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才转身面对时严。
后者似乎在这地方站了很久,鼻头都被冻出了一片通红。而他脸上似乎是被人打了一拳,还带着一个通红的印子。
看到江黎之后,还努力的给他扯出来这个笑容。然后哆嗦了一下身子,伸手从口袋里面摸了两下,最后摸出来了一个东西,攥着递到了江黎手里。
江黎不知道他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本能觉得时严也不会害他,所以就伸手去接了。可是拿到手之后,他就觉得这个触感不太对劲儿,等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只是一眼,鼻子就酸了。
时严递给他的是一只黄澄澄的小鸭子。
是稍微大一点儿的那一只。
然后他抬头看向时严,时严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朝他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然后伸手从自己的另一个口袋里摸了两下,掏出来的那只小一点儿的小鸭子,紧紧的攥在掌心。
江黎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所以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然后捏紧了手中的小鸭子,咬牙说:“你想干什么?”
“我跟程且吟说清楚了,”时严说,“我爱的人从来都不是他,我现在懂了。”
江黎点头:“所以?”
时严摇了摇头:“我想追你。”
“那你想想就好了,”江黎说,“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你都没要。现在你冲过来跟我说你想要机会,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时严低头:“可能是晚了吧,但我总归还想试试。”
江黎没有说话。
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鸭子,最后他重新抓起来时严的手,把小鸭子放回了他手中,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牧然看着江黎,直到他进了寒子衫家里,才关了车灯,调转车头离开了原地。而时严就像是一只丧家犬,捏着他的两只小鸭子,站在冰天雪地的寒风中,静静地落下了两行清泪。
江黎进门之后,寒子衫给他倒了杯咖啡。然后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外面儿,他说:“你回来之前,我看到时严一直跟门口站着。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了吗?”
江黎点头:“他说想追我,但是被我拒绝了。”
“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寒子衫嗤了一声,“我发现这人真的是贱的不行。谁在他身边他就觉得不是真爱,哪个不要他,他就跟狗见到骨头了一样往人跟前扑。”
这话说的难听,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江黎笑了笑,没有应声。
寒子衫又继续说:“今天的订婚仪式你走的早,没看到最后的大戏。想听我给你讲一下吗?”
江黎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就算我说我不想听,你也肯定会讲的啊。”
“这倒没错,”寒子衫咧嘴一笑,“就是在所有人都走完之后,时严那个畜生跟程且吟摊牌了。他说他没喜欢过程且吟,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是他自己以前分不清楚而已。”
江黎点头:“然后程且吟就原谅他了?”
“那当然没有,”寒子衫摇头,“不过程且吟那孩子也就知道哭,哭完了就说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他了。时严本来是打算直接走,结果顾渊过去了,给了他一拳,打他脸当场都肿起来了。你根本想象不到那个多解气了。”
江黎继续点头。
所以刚刚他在外面看到时严脸上的那块儿红肿,也总算是找到出处了。
不过……
“就给了一拳?”
至少就江黎本人的观念,他总觉得顾渊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果然,寒子衫立刻摇头。然后做出了一副回忆到了什么血腥场面的模样,又是摇头又是咋舌的说:“剩下的伤都在身上,只不过脸上那个比较直观而已。不过顾渊到底打了他多少下,我也不知道就是了。”
江黎笑笑:“不过中午才刚挨了打,下午就能过来在这儿站这么长时间。这说明顾渊下手还是不够啊?”
“也有可能说明是时严皮实在是太厚了,”寒子衫耸肩说道,“毕竟他干的这些事儿,要不是皮太厚了,估计也做不出来。”
江黎觉得他这话说的无比的正确,哈哈笑个不停。
寒子衫哼哼两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赶忙又道:“对了,之前你给我说那个烧鸡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啊,”江黎笑的眉眼弯弯,“怎么了?你们找到给他烧鸡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了?”
“那倒不是,”寒子衫摇摇头,“不过至少我们证实那个人不是程且吟了。昨天在他俩私聊的时候,时严把那个故事跟程且吟说了。后来时严走了,程且吟跟顾渊哭诉的时候我在一边儿听着了,他说他从来没给人给过烧鸡,更不可能给人自己的衣服,然后骂时严是个渣男王八蛋,骂了他两个多小时才被顾渊连拉带拽的带回家去了。”
江黎现在听这事儿的心情完全就等同于是在听笑话,所以一直被逗的哈哈笑个不停。只是在他笑完了之后,寒子衫又问了一句:“哎,其实我有点儿好奇。你说那个给他烧鸡的人不会就是小时候的你吧?我总觉得这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
江黎无奈:“这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自己都忘了,就算真的是我做的,还有谁能记得啊?况且我和时严现在就是这么个关系,我不打算跟他复合,也不打算原谅他以前对我做的那些恶心人的事情。我又何必去想这个烧鸡给自己添不快呢?”
“话不能这么说嘛,”寒子衫嬉皮笑脸的拍了拍江黎的胳膊,然后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出了非常不认真的话。他说:“我又没说让你查清楚确实是你的话就去跟时严复合,我只是作为一个八卦心泛滥的旁观者,比较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已。你就看在免费住我家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至于谁还记得……”寒子衫摸了摸下巴。然后眼睛一亮:“我觉得楚阿姨肯定记得。毕竟她是你妈,你小时候记忆不怎么清晰,她肯定清晰极了。你觉得呢?”
江黎哭笑不得:“你连咨询对象都给我想好了,还用得着我觉得吗?我真是服了你了,这样吧,我明天回家一趟,去问问我妈,给你满足一下好奇心,行了吧?”
寒子衫立刻就嘿嘿的笑了起来,一边用力点头:“行啊,当然行的。”
江黎伸手过去在他肩膀上轻轻锤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就自己回屋睡觉去了。他身后寒子衫还在笑个不停,在他进门的时候还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哎,你明儿别忘了啊!”
江黎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没再说什么。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江黎起床给楚欣辰发了个短信,说自己中午回家吃饭,然后爬起来去洗漱。寒子衫此时已经做好了早餐,往餐厅端着的路上看到江黎,他立刻笑嘻嘻的打招呼道:“黎黎醒了啊?”
江黎挑眉:“你一大早犯什么骚?”
“不是我,”寒子衫立刻委屈的摇头摆手,然后指了指窗户外边儿,他说:“今天下雪了。”
江黎说:“哦。”
毕竟现在还是寒冬月份,在北方下雪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江黎也只当寒子衫是说了个天气,没在意太多。
可是没想到,寒子衫脸上的表情不变,手指仍然指着窗外,又补充了一句:“我早上起床做饭的时候就看着外面有个人,他站了一个多小时了,你猜他冻僵了吗?”
第50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听到寒子衫这句话,江黎忍不住就皱起的眉毛。虽然寒子衫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愿意在外面冰天雪地的站这么长时间的人,他用脚后跟儿都能想得到到底是谁。
沉默了一会儿,江黎转头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的去了餐桌边儿上。
寒子衫有些惊奇的看了他一眼。手指还保持着指向外面的姿势,他说:“你不去看看他啊?”
“不看,”江黎摇头,“他愿意在那里待着,待多久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以前我会变得跟个怨妇一样,不就是因为我心软,不管他做什么,我都能帮他找出来借口原谅他吗?现在事情不一样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也算是彻底想通了。别说他站在这里,他死活都跟我没关系,哪怕是今天冻死在门口,他也只不过是死在我家门口的死人而已。这算是自杀,跟我有个屁的关系。”
说完,江黎拉开椅子坐下。慢条斯理的往自己烤好的面包上挤好了吐司,然后放在嘴里轻轻一口咬下。轻轻咀嚼了两下之后,他还不忘夸了一句:“你做饭还是这么好吃。”
虽然这个早餐,也不需要人去做什么。
寒子衫知道,江黎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他不想再提时严了。因此也没去讨什么没趣儿,直接在江黎对面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早餐,一边笑着回答:“对啊,我又会做饭,又知道收拾房子,还知道照顾人,而且职业还是个医生。这放到外面简直就是全能男友的典范,你说说你这么好的人就在你身边,你怎么就不能回头看一眼呢?”
“可能是因为受受不亲吧,”江黎嘟囔着说了一句,然后又咬了一口他手中的面包。
寒子衫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等明白过来这意思之后,他立刻就摇头不满道:“谁跟你说我是受了?我是攻,攻你懂吗?”
江黎挑了一下眉毛。
就寒子衫现在的情况,他毫不夸张的怀疑,可能要不了个两三年,顾渊就能把他勾搭到手,成功领证儿了。
那么试问顾渊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和寒子衫这个只知道吵吵的傻子谁是攻?江黎低头安静的吃他的面包,他觉得这又是个用脚后跟儿都能想出来的问题。
寒子衫显然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辩解有点儿欲盖弥彰,闭着嘴巴哼哼了两声就不说话了。
等两人吃完了早餐,江黎说自己出去给爸妈买点儿东西,正好下午过去的时候,可以一并带回去。
寒子衫看自己闲来无事,就说跟他一起。江黎笑笑,也没拒绝。
所以等两人收拾完了碗筷,又磨磨唧唧的穿好大衣出门的时候,距离早晨起床,就已经又过去了将近两个的小时了。
两人原来已经快忘了门口那个“雪人”的存在了。
可是等开门的时候,看清楚外面的情况,江黎才意识到,原来当一个人不要脸的时候,他就可以把死缠烂打这件事儿发挥到极致了。
就在寒子衫家门口,时严裹着他的大衣,被飘雪埋的一身雪白。脸被冻得几乎丧失了血色,可即使是这样,在看到两人出来之后,他还是朝着江黎,努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江黎就当没看见,笔直朝着寒子衫车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黎黎……”
时严见他这样,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那声音打着颤,显然是因为他被冻得不轻。
好在江黎这次没有无视他了。
甚至还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儿。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遍,江黎开口问道:“时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时严对这个刻意疏远的称呼有些难受。他尴尬的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然后点了点头。冻僵的双手在身前用力的搓了两下,他深吸一口气说:“我想约你去一个地方。”
“没空,谢谢。”江黎打了个哈欠,“我平时工作很忙,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没工夫给陌生人耽搁。周末还要把时间留给我男朋友,不接受任何邀请。”
时严表情顿时就苦了几分:“那男人真是你男朋友?”
“不然还是你男朋友吗?”这次站在一旁的寒子衫都听不下去了,嗤笑一声道:“时总您能不能稍微清醒一点儿?你跟黎黎早就已经离婚了,你明白离婚是什么意思吗?况且你现在还已经跟别人订婚了,不管你和程且吟是怎么想的,现在对其他人来说,你们就是未婚夫夫。你顶着跟别人订婚的名号来勾搭黎黎,你不觉得你有点儿恶心了吗?”
时严一直都很清楚,寒子衫这张嘴不是一般人能敌得过的。而他在吵架方面和寒子衫对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以失败告终,这次也自然是一样。所以只能在沉默半刻之后,支吾了一声:“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寒子衫冷笑,“还有就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你现在这个表现容易让我怀疑,你是不是觉得程且吟不是给你烧鸡的人,那那个人就肯定是黎黎。所以狗改不了吃屎,又来找你的‘烧鸡’了。”
这次时严摇头摇的毫不犹豫。
就好像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已经演练过了无数次一样。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我已经想通了。不管我那时候觉得我是有多一见钟情,那对我而言都只是昙花一现的过往而已。过往已经影响我一次现在的人生了,我不想让他再影响一次。所以不管那个人到底是谁,不管他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对他可以保持着感恩的态度,但是不会把这种态度再跟‘爱’放在一起混淆了。”
他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用前所未有认真的目光看向江黎。他说:“我是真的想通了,也真的想弥补我以前的错,我想对你好。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保证,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第51章加更
时严说完之后,忐忑又期待的一直盯着江黎。他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么认真,一定能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答复。
可是万万没想到。江黎看他的目光,仍然平时的那种冷淡。甚至在听完他的话之后,还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他说:“瞧时先生您这话说的,我当然不会再失望了。如果您也能感受一次绝望的话,您就会明白,在你早就放弃所有希望之后,你就不会再失望,而且会变得开始讨厌希望了。至于你,如果要是再出现在我家门口的话,你小心我报警告你扰民。”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到了寒子衫的车子边儿上,熟门熟路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跨上了车,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跟时严对峙的寒子衫,他说:“你走不走啊?再墨迹我就打电话让牧然陪我去了。”
“哎,走走走,我当然走,”寒子衫应着声,一溜小跑就冲去了车子边儿上。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钻了进去,口中还一直不满的嘀咕:“别动不动就提林家那小子嘛,我也是挺可靠的,你想去哪的话跟我说一声,我都可以带你去……”
随着“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寒子衫跟江黎两人笑笑闹闹的声音也彻底隔绝进了时严听不到的空间里面。就好像他们关上了一扇大门,隔绝了两个人的世界一样。让江黎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时严”这个名字的存在。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