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一阵轻柔女声不紧不慢的哼唱。似是童谣，歌词轻缓亦慢，带着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忧愁与思虑。

却又极其的悦耳动听。

“天遥路远，飞鸟萧萧，远方吾女睡何早？思念谁知道……”

一片绣着精美花纹的缎青衣袖扬过。清香暗浮间，一身衣着不算华丽、却也不朴素的惜夫人转过身来，包袱落桌，她目光流连间，环顾过屋内。

再次确认了一遍。

已经没有需要带在路上的东西后。眉间的忧思，才似微微舒展开来，欲拿起桌上的包袱，却又转身坐下，拿起绣到一半的衣裳拉起了丝线。

包袱被衣裳遮住。

“水深山高，雪夜杳杳，远方吾女何貌？何日才能见到……”

“娘！”

门外传来一阵如沐春风般的声音。是已经褪去少年青涩的温润声线。

惜夫人应了一声，手中动作没停。

半开的门外。

透亮的光线里，映入一道修长的华丽身影。手抚折扇，走到惜夫人面前，坐下来，“娘，您也别天天坐在屋里，有时间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好。”

惜夫人似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惜小涯似有些无奈的看着惜夫人。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一直以来都在劝，没见什么效果，索性也不在此刻多言，“娘，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说个事……”

惜夫人这才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看向他，“嗯……何事？”

“事情是这样……”

惜小涯长话短说，将圣女薰约见一谈，休战共抗外境人的事说了一遍。

第209章思女心切

惜小涯特意将此事告知,一为辞行,二也是让惜夫人心里对此有个底。

这些年来。

惜夫人的思女心切他常看在眼中。更知道她虽然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心性早在多年前就有了缺陷。

最初那些年。

惜夫人是一直在将他当成女儿照顾的。更时有疯症,直到后来,才渐渐有所恢复,之后这些年,虽也变得正常了一些，心中症结却未真正消散。

是而；

如今一有相关消息他便选择告知。

果然。

惜夫人在听完后更确认心中猜测,“那你的姐姐，也一定也回来了。”

似问，又似自语。

轻轻舒展开的眉眼带着温柔神情。

“我一定会找到她。”惜小涯安慰。

惜夫人听着,心里似有所思间,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不若我与你同去……”

“太过危险。”惜小涯婉言拒绝，解释道，“休战共抗外境人的提议,是建立在圣女薰所说一切为实的情况下。但这些消息,是她透露，未经证实,尚不清醒其中是否暗藏阴谋。”

“那娘就不去添乱了。只是既然如此,小涯贸然出兵,是否不妥……”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能借此进入圣族腹地,纵有危险也值得一试。”

惜夫人闻言想了想,“小涯既然有主意，娘就不多问了，记得一切小心。“

临了又言，“外境人闯入一事，或有属实。”

“娘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惜小涯说着，又问：“娘为何这样说？”

惜夫人想了想。

将此前曾有一名自称境外人的人，寻至此处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本想着不重要，就没有说出来；如今事情有了联系便想着说出来。

惜小涯追问了详细。

但在心里若有所思了片刻。却也猜不出此人目的后，便不再多想，只打算到离开时多安排几个人在此地看顾……

以防万一。

此后，又交待了一些其它的事情。

惜小涯才放心离开。

然而；

他前脚才离开。

惜夫人后脚就跟着出了门。带着早已备好的包袱独自往圣族方向而去。

从见过那名自称外境而来人的人后。

就有了回去的念头。不想让惜小涯知道，是因为知道在这样的局势下，惜小涯不会同意……更会为此在意。是也不想用这些事情来让他分心。

再者……也该回去一趟了。

圣族。

圣女在与惜小涯一谈达成共识之后。传信回圣殿，让派人前往与九君恒交涉，要先确认圣主凌、圣后二人安危。

被派去的人。

心底里忐忑不安。只因对魔者九君恒的畏惧，早已是深入骨髓的本能。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

从始自终都未见到九君恒。只是被侍卫领入石塔看了一眼圣主、圣后二人。圣主凌重伤垂危情况不是很好，圣后虽未受伤、但堂堂一族之后，沦为监下囚，又岂能好到那里去？

看了一眼。

连话都没能说上两句便被带离圣塔。

经过入口的机关时。

他看一眼已被破坏殆尽的玄异法阵，心中忍不住心疼又愤恨的低咒着。本是绝密禁地，非圣子、圣主不得进入，如今却是无数侍女、侍卫成群，简直是在生生践踏着圣族的威严！

但再是愤怒。

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憋着怒火，回到了圣殿，将所看到的消息告知。不意外的引起众长老们激烈讨伐。

消息传至圣女薰手中时。她也将归，带着几千原本驻守于边城的大军，以及惜小涯带来的异族联军数千。

约共有一万六千人。

暂时驻守在圣殿数里开外的地方。

而入圣境的金吾卫、虽然只有几千人，但每一名金吾卫，都能以一敌数，毕竟曾是天成王朝的精锐皇族部队。此外，还有近千死士、杀手之流，只要运用得当也是不输于的战力。

圣女薰回来后。

第一件事便是前往与九君恒交涉。去时只带了几个自己的亲信。在交谈的过程中，感觉出对方情绪正常后，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没有死！

只有她还活着，他才会那么平静！

心中恨得发苦。

但在眼下的局势。也只能忍下，以大局为重，仇恨暂压，当成什么也没发生，在交谈中阴晦透露互利的条件。

只要合作。

她可以全助九君恒成为圣族之主，“掌控一个圣族，凌驾于其上，总比费尽将之赶尽杀绝要来得有意义。”

白雾弥漫。

山势峻险。

传音于飘渺间。

圣女薰立于山峰下的白色台阶处道，山涧水雾弥漫，一袭白裙如仙子般。蒙着精美面纱，更看不清楚模样，越发美得像落入人间的神妃仙子。

九君恒没有露面。

若隐若现的云雾中有声音传下来。

“好提议。”

虽是赞赏，却分明语带轻慢无温度。

圣女薰听出对方没被说服，漂亮的脸蛋上未有异色，心里却不是滋味。

归根究底。

都是因为她（无篁）！

心念此处更生恨意声音也冷了几分。

“你带外境人杀入，就算灭了一个圣族，也还有其它的族群，圣境之中，早已非圣族独大……你有把握灭掉圣族后，再应对其它族群的联手对抗？”

“珍惜你开口的机会。”

云峰之上。

轻风中微扬的黑亮发丝泛着迷人的光泽。微微透亮的一片云霞光影中，俊美的面容，轻启的薄唇是最诱人的弧度，出口之语却近乎无情的玩味。

一派慵懒侧卧在榻上的身影。修长亦美，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魅惑妖邪。宛如一尊俯视睥睨尘世间的神魔；是在他怀中沉睡的人，才让他看起来有了一丝人气，无形中更有着温柔。

山崖下。

水雾弥漫间。

圣女薰被九君恒这一句话堵得语噎。终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放弃了……也不是一定非要说服他不可。她只是更希望他能知返，回归正途而已。

既然听不进。

就与整个圣境为敌吧！

结果于她，都有利。她本就准备了两手政策。无论是助愿意回头的九君恒取缔圣主之位、共同围剿异族盟军；还是圣族联手异族盟军共抗九君恒。

第210章惜夫人现

夕阳下的荒野上。

昏黄的光线逶迄。山色也朦胧似幻。逆光而行的人,不紧不慢走在前面,留下一道高大的阴影……

周围弥漫着一片雾气。

风吹不散。

风中扬起一片缎蓝色的素净衣袖,牵着一只白皙的小手，走入雾气深处……

小手的主人。

是个四五岁的女娃娃。眉眼清秀,稚气未脱,小脸上微有迷茫之色,以及一种对身边事物的极度不信任,却又在目光落回牵着自己的人时，露出一种乖巧到极致的依赖信任。

亦步亦随。

“师尊，我们要去那里？”

“害怕吗？”

“不怕,我要一直跟师尊在一起。”

稚嫩的童声,染着一丝天真无邪。像山涧欢快的溪流泉水一般空灵。

“也许你还有家人。”

“我现在只有师尊……”只记得师尊，只有师尊,除此之外再无所依靠。

牵住她的温和手掌却突然松开了。

丢下她走得极快。

整个人几乎转眼就要消失于迷雾之中。

“师尊、师尊……”

她想追上去。

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触及的背影。眼见就要消失在迷雾深处，她慌了,“师尊——”

惊醒！

睁眼一瞬间。

恍惚似有一片深蓝色的衣袂划过。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一把抓住。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盯着眼前人……

一种极为深沉的蓝色。不失文雅儒气,立于石室外透射进来的光影中，一只袖子被她紧紧抓住而未收回。

意识清醒后。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抽筋般的头疼欲裂。差点让她眼前一黑再度栽倒回去,抓着衣袖的手指也没了力气，松开……

“师尊。”

见他要走。

她忙出声叫住，却未得半丝回应,声音落下时眼前只剩一抹残影消散。

……

圣塔外。

一面临山崖,山清水秀；一面近山谷,空旷清幽。元华自塔中追出来，站在白色台阶上，往山谷中看去，还能看到那一道深蓝的人影轮廓，正在不紧不慢的山谷另一面走去。

心有猜测。

便不那么急了。

师尊若不想被发现，就不会让她察觉；何况被察觉了……也未抽身离开，便是有意引她出来。无论原因是何，知道他会等她跟上反而松了口气。

没让侍女、侍卫跟随。

就这么独自一人慢慢出了山谷往外。

尽管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元华对殷墨，仍心存信任。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师尊于她，亦师亦父，对她的教导，未有疏漏……就算还有其它的目的，也不能改变师尊曾救过她的事实。

若无师尊。

也许就没有现在的她。她不清楚师尊所作一切的目的是什么，但即便如此……

心中也从未恨过。

……

山谷外是一片还算平坦的竹林地势。溪水成河，水质清澈见底，汩汩流淌，跟至此处没在看到师尊的身影后，元华只得停下来靠着路边山石歇息。

走到这里。

已差不多是极限了。没停下来还好；一停下来，便是一步也不想再动。

是真的走不动了。

即便知道师尊引她出来必有原因，此刻也无力再去探究；心跳变快，一阵恶心、头晕耳鸣，呼吸有些喘……

一股浓浓困意袭来。

隐约觉得有人靠近。却连抬眼去看都困难，就在她意识模糊的想着会不会是师尊时。一道亲切的声音响起，“哎……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只听起来就令人很有好感的女声。

元华被搀扶住。她同时微微睁眼，是警惕与戒备下的反应，像突然有了力气般看向眼前扶住自己的陌生人。

微怔……

是一名看起来很年轻气质的贵妇人。说是贵，并非因为对方的穿着打扮，因为恰恰相反对方穿着打扮寻常，衣裳也素雅着没什么华丽的痕迹。

但对方的皮肤保养得极好。肤色白皙，衣裳质地不凡，以及自身的不凡韵味，一眼看来就知道非寻常人家。年轻妇人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眉眼间，让元华有一丝明显的熟悉感。

一丝如同对着镜中的自己时的熟悉。

依稀相似的痕迹。

“你……”

惜夫人也在发怔。看着眼前病怏怏的少女，心跳微微漏了一拍，忍不住失神般细细端详起来、眼中渐有心疼。

那怕明明没有见过。

却在此时此刻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多谢夫人。”

元华轻声说了一句。勉强站稳了身子，在大致觉得眼前人没有危险后，疲惫与困意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只得坐下来、半靠着身后的岩石。

“你那里不舒服？”

惜夫人看她这个样子很是担忧的问。伸手探她额头，有些不正常的冰凉。

“无妨……我身体一向如此。”元华只道，“休息一下便好。"

惜夫人端详着她，目光就未曾离开过，心中生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似的念头，声音越发亲切而柔和的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此？要去何处？你的家人呢？病得这么严重、怎么还让你出来？”

说话间。

似又想到了什么。

惜夫人探了一下她的脉象。脸色便有说不出的难看、与发自内心的疼惜。

“我叫元华。为寻一个人才出来，正要回去……”元华的语速有些慢，回答得也很简洁：“我没什么家人，只有……”说到这里，又微顿了一下。

因心中有所猜测，便回答得认真了一些。却又迟疑了一下没再多提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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