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共生命格让厉离也承受着一样的疼痛,太阳穴一抽又一抽持续传来剧烈刺痛,他却连眉头都没有动。静立在原地,冷眼瞧着地上疼得打滚的谢以雏。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只是片顷之间。
“兵阵,列缠。”
一道略带尖刻的女声突兀响起。伴随而来的,是凭空出现在厉离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的符咒。
符咒发出耀眼的光芒窜上天际,在空中形成数不清的士兵列阵,随着变幻不断,一道又一道光芒打在厉离的身上。
那是使他失去行动的禁咒。
来了。
厉离抬起眼,视线落在前方裹着黑色夜行衣的女人身上。
他一动不动,任由那些禁咒一道道打落在身上。
谢归雁是天诛城的术师,这里是术师殿,是她的地盘。
旁人在她的地盘随便走一步,也有可能踏入她置人于死地的禁咒圈中。
可这个旁人,并不代表是厉离。
谢归雁从天镜中看到厉离轻易地把谢以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深知他如今的修为更加深不可测。
所以她看厉离没有动作也不敢大意,直到那八十一道兵阵禁咒尽数打在厉离身上,彻底封住了他的行动,谢归雁才谨慎地靠近谢以雏。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查看谢以雏受的伤,前方被牢牢锁在原地的男人手指一动,身上的符文已然全碎,掉落在地上,化成碎光消失。
“你……”谢归雁见状,骇然大惊!
厉离漫不经心地踏出一步,伸手一抓,便把谢归雁拉到身前,直接扣住了脖子。
谢归雁“呃”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其他声音,她的脸色隐隐发白。
如此轻易便被拿捏住小命,谢归雁内心大骇,完全不敢置信。
早知如此,也许她……
也许她不应该冒险出来!
原来之前谢归雁正在术师殿的暗室试炼新的术咒。天诛城重启,这里是天诛一族的传承之地,许多阵法的威力在天诛城可以增加百倍,所以她才会打着重启天诛城的主意。
她正准备以谢以雏的天诛血脉在天诛城造一个可以彻底牵制厉离的大阵,却不料中途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危险,开了天镜一看,发现居然是厉离来了!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因为这个人对于天诛城重启一事很厌烦,绝对不会允许天诛城有重见光明的一日。
但是她没想到他会来得这般快!
谢归雁又是惊讶又是恐慌,她的阵法尚未完成,眼看只不过瞬间,厉离便能伤谢以雏至此。再这样下去,恐怕谢以雏性命不保,所以她不得不出来。
这里是天诛城,她的阵法威力大增,只要她找准机会限制了厉离的行动,她也许便可以带着谢以雏逃跑。
可是她完全没想到,在天诛城下的兵阵明明威力已经增强了百倍,竟然也那么轻易便被他解开了!
也许她错了,就算大阵已成,她都不可能牵制得住这个怪物!
是她低估了这个怪物,她不应该出来的……
不,不对,她不能死在这里……
没有办法了!
谢归雁眼神一狠,在电光火石间已经转了数个念头。她下定了决心,指尖飞快地一勾画,而后五指张开成爪,仿佛抓住什么无形的东西用力一捉——
地上的谢以雏顿时闷吭一声,身体一弹,露出来的皮肤毫无预警地开始出现大条大条的裂纹,从那些裂纹当中纷纷冒出深红的鲜血——
谢归雁这一下使人毫无防备,厉离身形一顿,微抿的嘴角瞬间溢出血丝,同时,连他的身上也浮现出一条又一条手指粗细的血痕。
谢归雁见此机会奋力一踢,想要从厉离的手上挣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刚刚的突击让厉离迟钝了一下,扣在她脖子间的手一挣便脱了,谢归雁见真的被她挣脱开了,身形飞快地往后一掠。
她飞身回到谢以雏的身边,把他一扯而起,举手抬起不知何时执在手上的短剑——
谢以雏在拉扯的疼痛间勉强睁开眼,看到冰冷的银光高闪,他瞳孔一缩,震惊地叫了一声:“娘!”
她没有办法了,想要活命的话她只能这样做!
谢归雁脸色冷酷,完全不为所动,反手便朝谢以雏的心脏用力刺去——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不知何时穿过谢归雁的身侧,用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那柄短剑剑刃。
谢归雁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沉轻笑。
充满了嘲弄。
谢归雁心神一震,全身的力气仿佛被卸了下来,那一口邪气也随即泄得干干净净。
她脑海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看谢以雏此刻震惊至极的眼睛。
她……
她刚刚想杀了自己的儿子……
共生命格,他死了,那个怪物也会活不成……
她想要活下去……
“愚蠢。”
厉离双指夹着那短剑的剑刃一拉。
短剑从谢归雁的手上脱落,男人把到手的剑随意地往后一扔。
短剑落地,随着“叮”的一声清脆响声,谢归雁身上同时冒出一阵黑金色的火焰,瞬间包围了她。
谢归雁一声尖声都无法发出,便在谢以雏的眼前被烧得干干净净。
连灰都没有剩下。
谢以雏神色怔忪。
那黑金色的火焰渐散,尾焰的火苗舔上他的发丝,突然又复燃起来,一路往上燃烧,烧到他的脸。
触感是灼热的,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为什么不会痛?
他的娘亲……
刚刚还在他面前被烧死,死亡时那狰狞的脸,就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必定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那么为什么他不会觉得痛?
谢以雏宛如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麻木地摸上自己仍然被黑金色火焰燃烧着的脸。
他手指一碰上脸,那火焰便引到他的手上去。
谢以雏视线怔怔地下移,那火焰没有熄灭,在他的手背熊熊燃烧着。然而他手背上面的皮肉,却完全没有被烧伤的痕迹。
除了有一点点灼热感,完全不觉得痛。
他神情呆滞地看着手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火焰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股灼热感也慢慢褪去,他手背的皮肉,只剩下一条条红色的龟裂纹,正在缓慢地渗出血丝。
那是他的娘亲,下在他体内的暗咒痕迹。
他的娘亲,原来一早便在他体内下了暗咒……
“啊、啊……”
谢以雏突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抱住头,痛苦地悲嚎着,声音从嘶哑变得大声又尖锐——
“啊!啊!啊!”
整座术师殿震动起来。
谢以雏疯狂大叫,青筋从他的脖子开始凸起,一直到他的脸。
黑丝和龟裂血纹,还有条条暴起的青筋,使得他神色狰狞,状若疯子。
而在他坐在的地方开始,地纹裂开无数条,一直延伸出去,挂在屋梁的摆件全部被震碎,晃晃荡荡的开始挂不住,接二连三地摔到地上。
那动静实在太大了,裂开的地纹变得越来越多,连墙壁屋梁也开始出现巨大裂缝。
整个术师殿摇摇欲坠,还在乾坤大街的付明缨等人也感觉到那股强烈的震感。
“怎么回事?”
三人眉头皱起,互相对视一眼。付明缨心里着急,已经提气先行一步。啸雷和银川稍慢了一些,也默契地齐齐往那个地震的方向加快速度。
到了术师殿的正门,付明缨皱眉避过那一条条越裂越大的地纹,飞快地窜进术师殿的正殿。
付明缨挥开差点砸到她身上的一截横梁,顾不上满地的残骸,她定睛一看,双眼顿时一亮。
“阿离!”
前方有两道一站一坐的身影。
站着的人背对着她,付明缨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坐着的那人抱着头一直大叫。
可付明缨顾不上理会那个大叫的人到底是怎么了,她的视线完全落在站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人背对着她,很是安静。他身材高挑,长发垂地,只在发尾处松松散散地扎了一段红带子。
光看背景,就知道是厉离无疑。
付明缨精神振奋,飞快地闪身过去,从后面一把搂住那个身影的瘦腰,迭声叫道:
“阿离!阿离!”
被她搂住腰的男人微微一顿,红瞳下移,看着横在腰际的纤细手臂。
“阿离,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付明缨追问连连,看厉离一直没回应,便习惯如常地放开手,把他转了身打算自己亲自看个清楚——
只一眼便让她瞳孔紧缩:“这是怎么回事?”
厉离露出来的皮肤皆是一条条龟裂血纹,因为男人的肤色白皙,看起来便分外触目惊心。
付明缨满眼疼惜地想要摸一摸那些裂痕,又怕弄疼了他,正犹豫之际,却见男人把她的手握住一拉,把她带入怀中抱住。
甚至,还在她头顶轻轻亲了一下,表示安抚。
这是在安慰她?
意思是他的伤虽然看起来恐怖,但其实不是很严重?
男人的动作太过突然了,付明缨晕乎乎了一下,还来不及好好感受感受这重逢的拥抱,便听见后面赶到的啸雷和银川大喊:“君上,付姑娘,这里马上就要倒塌了,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哦、哦。”付明缨云里雾里地应了两声,正要听话地拉着厉离离开,视线不经意地一转,瞥见地上那个还在抱头大叫的男人。
她愣了愣。
谢以雏?!
谢以雏露出来的皮肤也是一道道血纹,甚至比厉离的更严重许多。伤口全部都渗出血,一滴滴滴落在地上,顺着地板凝成一摊水,而后蜿蜒流入到地上的裂缝中。
那眼熟的伤口让付明缨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想起这家伙可是和厉离是共生之体!
不行,这个人也不能留在这里!
她转身便想把谢以雏也带走,只是脚步才一迈,旁边的男人便一把拉住她,红眸淡淡地睇过来看着她。
术师殿的震动越来越大了,纷纷落下了许多木头碎屑和石头。
付明缨心急起来,想拉开厉离的手跑去拽起谢以雏:“不行,他不能待在这里,他也得离开!”
红瞳沉了下去,不悦的神色在眼底一闪而逝。
看厉离一直不放手,付明缨不明所以,还想说服厉离:“阿离,你先出去,我把谢以雏也带出去……”
她的嘴巴突然被男人一把捏住,力气不大,但刚好截住她的话尾,让她不能再说话。
付明缨一脸茫然,完全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银川和啸雷还在前面等着,眼看这半天功夫一个人都还未出来,进来一看二人僵持在这,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明白了。
银川和啸雷默不作声地在落石木屑中飞身到谢以雏的身边,一人一边拉住他的手,强行把他提了出去。
付明缨一看人带走了,心一松,便捉住厉离的一根手指头,急切地道:“我们也快点离开这儿!”
厉离看她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顾虑着没有捉痛他手腕手背上的血纹,眼底微微荡开一抹涟漪,很快又收敛起来。
这个人似乎总不记得,哪怕再重的伤,对他而言都不算什么问题。不过是弹指之间便可解决的小事情罢了。
厉离伸手把付明缨拦腰一抱,身形一掠,已经出了术师殿的范围。
他们出来的下一秒,术师殿整座宫殿颓然倒塌。
若是再晚一步,就要被压在里面了。
看到二人终于出来,啸雷和银川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
啸雷迟疑地道:“君、君上……雏殿他……”
厉离视线淡淡一瞥。
谢以雏的气息微弱,几不可闻。
大概是怕谢以雏一直驱动灵力大叫,那就不止倒塌一个术师殿了,连附近的其他宫殿都可能会遭殃,所以啸雷把他给打晕了,如今扶拉着他靠着自己。
他身上的伤很重,身体的骨头大部分是碎的,还被术师驱动了体内的血刑暗咒。那咒术十分霸道,一旦驱动,就算一时之间侥幸不死,也会慢慢地流光了血而亡。
而且他刚刚还激发了身上仅剩的灵力,把术师殿弄得整个倒塌了。
再不救他,他很快便会死去。
啸雷和银川心里很焦急,谢以雏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这便也罢了,他的伤还只有厉离才可以治愈,因为他们同是天诛血脉,互不排斥。
他们很想开口让厉离救下谢以雏,可是在神智不清的厉离面前,又不敢造次。
而付明缨看到谢以雏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也瞬间惊了,她跳了起来,快步跑到谢以雏的身边,焦急地道:“快、快、有没有办法,快救救他!”
付明缨简直心惊胆战。谢以雏身上的血越流越多,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血纹了,他直接成为了一个血人。
厉离感觉到少女挣脱自己的手,转眼已经到了别人的身边,深红的赤眸危险地眯起。
还是让他死了算了。
厉离对于所谓共生命格,并不是那般看重。到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谁可以轻易杀死他。
包括他自己。
更何况,要解除共生这个逆天之术,也并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只看他做与不做而已。
不过最终,厉离还是轻点了一下谢以雏的额头,帮他治愈了一些伤,留下了他这条小命。
黑色火焰印纹从谢以雏的额头消失,凸起的青筋也褪去了,慢慢恢复到他原本俊秀清雅的模样。
奄奄一息的症状稍有好转,然后啸雷便听到厉离给他的传音入密:“将他带回浮云山。”
啸雷下意识要点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
等下,他家君上刚刚是给他下命令了?!
“君……”他眼神震惊地望向厉离,正对上那双淡漠无情的红瞳。
然后他莫名地心一凛,非常有求生欲地闭上了嘴。
一行五人离开天诛城的时候,厉离随手一挥,整个天诛城再度被封起,被新的结界包围。
除了厉离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可以开启这里。
啸雷眼睁睁地看着天诛城再次被封,心情很是抑郁,但又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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