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公主啊,我知道你走的冤,我也知道这件事与我脱不开干系。别的不说,我曲哲有亏欠你的地方。但还是希望你在天有灵能够安息,下辈子,投生到普通百姓家吧。
曲哲心中念完这些话,便乖乖跪坐在后面。
半下午时候,薛子安才赶过来,穿了一身黑衣,先对死者礼拜。
曲哲起身,跟在他身后溜了出来。
“子安,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薛子安左右看看,又将他拉倒僻静处,“今早莫名接到密令,让暗中安排两万城内守军到东门外。”
曲哲诧异的瞪了下眼,“什么意思?难不成大逸带着兵马过来的?”
薛子安:“怎么可能?”
“那为何要暗中埋伏甲兵?”曲哲迟疑一下,“怕大逸暗中有所行动?”
薛子安摇摇头,“不知。但你自己在这,一定要小心为上。”
今日薛子安没穿轻甲,一身绸质黑衣,腰间挂着那枚镂空禁步。
曲哲的是日日挂在身上,但两人同时佩戴,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喂。”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下薛子安,“般配吗?”
“什么?”
“这个呀。”他伸手戳了戳薛子安身上那块。
“你来这是守灵的,居然还敢笑,只怕真是没被冻够。”薛子安埋怨归埋怨,但眼中藏不住那份宠溺。“冻伤药膏没带吧?我给你拿了些。”
“还是子安对我好,知道疼我。”曲哲伸手去接,好好借机摸了把手背。
“二哥。”
等再一抬头,周梦一身素服,在不远处对他浅笑。
“梦梦!”曲哲急忙走过去,每一步都痒得难受,“我还想去看你呢,结果被抓到这来了。对了,你的腿怎么样?”
周梦眼神轻飘飘看了薛子安一眼,又定定落回曲哲身上,“反正都是废的,若真能为二哥做点什么,我倒是愿意。”
曲哲被这句话顶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再撞上周梦那含混不清的眼神,登时心跳漏下半拍。突然又想起那晚他昏死间呼喊的“二哥”,只觉烧得耳根发烫。
周梦没再说话,一双大眼睛含着水波般瞧着他,不言不语,柔情里都是委屈。
“咳”曲哲无所适从的咳了一声,“怎么还特意跑过来?其实你不过来也没人会埋怨的。”
“二哥这是哪的话,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哦,对了。”他伸手从袖子掏出个小瓶子,“这种药膏治皮肤疼痒很管用,知道你冻伤了,定不好过。”
“啊,谢谢。”曲哲伸手去接,周梦指尖不经意碰在他掌心上,曲哲手一抖,瓶子险些摔碎。
“拜见四殿下。”薛子安从后面走上来,弯腰施礼。
周梦微笑颔首,目光落在两人腰间挂的禁步,他眉头轻轻抖了下,悄悄用力攥住衣摆。“二哥,要在这守几天?”
“不知道啊,可能等到大逸来接公主离开吧。”
“那还有些时日。”
曲哲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可不嘛,安排了个好差事啊。”
“没事,反正有薛统领在这陪你,倒也不会觉得闷。”
薛子安刚要开口解释自己公务缠身,哪料到曲哲急忙递出句,“嗯,是。”
周梦笑了笑,像初春清早掠过嫩叶的朝阳,柔弱又明亮,纯净中带着温暖,没一丝杂质,好看得清透,可又那般阴郁。“那我先进去为公主烧些纸钱。”
“好,慢些。”
薛子安虽然人木讷了些,但还是察觉出有些异样,“你们俩怎么了?”
曲哲也不好说怎么了,也许是他太过敏感?毕竟梦梦没什么朋友,和自己亲近倒也正常,只是最近感觉亲近的有些过头。“没事,对了,城外士兵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我是告假出来的。听说你在这不放心,就先过来看看。”
曲哲咬着唇,歪头瞧薛子安,“我也没什么事,只是吧...想你了,便叫你过来。你若有公务,就快回去吧。”
“好,自己多注意。”
“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两人相互嘱咐几句,难舍难分的道了别。
之后几天里,曲哲基本是被软禁在清禄寺内。前来吊唁的人不多,想想也对,毕竟是大逸公主,能有几个人熟悉?来的基本都是奉命,或者另有原因。
例如三皇子,纯粹是来看他热闹的。
不过此一番三皇子被太子弄得够惨,朝中大权基本丢个干净。
曲哲再见到他,反而觉得老三有些超脱的喜悦,不知道是看清世事,还是又想到了坏点子。
这夜北风呼号,山上本就风大,今晚也不知老天爷哪里不爽,竟往死里刮。屋外枯木被吹得几欲折断枝,夜风还在山里悠扬的嚎叫。
曲哲脚上发痒,外加这样的鬼天气,偏殿里还停着明尚,想想便越发睡不着,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殿下?”外面似乎有人喊他。
这大半夜的,谁呀?
曲哲躲在被窝里没动,向窗口张望一番,树影重重,如挥着手臂索命的恶鬼,他将身子往里缩了缩。
“殿下?您在哪?”外面那个声音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二殿下?”
声音似乎清楚了些,“莱客兄?他怎么会来?”
曲哲忙披上衣服,将屋门打开道缝隙,只见史莱客在狂风里被吹得睁不开眼。“莱客兄,我在这呢。”
史莱客慌慌忙忙走进屋内,“殿下,快穿好衣服,随我走。”
“嗯?不守灵了?明尚公主人还没接走呢,我现在跑了,皇后指不定在皇上面前怎么编排我呢。”
史莱客似乎根本没听,上手开始往曲哲身上套衣服。“出事了。”
他声音很低,动作粗鲁又急促,掰着曲哲的胳膊往袖子里塞。
“唉唉唉,干嘛啊?出什么大事了?”他还没看过史莱客如此慌乱过,“有什么你倒是说啊。”
“三皇子周寒,起兵造反了。”
“什么?”曲哲觉得自己脑袋上炸响惊天一声雷,“不会吧,他前天还来清禄寺吊唁,也没什么异常啊。”
“难道造反要写在脸上吗?”史莱客开始往他脚上套鞋子。
“老三怎么会突然造反?他疯了?”
史莱客深吸一口气,“我听说,皇上身边有个小太监,是三皇子眼线。前段时间皇上重病,殿下不是也知道吗?据说最近越发严重了,已经认不得人。”
曲哲回想了一下,那天自己被罚跪在雪地里,老三也去了。皇上的确生病,但也不至于到认不清人的地步,难不成最近几天急转直下?
“所以,老三怕皇上…”
史莱客抓起旁边披风,系在曲哲脖子上,“若皇上驾崩,皇位自然是太子的,三皇子现在已经没有和太子斗的本钱,只能背水一战。”
他倒是不避讳,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也许天一亮,宁国易主了。
曲哲还处在半懵的状态里,“老三什么时候起兵的?”
“一个时辰前吧,薛统领派人将我送出城,说务必先带你离开清禄寺。”
“薛统领?子安...对了,子安在东城门把守,老三应该是从东门打进京都...那岂不是...”曲哲半边身子发麻,他不敢再去想。“不行!我要去找子安!”
“你疯了?”史莱客一把拉住他,“三皇子私藏□□,东门现在早成了一片火海,你去能干吗?”
“什么?”曲哲瞳孔猛地收缩,“不会的...子安提前好几天就得到了密令,证明皇上早就有所戒备,所以老三不会成功的。子安...子安也不会有事,对吗?”
史莱客没应声,拉着他便向门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曲哲疯了般怒吼一声。
他现在心里乱成一团麻,究竟怎么回事,薛子安会不会有危险,宁国会怎样?
夜风呼嚎从耳边刮过,小刀子般割在脸上。
史莱客也压着一肚子怒火,扭头压低了声音质问,“若三皇子成功,我敢打包票,他第一个要杀的人不是你就是太子。也就是说,天一亮,也许一大帮人就会提着刀站在你面前!”
“薛统领拼死相护,不是为了让你任性而为!是为了要救你!”史莱客一双眼在夜幕下宛若鹰戾,“你懂不懂所有人对你的苦心?!”
第48章搬救兵
曲哲傻站在原地,所有人对自己的苦心?难道终究是自己做错了?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只能做缩头乌龟,选择逃避?
“走。”史莱客拉着他,稀里糊涂上了马车。
曲哲远远望向京都城,夜幕下,东门外一片火海。火光映红天际,狼烟比夜还黑,吞噬者,仿若炼狱。
上一世三皇子也曾起兵,只是时间不同,当年周寅和太子被困东郊别院,后在守卫护送下逃离,又号令边防营,一举将三皇子反兵压制。
“边防营,边防营在西郊,会不会没得到消息,尚未驰援?”曲哲一把抓住史莱客,“我们不能走,也不能让老三得逞。现今宫里与外面断了联系,子安只有两万人,挺不过去的。”
“边防营归皇上号令,你去了又能怎样?”
“边防营主帅左勤是薛老将军旧部,他会帮忙的!”上一世太子和周寅如何调动边防营,曲哲不知。
但冷静下来想想,薛子安身处危难之中,薛老将军对左将军有旧恩,此时出手相助,也并非不可能。
史莱客面沉如水,马车一路向山下奔去,眼瞧着便要离京都城越来越远。
曲哲掀开车帘,“去西郊,边防营!”
“殿下,你以为一切都如你想的那般简单吗?三皇子在边防营里早就安插耳目,这么大的动静,边防营若能驰援,哪用你去发号施令?”
“我们总归还是要去试一下,或者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薛子安孤军无援!”曲哲腥红着眼,从未如此坚定过,“史先生若怕连累,到山下独自离开便好。”
史莱客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马车跑到山下,一转头,奔着京都而去。
两人都沉默着,史莱客在心里不停打着算盘。常言道,乱世出英雄,迎着变故立足自然是最快、最瞩目的方法。
若二皇子真能够调遣边防营,驰援薛统领,一举压制三皇子反兵,必然是大功一件。
再反观三皇子,他的胜算只能靠出奇兵,打快攻。若今夜攻不下东门,自然日暮穷途。皇上既然有所防备,慢慢啃下来也是迟早的事。
“殿下到了边防营,就高呼‘皇上调令在此’。”史莱客从怀里掏出枚出城令,“先见到左将军,再谋下步。”
曲哲接过那块破木头牌子,嘴角都在抽搐。“我拿这东西进边防营,不得被人插出来啊?”
“不能让别人看到,如果不这么做,你连门都进不去。”
曲哲点点头,那边什么状况还不知道,只能随机应变了。
西郊边防营,远远望去格外平静。火炮声响彻夜空,但边防营在夜色里却如沉睡不醒的巨兽。
马车停在门口,两名守卫上前拦住。
曲哲推开车门,广袖一挥,“本王要见你们左大将军。”
“拜见二皇子殿下!”守卫急忙跪拜在地,但是听了他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做声。
“皇上御赐令牌在此。”曲哲用衣袖半遮半掩亮了下,又急忙收回去,“尔等难不成要抗旨?”
“属下不敢!”大门被拉开,一名守卫跑着去通禀,另一名则引着他向议事厅走去。
边防营里看着似乎一切正常,没有紧急调兵,也似乎没有异动。
“臣等,拜见二皇子殿下。”
走进厅内,大小将领跪了一地,看模样似乎正在讨论军情。
“平身。”
左将军忙站起身,他是个粗人,说话办事也直来直去,“听说二殿下带来皇上调令?可有旨意要宣?”
现在屋内站了十几个人,大家看着二皇子的眼神也不尽相同。
曲哲正了正色,“其余人等暂且退下,本王有话要单独对左将军说。”
“现在炮都打到城门边了,那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守军将领也没弄清是谁。”屋子里一名老将赤红着脸,眉毛快竖进发鬓里了,“二殿下便别再卖关子,该怎么做,您直说就成!”
曲哲扫了眼屋内众人,好几个他根本不认识,“老将军稍安勿躁,我有话要对左将军说,其余人不方便听。若真为我宁国着想,就都先出去。”
“行啊,都走,都走!”左将军一声号令,众人这才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武将大都这样,面临巨变,主将一句话比皇命还管用。
“殿下,有什么您说吧。”左勤是大老粗一个,除了一膀子上阵杀敌的本事,基本没有谋略可言。
所以,别人说点什么他便会动摇,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很低。导致东门已经打了几个时辰,他这边该怎么办还没讨论出来。
曲哲低声道,“守东门的,是薛老将军三子,薛子安。”
“什么?”左勤用拳头狠狠砸了下桌案,“居然是子安那臭小子?哎呦,老将军走时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护他周全。殿下可知他带了多少兵守东门?”
“两万。”
“不妙啊,两万兵顶不了多一会。”
曲哲看左将军反应,心中大石算是落了地,至少左将军不是三皇子一派。“事不宜迟,还劳烦将军尽快领兵驰援。”
左勤死死皱着眉,身形未动,“可是二殿下,老夫冒然出兵怕是也不合适啊。”
“您若现在不出兵,三皇子打进东门,直接就要进皇城了。”曲哲抬手指着被火光点亮的夜空,“难道左将军要等我宁国易主?再说,三皇子心术不正,他这是在谋权篡位,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登基?”
“现今城里除了子安的守军,就剩下一群花架子禁军。若左将军再不出手,事后定你的罪也不迟。”曲哲一字字犹如刀子般掷在左勤面前,“若左将军出兵,日后任何差池都算在本王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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