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嘉靖皇帝谁都不相信,这群文官没好人,所以他用权术去掌控这些人。
在朱厚照看来,自己的这个处理方法只是表面上公平合理,可是真的到了下面,那些文官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借着赔偿的机会肯定是压榨到底,一方面可以自己捞一点,另外一方面,他们也想要名声,打倒勋贵给老百姓赔偿做主,这是多好的刷声望的手段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肯定会把事情做绝,也就是肯定会尽可能的让这三家拿出更多,不过朱厚照对此倒是无所谓了。
这三家的钱财拿出来的越多,下场越惨,自己的杀鸡儆猴效果才越好,所以朱厚照才献出了这样的策略。
既然决定了,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出去了,一时间文官那边欢欣鼓舞,勋贵那边如丧考妣,这件事情朱厚照交代下去关注的一下也就是了,然后朱厚照就不打算管了,这本来就是一件杀鸡儆猴的小事情,并不值得朱厚照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在消息传开了之后,朱厚照直接吩咐人将张鹤龄给找来了,看着张鹤龄,朱厚照发现张鹤龄的神色比上一次好了很多。看到张鹤龄的神情,朱厚照就知道事情办的不错。摆了摆手示意张鹤龄免礼:“一家人就不用客气了,舅舅坐!”
张鹤龄坐下了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殿下,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这些日子大多数的勋贵已经同意庄田纳税了。”
这个朱厚照早就猜到了,当然了,光靠猜是不行的,外间的消息朱厚照也收到了不少,情况也的确像张鹤龄说的这样。到了这个时候,朱厚照也就觉得差不多了,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之上就开始吧!舅舅你首倡。”
“是,殿下!”张鹤龄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的迟疑,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在拖延下去也毫无意义。
第二天一早,朱厚照收拾整齐准备去上早朝了,今天这可是大事情,朱厚照自然是要参与的。路上汇合了老爹,朱厚照直接就被老爹给瞪了一眼,朱厚照顿时就无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瞪了自己了,自己这也没做什么坏事吧?
朱佑樘瞪了一眼儿子之后,这才开口说道:“你这是有把握了?现在可以说说了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朱厚照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儿臣之前就说过,只是现在开始做罢了,儿臣要做的就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听了朱厚照的话,朱佑樘猝然而惊,儿子以前的确是说过,可是朱佑樘没想到儿子对庄田动手,目标居然是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大明的体量很大,勋贵的庄田虽然不少,可是谁都知道,他们并没有占据太多,因为大头在士绅的手里面。
隐匿土地不纳税,这事干的最多的就是士绅,这里面的问题很多,比如朝廷一直想要解决的投现,那就是衍生问题。
虽然是衍生问题,可是这里面的猫腻就太多了,地方上文官收税,基本上士人的税都不会去收,大家很有默契的睁一只闭一只眼。因为每个官员都是既得利益者,全都会下意识的维护这个利益,从而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阶层,想要处理这件事情,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怕是要生乱子啊!”朱佑樘看着儿子,面容严肃的摇了摇头:“不行,动静太大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也没觉得老爹说的不错,直接说道:“是啊!动静太大,的确不是时候。”
诧异的看了一眼儿子,朱佑樘随后又是欣慰,这一次他又是看着儿子一步一步的将事情做成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朱佑樘自然想知道儿子接下来要怎么做。事实上朱佑樘任由儿子搞这些,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儿子真的一直在成功。
“你想怎么干?”朱佑樘看着儿子,开口问道。
“这一次勋贵的庄田纳税,那么咱们皇家是不是也应该做出表率?皇宫的皇庄也要纳税啊!”朱厚照没有回答老爹的问题,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皇庄,这个是一个很畸形的产物,说白了就和勋贵的庄田一样,是皇家的产业。
田庄的收入是用来供养皇帝这一大家子的,相当于皇帝的禄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用纳税了。
现在勋贵和勋戚的庄田都纳税了,皇帝的庄田自然也要纳税,不然你让下面的人怎么想?
朱佑樘点了点头:“这个是自然。”
“既然皇家的皇庄都要纳税了,那各地的藩王呢?是不是也要纳税了?”见到老爹点头,朱厚照顺势就将矛头指向了各地的藩王。
藩王的土地可不少,他们也不纳税,这怎么行?皇帝都纳税了,藩王也得纳税。
“有了藩王和勋贵的田税,朝廷的赋税肯定能多出来不少,儿臣就又能进行军改了,这一次儿臣准备改革辽东。”朱厚照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而且将矛头直接指向了辽东。在朱厚照看来,大明现在的九边其实就和后世差不多。
这一次要在辽东设立新的军区,为以后的军事改革作出样板,同时在辽东改军户制为募兵制。
最重要的,朱厚照要在辽东发展畜牧业和纺织业,至于纺织品可以运回到大明来卖,也可以直接出口到朝鲜,肯定能够在今年的时间内将辽东发展成一个大的商贸中心,到了那个时候,辽东自然就会繁荣起来了,也有人口去开垦东北平原的沃土了。
至于天气寒冷无法耕种,没关系,可以上黑麦不是?那玩意耐寒,虽然不怎么好吃。
第五十四章戏精上
朱佑樘对于儿子让各地藩王纳税的提议根本就没什么反应,对于大明的皇帝来说,藩王除了浪费粮食,毫无用处。他们这一脉都是朱棣的后人,自己家怎么上去的,朱佑樘自然是清楚地,朱棣登基之后,削藩玩的更狠。
只不过朱棣不是朱允炆那个菜逼,没有被忽悠成傻子,加上后面几代的人不断努力,大明的宗室终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各地的藩王多有不法事,侵占的田地也不少,索性就让他们直接纳税好了,那些钱与其给他们败家,还不如拿来建造国家。这种事情朱佑樘丝毫不担心,让勋贵纳税,让文官纳税,还会有人反对,会有人不满,但是让藩王纳税,没人会不开眼的站出来说三道四。
至于藩王想要说三道四,对不起,你没这个机会,你连京城都来不了,你说个屁。
朱佑樘没有在说什么,但是态度已经很明显,那就是默认了儿子的说法,身为宗室,你为皇家做点事还不是应该的,带头的表率作用自然是要起到的。父子二人很默契的没有在提起这件事情,只是一起迈步走进了大殿里面。
朱厚照来到自己的位置站好,朱佑樘则是升坐,坐到了自己的龙椅上,下面臣子参拜。
一切礼仪完事了之后,站在一边的贺能大声的喊了一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然后早朝就正式开始了。
“臣有本奏!”寿宁侯张鹤龄没等别人站出来,自己先站出来了,大声的开口说道,他可是来搞大事情的,当然要第一个站出来,风头不能让别人抢了去。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搞了这么多的事情,得罪了这么多的人,怎么能让别人出风头?
朱佑樘虽然知道张鹤龄要说什么,可是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寿宁侯有何事?”
“回陛下,臣请纳庄田税!”张鹤龄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原本应该震撼整个大殿的,不过在场没人不知道,效果并不是很好,不过这也不耽误张鹤龄继续演戏,他一脸正气的说道:“庄田因爵而拨赐,庄田不造册,不纳税,这是朝廷和陛下对勋贵勋戚的恩赐。”
“然朝廷日用不足,北有鞑掳,南有蛮人,各地灾祸频仍,百姓日渐苦楚,臣等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臣等祖上为朝廷,为大明,舍生忘死,臣等亦当追寻先祖之德行,为大明,臣等毁家纾难尚且不惧,何况区区庄田税?臣等愿纳庄田税,为陛下,为大明,为天下。”说到这里,张鹤龄直接撩起了衣袍跪倒在了地上,以头杵地:“请陛下准臣所奏。”
不少人都看向了张鹤龄,心里面对这位大明国舅非常的不屑,什么祖上,你祖上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你能得到现在的侯爵爵位,还不是因为你姐姐是皇后?当然了,这话是万万不能宣之于口的,因为为陛下培养了皇后,这难道不是于国有功?
没等朱佑樘开口表态,一边的英国公张懋也站了出来,一句话没说,直接撩起衣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就跪在了地上。
“陛下,臣以为寿宁侯所言极是!”说着抬起头道:“臣请陛下纳庄田税,臣等愿为大明中兴,为陛下仁德,为天下百姓,为了大明的祖宗基业而纳税。请陛下看在臣等一片赤诚忠心的份上,准许臣所请,纳庄田税。”
英国公张懋的话音一落,定国公徐永宁也直接跪了下去,大声的说道:“臣请陛下纳庄田税!
其他的勋贵自然也不甘示弱,直接全都跪了下去,呼啦啦的一大片,直接跪下说道:“臣等请陛下纳庄田税!”
虽然知道这是儿子搞的鬼,可是朱佑樘还是激动了起来,这就是大明的臣子,大明的臣子有如此忠心,大明何愁不大兴?当然了,这种兴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假的。转头看向了儿子,朱佑樘开口问道:“太子,你怎么看?”
“回父皇,臣以为此举不妥!”朱厚照一脸的严肃,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我大明立过百余年,虽然国用不足,北方有鞑掳之患,可是也不能纳庄田税啊!”朱厚照说的大义凛然:“不过儿臣觉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如此,臣请纳皇庄税,我们皇家少吃一点,少穿一点,这不算什么。”
朱佑樘听了朱厚照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胡子赞赏的说道:“太子言之有理,众卿快快起来,以后切莫在做此想了。”
当然不能就这么同意下来,这吃相也太难看了,怎么也要三番五次的请奏才行。
“陛下,万万不可!”英国公张懋这个时候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皇庄纳税成何体统?让陛下节衣缩食乃是臣子的罪过,如果陛下不纳庄田税,纳皇庄税,那就是侮辱,正所谓主辱臣死,臣今日就撞死在这大殿上了。”
说着英国公张懋就把帽子给摘了,因为要解开绳子,所以动作并不快,加上年老手抖,半天才把系在脖子下面的绳子解开。
这个时候一边的寿宁侯张鹤龄反应过来,直接上去一把抱住了英国公张懋的腰:“英国公,您不能啊!不能啊!”
其他的勋贵也全都上来拉住英国公,英国公还在那里挣扎:“你们放开我,我要撞死这大殿上,大明养我英国公府百余年,是到了我以死尽忠的时候了!”
文官那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都被震惊了,你们怎么这么多戏呢?这都是我们玩的戏码,你们什么时候学过去的?
朱佑樘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还撞死,英国公你敢吗你?平日里生点小病,那都要跑到宫里面请御医,现在还能以死尽忠?不过朱厚照也知道这是演戏,他也不能呵斥,连忙故作惊惧的站起身子,一副当真的模样:“太子,快点拦住英国公,切不可让他如此行事。”
第五十五章戏精下
听了朱佑樘的话,朱厚照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慌急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把拉住了英国公,其余的勋贵看到太子殿下来了,连忙就退到了一边,朱厚照面色温和的说道:“英国公,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有话慢慢说,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太子殿下都来了,英国公张懋自然不会在闹腾了,连忙躬身道:“臣失仪!”
朱厚照笑着将英国公张懋的官帽给捡了起来,然后面容严肃的给英国公张懋戴上:“英国公,你的为国为民之心,父皇肯定是知道的,本宫也知道,但是大明自有法度,什么事情都不能由心而行,你也要体量父皇的难处。”
“臣放荡失仪,请陛下治罪!”英国公张懋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跪倒在地上请罪。
朱佑樘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英国公免礼吧!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如此冲动,不过爱卿为国为民之心,朕已经知道了。不过庄田纳税之事不可再提,朕岂是盘剥臣子的帝王?不过太子说的皇庄纳税倒是可行,这件事情可以详细的议一议。”
文官那边都不知道怎么吐槽好了,陛下您这表现的也明显了一点吧?太子殿下亲自给英国公张懋正冠,陛下说话的这个态度和语气,这像是申斥或者不满吗?这怎么看都是鼓励和嘉奖啊!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有二笔站出来说什么,甚至今天这里的事情,传出去肯定也不会是这个版本。
传出去的肯定是勋贵请纳庄田税,陛下严词拒绝,英国公受辱撞柱,臣子一心报国,帝王体恤臣子,这一出君臣相得那得叫好。
比如那一出将相和,大将廉颇负荆请罪,占便宜的是文官蔺相如,然后蔺相如大度的原谅了廉颇,上演了一出将相和。事实上就是文人看来,你得武将先低头,你不低头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惹事的都是武将,这事就不能细说。
这一次的事情也一样,没人敢细说,谁要是细说,全家海南岛,直接去喝椰汁抓螃蟹吧!
当然了,或许会有人拿一个小本子悄咪咪的记下来,过些年就成了野史传记了。
这种事情朱厚照管不了,也没法管,索性就随他们的,反正正史是肯定不会这么记载的。事情告一段落了,第一回合交锋以失败告终,今天的早朝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差不多了,散朝了之后,朱厚照就回了咸阳宫,后面的事情和他的关系就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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