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停步,“圣子的事,非是你一人之事;他是他,你是你,他的一切你终究无法体会,不该擅自替他做决定。”
“与你们无关。”
“圣子的安危,关乎全族,若非你有其它办法解决,我……不可能坐视。”
话虽强硬,声音却很轻柔。
但,即便如此。
也让景真灰纱下的脸上,更添一丝寒意,瞬成无由而起的冷风盘旋!
圣女继续道:“你与圣子,情同手足,想必也不愿看圣子痛苦下去。”
又言,“再者,圣子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暂且不论他体内蛊毒,何时发作,单是此事,带给他的压力,若是再度诱发,你又要如何收场?”
景真微微沉默。
他不想回答、也无法回答。对小弟的情况他确无办法,但也不想去找她当筹码,非到必要,不想行至极端。
“以她为筹码,非是伤她性命。”
圣女继续说:“若是对魔者没有半点效果,再放也不迟;若是能换得解药,也不过是请她出来走一圈……”
就这样。
圣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种种最坏的结果假设。天音夫人在一旁恰到好处的附和劝说,最终说动景真。
虽未明确答应。
但也默认了这个提议。
事关景玉,自有私心在。在不伤到人的情况下,若能换得解药,或可一行……届时,由他亲自将人带走,必然不会伤她。若无法威胁到那个人,再将她带回商铺、药堂皆行。
……
圣境。
圣族与异族的战事越演越烈。因与天成王朝战过,兵力已经大不如以往,缠战之下边境隐有失守的迹象。
另一面。
九君恒被困心魔幻境,外界流逝的时间于他而言,已经脱节,意识之中一念瞬息万变,一思沧海桑田。
同一时间。
圣女寻得契机一见姬怀瑜,谈及两境之间的关系该有一个结果。在此之前,与圣族交战的天成王朝已经覆灭,一切或许该划终点从新来过。
在此之前。
二人各为利益与目标,有过合作,此刻再谈,也有一定的谈话空间。
姬怀瑜没有立刻表态。
只是站起来,走到护栏边,看向亭子外面。临一带水池,有竹林水榭。此地仍在御花园内,不过清静少有人至,虽是入秋,仍长着各种各样的奇珍花草,清风中幽香满亭。
“死伤的百姓何其无辜?”
他声音不紧不慢的一问。尽管听不出明显的情绪,却能让人感觉到,圣族之祸非是能轻易揭过的事。
“罪者终将偿命。”
圣女站起来道。轻柔的声线,如珠玉掷地有声。在这之后,又将白溪、流川之事说了一便,把事情根源尽数归咎于他们身上,“……他们使用圣族禁术,引发一系列灾难浩劫,同样也是所有圣族人的敌人。”
一句‘同样也是圣族的敌人’。
多数情况下,总能引起一定的共鸣。毕竟相同的目标,更容易拉近距离,但对姬怀瑜似乎没多少影响。
“对受害的平民百姓而言,没有区别。”
圣女听了,没有立刻开口,心有所思,知晓他不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继而提及九君恒,言其同为圣族敌人……
姬怀瑜与九君恒之间,为敌非友。
以此为切入点而谈。
但最终的结果。
仍不尽人意。
姬怀瑜比她想象中更难说服。只答应暂时不对圣境出兵,没答应联手对付九君恒,显然是打算要坐壁上观……
反倒是在交谈的过程中。
姬怀瑜打听了不少圣族的事。包括统治者是谁、阶级制度如何……等等;圣女为表诚意,而适当的透露了一些,最终换得暂不出兵的结果。
结果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太坏。
……
院子里飘落一地的枯叶。
丫环要扫。
被关知微制止了。让留着,说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她衣着锦绣华裳,立于一片金色铺就而成的地面,也没让丫环婆子跟在身边伺候。
自从入宫回来。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期望太大以至于失望难承。曾经,未将那名顶替者放在眼里;而今却因此人而心难释怀,甚至……
从未想过有一天。
会对从未放在眼里的人生出名为“嫉妒”的心情。一个九君恒的态度,已让人难以理解,如今连姬怀瑜也……此外,还有五、大皇子,都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为何,都会对那名顶替者有不一样的态度。
为何……
她在心底喃喃自问,却无答案,几乎要将手里的叶子狠狠捏碎。
“小姐?”
侍女上前来。在见关知微知道她的出现后,方才靠近她耳边,耳语。
关知微静静听着,微松了手,碎叶掉落,侍女在说完后,忙取手绢为她擦试,擦掉她指尖上的汁水。
耳语之事。
是关知微让人暗中留意寻人的结果。关尚书如今位高权重,比前朝权位更甚,留意这些事情也不难。以至于姬怀瑜暗中寻人的结果、大致动向消息也传到关知微这里……
第198章为何而来
圣女薰寻上关知微。
原本是想直接找上关尚书;因其对假冒自己女儿的人,曾经一度想要除掉,只因有九君恒在而不敢真正动作。
但又改变了主意。因为虽然九君恒已非国师尊位,但她也不再借关素素的身份,仗着九君恒的权势出入尚书府。
关尚书重心都在盛王朝新建,想来没心力处理这种事情;是而圣女薰才找上关知微。
见了面。
开门见山提及元华入话题。
在交谈的过程中。
从关知微口中得知元华的下落。一者有意透露,一者有心寻觅,言语之间的态度,都让她们各自明了于心。在无形中达成某种共识。
谁也没有明说。
谁都不愿意承认。
对元华的敌意……归根究底,源于自己心底都不愿意承认的一丝阴晦嫉妒心;心性高傲自矜,怎堪承认自己,会在这种事情上输给一个连自己都从未正眼看过的人?
……
京城远离繁华之处。
某个座落于僻静处的宅院。依山傍水,竹林葱郁,环境说不出的清幽雅致,只是宅院四周都太过于安静了。静得没有半点虫鸣鸟叫声,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静谧中透出一丝渗人的压迫。
看不到什么人。
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事物,却让人不敢轻易踏足这片区域。
突闻铃声作响。
化作看不见的音波扩散竹林。
隐藏在暗处的金吾卫士兵,只觉万千铃声耳边响起,带着奇异而难形容的音律,让他们纷纷有短暂的错乱,从藏身之处如箭暴起而出,夹带尘埃竹叶冲天而起!
“啊?什么情况!”
正好在外巡逻的无月拔剑。“砰!”一股无形的力量,伴随拔剑的同时四下扩散,形成数道白色的弧形光刃,将源源不断而来的铃音消。
铃声中。
一条妙曼人影,朱唇似笑,双眼带媚,自半空翩然而下!
“砰——”
落地同时,地面微陷!
震起地面的石尘落叶暴冲而起!抵消了剑气,而互消的力量,粉碎落叶石尘,与此同时,三道身影,先后落下!
“什么人!”
金吾卫军长也现身相拦,目光冰冷而警惕的看着四人。长戟应声上手,凝神戒备应敌!
无月化作一道残影而上,从他身边过,留声于风中入耳。
“哈,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管他什么人,打就是了!”
声音未落。
长剑出鞘,利刃破空。白光一闪,伴随一道尖利的鸣声,剑招已夹带威能袭向四人!
说打就打。
不给半点喘息谈话之机。天音夫人未出口的话只得憋回。
混战。
由此开端。
圣女、天音夫人分别对上无月,金吾卫军长;除此之外,还有无数金吾卫士兵防守。院墙内有弓箭后,暗处还有杀手、死士之流不容靠近。
但在绝对的武力下。
人多势众只是笑谈。
在无月、金吾卫军长各被牵制的情况下,景真、景玉一路单点突破,闯入宅院之中!
一路上。
虽有人拦道。
但都不是景真、景玉的对手。还是在只伤未杀的情况下,终是让他们一路闯入内院……
比起外院层层死士、护卫严守,内院则安静清幽了许多。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小桥流水,假山亭台,是如诗情画意般的清雅环境。
一带水池。
宝塔。
水面上倒映出塔影与花叶,更飘浮着一层凋谢的花瓣。护栏内,一道单薄的身影,静静坐在轮椅上看着水面。
穿着一身很简洁的白色衣裙。披散着乌黑柔顺的长发,身上未饰半点珠玉之类,干净素雅得像月下的雪。
一丝柔和的美。
也安静得仿佛随时会消失。脸色很苍白,也很虚弱,没有半点血色,恹恹中透着一种极致的柔弱与病态。
她身上盖着一片柔软轻薄的毯,怀里还抱着个精巧的暖炉;感觉到后方的脚步声后,也没有任何反应。轻浅的呼吸,让正在慢慢靠近的黑影,还以为她是在昏睡的状态。
停在她身后。
无声无息如鬼魅一般,缓缓抬手,却在要触碰到她肩膀时。
“夜明……”
一声轻唤。
轻弱得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景真动作一僵。停在纤弱肩上的手不知收回,还是继续。原以为她是昏迷的状态,心中稍能松一口气息带走,而今人是醒的不由让他踌躇……
“你,为何而来?”
在他沉默无言时。
元华再次问出口。她的声音很轻、也很缓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会耗费很大的心力。
“用你,换取解药。”
冷冰冰得有些僵硬的回复。
在说这话时。景真收回了手,鬼魅般立在她身后盯着她。目光同样也是冷冰冰的,却在迟疑犹豫着该怎么做。
简单一句话。
似未透露多少讯息,但结合种种,不难让元华猜出大概。会需要她来换取解药,对象除了九君恒一时应无其它。
九君恒自入圣境至今未归。景真在这个时候出现……若只是他们兄弟俩闯入此,解药一事或许就是原因;但除了他们还有圣女、及一名此前未露过面的女子。
显而易见。
会挑在这个时候找上来的景真、景玉,显然是被利用的。
但是……
心中仍有一些不明疑惑间。她已经再次问出口,“你的小弟,情况,如何了?”
她其实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推测出一些。他对九君恒而言算不上什么威胁,应不至于对他落毒种蛊;他会来,必是为了景玉。
心有所思间。
身后一片沉默。
景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带走她,这样近乎亲切的问题,让他无法回答也无心回答。只想直接动手将人带走了事。
但不知为何。
却又无法动手。明明目标就在眼前,没有反抗的能力,他双手却像被灌了铁水。
很沉重。
“若为解药,我也能,周全此事……”元华缓缓的开口。
景真才微抬的手又放回去。
“你能保证?”
元华虚弱的闭了闭眼。短短交谈,于她而言极为耗费心神。说话也好、思考也罢,对此时此刻的她而言,都是一件很困难劳累的事情。
“我会,尽力,为你们周全。”
在话音落下的同时。
身后一白色疾风而至。是在不远处等了半天没见景真动手而有些不明所以的景玉,停至元华身侧,身影才止,便有动作,不由分说将元华身上的薄毯往上一提一盖,罩住了她整个人后抱起来。紧接着对想要阻拦的景真央求道,“大哥,只是换回解药,不会伤害到她的。”
第199章要如何做
阁楼暗处。
影影绰绰中。
一名灰衣人如木石般屹立不动。在他的手中,有一弓/弩状武器,对准不远处的人影。暗沉金属质的圆筒中,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寒光渗人。
外院战场。
圣女花雨旋杀,所过之处,必伤见血,纵使金吾卫个个武功不弱,也在此刻殒命不少;但她也进不得分寸,与金吾卫军长互成牵制。
无月剑走偏锋。角度险而刁钻,与天音夫人缠战不休;铃声作响,摄心扰魂,不仅让他、更让周围严守的金吾卫,也受到不同程度影响。
“是有完没完啊!”
无月被铃声所扰,不免心烦意乱。大喝一声,挥剑横斩,划出的痕迹,如月轮啸空,风声鹤唳中痕迹亮白刺眼!
天音夫人迎上剑招:“你是本夫人遇上的第一个对手,尽力来,别让本夫人失望。”
无月手中剑势轮转,锋芒破空,“说话的口气比我还大,不错,若早点遇上你,我一定舍不得打你!”话虽然这样说着,剑势却半分不弱,招招狠,式式逼命不容情!
“伶牙利齿,想要讨饶吗?”
铃声入耳催魂。
无月受扰更胜,头痛欲裂,“别误会我的意思,我说的早一点,是早十年前。你说你都几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人家小姑娘,还穿得一身佩环叮当响……啧啧,拜托一下,不然你也拿块布遮一下脸,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天音夫人沉下脸。再无声音,只有手中铃声催魂夺命来!
……
清幽雅致的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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