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好端端的？”徐瑞挑眉。

乔沅汀一想，她的确不能算“好端端的”，《红玫瑰白玫瑰》剧组人人皆知，她天天被眼前这位徐大导演训成狗，大写的“惨”字。

四目相对。

徐瑞有点尴尬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导演有关注演员状态的义务……我见你晚饭没吃多少，就跑出去，以为你被我骂崩溃了……”

乔沅汀笑：“我不会的，徐导……指导我，都是为了电影的品质，我能理解的。这段时间跟着徐导拍戏，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谢谢你。”

当众挨骂是挺难受啦，但没到要哭的地步。

回想起来，这几年，她好像没为顾天择以外的事情哭过。

徐瑞打量了乔沅汀一会儿，点点头，淡淡地说：“我现在要去剪辑室看这几天拍的片子，你要不要一起来？”

这是要指点她的意思了。

乔沅汀赶紧应了声“好”，跟着徐瑞来到剪辑室。

为了避嫌，徐瑞没关门，窗也开着。

此时已经入夜，窗外月色黯淡，繁星满天。

徐瑞播放片子，点评每一个人的表现。

表情、动作、走位、角色心态、与其他人的配合……他都细细地分析。

乔沅汀坐在旁边，认真听着。

“你还有很大差距。”分析完一条后，徐瑞总结道。

“是，我会努力的。”乔沅汀乖乖听训。

徐瑞侧头看她：“你这个人很矛盾，你知道吗？”

乔沅汀疑惑。

“比如说，明明是个敢爱敢恨，一往无前的性子，偏偏爱装乖巧可怜。”徐瑞说。

乔沅汀黑线：“我没有装……好吧，可能有时候会这样，但我不是故意……”

她出身豪门，心再野，言行举止也不能像个野小子一样。

一直以来，乔母都把她往娴静文雅的方向培养，想让宝贝女儿做个称职的淑女名媛。

再加上……

从小到大，只要她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出来，周围的人都会立刻投降，爱她宠她顺着她的心意来。

久而久之，这模样就成了乔沅汀的一副面具了，有时候连她本人也分不出真假。

这个徐瑞，倒是一眼把她看透，难怪人家年纪轻轻的，就成为国际级大导演了。

乔沅汀挺佩服他的。

徐瑞看着乔沅汀的眼睛，继续说：“还有，你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吧？你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着长大，却受到了我的责骂……”

徐瑞骂哭过无数演员，包括在圈子里摸滚打爬多时的一线大咖。

他骂乔沅汀，比骂其他人更狠。

可她从来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总是默默听训，默默调整自己的表演，做得一次比一次好。

一天下来，她被他骂成狗后，还记得向全剧组诚恳道歉，给大家买饮料加菜。

这心性，不像一个资历尚浅的小演员，更不像一个被娇养着长大的年轻姑娘。

乔沅汀想了想，很认真地说：“因为我喜欢表演，想做一个优秀的演员。我知道徐导的……责备，能帮助我成长，为了我的梦想，我什么都可以忍。”

她想要的不多，统共只有两样东西：影后奖杯，和顾天择的心。

她的确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可为了想要的东西，她可以吃苦中苦，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刀山火海都可以闯。

徐瑞的责骂，小意思了。

徐瑞放下鼠标，靠在椅背上，看着乔沅汀笑。

他向来冷峻，现在难得展颜，像宝剑入鞘，收敛了伤人的锋刃，显出几分温润贵气。

乔沅汀觉得他这样子很顺眼：“徐导，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其实你平时不用那么凶的，好好跟我说，我也会明白的嘛。额，如果你能偶尔表扬一下我，就更好了。”

徐瑞瞪她。

这段时间骂她骂得太厉害，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今天以为她偷偷躲起来哭了，他更是歉疚，又担心影响以后的合作，就对她和颜悦色一点。

没想到，给她几分好脸色，她就敢爬到他头上。

“有没有人说过，你脸皮很厚？”他问。

乔沅汀眨眨眼睛：“……有……”

徐瑞考虑了一会儿，为了以后的合作更顺畅，还真的表扬起乔沅汀来：“其实……如果按新人演员的标准来论，你算是挺不错的了，可以说是这几年最出色的新人。”

乔沅汀眼睛一亮，整个人阳光灿烂。

徐瑞：“……”

这是个很喜欢被表扬的姑娘。

他轻咳一声，继续说：“可是，你距离影后的水准，还很远，非常远，不要骄傲自大。”

乔沅汀惊讶：“徐导……你是以影后的标准来要求我的？”

第24章晋江(jjwxc)独家发表

“当然,”徐瑞很认真,“你有成为影后的资质,只是目前还很青涩，各方面都不成熟。很多时候，我喊NG,不是说你演得不好，是觉得,你本可以演得更好的。身为导演,我希望能把演员的潜力尽量发挥出来。”

乔沅汀很开心：“谢谢徐导,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把角色演好,也请你以后多多指教，尽管骂我吧，骂得多难听也没关系。额，如果可以的话……”

她顿了顿。

“如果可以的话,多表扬表扬你,是吧？”徐瑞接口。

乔沅汀眉眼弯弯,笑得无比乖巧。

徐瑞：“……”

为什么他会有种想摸摸她的头的冲动？

他摇摇头,坐直了，继续点开这几天拍的戏,一条接一条地跟乔沅汀点评分析。

乔沅汀感激徐瑞的指点,又见他一下子说了很多话，似乎有些累了，就起身到附近的饮水机处,拿了个一次性水杯，先放大半杯凉水，再放小半杯热水，调成一杯温水，双手递给他。

徐瑞接过，喝了两口，微微一笑：“学习认真，细心体贴，你上学时，一定是老师最喜欢的那拨学生。”

乔沅汀正拿着杯子，给自己倒水，听了这话，身形一顿。

她上学时，的确是老师最喜欢的那拨学生。

很多老师欣赏喜爱她，待她很好。

包括顾天择。

热爱教职的老师，通常会对学生付出很多，对喜欢的学生，更会不自觉地关心照顾。

包括顾天择。

乔沅汀得到的偏爱和照应太多，有时候，分不清顾天择待她的好，是老师对学生的照顾，是哥哥对妹妹的宠，还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

他对她，会有一点点她所期盼的男女之情吗？

乔沅汀怔怔出神，突然听到徐瑞大喊：“你发什么呆呢？快放手！”

乔沅汀回过神，这才发现杯子里的水已经满溢了，滚烫的热水洒到手指上，疼得她“啊”地喊了一声，赶紧松开水龙头，放下水杯。

徐瑞赶紧过来，急声问：“没事吧，有没有烫伤？”

乔沅汀抬起手，还没看清，手腕一紧，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扣住。

乔沅汀愣了。

徐瑞仔仔细细检查她的手。

红了一块，看样子并无大碍。

他松了口气，抬眸，遇上她震惊的目光，赶紧松手。

掌心指尖间，柔滑细腻的触感一闪而逝。

剪辑室内，一阵尴尬的静默。

“抱歉，我一时情急，不是有意。”徐瑞沉默半晌，低声说。

“啊，哦……”乔沅汀想起，徐瑞这种级别的导演，权力很大，娱乐圈里，上至一线小花，下至在影视城门口徘徊等机会的群演，无数人想爬他的床。

可徐瑞一直专心拍戏，在这方面名声极好，不要说骚扰女演员之类的不堪传闻了，他连半点绯闻都没有的。

再看看坦坦荡荡地敞开着的门窗，乔沅汀相信了，他真的不是故意占自己便宜，就回了句“没关系”。

“夜深了，你回房间休息吧。”徐瑞说。

乔沅汀惊讶，不就是不小心碰了碰手腕，至于急急赶她走吗？

她抬头看他。

只见徐瑞神情尴尬，轮廓深刻的俊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乔沅汀：“……”

天天将她骂成狗的魔鬼大导演，竟然会害羞！

碰一碰女孩子的手腕，就脸红！

她怕一个不小心笑出声，弄得他下不了台，以后会被他骂得更惨，不敢多说什么，麻溜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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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A大。

顾天择停下手，看看实验室里几个学生的情况，说：“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休息。”

“啊？老板，我想再过一根柱子。”

“我也是……”

学生们舍不得走，一个个眼睛亮亮地看着顾天择。

辛苦工作许久，眼瞅着就要出成果了，他们都很兴奋，恨不得一鼓作气，连续干上几天几夜。

“明天再做。”顾天择很温和，但丝毫没有退让，“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前几天C大出的事，你们忘了？”

学生们静了静。

前几天，C大有个博士后做实验做到半夜，精神恍惚间，出了个失误，实验现场爆.炸起火，该博士后不幸当场身亡。

化学实验室里，有很多剧毒物质和易燃易爆品，危险系数高，实验事故屡见不鲜。

顾天择热爱科研，同时也很清楚化学科研的危险可怕之处，一直很重视实验室安全。

在课堂上多次强调规范操作的重要性，提高学生的安全意识；要求实验室内所有人穿上白大褂，做好防护；禁止在实验室吃喝；做危险实验时，不厌其烦地叮嘱学生集中精神；发现不规范操作时，及时制止，严肃批评……

他处处谨慎，稳稳地将危险控制在最低程度，这是对自己和学生的安全负责。

现在，他就宁可迟一点出成果，也不让学生疲劳工作。

见学生们还一脸依依不舍，顾天择说：“做科研要沉下心来，不需要着急，日子很长，不差这十天半月的。”

顾天择年纪比这群博士生硕士生大不了多少，但威信极高，这时候温声和语地劝诫，众人只觉得浮躁的心被一下子抚平了，一个个乖乖地收拾东西。

“回去早点睡，别熬夜。”顾天择叮嘱。

“老板，得了睡眠障碍怎么办？我昨晚数了四百只绵羊，还睡不着，啊，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秃？”有学生苦恼地揪自己的头发。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有人笑得捶桌。

顾天择也笑，正想建议他听点音乐或者去看医生，学生们早七嘴八舌地调侃起来了。

“我的妈呀，你数了四百只绵羊？一只一只数的？怎么听起来蠢蠢的？”

“你，一个死肥宅，数绵羊？不行了，我要去吐一吐。”

“你不用担心会变秃，因为你本来就秃。”

……

在一个实验室朝夕相处久了，相互间能肆无忌惮地开玩笑，秃头肥宅男被众人调侃，也不生气，只委委屈屈地辩解：“我们家沅汀说的嘛，睡不着就数绵羊，她说很有用的……”

“卧槽，你别黑我家沅汀，她什么时候说的？”

“哦，前段时间有个访谈，她是说过这话。”

“卧槽卧槽，沅汀数绵羊是可爱，你数绵羊是天雷，你学沅汀数绵羊更是天雷中的天雷。”

“就是呀，你也不看看人家沅汀长得有多萌，她数绵羊，awsl……”

顾天择：“……”

原来他的学生里，有那么多沅汀的粉丝。

……沅汀什么时候成了他们家的了……

学生们说笑着离开实验室，顾天择脱下手套和白大褂，拿出手机。

他在意大利看秀的母亲发来信息，说下周会回家。

顾天择蹙眉。

那，下周，该回家一趟，推掉那门婚事了吧……

恍惚中，手指按得久了，不小心把手机关掉，屏幕一黑。

顾天择回过神来，按开手机，看着屏幕渐亮。

然后，定格在乔沅汀灿烂的笑容上。

她穿着白裙子，抱着一只毛绒鸭子，很开心地向他笑，眼睛黑黑亮亮，像倒映了漫天星光。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一起出去玩，他帮她抓娃娃时拍的照片。

顾天择柔柔地笑，拇指轻抚乔沅汀的脸。

那时候，他把她当妹妹看，再前些时候，他只是把她当学生，当孩子，他对她的喜爱，真挚纯粹，无愧于心。

什么时候变了呢……

顾天择敛眸，关掉屏幕，收好手机。

乔沅汀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子。

她应该得到真正的幸福。

就算她的幸福，会刺痛他，让他伤心难受，他也无比希望她能幸福……

其实，现在通讯这样发达，他要推掉跟她的婚事，并不需要等母亲回来，甚至不需要特地回顾家。

打个电话说一声就是了。

他的母亲凌绢，很喜欢乔沅汀，或许说服她需要费一番周折，但她终归会尊重他的意见。

可他一直没开口。

几次想说，都说不出来。

顾天择苦笑，他也够虚伪的。

既盼着乔沅汀能幸福，又贪恋跟她在一起的时光，狠不下心逼迫自己放她走。

真是对不起她一声声的“顾老师”，配不上她对他的感激崇拜。

顾天择走出实验室，看见实验室大门上，贴着他亲自制定的实验规范。

一条一条，严谨周到，将意外降至最低限度。

工作上的意外，他能预见，能防备，能控制，多年来，他主导的科研项目零事故，做再危险的实验，他都能淡定沉稳，如履平地。

可是……

感情上的意外，他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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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白玫瑰》片场。

“卡。”徐瑞喊。

乔沅汀收拾表情，站好了，等着挨训。

剧组众人心生不忍，厚道的都别过脸，不想看可怜的小姑娘被骂成狗。

“对男主的爱意不够强烈，下次注意点，眼睛里多放点感情。”徐瑞说。

乔沅汀：“？？？”

众人：“？？？”

卧槽，鬼才（魔鬼）导演是怎么回事？

说话客气了好多！

声音比平常轻了至少三个档次！

片场上，一阵诡异的寂静。

“听到了吗？”徐瑞凌厉的视线狠狠扫了众人一圈，沉声问。

“听到了。”乔沅汀赶紧应道。

“那就再来，”徐瑞喊，“action！”

乔沅汀收敛心神，重新表演。

演到一半，徐瑞蹙起眉头：“卡，nogood！”

乔沅汀尴尬地停下。

剧组众人心道一声“来了”，等着徐大导演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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