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六十七只喵
偌大的皇宫里,所有人的心头都被大片灰沉的阴云笼罩。
皇帝病重垂危,每个宫女太监都不敢大喘气,言行举止都较平日来得小心谨慎。
这个时候,不小心说话大声了,不小心笑了一下,都容易让掌事的姑姑、公公拿捏住惩罚由头。
夜越深,越显得在月影洒落下的皇宫一片死寂凄冷。
宫廷禁卫军的巡逻似比以往还要频繁,脚步匆匆的宫女一觑见他们铠甲上所泛的冷光,莫名心下一紧。
火折子一晃即燃,东宫书房的烛光隔了一夜,又亮了起来。
雪球跳上长榻趴着的动作熟练无比,王公公忍笑地收回了目光,“殿下,烛火可还要再添?”
贺兰昭见眼前的烛光并未多摇曳,男人淡淡移开目光,唇线微动道,“可以了。”
沈芙正站在贺兰昭的案桌前,她百无聊赖地伸着手指拨弄那一支支倒挂着的毛笔,但并未能见毛笔有动静,一切都无风无波。
突然听王公公这样问,沈芙后知后觉地发现……太子书房点的烛火未免太亮了。
沈芙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睫轻颤了颤,他是不是因为在荒僻的重华宫,又想起了那无尽黑暗的雪夜。
正想着,沈芙就见贺兰昭修长匀称的手指正搭于她指尖,男人的动作没多停顿,自然地取走了她指尖下的那支朱笔。
但男人取笔的那一瞬,沈芙只觉她的指尖被男人无心地顺势捏了一下。
“……”
沈芙的目光正不自觉地跟着笔尖往上移,最后将视线落在贺兰昭平静的面容上,眨眼低声嗫嚅道,“你不小心捏到…我手指了。”
“虽然你不知道,”沈芙抿了抿唇,杏仁眼里是藏不住的光亮,“但是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的,开心?”
贺兰昭执笔的动作一顿。
男人的指腹正不经意地摩挲笔管,黑眸微动,只觉现在这支狼毫毛笔的手感没有最初取下时,来得顺手。
“殿下,您什么时候回的东宫?贫道白走了趟重华宫。”高鹤拢了拢身上松垮的道袍,“还是回来好,重华宫总一股阴冷,风灌得贫道汗毛直竖。”
贺兰昭撩起眼,“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高鹤撇了撇嘴,眉毛挑了起来,着重咬词道,“贫道还真做了‘亏心事’,这‘亏心事’,不就是太子你让贫道……”
让贫道……
让贫道什么?
沈芙好奇地看了一眼贺兰昭,正等着高鹤继续将话说完,就见高鹤突然没了声,缩了缩脖子,似被人威胁住了一样,不情不愿地没再吭声。
可这就高鹤跟贺兰昭,最多再算一只雪球,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芙疑惑地看向高鹤,又看回神情平静的贺兰昭,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高鹤不愿承认他被太子刚那淡淡一瞥里的威胁之意给吓住了,他还是要点脸的,硬下头皮嘀咕着改口道,“所以就算鬼敲门,也该敲的太子的门。”
正处于魂体状态,疑似“鬼”的沈芙:“我觉得我有点被冒犯到。”
贺兰昭闻言搭于笔管的手指微微屈起。
不知想到了什么,贺兰昭漆黑的眼底微划过笑意,意有所指地低低说道,“不用敲,孤亲自开门让她来。”
高鹤一噎,只当太子嘲笑他胆小怕鬼敲门,耸了耸肩地不走心随口夸道,“太子不愧是太子,怕是连鬼都会仰慕于太子。”
“……”沈芙只觉得,眼下她不止是有点被冒犯到了。
贺兰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高鹤,“最近这么闲?”
高鹤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以为太子又有事情要让他办,否认得非常坚决,“贫道忙着呢,太子是不知道最近灵隐寺的香火又盛了,人多得……千金难见贫道一面。”
沈芙下意识看了一眼高鹤,心想神棍的生意还真好。
贺兰昭只淡声道,“既然千金都难见,孤这的万金,高鹤道长怕是也看不起了。”
“万金?!什么万金?”高鹤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太激动,讪讪摸鼻,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怎么会看不起,太子不是没让人盯着东瀛?”
问完,高鹤都觉得他让“万金”二字给冲昏头脑了,太子是没让人特意盯着东瀛,但太子的人肯定自觉盯着,知道行踪一点都不难。
贺兰昭正欲开口,便被王公公的敲门声打断。
王公公上前道,“殿下,皇后的凤辇正在朝东宫方向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听有太监掐嗓的动静。
高鹤皱眉起身,“那贫道先离开了,万金一事,太子定要记得肥水不流外人田。”
贺兰昭一听姜氏来东宫,面色冷淡,隐约还能听见门外姜氏的夹枪带棒,“高鹤道长,这深夜你怎还在东宫?”
高鹤行礼之后,不以为意地叹道,“太子忧心圣上龙体,特召贫道前来,询问可有丹药可给圣上服用。”
姜氏笑了笑,似乎信了,又似乎没信,“那太子还真是有心了。”
沈芙听着外边的动静,微有疑惑,皇后这个时候来东宫,似乎比高鹤来更要显得奇怪许多。
“母后怎来了?”