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飞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早没了之前的从容，猩红的双眼透着愤怒、颓败和不甘。

洛心看了眼老刘问道：“他怎么好好的突然认罪了？”

老刘道：“头儿让洋儿去查了钱天，发现钱天并没有死，之前他一直住在疗养院里，但就在昨天我们找到赵飞时，钱天突然被人从疗养院接走不知所踪。头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飞，赵飞就突然情绪失控……”

“然后他就招供了？”宋言希问道。

“是。”老刘说，“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头儿还在审，不过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飞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抬眼瞭了下陆雨繁说：“没什么好审的了，我已经招供了，顾青雪是我杀的，我早就看不惯她了，早就想杀她了。”

“说说你的作案过程吧。”陆雨繁头也没抬地记着笔录说，“你是用什么方式杀了她。”

赵飞：“……”

沉默了良久，赵飞的内心显然非常的不平静，气息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半晌后，他哑着嗓音说：“我……忘了。反正就是弄死了，然后又把她伪装成了自杀的模样。”

陆雨繁放下笔，眉心微蹙，目光沉沉地看着赵飞，脑海里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过了一遍

之前还拒不承认，一听说钱天失踪了就迫不及待认罪，实在是太反常了。

陆雨繁叹息一声，突然道：“你在说谎，顾青雪不是你杀的吧。赵飞，你究竟是在替谁顶罪？”

听到他的话，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飞猩红的双眼里闪过痛苦和不甘，但还是一口咬定：“我已经说了，人就是我杀的！无论你再问多少次，人都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在替谁顶罪，我为什么要替别人顶罪，我是傻子吗？杀人偿命的道理难道我不懂吗？”

赵飞的语速越快，说明他内心越慌乱。

“是因为钱天吗？”

陆雨繁看了看手中钱天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孩儿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天真烂漫最美好的年纪，一双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隙，白皙的脸上阳光又干净。

陆雨繁看着和钱天有几分相似的赵飞问道：“你和钱天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兄弟？”

赵飞双手紧紧握成拳，牙关紧咬，不发一言。

“你以为你不说，钱天就能安全吗？”陆雨繁顿了顿，道，“你以为你替人顶了罪，那人就真的能不伤害钱天吗？你信不信，你被执行死刑的那天就是钱天的死期。”

“别说了！”赵飞厉声打断他，双手抱着头，模样痛苦又狼狈，“拜托别说了，让我静一静，我想静一静。”

“赵飞，其实你心里也是认同我的话，对吧。”陆雨繁并不打算让他静一静，直言道，“钱天一直昏迷不醒，弄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陆雨繁起身走到赵飞面前，左手搭在赵飞的肩上，慢慢蹲下身来，直视他的双眼道：“告诉我凶手是谁？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警方一定会尽全力救出钱天，也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相信警方？”赵飞突然笑出声来，笑的眼泪盈满眼眶，“我当年也满心希望警察能替我们讨回公道，替我们惩治恶人，可是结果呢？坏人依旧逍遥法外高高在上。”

“赵飞，我不逼迫你，但你自己要好好想清楚，”陆雨繁缓缓说道，“你到底是赌凶手还良心未泯会在你死后依然会善待钱天，还是选择相信警察。”

陆雨繁说完，审讯室里突然静了下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飞的身上。

洛心看了眼时间，审讯室里已经僵持了半个多小时了，赵飞依旧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

“钱天是我弟弟。”赵飞缓缓抬起头望向陆雨繁，说，“在我四岁钱天三岁时，我们父母离了婚，我跟着爸爸，钱天跟着妈妈。”

听到赵飞开口，所有人的心忽地落了下来。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挣扎，赵飞最终选择了相信警方。

“问吧。”赵飞自嘲地笑了下说，“想知道什么，问吧。”

陆雨繁再次问起之前李洋的问题：“顾青雪不是你杀的，昨天你为什么要跑？”

赵飞道：“我昨天隐隐感觉到不安，觉得钱天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打算去疗养院接钱天躲起来。”

陆雨繁在笔录上记录着，又问道：“杀害顾青雪的凶手是谁？”

“她未婚夫，陆承轩。”赵飞道。

陆雨繁：“既然知道凶手是谁，为什么之前不说。”

赵飞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我隐隐感觉到，陆承轩可能已经知道我和钱天的关系了……”

“你怕万一你把陆承轩供出来，钱天会遭到报复。”陆雨繁接过他的话道。

赵天道：“是。”

陆雨繁了然，又问道：“你说陆承轩杀害了顾青雪，可有证据。”

“我亲眼看到的，我手里也有一小段的录像，被我藏起来了。”赵飞吐了口气说，“他们俩人明面上是恩爱的未婚夫妻，其实真实情况完全相反，两人不过是为了利益才结合在一起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近一年来他们经常争吵甚至大打出手，陆承轩有暴力倾向。”

“暴力倾向？”陆雨繁问道，“会经常动手打人吗？”

“以前还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年他的暴力倾向越发频繁了。”赵飞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自嘲笑了下说，“尤其是在床上，简直折腾起来不要命，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会死在床上。”

“别这么看着我，你也不是我。”赵飞看了眼一脸无语的李洋说，“我就是一个小镇走出来没权没钱的普通人，我想要接近陆承轩，除了爬床这一条路找不到别的捷径。”

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李洋：“……哦。”

“为什么要接近陆承轩？”陆雨繁问道。

赵飞狠狠地闭上了双眼，气息不稳道：“我和钱天虽然自小就分开，但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钱天喜欢演戏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他那时演了一个角色突然火了，我们都很开心，就在我以为钱天会越来越好时，他却突然重伤成为植物人。”

“钱天是陆承轩害的？”陆雨繁问道。

“我当时并不知道，”赵飞摇摇头说，“钱天的经纪公司是顾氏，当时顾氏对钱天的事百般打压，我查不到钱天出事的内幕，但我知道，钱天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发生意外。”

赵飞说：“我当时真的是求救无门，恨死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后来，我在偷偷调查中发现了陆承轩这个人喜欢玩男人，尤其是一些长的漂亮的小艺人，所以当时我猜测钱天出事会不会和他有关。”

陆雨繁：“于是，你就主动接近陆承轩，想要查清楚此事？”

赵飞：“是。”

陆雨繁：“那你查清楚吗？”

“很惭愧，花了好多年才查出来。”赵飞捏了捏眉心，满脸疲色说，“之前有传言说陆承轩包养了钱天，事实并非如此。钱天和陆承轩并没有什么关系，害钱天的人是顾青雪，顾青雪喜欢钱天，想要包养钱天，威逼利诱各种方法都试过。”

李洋眉心一跳，脱口而出：“钱天不同意？”

“他那样干净美好又纯粹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样肮脏的事情。”赵飞微微有些哽咽道，“顾青雪给钱天下了药，想要逼钱天就范，结果出了意外，钱天从三层楼高的天台上摔了下去。”

“既然你查出来是顾青雪害的你弟弟，”李洋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出手杀了她，给你弟弟报仇？”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赵飞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两人说，“不过很可惜，被陆承轩抢了先。”

再次哑口无言的李洋：“……”

“陆承轩知道我发现了他杀害的顾青雪，什么鞋子花纹的，我猜可能是陆承轩故意为之的。我隐隐猜测到陆承轩可能知道了我和钱天的关系，我不敢拿钱天的安全冒险。”赵飞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希望你们警察能帮我救出我弟弟，自始至终他都是无辜的。”

第44章

赵飞颓软地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陆雨繁又补充道：“顾氏内部出现了危机，听说弄不好可能会破产，顾青雪一直缠着陆承轩让他出手帮助顾氏，但陆承轩不肯。”

赵飞说：“陆承轩最近一年越来越极端，性格也越来越暴躁，大概是顾青雪把他缠烦了，所以才下手杀了她，至于他是一时冲动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我就不得而知了。”

李洋闻言咋舌：“如果是蓄谋已久的话，那这人是有多变态啊，不想帮忙就不帮呗，至于杀人吗？”

赵飞抿嘴想了想说：“应该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吧，他们俩人以前也经常互殴。一对神经病，搞出人命其实也不意外。”

李洋愣愣地点点头，眼神略复杂地看着赵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任谁也没想到，最后事情的真相竟然会这样反转。

之前被认定的最大的嫌疑对象，竟然转身一变成了为了弟弟忍辱负重的好哥哥。

赵飞手里有陆承轩杀害顾青雪的视频录像，无论如何他都是抵赖不了的。

刑侦大队经过三天多的部署和周密的安排，在陆承轩的一处别墅里将他抓获。

“我艹你大爷的赵飞！”陆承轩被死死地按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你他妈的竟然敢出卖老子！老子一定弄死你！等老子出来，老子弄死你还有你那个活死人弟弟！”

李洋闻言乐了，拍了拍他的头说：“你小子想的还挺美，还想出来？等着吃枪子去吧！”

一听到吃枪子，陆承轩挣扎的更激烈了：“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我告诉你，在庆市能让老子吃枪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陆雨繁收好手中的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评价道：“还挺狂妄。”

“这小子不仅狂妄，他还挺乐观，”李洋笑呵呵地接话道，“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觉得自己还能出来，心态不错，值得表扬。”

也许是陆承轩太过自负，他似乎完全没想到赵飞真的会把他供出来。

自负的陆承轩没跑也没溜，所以警察的抓捕行动进行的十分顺利。

被带上警车时，陆承轩的嘴里依旧不停地嚷嚷着一定会让赵天付出代价，等他出来后一定要弄死钱天让赵飞后悔。

不过，他进去后再想出来怕是不太可能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听闻陆承轩落网了，乔林忍不住和洛心吐槽，“只是可惜了钱天，这整件事里他才是最倒霉的一个了，那个顾青雪也算是遭到了报应了。”

洛心蹙眉，想了想说：“其实赵飞也挺可怜的。”

赵飞完全是把自己豁出去了。一个妥妥的直男，为了能给弟弟报仇竟然甘愿爬上男人的床。

虽然他的手段不怎么光明，但洛心却挺敬佩他的，也替他们兄弟两人感到惋惜。

刑侦大队，审讯室内。

陆雨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保温杯，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

陆雨繁像看戏似的，时不时地睨一眼对面有些坐立难安的陆承轩。

对面的陆承轩不分不耐烦地来回扒拉着头发，嘶了声说：“警官，你们认识我是谁吗？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陆承轩甩了甩手腕上的手铐说：“我要见我的律师，你们有什么事请跟我的律师去谈，我很忙的阿sir。”

“我也很忙的小陆总。”一直在喝茶的陆雨繁放下保温杯，双臂环着胸语气有些不耐烦道，“赶紧老实交代了，审完你我还要去陪女朋友去吃饭。”

被抓被审还要被塞了口狗粮的陆承轩：“……”

“听到没有？我们头儿很忙的。”李洋拿出手机调出赵飞提供的视频放在陆承轩面前，“视频里作案的人是不是你啊小陆总？”

视频只有简短的两分多钟，但却完整的记录了陆承轩杀害顾清雪的全过程。

“……”

疏忽了，他没想到赵飞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陆承轩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就在李洋以为他要暴怒时，陆承轩却突然笑出声来，“是我又怎样？”

陆承轩说：“杀人偿命？不不不，那是说别人的，我杀人是不需要偿命的。”

“诶……？”李洋像看神经病一般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你会如此的……与众不同？”

“因为我是精神病啊，”陆承轩看着对面拧眉目光沉沉的陆雨繁说，“阿sir，精神病患者杀人是不需要偿命的吧？”

“……”你看起来确实挺像精神病的，李洋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陆承轩似笑非笑地看着陆雨繁又道，“看在你们警方也挺辛苦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陆雨繁双眸审视地锁在他的身上，问道：“什么秘密？”

“秘密就是……疯、子、回、来、了。”陆承轩一字一字地道。

陆雨繁闻言眉心一跳：“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杀人魔吗。”陆承轩打了个哈欠说，“不过，你们也别太紧张，疯子的身体不太行了，估计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了。我劝你们也别费劲去找了，反正他也活不太久了。”

看着陆雨繁阴沉的脸，陆承轩似乎心情很好，他笑了笑又说：“不过这孙子确实害人不浅，要不是他的话，我也不可能犯病杀了顾清雪。他自己身体不行，竟然开始挑唆诱导别人下手，心忒黑了！”

顾青雪遇害一案经过半个多月的审讯和侦办，算是暂时结案了。

加了最后一个班后，陆雨繁给队里的兄弟们放了三天的假。

陆雨繁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洛心早就睡了。

他匆匆洗完澡后，掀开被子刚躺下后，发现洛心已经醒了。

“终于回来了。”洛心打了个哈欠，翻身滚进了陆雨繁的怀里。

半个月前洛心和陆雨繁同睡一张床还十分拘谨，没想到现在的自己不抱着他睡，竟然会睡的不踏实了。

堕落了，堕落了。

陆雨繁将洛心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道：“我吵醒你了？”

洛心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沐浴乳的味道，深吸了口气说，“不是被你吵醒的，我是被渴醒的。”

“恩……”陆雨繁修长有力的大手在被子里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问，“喝水了吗？”

“喝过了。”洛心被他捏的有些痒痒，来回躲了躲后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抓住他作乱不老实的手道：“痒，别闹。”

这段时间来两人虽然天天都睡在一张床上，但因为之前一直在忙案子的事，所以平时睡觉也就亲亲抱抱，并没有再做其他的事。

现在案子结了，累了大半个月的陆大队长突然不觉得累了，相反的特别有精力。

于是特别有精力的陆队长，此刻特别想做点其他的事。

陆雨繁轻咳了声，反手握住洛心的手，手指不老实地在她手心里轻挠了下。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在洛心的耳旁叫了声：“宝宝。”

“诶……？”

听到他这么肉麻地叫自己，洛心身体僵了下，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了红。

gu903();“别乱叫，什么宝宝宝宝的，肉麻死了。”洛心口齿含糊，语调软软地道，“真没看出来，堂堂刑侦大队的陆大队长谈恋爱竟然这么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