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隐梦》TXT全集下载_99(2 / 2)

凰隐梦 水墨嫣青 4796 字 2023-0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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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济接到有敌人潜藏入宫的消息,当下便心底一颤,即刻派人去请了皇后回来。

姑苏亦水方才命人寻了剑匣子盛了湛血剑,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便接到了怀济的相请。

宫中隐卫,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将消息报给怀济知道,这她早便清楚,尽管怀济与宿衣知道她的身份,但这些隐卫却不清楚其中内情。

在他们的眼里,尽管有皇命在身,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插手朝政的外人,就算是再怎么毕恭毕敬,也不会舍生忘死的臣服。

安置好此间一切后,她并无逗留的去了寝殿,屏退了周围的人。

“皇后,陛下该用药了。”

怀济奉上了红漆木盘,上边一只精致小巧的金边碗,褐色药汁泛着苦味。

姑苏亦水微微皱眉,依旧接了过来,这药自然是没有任何用的,他中的是催眠乃是精神上的腐蚀,又不是身体上的疑症,就算是再一天三顿不拉的用药,也不会有半分好转。

但想了想,为了宽慰旁人的心,也只能药不间断,想来宿衣也不会胡乱开些伤本的药,用几天也无妨。

“叶宸枫。”

她想着他也躺的够久,便不等他自然醒来,直接喊了他名字。

三声后,他方才转过身来,睁开一双并没有几分睡意的眼,直勾勾的看向她。

“酒呢?”他突如其来的问道。

姑苏亦水顿了片刻,抬手探了探他的额上温度,不知道他在问的什么。

“什么?”她放下心来,慵然动了下汤匙,眸光清清滟滟的扫过他的面容。

他却抬手握住了她执碗的手,放下药碗,“不许十年,只许此生。”

“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不取平川,不夺华国,你跟我走。”

红帐朦胧了烛火,半明半暗的照在人脸上,姑苏亦水甚至有些看不清楚眼前这双眼,到底是清醒还是混沌。

她只能感觉到血液清晰的流动,一切都在不安而躁动中反复汹涌。

“剩下的桃花酿被宿衣埋在了宫中,你现在不能喝酒。”

她没有起伏的回应一句,避而不谈他提起的话题。

尽管怀济已经将一切都坦白一遍,可真真切切从他口中听到,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不取平川,不夺华国……这意味着承国为此会被旁人力压一筹,失去这争霸的机会再无出头之日。

天底下没有说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逆转时势,先帝的过错,承国用了十年功夫才磕磕巴巴填补,再经不起任何意外。

她舍弃过许多被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权势,财富,城池,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亦能做到如此地步……

为情爱,舍九州之土,四域水火,非明主所为。

“天下虽大,江山再广,你若无心,我求之无用。”

他缓缓的松开手,有些支撑不住的偏了偏头,灯火照进眼底,清晰的能够看到一片清明。

姑苏亦水指尖一颤,反手抓住了他,“你醒了?”

他方才说的话,她只当做是梦中昏沉不清,此刻却明明白白看到了他眼中的清明。

第348章情深不寿

他不置一词,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有暗流涌动,风云变幻。

“叶宸枫?”

姑苏亦水手上力度微紧,拉住他上前微倾,暗含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若不是他该醒的时候不醒,闹得风雨飘摇一片,凤兮疑死后,她早便逍遥世外去了。

“托你的福,我这几天被你的手下一个当百个的使唤,你一句话传下,人便黄粱一梦去了,留下内忧外患不闻不问。”

“这承国你还管不管?绝门你还除不除?”她出口毫不留情,自顾将他方才所言归结为神志不清,半点没有放在心上去。

任凭她疾言厉色,他却波澜不动,挣脱了她的手,反探向她的手腕。

姑苏亦水体内气息一震,奇经八脉被他内力拂过,尽如百川入海,落叶归根之感。

“你做什么?”她眼底微凉,抬手打断了他的动作,眉心染了几分薄怒。

她并非是从未修习过武功的寻常人,如何能感受不到体内气息的变化?他的内力游走她的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尽是掀起波澜壮阔。

“你受伤了。”叶宸枫目光掠过她的神色,坚定不移的拉回她的手腕,触到金属镯子的微凉时,心底略一闪顿。

这是他第一次清醒时为她戴上的,只不过清醒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甚至为来得及留下任何话,人便被拉去了另一处人世,混沌中失控的任由三魂七魄自相残杀。

姑苏亦水神色微怔,按下了抗拒的力度,那日园中被他所伤,她一直未曾声张,只是忍耐着疼痛,等候伤势慢慢康复,不想他竟记得神志不清时的事情。

“你都记得?”想到当日所言,她回想都说了些什么,不由得微微蹙眉。

叶宸枫没曾想她会惦记着这处,眼底一抹明光漾过,失笑短叹。

“放心,朕会听你的话。”

他调集内力,暗中打通她筋脉,一身武功尽数推了过去,玄金二色放光,外聚成金钟罩拢在二人身侧,血脉间沸腾起伏,尽是烈火烹油的胶着。

姑苏亦水一惊,即刻收手,这可不是疗伤的阵仗,他继续下去,怕是数十年功力都要没了。

“叶宸枫,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被体内内力控制,几乎冻结了所有要穴,根本动弹不得。

蓦然抬首,她眼底有凛然之色涌起,正对上他一双带着疲惫,微微泛红的眼。

他置若罔顾,闭眼克制体内心魔的碰撞,竭力稳住丹田气息,周天运行直渡向她的体内。

两刻钟溜走,她微吟一声,吃力的收回了手腕,额头磕在了床脚上,一口淤血吐出。

叶宸枫收手之时亦倾身微瘫,借力扶在了床畔方才稳住,须臾间被抽去了大半内力,面色瞬间惨白了几分。

“亦水。”

他眉心微动,伸手揽在她腰间,逐渐收紧力度,捂着珍宝一样拥入怀中。

她面色亦不太好,这娇弱的身子,骤然间被注入了深海般浑厚的内力,就仿佛一叶扁舟撞上了礁石,硬生生痛出了四分五裂的感觉,内里肺腑火烧,身体冷似寒冰。

“为什么这么做?”她掌心按在他的心口之上,痛的艰难时,便不可自控的攥紧了那雪色衣襟,皱成一片。

他拿起几上软帕,拭去她脸上血迹,眼底光芒暗沉。

“亦水,你喜欢卫烨吗?”他稳住心底的戾气,这念头方才浮起,就是无边暗渊。

姑苏亦水艰难的笑了笑,垂下的眼底有幽光隐约,“哦?”

她只是似是而非的答了一声,不再回应。

“若是哪天……朕没能醒来,你就离开……”

他抚过她的脊背,脸色越发苍白如纸,眼底有光芒异动,有遏制不住的冲动,一番天人交战,折磨心神俱疲。

“所以你要把内力给我?叶宸枫,你考量的可真周全!”姑苏亦水心念间眉峰一冷,声音低沉的越发喑哑。

若不是这身体经受不住,他怕是要将毕生功力尽送,半点不留。

“它来的毫无预兆,我不知还有多久,若是抗衡不住,你就离开这里,承国不用你救,我也自有生死。”

叶宸枫闻言神色黯然,沉重的交代道,他甚至不知道到底中了什么圈套,只是这怪疾来的汹涌,一时如山崩海啸,拖着人拽进深渊。

饶是他竭力固守灵台,也维持不住几分清明,那敌人仿佛就是他自己,无处不在,无坚不摧。

以己之力攻己之盾,最后只能反被吞噬,他明知无力回天,但一次次的抗衡,只为了能够最后交代她一切。

身前无路,身后无门,他不能看她也落入进退维谷的绝境,若此时他已再不能护她周全,那他宁愿放她天高海阔,无拘无束。

姑苏亦水缓缓抬起头来,尽然容颜发白,却带着直逼人心的艳丽与锋芒。

“绝门我替你除,承国我为你守,天下风云,六合四海,我助你独占鳌头!可你不准死。”

“我会替你记住你说的话,我活在世上一日,你就不能先走一刻,你若失信,上裂三代之亲,下断九道轮回,沧海桑田,永不再见。”

他抿唇,眼底却了无笑意。

“华国可舍,寒歌陌不会毫无准备动手,承国不主动出击,无人敢妄自挑衅,当然,除了你的父亲姑苏应锦。”

“绝门中多有异于尘世之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只是几位长老,你如今尚可一搏,但要是绝门门主现身,你即刻舍弃承国朝堂,留得青山在,拱手让给他们又何妨?”

“竞衣与禾衣手中有虎符,拿着琅华剑去见他们,承国大军你可随意调派,只一点,不要逞一人孤勇,当年历城之战你能胜漠国,凭的也不过是非常手段,攻其不备,就算有盖世武功,不抵万人轮战。”

“我不在,莫要四处竖敌,替我惜命。”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话未尽,却有不舍之心,这话说一句少一句,平素她要怎么做,哪怕是捅破了天,他也断没有一句劝阻的,可今时不同往日,若不将此生能说的都说尽,总也是死不瞑目的。

姑苏亦水句句在听,却又如同过耳的风一般,没有一句听到心里去的,她已然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眉宇之间甚至只剩下了沉默漠然。

“你说的我会记下,我说的你也不能忘,没有生死两隔,没有自在逍遥,你若不再醒,黄泉路上等我下去,一碗孟婆,大步奈何,一拍两散!”

她攥紧了掌心,缓缓站起身来了,与他隔了三步远,坐在案前,目光紧紧看向此处。

他无言以答,甚至没有余力挽留她的脚步,只能侧倒在了枕上,熬红了眼眶,竭力维持最后的几分清明,只愿长久的看她眼底从此唯余一人。

不只是哪个时辰的风,吹的撩拨人心又和煦慵懒,一盏灯火扑灭在宫纱中,人影归于沉寂。

怀济将一切都听在耳中,看在眼底,湿润了眼眶站在帘外长久静默,未曾发出半点声音惊扰二人。

直到此时,灯灭人寂,空床上陛下已经静寂,不知又坠入了哪间地狱深渊,饱受折磨。

案前皇后神色飘忽,仍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天光泼洒下一箩筐的银螺青黛,透窗沐得人虚无缥缈,仿若乘风归去。

姑苏亦水独坐了一个时辰,浑浑噩噩的未曾在想任何事,只是有些无以平复的焦虑。

未曾见他清醒时,她仍能心如磐石,不动如山,阴谋诡计也好,明枪暗箭也好,万事不曾畏惧。

可他这一时半刻的清醒,反倒乱了她的心神,扰了一池清水。

她起身走上前去,体内喷薄欲出的内功,自然有了几分融会贯通,不再像一个时辰前一般冷热交替,痛苦难耐。

半跪在脚踏之上,她指尖掠过一旁琅华剑,缓缓握在手中。

没有任何人,无论是卫烨,又或者云渡缘,他与她之间的关系,旁人插足不得,从来都没有任何人。

琅华剑鞘挑起一旁软被,不偏不倚的稳稳落下,他双眸阖的紧闭,没有任何动静。

姑苏亦水转身离去内室,目光掠过一旁怀济,抬了抬手。

“皇后……”怀济暗自叹息连连,抹了把不觉留下的浊泪,摇头跟着走远了些。

“陛下的话,老奴都听到了,皇后若是要走,便将十八司隐卫带走一半,能护得您的安全,亦是陛下此生所愿。”

他此刻方才品出了这份“情”字的苦楚,世间万般皆有定,唯有情字不由人。

他也曾质疑过陛下交托给皇后大权,其中几分真假,也曾动摇过一介外人插手朝局的决心,但到如今,方才知道,陛下是当真舍了。

平川城不收,华国不要,千秋霸业,万载功名,全都成了足下埃土。

而这一切,都只不过因为一个人的意愿,皇后看不上江山如画,陛下便收了手下天网,任凭华国绝地翻盘,由得漠国跃跃欲试。

可当时谁也未曾想到,陛下一去绝门,此一别就成了生死分界,从此后,局面只能一发不可收拾。

而如今,反倚仗了皇后翻云覆雨,一手操纵承国的来去存亡,都说环环相扣,人算不如天算,却让皇后成了泥足深陷的人。

姑苏亦水不冷不热的目光划过他的脸,又多瞧了眼脸上那未干的泪痕。

“他如今躺在那里,一动不能动,说了不算,承国不会丢一寸土地,他也不会有任何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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