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再不睡,太阳就该出来了。”赵晢撑着头,坐在元樱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还有两页就看完了,元樱强打起精神揉了揉眼睛,“快了快了,你要是困乏了就回去歇息罢。”
赵晢抻着一只手,大手拇指指腹轻轻划过她的眼窝,心疼地道:“你忘了,我是不会累的,可是你不同。”
被他手指指腹划过的眼窝冰凉一片,轻轻一扫便扫去了疲惫,元樱闭着眼睛,“你以后早些回去歇息罢,我也不想拖累你到这样晚。”
“要是我走的早了,还不知道一晚上下来你的床褥能暖热吗?”元樱摘下他贴着自己眼窝的手,双目有神地看他,“你放心,我会早点歇息的。”
“那我信你。”赵晢一只手被她衔在小手心,手心里一股温热化为嘴角一窝浅笑。
第26章【26】瘦身心酸
且等着官府通知的日子,于元彤而言无疑是温水煮莲子,越到最后越是一盆苦水。
元府这头一忙活起来,倒是给了姚氏喘气的机会,元樱自南山院出来时恰巧碰见姚氏如胶似漆地粘着元箇,其面上的恭敬是鲜少见的。
她说,“老爷,再过一月便是梁哥儿十四岁的生辰,这孩子在宁家吃了许多苦头,他十四岁生辰可要大办?”
也是过不了多久就是元袅和元曲的及笄日子,宁梁斜的生辰在她们前头,姚氏借机要大办生辰多半是为了给她自己的女儿相看人家。
“梁哥儿和檀丫头的生辰是同一日,双喜临门,应该大办。”姚氏扶着元箇在院中走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姿态被日光映在地上。
这样的姿态触动了元箇最敏锐的神经,他索性看向不远处,元樱正领着几个丫鬟走来,她先问过元箇和姚氏,“今日不是爹爹休沐的日子,怎么没去上朝?”
元箇刚要开口,却被嘴快一步的姚氏接了话,她笑的一脸慈母模样,“这天一日赛一日冷,官家挂念老爷的腿一到寒冬就疼痒难耐,索性放了他几天长假。”
她把话说得很完整,元箇又闭上嘴,柔和的目光望向元樱表示姚氏所言极是,元樱半转过身从丫鬟手中拿了一对羊绒护膝,“女儿知道爹爹腿的老毛病了,这几日连夜给您做了一对护膝。”
接过护膝,元箇摸着厚实的护膝脸上挂着子孝的笑容,“还是樱丫头有心了,不过这些粗活只管交给下人去做就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姚氏无异地瞥过那护膝,扶着元箇的手偷偷加了一把力度,她佯装关切元箇地道:“老爷,这儿是个风口,吹久了风回头你这腿又该疼了。”
姚氏身子侧了侧,为元箇当了几股看不见的风,元樱配合地说:“爹,母亲,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抬脚走,姚氏似乎听见了那一阵一阵钥匙晃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又急促活像猫爪子挠沸了姚氏的心,她开口说话,两排牙齿有些酸软,“樱丫头年纪轻轻的甚是能干,把这府上里里外外打理得井然有序。”末了,姚氏摇动声音笑了两声。
“母亲过奖了。”元樱听的出话外之音,既然她要蒙着灯笼纸说话,元樱只是看破不说破地回应了两句。
元樱注意到,姚氏转身离开时深深地挖了她一眼,这眼神可不是闹着玩的,分明是恨毒了她。
回去的路上,姚氏改道去了疏烟斋,还没踏进这院子就听到一阵愉快的笑声,听到别人耳中动听,传到姚氏的耳中却刺耳,与触了她的逆鳞无异。
人还没现身,姚氏斥责的声音先传进屋子,“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玩。”
一进屋,元曲正守着一桌子的果子吃,另一旁的元袅正在学点茶,看到元袅争气,姚氏总算没被一口气闷坏。
她大步跨到元曲身旁,一手拎着她的耳朵,嘴里骂道:“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还天天大吃大喝,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不得碰茶水点心吗?”
被她拎起的耳朵已经酡红,元曲嘴里喊着疼地缓缓起身,她眯着眼睛看房梁,“娘,你轻点,我这耳朵要掉了。”
“娘,你就松开她罢,吵的我都不能静心点茶了。”尝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另一头又是吵吵闹闹的,元袅没耐心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摔,满口抱怨。
一个女儿如此,另一个女儿也不叫她不省心,姚氏焦头烂额地看着满脸不耐烦的元袅,“点茶就是要下功夫,要耐心,你看看你这样子怎么学的会。”
本来就因为失败几次气馁,见姚氏说话不腰疼地说教,元袅气性大发,“娘,你说的轻松,不然你来点茶。”
姚氏没想到元袅竟然这样同自己讲话,拎着元曲的耳朵走了过去,“你别看你娘拖带你们进这个家门,原先我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些点茶功夫我以前本就精透,要真是没点功夫,老爷怎么会违背老太太意思让我们进门。”
听她这么一说,元袅越发不服气了,“娘,你给我们找的那几户人家皆是歪瓜裂枣,我不愿意嫁过去。”
让姚氏堵心的声音此起彼伏,那边堪堪落下,元曲又闹腾起来了,她颇有肉感的手护着自己的耳朵,她疼道:“娘,你再不松手我这耳朵就听不见了。”
两个人都不争气,姚氏放开了手,看着这个说着那个,“你看看你们这样子,要是你们有樱丫头一半聪明懂事我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坐在凳子上的元袅嘟囔了一声“可元樱本就是爹亲生的女儿,还是嫡女,我们怎么比得上”。
元曲没看清楚姚氏即将爆发的神色,附议道,“就是,且别说庶女本来就差得远,更何况我们还不是爹爹的血脉。”
“怎么这时候就清醒了,”姚氏挑了最近的元曲撒气,一手又拎着她酡红烫手的耳朵,这次用的气力更大,疼的元曲泪花都冒了出来。
姚氏不理会元曲的求饶,“既然知道你们不是元家的女儿,就应该下苦功夫,你爹才会喜欢你们,要是像你们这样,一个光知道吃另一个遇到点难事就放弃,还奢望你爹喜欢你们?”
“娘,你再不松手我就聋了。”元曲话里已然带了一抹哽咽。
看元曲肥头大耳,姚氏又是气又是忧心,“你们以后都给我记住了,要是让我发现你们去厨房给二小姐拿点心,仔细你们的腿。”
几个丫鬟脸色一白的点头应“是”。
“翻过年,你就及笄了,你再不瘦下来怎么嫁的出去。”提起这件事,姚氏就白发地往外蹦,元曲这孩子小时候碰见抄家流落街头,曾一度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后来母子三人好不容易撞大运地进了元府,改善了吃食,姚氏最初也没管元曲暴饮暴食,直至她愈发发胖,可那时已经瘦不下来了。
姚氏让人撤了果子,元曲自作聪明地偷偷藏了几块点心,脸上还露出了一点得逞的笑。
小猪蹄般的手秋风扫地地抓了些点心往袖子里藏,结果一抬头撞上姚氏一张阎罗王审判的脸,唬吓得元曲双腿一软,差点屁股拍在地上。
“拿出来。”姚氏神色严寒地命令道,元曲不敢违抗,目光发直地盯着她从袖子里吐出一把,姚氏每命令一声,元曲就抓一把出来。
已经全部吐出来了,姚氏还不相信地目光锁紧了元曲,急的她皱着一张煮熟的包子脸,她摊开残留果子屑和香气的小猪蹄手,“娘,真的没有了。”
端着食盘候在一旁的丫鬟低着头,看着碟中的果子有些已经被抓的七零八碎,听到姚氏挥手命她下去才端着食盘在元曲不舍的目光中一步步脱离。
“阿袅,你日后不许给你姐姐果子点心,不然这是害了她,听到了吗?”点茶败了几次,元袅索性丢下茶盏跑去研读制香的书籍,姚氏看她三心二意心中虽是惆怅,却也有所欣慰。
在调香的元袅心不在焉地应道:“娘,你放心好了,她是我亲姐姐我定然会帮着她瘦下来的。”
有她这句话,姚氏才放心地走了。
元曲扫视一眼屋中,并没有什么点心,她打着小算盘也许自己的房中还有一些存货,吃的不过瘾的她抬起两条肉嘟嘟的小腿跨过门槛,朝自己的闺房而去。
一打开门,元曲闭着眼睛仔细嗅了嗅,屋中点心的香气暗淡了很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打开自己藏点心的柜子,里面空空如也。翻开自己偷夹了薄饼的书,依旧空空如也。
巡查一番下来,元曲发现自己屋中所有的点心都被搜刮走了,只留下一缕缕香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这些点心多么入齿留香,叫人吃了念念不忘。
这也就罢了,最令元曲心碎如起浪粼粼波光的湖面的是,晚上用饭姚氏只准她吃一碗,更是警告她,翻过年她只能和元袅吃的一样多,看元袅吃饭都是以“粒”计算,元曲的世界刷的一下黑魆魆了。
被断了果子点心供应的元曲像荒地上一只老鼠,她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最后只听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
吞了几口口水的她从床上灵活地鲤鱼打挺坐起,她坐在床上寻思片刻立刻捡起她白日里换下的衣服,从袖子里摸索出一把点心碎渣,她将点心碎渣护在掌心,一把倾倒在嘴中。
不同的点心碎渣混在一起,咀嚼起来甚是有味,嚼了两下元曲更加来劲,又在衣服袖子里摸索了很久,终于凑齐了一小把碎渣。
她吃的欢快,可是吃了两把碎渣也难填她这挖了多年深井的肚子,没了碎渣,元曲起身倒水,喝到嘴里的竟然并非茶水而是索淡的白水,她在夜中的身子僵了一下。
舐了舐手心点心碎渣的香气,元曲苦着一张脸在漫长的夜里听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每一声都是她心中的抗诉。
第27章【27】心怀不轨
元曲大吃大饮惯了,倏然将她的点心供给一刀砍了,头几个夜晚是最难捱的。
黧黑的夜里,元曲饿得胃跟浆洗婆子手中拧干水的被子似的,绞疼得她咬牙扛不住,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半蹲着身子悄悄出门。
她寻思着母亲百般叮嘱过元袅不许接济她,元袅哪儿怕是没什么指望了,她趁着四下无人往厨房溜去。
扒着墙角,她看见母亲身边几个婆子和丫鬟搁厨房门口你一嘴我一句地闲聊着,离得不远,元曲拿出自己啃骨头的劲听到了一些,一个婆子两手一摊拍拍围裙上的灰尘道,“大夫人让我们几个在这儿守着,要是逮住了来觅食的二小姐只管送她院子去,有重赏。”
另一个丫鬟已然有几分睡意了,她抬手捂嘴打了一个呵欠,困的眼睛与日光下暴晒成线的叶片似的眯着,“这要守到何时,要是二小姐不来我们岂不是要在门口坐一夜。”
“你个小丫头可糊涂得很,”那个年纪大却神采奕奕的婆子伸出两只手,有些夸张地道,“主母可说了,抓住偷偷来厨房的二小姐一次奖赏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啊。”
婆子睁大的眼珠子如同寺庙的大钟,她瞪大眼睛看着另外几人,“你们要是困了尽管去睡,到时候可别怪我没给你们分银子。”
看在银子的面上,那个呵欠连天的丫鬟拍着自己颡额拍的啪啪响。
缩在墙角跟的元曲鼻孔出了一声低落,她垂着有些酸的脖子,提不起精神地扫视着地面,黑魆魆的地上不知平不知坎坷。
厨房怕是指望不上,不然迟早要落进那群丫鬟婆子手中拿去邀功,一想起那婆子提起十两银子的精神劲,元曲打了个颤,更加不敢想了。
从厨房撤退,元曲一路数着自己的肚子咕噜声走一步算一步,不知怎么竟跟着点心香气到了南山院。
元樱的房间还亮着烛光,烛光将她的人影映画在窗纸上,她翻动着这几日家中的收支账本,“今天几个收拾园子的婆子里有个带头闹事的,我便多给了她三个月例钱把她打发出去了,竟然没想到姚氏没来找我麻烦。”
连元樱都不敢相信地浅笑,她笑若名兰,赵晢长身玉立在案前为她磨墨,他跟着笑,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姚氏领人要来找麻烦时,被石子绊了一下,结果磕松了一颗门牙,赵晢发誓这可不是他的杰作。
“只怕这段时间她都不敢在人前说话了。”赵晢心中有底,也好,元樱乐的清闲一段时日。
“不过我看她愈发对父亲殷勤,这管家大权迟早要回到她手中。”话说到如此,元樱面前的轻松如水中石子缓缓沉淀。
赵晢一手紧合捏着袖口,放下墨条,“没这么容易,你姑母不是回来了吗?和离书应当明日送到,这个家有了你姑母,总算也不能任凭姚氏兴风作浪。”
搁下毛笔,元樱该歇息了,“你回去罢,以后不要半夜站在树上,我夜半起身看你一身白衣会吓到的。”
赵晢察觉到自己和元樱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意识形态愈发凝聚,不似刚出宫时意识四散支离即将破碎。
“那你早些歇息罢。”赵晢打开门走了出去,见状,元樱摇了摇头,他明明是一缕魂魄却开门出屋,类似披蓑衣戴斗笠,多此一举。
将门合上,元樱放下楹窗吹灭蜡烛入睡。
揉了揉眼睛的元曲又用力眯了眯眼睛,她刚才似乎看见红木门自己打开,她抬起手感受了一下温和如温水的风,奇怪,那一瞬间她被惊得肚子都忘了咕噜叫。
肚子不叫了也好,元曲正欲回屋睡觉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迅速地移到元樱闺房门口,人影蹑手蹑脚掀开楹窗一缝。
以为自己饿得出现幻觉的元曲又揉了揉眼睛,结果人影还在而且得寸进尺地将眼睛贴在缝隙往里面瞧,元曲抬手掐了自己一下,“嘶”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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