秒的样子逗乐了,问:“你上赶着来媳妇?”
林淮回:“那他也得是个女的。”
“哟,”宴若愚继续开玩笑,“那你应该找我合作情歌。”
“那也得人家看得上啊,我那些歌被他批得片甲不留,搞得我新歌都不好意思发。”
“谁啊?你和梁真吵架了?”姜诺听见动静了,抱着出息走过来,林淮正说到义愤填膺之处,一见尖嘴囧眉毛色黄黑参差的出息,眼里全是悲悯:“孩子啊,你咋长残成这样了。”
已经七八个月大正处在换毛尴尬期的出息:“……”
出息长长地嗷呜一声,委屈地把脸埋进姜诺怀里,姜诺已经快抱不动它了,还是勉强没把狗放下,抱回客厅先哄一会儿,让林淮和宴若愚先去工作室,过了几分钟后才进来。
林淮见只有姜诺一个人,问:“出息呢,它不是你的跟屁虫嘛。”
“它不想见你,”姜诺在控制台前坐下,真诚地建议道,“林淮同志,烦请你以后嘴巴甜一点,出息听得懂的,上个月宴若愚说它丑,它气得把他鞋子衣服全咬了个遍,也不爱出门了,带它去宠物店洗澡得背它过去。”
宴若愚附和:“对,你肯定是说话太直把人冒犯了,所以他才会说你的歌不好听。”
“不是不好听,是‘不好’。”林淮气鼓鼓的,“我就纳闷了,我十九岁正青春年华,玩玩喜剧说唱不是很正常嘛。我歌做得开心,别人听了开心,多两全其美啊,怎么就成垮掉的一代了。你们俩也都读过好大学,都是当代大学生,快帮我评评理。”
宴若愚和姜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向气急败坏的林淮。
姜诺:“不好意思,我没读完大四,没拿到毕业证书。”
宴若愚:“不好意思,我没交论文,也没拿到毕业证书。”
林淮:“……”
“那你们也是读书人,你们也没执着于歌词里一定要有社会理想啊,”林淮吐槽,“梁真那种倚老卖老的老男人才搞人文情怀那一套,他19岁的时候作品未必比我的现在的强好吗。”
宴若愚和姜诺再次面面相觑,再次同时看向愤愤不平的林淮。
姜诺:“您在家敢这么怼梁老师吗,据我所知梁老师19岁时就能写出《梁州词》,而您现在传唱度最广的歌是《长佩爱情》。”
宴若愚:“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梁老师骂你了?梁老师终于舍得骂你了?终于意识到你这个号养废了?”
林淮:“……”
“不是梁真,”林淮捂脸,梁真才不值得他这么不甘心又憋屈,“是宋舟,他说我的歌除了《差不多大学生》,都是垃圾。”
宴若愚和姜诺第三次面面相觑,第三次同时看向气极反笑的林淮。
姜诺:“你们俩终于在一个频道了啊,谁先找谁的?”
宴若愚:“互相关注了吗,交流用ins还是微博?”
林淮:“……”
林淮始终无法和他们俩的脑回路统一,假装手里有把刀,切腹自尽后艰难道:“算了,先录歌吧。”
第36章
录歌才是正事,其他可以慢慢聊,而且林淮也急着把歌做出来发给宋舟听,让他知道自己是有能力写好歌词的,只是志不在此罢了。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伴奏选好后,林淮和宴若愚一起进录音棚唱,两人嗓子的状态都不错,互相提的意见也都很有价值。姜诺在外头听着也挑不出毛病,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再录最后一遍,林淮的手机铃突然响了。
“不好意思哈。”林淮看了眼来电显示,并没有拒接,接起后没说话,特别乖巧配合,就是“嗯”,“嗯嗯”,“嗯嗯嗯”。挂断后他又说了句“不好意思”,打开改名为《MakeitReal》的第四季比赛的报名页面,将自己的选手号码等信息一一截图下来。
林淮边操作边问:“你们的海选参赛证出来了吧。”
姜诺疑惑:“我们?”
宴若愚插嘴:“我帮你报名了,参赛证我回头发给你。”
姜诺皱眉,宴若愚冲他比“嘘声”的手势,意思是这件事他们等会儿再聊。
林淮说:“那先发给我吧,顺便把你们的也给观音菩萨烧过去。”
宴若愚瞪大眼:“啥?烧过去干啥?”
“保佑我们在比赛里节节高升顺利进决赛啊,”林淮解释:“我爸——咳咳,我是说梁真的家属今天正好在普济寺附近做安保工作,就准备结束后把我参赛证的复印件烧给神仙菩萨,求他们保佑我拿个好名次。对了,一定不要忘了证件,这样神仙们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才能被精准保佑。”
林淮一脸理所应当,看看玻璃外的姜诺又看看眼前的宴若愚:“你们考试比赛前家里人不会这么干吗?”
姜诺:“???”
宴若愚:“???”
宴若愚伸手:“你学生证给我看看。”
林淮觉得突然:“你干嘛?”
“我看看你有没有转院,”宴若愚笑得合不拢嘴,“你不是马克思主义学院的吗,不是无神论者就算了,还整封建迷信这一套。”
“我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林淮义正严辞,一颗闪闪的红心时时刻刻在心中,“阿弥陀佛,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
姜诺:“……”
宴若愚:“……”
宴若愚问:“那梁真到底来不来当明星制作人,先发海报里其他导师都就位了。”
林淮说:“他都跟着节目组去基层海选现场挑人了,积极地跟要给二胎赚奶粉钱似的,肯定要来啊。不过我倒是挺希望他别来呢,不然肯定会有人说我拼爹。你们都有节目组的邀请函吧,我也有,只要是小有名气的,节目组都直接保送进全国海选,但我怕被说成关系户,把邀请函推了去参加学校选拔,从岭安赛区比到华南赛区全都以第一名的成绩晋级,我看还有谁阴阳怪气。”
林淮不吐不快,不希望再活在梁真的庇荫下,永远只是个“小梁真”。
gu903();林淮催促:“你还没把参赛证发给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