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边,回头是我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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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傅子邱把盒子抢过来,推着砚台到淮初手边:“接着磨。”

“……”

傅子邱背过身去,轻轻掀开铁盖儿。

里头果然是纸,白色的一沓,跟铁盒差不多厚,上面还放着个绣着合欢的香包。

傅子邱眼角一跳。

接着他把香包连同那沓纸拿了出来。

下一瞬,傅子邱的身体狠狠一震。

挡在纸上的香包移开了。

傅子邱吸了一口气。

只见白纸的正中央端正的写着两个字——

清和。

傅子邱翻开一页。

是清和。

再翻一页。

还是清和。

厚厚的一沓,每一页都写着一个“清和”。

那字体他太熟悉了,和顾之洲的笔迹一模一样。

翻到最后一页,终于不再是单一的“清和”了,底下还有一行小字。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大概是上辈子的龙啸,能写出来的,最露骨的情话。

铁打的战神终究还是有了属于他的那根软肋。

一击即中。

上赶着把自己推向深渊。

至于如今毁誉参半,到底是痴情太过,一步错,步步错。

傅子邱突然又觉得盒子好重,眼前朦胧的飘过几拢轻纱,隐约有日光透过背后的窗隙扫在桌上。

还是这个地方,龙啸正执笔写些什么,光影打在他端正的脊背上,有几缕散开了盘桓在手指间,浑然天成的形成戒指似的光圈。

有人从后面趴过来,放肆的搂住帝君的腰,下巴枕在他肩上,看着看着,张嘴衔住帝君的耳骨,轻轻的咬。

龙啸忍耐一会儿,往后搡了一把,怪道:“起开,字写不好了。”

背后的人不畏强权,抽走龙啸手中的笔,提溜起他面前的纸,咂嘴道:“还以为陛下在写什么紧要东西,一直不敢打搅,原来您躲在这里思春呢。”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陛下思念的,是哪位君子呢?”

白日里被人撞破一腔心思,帝君丝毫没有难堪,他把纸拽了回去,拿来自己的印,盖了个大红色的戳。

然后起身,非常桀骜的把纸一甩:“赏你了。”

但下一刻,手腕被攥住,天族尊贵的帝君被人钳着下巴抵在桌上,耳边回荡着低沉的嗓音:“陛下的赏赐不够啊,清和以下犯上,自己来取了。”

轰地,一室春光陡然褪色,目之所及皆是乏味的灰白。

在永生业火里淌了三天三夜的青鸟受了很重的伤,其中之一是被灼伤了眼睛,从此辨不出色彩。

他伤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张写着思君的纸,摸着下角属于那人的印,发觉这里的一切都和他世界里失去的斑斓一样,变得死气沉沉。

他生命中的颜色消失了。

于是,青鸟找来一个盒子,把一叠写了自己名字的纸还有那首情诗一并封存。

他在盒子上下了一个特别美的咒,是为了哄那个人开心特地学的,那人已经好久没有开心的笑了,看到这个,总能给点面子吧。

想到那个人的脸,痛苦都被冲淡几分,可谁知道啊,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

大战一触即发,地狱道里的心魔来九重天晃悠一圈,气焰更加嚣张。它手握当年天魔大战时殷叱炼化邪祟的咒术,将人间枉死的魂灵三五成群的捆起来,炼成更厉害的邪灵。这还没完,心魔自龙啸体内托生,本就拥有绝对力量,它在邪灵身上加注自己的魔气,一时之间,邪灵所及之处吸人精|血,夺人生气,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

英武洲三分之二的兵力全部下凡支援人间,依旧打的无比艰难。

齐武双手血腥,滑的几乎握不住兵刃,铠甲早被邪灵的爪牙撕咬扯破,精壮的身体大大小小布满伤痕。

“将军,人间只要不停死人,邪灵就会生生不绝,它们已经攻到皇城下了!”

齐武拿手背将脸上的血水揩去:“这批邪灵的力量不同寻常,通知九重天了吗?”

“已经把信送出去了!”

“好,城中百姓疏散的怎么样了?”

“皇城四面八方都被邪灵包围,根本出不去。一旦让它们侵入,后果不堪设想。”

齐武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眼阴沉天色,厉声下令:“在援兵到来之前,就是拿我们的命去守,也不许放一只鬼进城!”

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出处唐寅《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

第67章

67.

大概是感召到人间惨祸,忧国忧民的前任帝君终于从噩梦中挣扎清醒。

屋里点着熏香,龙啸醒来的时候尤是深夜。

眼睛又沉又重,睁开的过程艰难且费力,但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

刚动了一下,旁边一只温热的手就贴过来,摸了摸他的眉骨。傅子邱俯下身,在龙啸耳边轻声问:“要什么,喝水吗?”

龙啸的食指勾住傅子邱的袖口,睫毛颤抖不休。

“我不走,给你拿水,好不好?”傅子邱抓住龙啸的手,朝那细长的手指上捏了捏:“很快回来。”

脚步声一点点远去,流水落入杯子里。

傅子邱扶起龙啸,杯口抵住他苍白的唇:“喝一点润润嗓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龙啸抿了一口,清冽的茶水淌入干涩发疼的喉管,也顺带着唤醒他的神智。

他一点点睁开眼睛,屋里灯火通明。

傅子邱拿手在他眼睛上挡了一下:“刺眼吗?”他把杯子放下,一个掌风过去熄灭了大半宫灯:“对不起,我忘了。”

龙啸的手有点凉,相反的,傅子邱的手难得有点热。他把那只手拽了下来,看见一手背的鬼挽纱。

“我睡了一天?”龙啸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傅子邱搓了搓龙啸凉浸浸的手背:“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天亮还早。”

龙啸恹恹的靠在傅子邱身上,没什么精神,但也不想睡了。

闻到屋里的香气,龙啸看了眼桌上的香炉:“淮初来过了?”

傅子邱点点头:“你睡的不太好,我有点不放心。”

龙啸怔了怔,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但心力交瘁的感觉不是假的,至少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能让傅子邱担心到把淮初喊过来,多半是自己睡着乱说话吓着他了。

龙啸垂下眼,看着他们交叠的手,心想,他怎么还愿意抱我,在见到这么不堪的我之后,他怎么还肯碰我。

“我……”

傅子邱先他一步开口:“心魔在人间放出好多邪灵,齐武那边就快顶不住了。”

龙啸先是心头一凉,寒意顺着脚下席卷全身。

他果然还是在意的,龙啸想,他已经不想听我说什么了。

但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伤春悲秋,龙啸打了个寒颤,从傅子邱身上坐起来:“九重天的结界修补好了吗?让剑门弟子下去帮他。”

他伸长了手臂去够放在床头的衣服,边穿边说:“我去一趟忘尘洲,阿蔑罗那秃驴躲了五百年,该为三界做点贡献了。”

傅子邱起身去给龙啸拿净袜,回来后直接半蹲在床下,一手托起龙啸的脚踝。

龙啸正系扣子,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脚往回收:“子邱……”

傅子邱拽着他没松,一掌圈起那细瘦的脚腕,摸着两侧突出的腓骨。

不经意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有人在很久以前就用手丈量过这具身体的每一寸,尤其是这对腓骨,在疯狂冲撞时曾抬高它,用力啃咬过。

傅子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有关自己和清和,但那些过往太混乱了,他并不能完全确定。

他什么都没表露出来,舔着牙尖对龙啸笑了笑:“脚好凉,我帮你穿袜子。”

龙啸有点不好意思,这种平时别人看不到的部位总透着淡淡的隐秘感,但现在暴露的彻底,还被傅子邱用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

他像缩龙尾一样,蜷起莹白的脚趾,局促的说:“……我自己穿。”

傅子邱又看到了,那人咬他的时候,龙啸也是这样,难以自抑的蜷起了脚趾。

被针扎到似的,傅子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旋即温柔又不失强硬的抓紧那圈腕骨,一言不发的把净袜套了上去。

龙啸微弓着腰,散乱的长发垂到膝上。

他直觉傅子邱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理由大概是自己作为顾之洲的壳子早八百年前就脏了,但无可奈何,换不掉,退不了,所以傅子邱即便难以忍受也还得跟他相处下去。

穿好袜子套上鞋,龙啸先一步走出长霄宫。

他们之间横亘着比龙啸刚复生那会儿更加幽深的沟壑,龙啸是不敢跨,傅子邱是不知道从哪儿跨。

·

经过前天一场混战,九重天不复往日辉煌,处处可见倒塌的天柱,被煞气侵蚀过的宫宇,断裂的长路,不知何时才能修复。

此时天蒙蒙亮,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收拾残局,龙啸有心避开,化作一抹金光消无声息的出了南天门,一路西去,落到了忘尘洲上。

佛室大门敞开,金色佛像端的庄严神圣,满目慈悲,怜悯世人。

龙啸一步一步走近,微仰着头,面上似有虔诚。迈入室内,大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微余一缕晨光打在背上,同脊骨恍然重合。

旁边一只手递来三炷点燃的檀香,龙啸接过,双手交叠贴在额上,微鞠一躬,礼数并不十分周到,同他一贯的作风大相径庭,之后上前三步插|入香炉内。

“阿弥陀佛,经年不见,龙神风采依旧。”

龙啸扯起嘴角:“作古多年,礼数废殆,何来风采之说。”

阿蔑罗半边身体隐没在黑暗中,闻言道:“礼数发乎于体,风采发乎于心。见心即可,并不在虚节。”

龙啸支吾一声,发觉手上沾染几点香灰,无意识捻动着:“那真佛之心,可还系于万丈红尘?”

阿蔑罗低下头:“贫僧佛心尚浅,参不透红尘十里,万丈更不敢言。”

龙啸:“天下存亡绝续,若一朝覆灭,真佛便连一寸也无可参了。”

“那便参得一分是一分,参得一天是一天。”阿蔑罗岿然不动:“龙神重归,三界定会转危为安。”

龙啸这才将目光落在站在阴影里的僧人身上,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我如今耐心不比从前,眼下也没工夫陪真佛参禅悟道。既然真佛不肯入世,我们便直截了当一点,我问你答。”

这才是龙啸来忘尘洲的真实目的——

阿蔑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若龙神想问清和施主,那就请回吧。”

龙啸眼底寒凉一片,因这一句证实猜想:“你五百年避世不出,果然与清和有关。”

阿蔑罗被道破,却并不慌乱:“前尘已逝,龙神请珍惜眼前人。”

龙啸转过身,巨大的阴影要挟过来。那一瞬间,他的面孔变的冷硬、尖锐,裹着层层霜雪:“阿蔑罗,我有给你选择吗。”

佛像恢宏的金光打向龙啸的侧颜,将他眼中的风暴展露彻底。穷途末路,从前最不屑的手段竟也用上,龙啸冷冷的威胁道:“今日我便做一回小人,你若不将事情交待清楚,我从这儿出去,你的红尘情劫就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阿蔑罗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

龙啸进一步逼近他:“我说的出,做得到,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阿蔑罗沉默半晌,身上为佛语萦绕的圣光骤然淡去,他像是突然被世俗侵染的雪莲,无垢的眼睛蒙了尘,连一抹余光都不敢瞥向巍峨的金佛,惟恐被神明窥见隐秘心事,一星半点都是不敬与亵渎。

末了,阿蔑罗背过身去,面向门缝中透出的光束,将无上神佛置于身后。

他合上眼,声音寡淡无波,却在龙啸心头砸下一颗巨石:“傅道主并非清和转世,他就是清和。”

龙啸瞳孔微缩,嗓子眼被沙子堵住,干涩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八百年前,龙神舍身封□□魔后,清和跳入永生业火取出逆鳞,请风崖将逆鳞放入通天神柏中孕化。清和很想一直陪你直到出世,但他的真身被业火残留的神火气息侵蚀干净,无力支撑,所以求我帮他。”

龙啸攥了攥手心,感觉有一团火从心底烧起来,熏的他嗓子都哑了:“……帮他什么?”

“真身不再,清和本该重入轮回,但他不愿,说要回到你的身边,不是做你豢养的家雀,而是为你遮风挡雨的翅膀。他还说……”

几百年前的清和眼底灰暗,说起这段话时神情却充满向往——

“这一次,换我爱他,宠他,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没有束缚没有重担,没有那些信仰和逼迫。我要让他做回真正的自己,让他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

阿蔑罗捻动着手里的佛串:“贫僧有私心,阿珂历红尘八苦,生魂脆弱难抵天劫,我不忍……”

“所以呢?”

“所以贫僧对清和说,帮他可以,但需要拿生魂来换。”阿蔑罗睁开眼睛,偏过头去看龙啸,愧念根生几百年,只能日日夜夜佛前忏悔:“他同意了,于世尊佛祖座下金蒂莲中剥离生魂,沉睡五百年方得一线生机,与逆鳞前后入世。没有生魂,他活不过三十岁,做这个修罗道主是不得已,也是不得不。”

龙啸双眼爬满血丝,心底的火一路顶到喉间化作灼热的气。他少有的冲动,没有半点风度,一把揪住阿蔑罗素净的布衫,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焚心嗜血:“你怎么敢?你们怎么敢?!”

阿蔑罗垂下脸去:“贫僧与风崖商讨过,要不要唤醒清和的记忆。后来我们觉得,若心魔万世安稳,龙神便作顾之洲,清和便以傅子邱的身份活下去,好过从前,生生负累,不得善终。”

“好一个生生负累,不得善终。”龙啸的颈部僵成一线,青筋穿透白皙的皮肉,突兀的亘在那里,连带着他面部轮廓都坚毅似铁:“你不是出家人吗?你们佛门不是慈悲为怀吗?你们不是还普度众生吗?哪怕你不帮他,哪怕我们生生负累,不得善终,你怎可为一己私欲,剥去他的生魂!若他不肯去修罗道呢?若舍生成魔时出了什么意外呢?你们骗走他的生魂,还想要他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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