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现在你府上吗?”
“是。”
“我要去见见她。”
“既然殿下要求,那我就领殿下去看。但是仅限于看一看。”
“好。”
两人离开皇宫后,直奔将军府。
‘齐听语’被锁在将军府后院,每天除了送膳食的仆人之外,她不会接触到任何人。
裴琰见到她时,明知道她是假的,但是在见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一旁的邱戎,眼疾手快地拦在了裴琰面前。
那北夷女子见状,笑道:“邱将军,您可真是不解风情呐,不知您夫人受得了您的性子吗?”
“在下私事,不劳你一个北夷人费心。”
若是对方未曾说话,那么就是十足十的像极了齐听语。可是当她一开口,裴琰就知道,她不是。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对邱戎说道:“我们走吧。”
说完,两人转身离开。
身后那北夷女子仍用婉转勾人的声音说着话:“可怜啊,为情所困的大殿下,如果您喜欢这张脸,记得要常来看看我这个孤单的女子,我一点都不介意当您寂寥时解愁的替代品……”
邱戎送走了颓丧的裴琰,又回到那间房间外。
“你仍旧不愿意说出你的目的吗?”
‘齐听语’笑道:“邱将军,你才二十几岁就健忘了吗?我和你说了好几次,我的目的就是蛊惑大皇子,让他破坏这次的议和。”
邱戎看着她:“你心知肚明,这个说辞我根本不会信。”
‘齐听语’耸肩,“那我也没有别的说法了,你还是早点走吧,不要再来打搅我休息了。”
见对方仍旧不说,邱戎也不再逼问。好在他有耐心,早晚能撬开对方的嘴。
几天后,便是新年,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北夷使臣以及朝中大臣。
席上,裴叙就签订协议之事与乌格那又小小地商谈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双方都十分满意,其乐融融,宴会延续到很晚。
裴叙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将裴琰任命成为此次仪式主司之人。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几天后的签订仪式,只有邱戎觉得这件事情顺利得太过容易,心中总有几分不安的预感。他只能不断加大对馆驿的巡防力度。
然而,在签订仪式的前一晚,馆驿中果然发生了意外。
乌格那死了。
尸体被发现时,正是在驿丞去敲乌格那房门的时候,驿丞询问他是否需要沐浴,却发现怎么敲门都无人应声。
他立即心觉不妙,马上转身告诉上级异样情况。
等他们打开房门时,就发现,乌格那早已七窍流血,中毒而亡,并且死亡有一段时间了。
官员们面色剧变,第一时间上报给了鸿胪寺。
紧接着,不到一个时辰,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来到了现场。
在勘察了现场之后,他们确认乌格那在两到三个时辰就已经死亡了。死因是经食道进入的毒物,毒发身亡。
于是就当日馆驿的人员安排、以及乌格那死前究竟见过哪些人,查案官员进行了一一排查。
正在这时,不远处围在外围观望的使团之人中,突然窜出了一个人,“怎么了这是?我叔父他怎么了?”
那人越过众人,向房间内看去,见到躺在地上的乌格那,立即哭天喊地了起来:“叔父!叔父!叔父你醒醒啊!”
说着就要向房间内闯去,却被守在外围的官差们拦住了。
那人不依不饶:“你们这些蛮横的大顼人,我叔父在北夷力排众议,前来你们的都城议和,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他的?今天你们大顼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回去之后一定要纠集百万之众,一路踏平你们的国土!”
邱戎在听到消息时,也向着馆驿赶来,他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一边分析着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刚走到拐角处,他就听见了那人嚣张的话语。
邱戎沉着脸走上前去,看向对方,“五皇子,我记得你好像不在使团之列。”
北夷的五皇子转过身来,看到了邱戎,他下意识的地没了底气。一年多以前在战场上被邱戎打得落花流水,他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我……扮成小厮随行不可以吗?再说了,你凶你就有理了吗?我叔父在你们大顼的都城被害身亡,你们要负全责。”
“还有你们这是什么破馆驿,明面上看巡防人员众多,一切吃食都有监管。怎么还是让歹人跑了进来,给我叔父的食物里下了药?你们不给北夷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邱戎说道:“目前情势尚未明朗,五皇子倒也不用心急,大顼官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认真在查,说不定是你们不满合约条例内容,故意杀死了我叔父,好违背约定呢。我告诉你,不管你们查不查得出结果,从此刻开始,我们北夷都不会再与你们议和了!”
“哦?五皇子已经可以做主北夷的朝政了?”
“那当然,本殿伸得北夷人的爱戴,要不了多久就是北夷的国王了。”
邱戎皱眉,果然,北夷的目的已经显露。
只是他想过许多种可能,就是没有想过他们竟然会首先对乌格那下手。
乌格那是北夷资历深厚的亲王,虽然在北夷朝廷许多人都与他政见相左,但是乌格那受尊敬的程度仍旧是无人可比的。
再加上,乌格那还有北夷先皇赐予的免死金牌。凡北夷人,不论何种理由,都不能杀死乌格那,谁若违背,必将受到神明的诅咒。
这样的话,只有唯一的可能,杀死乌格那的是大顼人。
大顼朝廷中,有人已经和北夷主战派结盟了。
所以,‘齐听语’很可能就是北夷主战派的先锋。她要碰面接洽的,可能也不是使团里的人,而是泽安城里,某一个大顼的叛徒。
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邱戎便跟着查案的大理寺、刑部官员们,了解此次案件,同时也将巡防队的情况告知了他们。
汇总了具体情况之后,他们便一起进宫面圣。
大理寺以及刑部的官员奏报完了案件信息之后,鸿胪寺官员、金吾卫左卫将军、裴琰、邱戎便进了书房。
刚一进去,他们就感受到了皇帝迎面而来的怒火。
“朕把与北夷议和之事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天子一怒,万众俯首。
几人立即跪下,“微臣(儿臣)知罪。”
裴叙看向邱戎,“邱爱卿,你所谓的不打草惊蛇监视北夷使团的法子,就是这样的效果吗?”
邱戎抬起身来看向皇帝:“回禀陛下,此时确实是微臣失察,是微臣没有想到我大顼朝内竟然会有与北夷勾结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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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陷阱
“想必陛下也清楚乌格那在北夷的地位与声望,即使北夷主战派如何怨憎乌格那的固执,恐怕也没有那个胆子直接对他下手。所以只有可能是有人与我大顼朝廷里的某一位官员私相授受,在我大顼的地盘上借大顼的手杀死这枚眼中钉。”
“微臣来时已经去馆驿询问过巡防的将士,他们都表示,北夷使团中没有人曾经离开过馆驿,也未曾在馆驿中见过任何可疑之人。那么我们目前需要调查的,除了乌格那究竟是如何死亡之外,还要查明北夷究竟是怎么与外面的人联络的。”
邱戎说完自己的想法,便继续伏在地上。
上座的裴叙沉吟,邱戎说的他都清楚,只是意外发生,打破原本的计划,天子心中的怒火便没由来地想要发泄。
“你们几个都协助三司使查案,若是一个月内查不出,所有人都革职归乡去吧!”
“微臣领旨。”
“裴琰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
出了上书房,邱戎看向金吾卫左卫大将军宗径寒。
“宗将军。”
“邱将军。”
“不知您是否有所发现?”
宗径寒摇头,“毫无进展。”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而蹊跷,你我又非擅长刑勘断案之人,只能多多配合三司使调查了。”
“是啊,案件发生在我们的巡防之下,无论如何都有失职之罪,能否戴罪立功,就看破案是否顺利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各自离开了。
邱戎看着对方似有所想的模样,沉默不语。
宗径寒从上书房外离开后,便直接去了二皇子的宫殿。
裴瑀看向来人,笑道:“寒叔怎么来了?”
宗径寒问他:“小瑀,是不是你做的?”
裴瑀眼神散漫地瞥了一眼他,然后继续悠哉悠哉地拨弄着檀香。
“寒叔,你没有任何证据,就直接来找我对峙吗?”
“小瑀,不管你平日里怎么胡闹乱来,在这种涉及军国大事的事情上,可由不得你乱来。你知不知道,乌格那一死会对我大顼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大顼?”裴瑀嗤笑,“寒叔,您不过是在泽安生活了二十五年,怎么就忘了你不是大顼人了?”
“小瑀!”
“好好好,我不说了。既然寒叔过来问我了,那我就给寒叔透个底,确实是我做的。不过,”裴瑀看着宗径寒,露出一个充满邪气的笑容,“除非你们找到直接的证据指向我,否则我一直都是大顼朝尊贵的二皇子。”
眼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却是这种模样,宗径寒痛心却也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沉默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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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仵作将分析好的尸检报告呈递给了刑部尚书。
尸检报告中详细记载了乌格那的具体死因,他是先从呼吸中吸入了某一种带有异香的潜藏毒素。接着从晚间的膳食食入诱因,激起潜藏毒素的发作,以致身亡。
至于到底用的是什么毒,还需要经过太医院的分析,才能知晓。有关毒物的结果,需要再等待三五日。
所以调查的方向就是,乌格那在晚膳之前见过了哪些人,而他的晚膳被哪些人触碰过。
当天,大理寺和刑部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对前一天曾经见过乌格那的人员进行了盘问审查,着重调查了前日有哪些人身上带有特殊香气。然后吩咐这些人将前日所穿衣衫送至刑部,命专人检验。
所有人都已经盘问清楚了,正当众人要散去时,刑部中的一名官员说道:“还有一个人没有盘查。”
听了他的话,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到了裴琰身上。
裴琰笑了笑,“诸位大人可以随意询问,不必在意我的身份。”
“案发当日,殿下是在什么时辰见了乌格那?”
“未时刚过。”
“殿下见乌格那是要做什么?”
“父皇命我主司议和仪式,自然是为了与乌大人商量关于仪式的细节。”
“殿下昨日可曾熏过什么香?”
“就是我宫中用的龙涎香。”
“不知昨日殿下穿着的衣裳是否还未曾送去浣洗?”
“这……可能需要问一问我宫中的管事。”
主审的刑部官员立即派人前去裴琰寝殿询问,幸运的是,衣裳尚未被送至浣衣局浣洗。
待采集完前日所有人的衣衫后,接下来便只需等待结果便可。
至于调查膳食那边的情况,则是将嫌疑人锁定在了馆驿负责食材采购的一名官员身上。
按照职责,他本不应该接触到膳食的最后成品,但是当天他却以“似乎送错食材”为由,打开食盖看了一眼。
然而这个动作十分快速,因此这名官员并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给食物中下毒。
虽说如此,但是查案的官员并未放弃对他的怀疑,对后厨以及那名官员的住所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查案的第一天就过去了,邱戎安静地看着三司勘察、审问,他多少了解到了一些东西。听得越多,越是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回了将军府之后,府内的一名仆役求见邱戎,支支吾吾了好久,似乎是有什么话要告诉他。
邱戎知道,自己已经将近十年不在泽安,这里的仆役都与自己不相熟,他好声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那名仆役这才壮着胆说道:“昨日午时,大皇子来过府上。”
邱戎皱眉:“什么?”
“当时以为大皇子是来找将军的,我们下人就和大皇子说您不在,然而大皇子却说他过来是另有其事。无奈我们做下人的人微言轻,只好放他进去了。”
“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大皇子临走前吩咐我们不要告诉您,说是您知道了会生气。”
邱戎立即转身前往后院,去到关押着那名北夷女人的房间。
“昨天大皇子来找你了?”
“是呀,怎么了?”那假冒齐听语的女子婀娜多姿地走到门前,“将军您把我一个人关在这儿,是想独占我吗?”
邱戎呵斥道:“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姿态。”
然而那女子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凑近了邱戎说道:“将军您不吃我这套,可还是有人吃的呀,这不是才过了几天,大皇子到底是对我念念不忘过来见我了吗?”
他转身面对着女子,想要说什么,却闻到扑面而来的一股香气。邱戎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子做出惊恐状:“哎呀,将军您要对我做什么?”
邱戎咬牙切齿:“你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就是很普通的香呀,没想到将军鼻子这么灵,这么淡雅的香气都能闻到。”
“我记得,你之前身上所有带着的东西都已经被我搜走了。”
“倒也不是所有,”那女子笑道,“就像这香,我是藏在了发髻里,它本身味道极为淡雅,被我的发香遮盖,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该死!”邱戎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然后抓着对方的衣衫,撕下了前襟。接着放开了对方快步离开了。
身后的女子发出十分肆意的笑声。
这次的事情果然不简单,他已经明白了北夷和大顼的暗线达成的共识了。
大顼的叛徒帮他们杀掉乌格那,而大顼帮他扳倒大皇子。
谁会将大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是朝中裴瑀的支持者?还是裴瑀本人的运作?
怪不得昨日宗径寒神色异常,他怕是第一时间就在怀疑这件事情是否有裴瑀的手笔了。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先前明明裴琰已经失望离开,按照他对裴琰的了解,绝然不可能再来见这个女子,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促使他又来见了她呢?
gu903();如今裴琰显然是已经走进了他们的圈套,若是他闻到的幽香果然是杀死乌格那的毒素,那么无论裴琰是否被暗算,都将受到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