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晴天霹雳,宛如一盆凉水泼在头上,苏江白蓦然瞪大眼睛,心里的恐惧已经升到极点。
被他关着,他还能有机会从这逃出去,可要是两条腿废了,他该怎么走?他该如何回家。爸妈,二姐大姐,都在等他回去。
“不要,邵子薪我错了,我再也不去打胎了,我会好好听你的话,好好为你生下孩子。”他一开始的尊严在这一刻碎得一干二净。
“已经晚了。”邵子薪突然温柔的看着苏江白,“你这双腿我今天是废定了,但你也别怕,医生带了足够的麻醉剂,不会很疼的。”
“动手!”
医生打了个寒颤,提着医疗箱过去。
苏江白的眼神暗淡的就像笼罩一层雾霾,里面全是绝望和哀伤,他放弃了,放弃挣扎。
他闭着眼睛,久久没掉出来的眼泪此时淌了出来,汹涌的像是停不下来。
邵子薪走到他身后,两手掰着他的脑袋迫使他低下头。
“睁开眼睛!”
苏江白依旧紧闭着眼睛。
“我让你睁开眼睛你听到没有!你有胆子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打掉,怎么就没胆看你双腿废掉!”邵子薪的声音接近嘶哑,满脸的怒火令大厅所有人都不敢出气。
这一次,苏江白听话的睁开了眼睛,医生已经蹲到了他的面前,手里的注射器扎进他大腿处。
随着里面的液体缓缓推进身体里,两条腿顿时失去了知觉。
医生一双手都在抖,注射完麻醉剂后拿出手术刀。
苏江白不再挣扎,他就跟一具死尸一样坐在椅子上,只是那双眼睛在看向邵子薪时充满了恨意。
如邵子薪说的那样,没有痛,两条腿在挑断筋后已经处于麻木状态。
两条腿就跟消失了一样,即使他手放在上面掐也没有感觉。
“不要恨我,苏老师。”
可笑,何其可笑,把他逼入绝望的人居然让他不要恨他。
苏江白闭上眼睛,他放弃了,放弃了自由,放弃了回家。
他这辈子怕是再也回不到家了。
两条腿从大腿到脚踝的筋都给挑断,及时修复还能好,但邵子薪是铁了心要他一辈子待在轮椅上。
邵子薪将苏江白抱回了二楼卧室,他脸上的愤怒已经全消失了,他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温柔的大男孩,仿佛刚才发命令挑断苏江白腿筋的人不是他。
“好好在这休息,我让管家去定一把轮椅,以后你想去哪我就推你去。”邵子薪冰凉的嘴唇覆盖在苏江白唇上,从浅浅亲吻再到深入吮吸,力度带着贪婪和无可自拔。
苏江白睁开眼,望着墙上那盏灯,空洞的眼睛逐渐被橙黄色的灯光占据,氤直出邵子薪模糊的身影。
轮椅当天晚上管家就送来了,柔软坐着舒适,只是坐着不能自己移动,只能靠人推移。
自从,苏江白断腿后,他的身体以肉眼速度消瘦,前几周刚养出来的肉已经没了。
他坐在轮椅上,一脸呆滞,挺着大大的肚子,身上却瘦的几乎可见骨头。
邵子薪给他准备了很多打发时间的玩意儿,比如各式各样的书籍,魔方,九连环。
可这些苏江白碰都没碰,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常呆的地方是在二楼角落里的阳台里。
从里往外看,能看到外面的天。
邵子薪上完一天的班回来,轻车熟路的走上二楼,从电梯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苏江白。
他走过去,先是摸了摸苏江白的肚子,然后从地上捡起书翻了两页。
里面的纸页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折痕,一看就是崭新没翻过的。
“不喜欢看这本?”邵子薪摸了摸他的头,“我记得你最喜欢看这类书的啊,算了,换一套吧,总有你喜欢的。”
苏江白依旧没有出声。
这时佣人走过来了:“邵总。”
邵子薪问了一下苏江白这一天的情况。
佣人回答说:“苏先生最近的胃□—日不如一日,之前还能吃一点,现在吃什么吐什么。
第265章番外48有人死了
“苏先生最近的胃口一日不如一日,之前还能吃一点,现在吃什么吐什么。”
“医生来看了吗?”邵子薪问。
“看了。”佣人点了点头,“说是心理作用,苏先生自己不想吃。”
自己不想吃?邵子薪咬紧牙:“端碗粥上来。”
佣人很快就端上来了一碗肉粥,邵子薪接过去,蹲在苏江白面前,舀了半勺,用嘴试好温度后才送到他唇边。
本以为他会抗拒不吃,没想到苏江白倒是很配合。
喂什么吃什么,心里的郁结消失了不少,喂了一半,邵子薪说道:“他这不是在吃吗?”
佣人抿了抿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叹一口气。
而就在这时,吃得好好的苏江白,忽然张嘴呕了出来。
刚喂进去的粥几乎全吐了出来,他艰难的趴在轮椅把手上,身子前倾,苍白的脸越发难看起来。
邵子薪鞋上都溅上呕吐物,他握紧手中的碗,目光从短暂的失神后变得有些茫然无措。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佣人熟练的从杂物间里拿来拖把打扫。
—边打扫一边说:“苏先生最近两天一直是这个情况,他吃不进去的。”
邵子薪放下碗,轻轻抚摸苏江白的后背。
苏江白依旧吐得很厉害,没东西可吐了就干呕着仿佛要把身体里的内脏给挤出来一样。
足足吐了五分钟才缓慢停下来,那种极致的难受让人喘不过气。
邵子薪看着他死气沉沉的模样,只觉得胸口那股怒火在使劲往上窜。
他沉声道:“把医生叫来。”
“是。”佣人赶紧下楼绐医生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医生赶过来了,除他外还有一个帮手,手里提着巨大的药箱,似乎是早有准备。
邵子薪把苏江白抱到卧室床上,明明怀着两个孩子大着肚子,可为什么还是轻飘飘的。
邵子薪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怀里的人在慢慢消失。
明明他就在他怀里,为什么会让他无端惶恐?
医生把药箱放在地上后,今天上午就检查过一次了,情况没有丝毫变化。
“苏先生营养不良,吃不进去的话,就得输营养针,可输液对孩子影响不好。”
“他为什么吃不下。”
“心理作用,还得归结他自己不想吃。”医生说道。
“人不开心的时候连想死的心都有,更别说绝食了。”
邵子薪沉默的看着苏江白,若不是他胸口有着起伏,都不敢相信人还活着。
半饷后他上去,一手拽住苏江白的手臂把人从床上拽起来。
“苏江白!”
苏江白还是呆呆的没反应,手臂被扯痛了,也只是轻微的皱了一下眉。
邵子薪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怒火压抑下去,“走不了了!就开始用绝食威胁我了是吧!你信不信我让医院那边给你爸停药!你这么孝顺应该不希望他这么痛苦的死去吧?”
苏江白开始颤抖,只是颤抖得频率很小,若不是邵子薪抓住他的手,他根本感觉不出来。
苏江白转着眼珠对上邵子薪的视线。
“我......”声音沙哑,好半会儿才说出三个字,“我累了……”
这几天苏江白一直没出过声,现在喉咙干得不行。
他现在肯出声说话了,对邵子薪来说是件好事。
“先绐他输液。”
“好。”
医生一边给他扎针一边劝他。
“苏先生,人生在世就该高兴一点,毕竟开心是一天,难过是一天,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活得自在些。”
苏江白看着他微笑了一笑:“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开心?”
这个微笑笑得有多平淡就有多无奈和苦涩。
医生顿了一下,瞬间感到鼻子有些发酸,扎完针后立即侧头,不让苏江白看到自己眼睛里的泪光。
苏江白低头摸索着手背上的那块纱布:“断了的绳子,怎么系都有结。”
卧室里一阵安静。
蕴在眼里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好好活下去吧。”
苏江白没有再抬眼,也没有说话,任何人的怜悯对他来说都是残酷的。
邵子薪晚餐随便吃了点就上来了,亲手给苏江白洗漱擦身体,完后就抱着苏江白蹭蹭。
相拥而眠,又是一夜好梦。
第二天,邵子薪没去上班。
家里的厨师做了麦片粥,邵子薪端来喂他,本以为经过昨晚的警告,苏江白会好好吃饭,结果吃第一口就吐了。
苏江白盯着地上的呕吐物,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机能都在衰竭,特别是心脏,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怎么又吐了?”邵子薪的表情看不出喜与怒,但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邵子薪一手撩开他额前被冷汗浸透了的湿发,另一只手则慢悠悠的摸出手机绐Z市那边的熟人打了个电话。
“老徐帮我个忙,Z市市中心医院,一个叫苏云江的中风患者给我把他的药给停了。”
苏江白一听,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白的透明,他急促的抓住邵子薪的上衣。
“我吃,我吃,不要给我爸停药。”
“求你了。”
“不要。”
邵子薪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挂断通话。
苏江白知道邵子薪在威胁他这上面向来是说到做到,他立即伸手端过碗,顾不上烫张嘴就喝,一边咽一边抽噎干呕,他咬紧牙关,舌头用力抵在牙上。
胃还在抽搐,苏江白赶紧捂住嘴,难受得泪眼朦胧。
从喉咙里发出来的闷哼声越来越小,等抽搐也停下来后,这一碗粥算是吃进去了。
“好了,不用停药了,但你还是帮我关注一下这个病人的情况。”邵子薪说完,满意的挂断了通话。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非要浪费我那点话费。”
苏江白点了点头,眼泪还在睫毛上挂着。
邵子薪伸手为他擦去:“以后好好吃饭把身子养好,知道吗?”
苏江白继续点头。
经过这一次教训,苏江白听话了不少,能说话能吃饭。
邵子薪忍不住往好的那方面想:或许过不了多久苏江白就能变成曾经那样了。
邵子薪在苏江白没有丁点血色的唇上吻了一下:“等会儿带你出去走走吧。”
苏江白望着邵子薪,张张嘴还没说话眼眶就红了,他嚅动唇,压抑着颤抖的嗓音说了个好。
苏江白手有些冷,出门前邵子薪翻出一双手套和一双厚厚的棉袜。
全是大红色的,上面还带着幼稚的花纹,看起来像一只黄鸡。
给苏江白戴上手套后,邵子薪蹲下身给他穿袜子。
两条腿自从废了后变得越发纤细,脚踝一手就能握住。
苏江白垂头看着邵子薪给他穿袜子。
“你一直这样也挺好,不用走路有我陪你,等以后两个孩子长大了,他们也能推你到外面走。”
邵子薪自认为自己这番话是在安慰苏江白,只可惜这话如刀剑一样毫不留情的往苏江白最疼的地方扎去。
这无疑是暗示苏江白他的腿永远不会好。
苏江白默然听着,只觉得脚下地瞬间轰塌,自己一辈子都得钉在这轮椅上,直到死去。
—个月过后,苏江白的情况好转了不少,就在邵子薪为这事高兴时,忽然一个电话打来告诉他一个噩耗。
苏爸爸去世了,死在了医院里。
邵子薪一愣,片刻后紧张起来,这事绝对不能让苏江白知道。
好在是在国外离得远,苏江白并不知道。
邵子薪自我安慰着,可还是心绪不宁,不可否认,苏爸爸的死和他有点关系在。
若不是当初他把视频发了出去,苏爸爸也不会气倒进医院。
带着愧疚,邵子薪不敢直视苏江白的目光。
孕肚已经有七个月大了,肚子大到惊人,薄薄的肚皮撑起来就连里面的血管都能看清楚。
苏江白每天都被压得喘不过气,还要受胎动的折磨。
两个孩子太能折腾了,左动一下右动一下,到了晚上,睡觉都成了一种折磨。
腰酸背痛只能侧躺着睡,邵子薪已经搂不住他的腰了,只能把手轻轻放在他臀上,还要担心压着他的肚子。
浑浑噩噩中,苏江白做了一个梦。
梦见爸爸出现在他面前,说要来接他回家。
还说原谅他了。
他跑过去想要抓住爸爸的手,还没碰到人就消失了。
周围从一片白光陷入黑暗,他摸索着想要找回家的路,却怎么也找不到
伤心和委屈,痛苦和绝望,几乎把他给淹没,他难受的哭着。
哭得很绝望,嘴里一个劲念着:“爸,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
邵子薪把他摇醒,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哄道:“不哭了,那只是一个梦。”
苏江白靠在邵子薪怀里,神情有些恍惚,等着脑子清明了一点后才知道刚才他做了一个很难受的梦,梦到爸爸消失了。
他摸着心脏那块地方,那里一阵绞痛。
明明只是做梦,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不安,像是真实发生了一样。
“我想绐我爸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你爸不会接你电话的。”
“为什么?”苏江白迷茫的问。
邵子薪心脏紧了一下,没敢告诉他事实,只能继续哄骗。
“因为他不认你这个儿子了,当初你不是亲耳听到了吗?他把你赶出家还说就当没生过你。”
第266章番外49视线模糊
苏江白像只受伤的动物一样,含糊不清的大喊着,他用力揪着邵子薪的衣领,疼得抽搐。
那些被他埋在身体最深处的疮伤被邵子薪翻找出来,撕得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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