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乡笑了笑,不置可否。
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大家纷纷满血复活,除了孙文宇阴沉着脸,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谁都不爽,逢人就怼之外,其他人都努力尝试着适应这里的生活。
村长安排了一位夫家姓葛的大婶负责大家的饮食。这人看起来足足有五六十岁的年纪,泰半头发都斑白了,穿着洗到褪色的长袖衫,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手脚利落,收拾得也清爽。村民们都喊她葛婶,大家也跟着这么称呼,女生们对葛婶感官不错,想多跟她打听一些岛上的事情。
可惜这个葛婶为人比较木讷,不是个多话的人,只知道埋头苦干,经常性地低头不语,若是问得急了,她就含含糊糊地敷衍几句,借故走开。
柯黛黛抿唇一笑,拿出一支唇釉,柔声道:这是AJIA的炫彩系列,卖得特别好,一套共五支,我反正也用不完,这个海棠红色就送给婶婶吧。
拿着扫帚清理瓜子皮的葛婶连连摆手,局促不安地说道:不,不了,我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合适。
这有什么?婶婶不用,带给家里的姑娘也一样,放我这里也是浪费了。柯黛黛拉过葛婶的手,硬塞给了她。
葛婶不知为何愣在那里,表情有些复杂,触电似的缩回来,快步离开了。
绑了双马尾辫的蒋南娜鄙夷地说了句:这什么人啊?送给她东西,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长发披肩,带着金丝眼镜的文潇潇从书本中抬起头来,顺口说了一句:性格使然,或许人家一直都这么内向的,咱们就别强人所难了。
蒋南娜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什么叫强人所难?送她礼物还不可乐意了呗,真是的,你知道AJIA一支唇釉多少钱吗?也就我们黛黛心眼好,不然,送会搭理她,而且,不想要就别收啊,走得倒是挺快,还没忘记把唇釉给拿走,这真是,啧啧
蒋南娜家里经商,柯黛黛家里从政,蒋南娜的父亲有许多需要倚仗柯家的地方,平时经常叮嘱她要跟柯黛黛搞好关系,也一直有意无意地拉拢两个小姑娘的关系,所以大家也都习惯了蒋南娜代表柯黛黛发言,事事维护柯黛黛的状况。
好啦,我都不生气,你替我打抱不平做什么?柯黛黛阻止蒋南娜歪缠下去,对着镜子认真描补妆容,嘴角渐渐浮现一抹自信笑容,学长他们还在花圃等着咱们呢,咱们还是赶快过去吧。
门外,葛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小心拿了那管唇釉,特意跑回来,打算将东西还给柯黛黛,却不小心将几人的对话尽收耳中,她死死握紧手中精巧的唇釉,一言不发地垂着头,脸上的表情在清晨的暖光中不断明灭变化着。
第232章孤岛惊魂(四)
长青岛上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花圃,分别种植了不同种类的月季,以及少量其他花草。其中既有地被月季,丰花月季,微型月季,大花香水月季等普及度较高的,也有名贵稀有一些,比如林肯先生、火和平、红双喜、希腊之乡、摩纳哥公主等等。
白檀几人吃过早饭后,就在汪有福的带领下,挨个参观花圃,进行实地考察,李老师有时技痒,会随口给大家讲解一段,有时也会半试探半玩笑地让白檀说。
恰好沿途某户人家中的盆栽月季花生了病,就请白檀帮忙给看看,白檀一眼辨识出这株月季硕大洁白,色如霜雪,蕊心一抹俏丽的鹅黄,正是名品第一白,就解释道:这种花开花密集,香气馥郁,花型也漂亮,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但是施水施肥时要格外注意,千万不可过勤过多,中间至少要隔上三四天,否则花会因为吸收不了而生病的。
这户人家里的儿子就乐呵呵地应了,以手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哎呀,我以为这花跟人一样,吃得越多才能长得越快越好呢。
白檀哭笑不得:大兄弟,人吃多了也撑得慌啊。
汪有福帮腔道:就是就是,铁柱啊,你可长点心吧。
长青岛上有三处不高的山坡,占了整座小岛的大半面积,以至于岛上地势崎岖,坎坷难行。
孙文宇精神恍惚,面色青黑,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走着走着就摔了一跤,其他人笑得前俯后仰,暗含嘲讽道:孙大少爷,你怎么一来这岛上,就跟丢了魂一样,难道是被这儿的花仙子吸干了?哈哈哈哈。
放你妈的臭狗屁!孙文宇骂了一句,单手撑地站起来,冲着围观人群道:滚!视线不经意间瞥见陆乡,刚想开口吩咐他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好歹的同学,就见对方嘲讽地笑了笑,隐约有警告之意。
孙文宇讪讪闭嘴,想了想到底还是不甘心,在大家继续跟着白檀前进时,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给陆乡发了条信息,问道:老子他妈脸都被别人扔地下踩了,你就不知道吱一声,死人啊?
隔了半晌,一直无视消息,一度让孙文宇怀疑自己已经被拉黑的陆乡,竟然罕见地回了一条:委托协议是让我保护你安全(不死就行),不包括保护你的脸皮,额外业务请加钱。
孙文宇:他默默发了一条注定被屏蔽的脏话表情包。
岛上的居民大多依靠山脉走势,集中在较为平坦开阔之处居住,为了节约土地面积,基本上边边角角上都栽种了花木,一眼望去,只觉得房屋高低错落,绿树环合,红花似锦。
偶尔遇到几株比较新奇的鲜花,大家就一哄而上,趣味盎然地拍照留念,白檀主动钻出了包围圈,视线不经意间对上陆乡晦暗深沉的目光,他抹了下额头上的汗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宿舍休息呢。
毕竟陆乡作为随队后勤人员,并不需要参与到具体的实习工作中来,也没人会对他进行考核。事实上带队的李老师曾经私底下叮嘱白檀,说陆乡这个人来历莫测,作为一个空降兵,校方对他的态度也比较暧昧,让白檀尽量离陆乡远一点,最好能够彻底无视掉他。李老师自己对待陆乡,就一直维持在表面客客气气,实则十分疏离的状态。
陆乡享有高度的行动自由,不受任何人限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溜溜达达地跟了上来,只呲牙一乐,指着人群中间的那株花对白檀道:月季花挺漂亮的,反正我也闲着没什么事干,过来开开眼呗。
见陆乡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白檀实在撑不住笑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缱绻温柔,顾盼有神,岛上大部分花都是月季不假,但是这一株其实是丽格海棠。
陆乡冷硬俊朗的脸庞上微微凝聚了一层尴尬之色,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闻言面不改色地颔首,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真诚地说道:嗯,名字挺好听的。
白檀又忍不住笑了。
陆乡双颊晕红,心底悄悄骂了一句卧槽,暗道:这个长青岛的海拔也不高啊,怎么我高原反应这么强烈?
长青岛并不算大,众人走走停停,忙了一上午,差不多将整座岛给绕行了一圈,大致了解了其地理构造,快到一点的时候才集体回到宿舍。
临时充作宿舍的院落里植了两颗槐树,葛婶把靠墙立着放的折叠桌摆好,就把刚刚做好的饭端过来。
我来帮你吧。白檀见葛婶拿着托盘,一趟趟来回跑着端饭,就紧走两步上前接过来,道了一句:葛婶辛苦了。
沉默寡言的葛婶露了点笑意,单手格开白檀的动作,垂着眼睛低声道:习惯了,不碍事,你都带着学生走一上午路了,快过去坐着歇会儿。
白檀无奈地回了房间,打算换一件干净的衣服,岛上花木扶疏,大多还是带刺的月季,他们这一行人爬高踩低的,难免弄脏袖口下摆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