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求鸾》TXT全集下载_15(1 / 2)

双凤求鸾 金克丝 4814 字 2023-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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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延清神情冷峻,正襟危坐于桌前,陆衍躬身施礼,将陶臻潜入犀山阁盗取医典之事如实禀告。

“陶臻用药使我昏迷,我醒来后,便立即带人下山追捕,路上巧遇闻昭才知阁主你已回犀山。阁主,陶臻与伽兰山勾结!饶不得!”

陆衍说到此处,慕延清抬手截住他的话,而他所说的那些事,陶臻在信上亦有解释。慕延清转过头,眼色如刀,冰冷地投向站在一旁的闻昭,随后他缓缓站起身,抽出腰间的九节鞭,走到闻昭身前。

慕延清沉声问:“闻昭,你还有何话说?”

闻昭当即跪下,却低着头,沉默以对。

慕延清见闻昭无从辩解,便冷冷地提着长鞭,缓步绕至他身后。雪白长鞭如闪电,只见银光一闪,闻昭挺直的后背就多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痕。

“阁主!闻昭对犀山阁忠心耿耿,您这是何故啊?!”

陆衍不知内情,欲起身阻拦,慕延清却眼色一凛,厉声喝道:“退下!”

慕延清声色俱厉,使得陆衍不敢妄动半分,他又挥鞭而下,凌厉的鞭声惊天动地。闻昭五脏六腑被鞭力所震,后背如烈火烧灼,他紧锁眉头,呕出一滩鲜血,却依旧跪在原地,不辩解,不躲避。

而闻昭这般样子,却更让慕延清怒火中烧。他方才那两鞭贯了八成力道,若非闻昭内力深厚,早已当场毙命。慕延清紧握长鞭,恨闻昭的食古不化自作主张,又恨自己对陶臻的无能为力,两种情绪反复交错,内心的怒火越烧越烈。两鞭惩过,慕延清仍不解气,但就在他第三鞭落下的一瞬,一道黑影忽然掠至身前,一掌推开跪地的闻昭,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地挨了这狠厉的一鞭。

“闻旭?!”

闻旭破窗而入,用身体为闻昭挡下这一鞭。闻昭跌倒在地,急忙回首望去,看见突然闯入的闻旭背脊染血,向着慕延清屈膝跪下。

“大胆!”

慕延清一抖长鞭,血珠溅落一地。

闻旭嘴角溢出几丝蜿蜒血线,忍痛抬头,毕恭毕敬地问向慕延清:

“阁主,不知我哥犯下何罪,须受如此严惩?”

“错?”慕延清冷笑一声,将染血的长鞭狠狠地掷于地面,道:“他可觉得自己没错。”

“仿我笔迹伪造书信,构陷陶臻与伽兰山勾结!口口声声忠于犀山阁,却不把我这个犀山阁主放在眼里!难道真当我如今昏庸愚昧,不明事理,想反了我不成!”

慕延清指着闻昭横眉怒骂,在三名亲信前露出少有的失态,若非理智牵扯,闻昭早已丧命于九泉。而他盛怒之际,仍是谨记陶臻在威虎寨时说的话,闻昭不能杀只能罚,犀山阁也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名得力干将。

慕延清体倦神疲,一席话说罢,面如冰霜,唯有两眼猩红。陆衍这才知其中误会,连忙起身扶着慕延清坐下,劝他息怒。而闻旭跪在原地,紧拧眉头,无奈地转头,朝闻昭斥道:“哥!你糊涂!”

闻昭紧攥双拳,身前身后皆是斑驳血迹,他跪坐地上,一声不吭,默认慕延清的谴责。闻旭低叹一声,跪走上前,拾起慕延清扔掉的九节鞭,平托于顶,向慕延清道:“阁主,我哥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愿受惩处,而我作为他的兄弟,也甘愿陪他一同受罚。”

闻旭与闻昭为同胞兄弟,自然对他了解甚深,他家大哥向来秉性梗直,不善圆滑。平日自己以他为尊,事事依顺,可未曾想,他竟偏执于此,铸下大错。

慕延清坐于桌前,面容紧绷,双唇抿成一条线,他紧抓桌沿的五指一寸寸地往下陷,之后猝然发力,上好的金丝楠木桌在一瞬间被掌力震碎,从中破开,四分五裂。

闻旭沉默地托着九节鞭,即使溅开的碎片在他脸上划出血痕,依旧一动不动。站在慕延清身后的陆衍嘴唇微微翕动,望一眼角落的闻昭,终是欲言又止。

室内气氛如霜降,凝重而迫人。慕延清垂下左臂,广袖下的拳头簌簌颤抖,他扫过眼前鲜红夺目的九节鞭,目光复又落到闻昭的身上,定定地看了他良久,才转回视线,从闻旭手中拿起九节鞭交给陆衍。

良久之后,才开口道:

“闻旭,我命你留守江州监视寇言真,你此番回来,可有要事禀报?”

慕延清稳下心神,恢复常态,语气亦平和许多。闻旭听罢颔首,从怀中取出两份拓写的密文,递到慕延清手中。

这两份密文,一份是尤里都斯给寇言真的去信,上书:隐患已出,待夺父权后,联手灭犀山。

而寇言真的回信却只有四个字——

共分天下。

慕延清将密文默默看罢,微勾起唇角,发出一声讥笑:“好大的口气。”说完便将两则密文撕成粉碎,洒落一地。

慕延清又道:“陆衍,你怎么看?”

陆衍道:“以不变应万变。”

慕延清听之点点头,却说:“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陆衍颔首:“属下明白。”

屋中一片狼藉,慕延清面露倦色,以手揉揉发胀的眉心下令:

“陆衍,带闻昭闻旭回阁中疗伤,待闻昭伤愈,押入冥室禁闭一月,若有人替他求情,一同罚了。”

陆衍领命,闻旭谢恩,两人一同将地上的闻昭扶起往门外走去。而陆衍仍是不放心,转头道:“阁主,你……”

慕延清疲惫不堪,坐在凳上好似没了起身的力气,他沉声道:“我明日再回去,无须给我留人,都走吧。”

慕延清意已决,陆衍也知多说无益,但他还是在别院中多留了一会儿,烧上满满两盆热水送入慕延清房中,随后才带着闻昭闻旭和一众弟子离开犀山别院。

此时子夜已过,万籁俱寂,月华如练,皎皎清辉清澈明朗,却穿不透冷寂的夜,越不过冰冷的窗。慕延清独坐屋内,怅然所失,神情黯然,他以掌风灭了壁上灯盏,将自己遽然陷入浓稠如沼泽般的黑夜里,就这般独坐到天明。

第五十七章

秋雨未歇,绵绵下了三日。

月夜下,坐落山野间的小镇青瓦白阶,水雾蒙蒙,如遗世桃园,一片宁静祥和。子夜后,镇上唯一一间客栈预备打烊,一身短打布衫的跑堂打着呵欠拉上大门,却听见不远处马蹄阵阵,沿街而来。

天昏雨急,来者多半不善。闻马蹄声越来越近,小跑堂加快动作关门落锁,可依然晚了一步,门栓还没完全落下来,就有人从外一脚踢开大门。小跑堂当即被震飞,摔在地上,落了个屁股开花。

门外,有一蓝衣人挟风携雨而来,淋了一身雨水,湛蓝的袍子像施了重彩,暗沉如墨。小跑堂面露怯色,唇舌打颤,道:“客……客官……小店没房了。”

仇君玉被冰冷的秋雨打湿面颊,眼色却比雨水更冷,只见寒光一闪,如影刀光飞射而出,在小跑堂黑黝黝的颈项边转了一圈,又不见踪影。

“现在呢?”

仇君玉嘴角一勾,如暗夜鬼魅。

小跑堂吓出一身冷汗,双手双脚打着哆嗦,恐惧之下忘了怎么开口,只得如捣药般死命点头。而他的余光又在仇君玉身后瞥见一抹红影,无声息的斜靠在门边,形销骨立,在夜间看来,更似孤魂一缕。

从地上爬起来的小跑堂惊魂未定,跌跌撞撞地跑到柜台边拿房间钥匙。仇君玉旋即回身,来到门边扶住羸弱的陶臻,小心地带着他入了客栈大堂。

陶臻披一身秋雨,被雨水湿透的衣袍贴在身上,显出他清癯的身形。小跑堂在前面带路,仇君玉搀扶着他向楼上房间走去,陶臻身体微颤,步伐虚浮,刚走到阶口,整个人便无力地从仇君玉怀中滑了下去。

仇君玉见陶臻体力不支,索性双臂横过他的肩头和膝弯,将他打横抱起。怀中人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头上的浅露也随之落地,露出一张苍白柔美的面容。

小跑堂回头偷瞥一眼,发现这红衣人竟是一名肤白貌美的男子,只是脸上血色褪得干净,乍眼一看竟不似活人。

“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快带路!”

仇君玉眼色一凛,厉声催促,抬起一脚就踹在小跑堂身上。小跑堂唯恐这罗刹挖他的眼睛,赶紧加快了步子,将两人带到一间空房前。

仇君玉踢门而入,将陶臻放在长凳上,回头又朝小跑堂吩咐道:“赶快去烧几桶热水,再搬一个浴桶来!”

小跑堂唯唯诺诺应了,急忙转身去准备。仇君玉将陶臻搂在怀中,不断地用手掌揉搓着他发冷的身体。

“陶臻,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体越来越冷?”

仇君玉拧着眉,陶臻却没有回应。这样压抑的气氛让仇君玉心中越发不安,他抓过陶臻的手想要探脉,却被那人轻轻推开。

“没事。”陶臻的声音微不可闻。“只是有些受寒。”

仇君玉缓缓蹲下/身,用双手裹住陶臻冰凉的手,呵上几口热气,捂在心口。

“等会儿你去热水里泡一泡,我再推送些内力给你,或许会好受一些。”

这几日来,他们急于赶路,吃住都是敷衍,为避人耳目,仇君玉处处警惕,一路耗神耗力,人也消瘦了些许。

陶臻坐在长凳上,低头望着满是不安的少年,极为温柔地,伸手为他拂去一缕贴在面颊上的湿发。仇君玉目光一瞬不移,久久仰望着眼前人,捕捉到那人眼中的旖旎光亮,心中顿觉一片温暖。他心头一热,想就势揽过那人的颈项,吻上他苍白的唇色,但这蠢蠢欲动的妄念,最终还是被他的理智压了下去。

磨难终于使两人可以和平共处,若再莽撞任性,一切又将回到原点。陶臻心中容不下他也罢,只要两人能长久的这般相守,此生便别无他求。

半晌后,小跑堂和另外一名伙计送来浴桶和热水,仇君玉喝走他二人,扶起陶臻走到浴桶边。仇君玉用手探了探水温,又往桶里添了些热水,再回身替陶臻除下浅朱外袍放到一边,向他轻声道:“我在门外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仇君玉说完便走,一点其余的心思也没有,陶臻看着他推门而去,人影立在门外,目光闪动几瞬,却又陡然黯淡下来。

陶臻站在浴桶前脱掉贴身的衣物,散开紧束的长发,裸身迈入水中。仇君玉刻意在桶中多加了些热水,但陶臻的身体却如九尺寒冰,甫一入内,水温便随之冷却下来。

陶臻一头乌丝如浮萍飘散在水中,他呼出一口白雾,斜躺在浴桶里,头枕着光滑的桶沿。浸泡着周身的热水逐渐凉透,痛楚悄然爬上陶臻平静的面容,他攀住桶沿的双臂开始不自主地抽搐颤抖,五指紧扣桶身,指尖惨白一片。

简陋的房梁在陶臻眼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体内仅剩的力量,如在无形中被人从四肢百骸里一丝一缕地剔掉,很快便要消失殆尽。

一头青丝转瞬变华发,没有预兆没有征候,彷如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朵被人猝然掐断根茎,在一霎那了断生机。陶臻眉心紧皱,缓慢地阖上眼,纸白的唇上漫开氤氲血色,几缕殷红血线自他唇边悄然淌落,落入冰凉的水中,荡开血色涟漪。

仇君玉静守在门外,衣袍带水,满身沉重。他接连打上好几个呵欠,困顿不堪,面露倦容,一直不停地用手指按压眼眶。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在心里算着时间,半柱香之后,他抬手敲响房门,低声问:“陶臻,怎样了?好些了吗?”

房中一片寂静,连细微的水声也未曾听见,仇君玉不敢贸然闯入,只得耐心等着陶臻回应。可少时后,房中仍未有回音,仇君玉这才惊觉不对劲,急忙推门入内。

仇君玉闯入房中,快步走到浴桶边,水面上漂浮的枯槁白发抢先入眼,令他瞳孔骤然紧缩。他又在其间看见几许夺目血色,脑中恍如惊雷炸响,一时间惊愕不已。

陶臻此时已陷入昏迷,光裸的身体渐渐沉入水中,眼看就要没顶。仇君玉遽然回神,眼疾手快伸手入水,将陶臻从一池凉水中捞起,抱着他疾步走到床旁,用干燥的棉被裹住怀中这具毫无温度的身体。

若不是陶臻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仇君玉会以为自己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他不知道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急急伸手探向陶臻的手腕,而指尖下的脉搏彷如游丝流动,时有时无。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怀中的陶臻一头青丝变作灰败的苍白,面容青白削瘦,好似时光飞速溜走,只剩下这满目皆白的沧桑变化。

这触目惊心的画面,顿时令仇君玉心神大乱,不知所措。

“陶臻!陶臻!”

仇君玉用棉被死死将陶臻裹住,望能温热他的身体,而陶臻在他强烈的晃动下咳出几口凉水,却仍然没有清醒。仇君玉揪起一颗心,情急之下用手掌贴上陶臻的胸口,将内力渡入对方身体。可令他意外的是,这些源源不断输送进陶臻身体的内力,竟似泥牛入海,没入其中却没有半点声息。

仇君玉心惊不已,却没有撤回内力,依旧卯足劲将内力注入陶臻的身体。而顷刻后,陶臻悠然转醒,见仇君玉满头大汗的样子,淡淡道:“君玉,住手吧,没用的。”

“陶臻!你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仇君玉见陶臻苏醒,随即撤掌收力,喜出望外地看着他。陶臻被这层层棉被箍得死紧,稍微挣扎了一下,从中露出苍白的胸膛和手臂,指着桌边道:

“你去把我的包袱拿来,我解释一切给你听。”

第五十八章

仇君玉一直等着这一刻,他扶着陶臻半靠在床头,随后急切的回身取来包袱,放到陶臻手边。陶臻失了力气,连解开包袱也显困难,仇君玉伸手去帮他,从一层层包裹里,翻出一本封色暗黄的书卷。

“这是……”仇君玉凝神一看,惊道:“玄门医典?”

仇君玉了解江湖四大派,自然也听说过医典,可他却不明白,此去迦兰山危机重重,陶臻为何会将如此重要之物携带在身上?

“对,这就是玄门医典。”陶臻将医典交于仇君玉手中,平淡地说道。“这本医典,是寇言真想入命的东西。我现在将它交给你,你把他带回迦兰山去,告诉你爹,犀山阁阁主慕延清,玄门门主陶臻愿与你族结盟,以这医典为凭,以示诚意。”

gu903();仇君玉闻言一怔,手中的医典顿时变得沉重。江湖上,关于玄门医典神乎其神的传言流传已久,但这份秘宝却从未显露人前,而如今这医典的主人,竟如此轻易地将这秘宝献于迦兰山,只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