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也顾不得她傻或不傻,终于看见远处山脚有一城镇,徐徐落下。
镇中热闹,市井气息扑鼻,几人随便寻了一客栈,要来客房,在小二略带打量的目光中将人背了进去。
瑶华被安置在温暖床铺中,屋里燃着暖香,林枫近日对香有些敏感,于是抬手便灭了那冒烟的香炉。
小师妹在睡梦中眉头仍紧着,手指也攥在身侧,像是握紧了什么重要之物。
林枫伸出食指,缓缓揉开她眉心的褶皱。
小孩子就该没心没肺一点。他轻声说,师兄走了,你自己保重。
退出房门,布下结界,三人转身便走。
去何处?师重琰问。
去抓个孤魂野鬼。林枫学着师重琰之前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出苍茫山的位置。
孤魂野鬼说来简单,也不是随便上路一撞就能撞见的。
这要是抓到个新死的,还不一定能知道什么鬼医什么苍茫山,得抓个旧鬼。
为防瑶华醒得快,三人换了个城落脚。
哎,这位小哥。师重琰走在街上,随便抓过一人,你们这儿乱葬岗在什么地方?
啊?那人大白日吓了一跳,乱、乱葬岗?
嗯,师重琰尾音扬着,乱葬岗、乱坟堆,总之那种会闹鬼的地方,在哪儿?
路还没问出个所以然,被他逮住的人快吓傻了。
我、我们这儿的人都好好安葬的,没、没有你说的那种地方
通常好死的死了也不会在世上多停留,无用,就得找横死的有怨气的无主的。
那有没有什么分尸灭门惨案?或者有没有听说哪儿闹鬼?
我、我不知道。那人后退两步转身欲走,打听这些你找衙门去啊,我哪儿知道啊,青天白日的别别别给我找晦气!
师重琰:嘿
林枫拦他:换个人吧,哪有你这样劈头盖脸逼着问的?
雪言拿着一纸袋的酥饼从街边笑吟吟地回来。
吃点吗?刚出炉的,可香了。他将纸袋口递到林枫面前,道长,你都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辟过谷的人本就不需日日进食,但此刻闻着味儿,林枫竟也饿了。
他道谢接过,雪言笑道:不客气。对了,我问出有哪儿闹鬼了。
何处?林枫问。
雪言叼着一只酥饼:出城十里地上山,山腰有个破庙,庙里闹鬼。
你怎么知道的?自己竟不如一个小妖,师重琰不舒坦。
卖酥饼的小哥哥告诉我的。雪言说着,还往旁边笑着招了招手。
循着他视线看去,酥饼铺子里年轻小伙儿单手托腮在看他,另一手也朝他打了打招呼。
师重琰呵的一声:至于么,问个路还用上媚术了?
不服气你也用啊?雪言反驳道,讨好般又往林枫手中递了一只酥饼,这个,跟刚才那个不同馅儿的。
林枫:不用
话未说完,师重琰便自他手里抢走酥饼,又夺过雪言手里纸袋:用本尊的钱买的东西还得意上了?
你雪言想夺,却夺不到,你前些日子天天吃道长的睡道长的,用你点钱怎么了!
话可别乱说啊。师重琰看向林枫。
林枫直觉不对,果然他下一句便是:本尊睡你道长这件事,是能在大街上喊出来的吗?
你雪言眼睛瞪得滚圆,我没这么说!
周围路人放慢脚步,频频侧目。
林枫脸上登时着了火,众目睽睽之中丢不起这人,一手拽一个拽出城。
说出来六界从上到下可能都不信,威慑四方恶贯满盈的魔尊会因为一袋酥饼跟一只狐妖吵得不可开交。
也不对,这件事的本质不是酥饼,而是小狐妖问出了路,他堂堂魔尊却失败了。
但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字:幼稚。
在这方面,林枫心服口服。
一人无奈二人吵闹着出城十里,上了山。
许是山中安静,他们不再争吵,一袋酥饼也在争吵时被不遗余力地瓜分精光。
本尊渴了。魔尊大人说。
用了那么多唾沫又吃了那么多饼,不渴才怪。
这儿没水。林枫懒得理他,忍着。
师重琰抱臂慨叹:昨儿还伺候在床边悉心照顾,今儿来了个小师妹与你诉了心意便翻脸不认人了,哎~
林枫:
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绝情啊
给他搭个台子他还演上了。
你若哪日想退隐,林枫说,不如去创个戏班子。
我唱戏来你说书?师重琰点头,倒也不错。
那我呢?雪言问。
你?师重琰很不认真地想了想,端茶送水跑个腿。
雪言鄙夷道:还不如回去继承画舫。
说着话,便到了半山腰。
林枫起先都险些没发现什么闹鬼的破庙,直到穿林拨叶,才看见杂草丛生掩映下的破败庙宇。
一个很小的庙宇,拢共一个院子一间屋子。
院墙爬满枯藤,又被周遭枯树遮蔽,掉了半扇门的大门正上隐约可见歪斜的匾额。
的确再适合闹鬼不过。
什么什么寺?雪言歪着脑袋认了半天也没认清字来,这地方阴森森的,好生诡异。
两个魔一个妖,怕什么诡异?师重琰一掌推开悬着的另半扇门,再者,我们才是来找麻烦的。
那半扇门禁住了风雨却没禁住这一掌,哐咚落地。
不知庙里的东西是何方鬼怪,总之,林枫先替他哀戚一把。
师重琰以砸场子的气势破门入庙。
迈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殿门大开,正对门是一尊破败但庄严仍旧的佛像。
佛像于高处俯瞰三人,端坐莲上,慈眉善目。
师重琰用仰望的角度,以非常之大不敬的目光扫过佛像,评价曰:真破。
一尖细的声音道:放肆!
雪言往林枫身后缩去:谁在说话?刚刚谁在说话?
林枫四下看了看,没寻着能开口的东西。
几人将目光聚在面前佛像裂了缝的脸上。
是你在说话?师重琰抬了抬下巴。
不错。声音从佛像那处传来,尔等何人,见到菩萨还不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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